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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话音刚落,聚魂灯忽然光芒大盛。
那是仙魔大战前夕的黄昏。
苏浅雪急匆匆寻到我：师姐,我发现魔族内情,关乎大局,你可愿随我一探
我心头一紧。战事在即,任何消息都不容错过。
自然愿意。
苏浅雪松了口气：那我们速去,免得夜长梦多。
她引我到一处偏僻山谷。
我越走越觉得不对。
浅雪,此地过于偏僻,有何事不能直说
苏浅雪回过头来,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
师姐,你想知道吗
我要你彻底从师兄身边消失！
数名魔君从四面围攻而来,魔气滔天。
我拼命抵抗,却发现灵力莫名受阻,仿佛被什么束缚。
浅雪！你疯了吗你竟然勾结魔族！
苏浅雪站在魔君身后,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毒。
师姐,你以为凌霄然为什么会爱上我因为我比你更懂得什么叫做不择手段啊。
恍惚中,似乎听到凌霄然的声音：月影月影！
我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眼前一黑,陷入幻境。
我拼命想要挣脱,但那幻境的力量太强,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苏浅雪忽然放声大哭。
师兄！你快来看！师姐她......她被魔族蛊惑了！
凌霄然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林中空地上。
在他眼中,我正躺在那些魔君的身下,衣衫不整,神情迷离,仿佛在承欢作乐。
而在不远处,数十名仙兵仙将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死状惨烈。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拼命想要解释,但幻境中的我却发出了令人羞耻的声音。
凌霄然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月影......你怎么能......
他的声音在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痛苦。
苏浅雪适时地扑到他怀中,泣不成声。
师兄......我也不敢相信......师姐她竟然背叛了仙门......
那些仙兵仙将都是为了保护师姐而死的,可师姐却......
就在这时,一股剧痛从肩胛传来。
是凌霄然的剑！
他竟然一剑刺穿了我的肩胛！
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白衣,剧痛让我瞬间清醒。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肩胛的伤口太深,我根本无力支撑。
我察觉到腹中异样——胎动！
我们的孩子！
我下意识捂住小腹,眼中满是惊恐。
霄然......我......
住口！凌霄然眼中只有厌恶,没想到你竟堕落至此！
聚魂灯外,凌霄然看到聚魂灯中我捂住小腹的动作,如遭雷击。
他从未想过......那时的我,腹中竟有他的血脉！
苏浅雪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死命地拉住凌霄然的衣袖。
师兄......那......那或许不是你的......
凌霄然红着眼甩开她的手。
聚魂灯中的画面还在继续。
仙门的审判大殿上,我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苏浅雪手持一枚玉简,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的罪行。
诸位长老,这是月影师姐与魔族通信的玉简,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她出卖仙门机密的证据！
我拼命摇头。
但那些幸存的仙将们竟然也站出来指证我。
苏月影确实背叛了仙门！我们亲眼所见！
她与魔族勾结,害死了无数同门！
我绝望地看着这些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同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浅雪走到我面前,俯身在我耳边低语。
师姐,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那些仙将嘛,不过是被我用了点小手段而已。在绝对的诱惑面前,真相又算得了什么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苏月影勾结魔族,戕害同门,证据确凿。废其修为,打入蛮荒魔域,永不得回！
我感受着体内的灵力一点点流失。
但我更担心的是腹中的孩子。
我挣扎着爬到苏浅雪面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
浅雪......求你了......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吧......他是无辜的......
苏浅雪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师姐,你觉得我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吗
一个野种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我的心彻底碎了。
被押解离去的时候,我最后望向凌霄然。
他却背过身去,不看我一眼。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众人死一般的寂静。
凌霄然双手颤抖,死死盯着星落的脸。
那眉眼......竟与他如此相似！
苏浅雪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师兄......你别信这些把戏......
星落缓缓转身,看向凌霄然。
父亲,他嗤笑一声,你现在可还认为,娘亲勾结了魔族
05
凌霄然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苏浅雪立刻依偎到他身边：师兄,你清醒一点,别被这妖法迷惑了！星落他......他分明是想离间我们！
我的执念已经消散了一部分,聚魂灯的画面已经很微弱了,
这次出现的是九幽魔域。
画面中的我,挺着日益沉重的孕肚,在魔兽横行的荒野中艰难跋涉。
我不仅要躲避饥饿的魔物和变幻莫测的恶劣天气,更要逃避无处不在的追捕。
那些追捕我的,竟然不全是魔族。
其中竟有不少穿着仙门服饰的修士！
那是......青云峰的弟子......
有人认出了其中几个追兵的身份。
苏浅雪的脸色瞬间惨白。
画面中,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正在魔域中四处搜寻我的踪迹。
为首的青云峰弟子手中拿着一枚传音符,恭敬地汇报着。
苏师姐,我们已经搜遍了这片区域,暂时还没有发现苏月影的踪迹。
传音符中传来苏浅雪甜腻的声音。
继续找！她身怀六甲,跑不了多远的。记住,我要活的。
是！
另外......苏浅雪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恐怖,如果找到了,先别急着杀她。把她送到我指定的地方去。
师姐的意思是......
呵呵,一个堕落的仙子,不是正适合那种地方吗让她在魔域最污秽的烟花之地度过余生,每日受尽屈辱,这才是最好的下场。
听到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凌霄然更是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浅雪......你......你怎么能......
后来我在破败山洞中,独自产下了星落。
那天据说是凌宵然与苏浅雪的大婚,普天同庆。
宵然可能都不记得九幽里还有一个我。
我几近昏厥,却凭着最后一口气,颤抖着为星落布下了一个微弱的守护结界。
可苏浅雪并未罢休。得知我产子的消息后,她杀意更浓。
一次围堵中,为首的魔修脸上带着淫邪的狞笑：仙子,别逃了,苏仙子说了,只要让我们兄弟快活快活,好处少不了我们的！
我拼死反抗,后背硬生生挨了一记淬了剧毒的魔刃,抱着星落坠入了瘴气弥漫、深不见底的魔渊深谷。
那些魔修以为我母子必死无疑,才悻悻离去,回去向苏浅雪复命。
坠落深谷后,我九死一生,但那淬毒魔刃的毒素已侵入五脏六腑。
我深知自己命不久矣。
为了保住星落,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耗尽全身精血与仅存的神魂,在他身上种下了噬魂血咒。
这个咒术能彻底掩盖他的仙尊血脉,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魔族,从而躲过苏浅雪的探查。
代价是我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而星落亦会受诅咒反噬,修为进展缓慢,寿元大受损伤。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污名缠身,不配做他的娘亲,便只做他的师父。
至于他的生父,不期待也不知晓他的存在,就当没有罢。
聚魂灯中的画面戛然而止,最后一幕是我自爆于魔渊边缘的背影和漫天血雾。
凌霄然再也支撑不住了,肝胆俱裂。
一口心血猛地喷洒在聚魂灯上,将灯染得更加猩红。
他双目赤红,浑身颤抖,猛地转向苏浅雪：
竟然都是你！你竟如此狠毒！
霄然！霄然你冷静一点！师父脸上满是焦急,浅雪她......她虽然有错,但她也是一时糊涂啊！
师娘死死拉住凌霄然的衣角：霄然,你看着浅雪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吗她一向善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或者是那聚魂灯出了问题！对,一定是聚魂灯有问题！星落那孩子,他、他定是对浅雪怀恨在心,故意用这邪法来陷害她！
住口！凌霄然声音冰冷,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骗我！还想包庇这个毒妇！
他看着星落与自己相似的眉眼,看着他眼中的恨意,想起了月影临死前的绝望......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06
三百年了,他终于知道真相了。
镇魔神剑在他手中发出嗜血的嗡鸣,剑尖直指苏浅雪。
苏浅雪见无法抵赖,索性撕下最后一层伪装,脸上浮现狠厉：是我做的又如何苏月影她本就该死！
她扯着嘴角笑得扭曲：她凭什么得到师兄的爱凭什么可以做仙后
我苏浅雪样样不输给她,修为天赋更是在她之上,凭什么最后选中的不是我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师父这时候颤抖着站了出来：浅雪,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从小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给你
月影已经身陨,过去的一切就一笔勾销吧！师娘也紧跟着劝道,霄然,浅雪她虽然有错,但她也是出于爱你啊！你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提过往了！
凌霄然的眼神瞬间冰寒如霜。
你们的意思是,月影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为她报仇
霄然,月影活着你不也没对她多好......师父小声嘀咕。
够了！
凌霄然一掌拍出,强大的仙力如泰山压顶般轰向师父师娘。
砰！
两人被震飞数百丈,重重撞在仙宫的玉柱上,口中鲜血狂涌。
他们的修为在这一掌之下,彻底被废！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我的师父师娘！
凌霄然的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你们这样的人,不配！
围观的仙众倒吸一口凉气。
仙尊竟然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废了自己师父师娘的修为！
苏浅雪看到这一幕,忽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很好！她的笑声尖锐刺耳,既然你们都知道了真相,那我也不必再装下去了！
她身上的仙气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精纯得令人心悸的魔气。
浓郁的黑色魔气从她体内涌出,瞬间将她包围。
那魔气的纯净程度,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魔族！
你......你是魔族！有仙众惊呼道。
魔族苏浅雪冷笑,魔族算什么我是堕仙！
她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妖艳而危险,眼瞳化为血红色,指甲变得尖锐如刃。
原来苏浅雪早就修炼了禁忌魔功,仙后的身份,不过都是伪装。
围观的仙众见到昔日温婉善良的仙后竟然是一个堕仙魔头,纷纷惊恐后退。
不可能！这不可能！有长老颤抖着说道,你怎么可能瞒过所有人这么多年
因为你们都是蠢货！苏浅雪嘲讽道,我在你们面前演了几百年的戏,你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看向凌霄然,眼中满是得意：你知道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我要通过与你双修,窃取你的仙尊本源！
然后嫁祸魔族,挑起仙魔大战！
等两界两败俱伤,我就能统治整个三界！
她狂笑着：至于苏月影那个碍眼的贱人,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颗废棋罢了！她死得其所！
凌霄然眼中的杀意已经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找死！
他举起镇魔神剑,身上的仙力疯狂涌动。
苏浅雪也不甘示弱,她的魔功诡异莫测,竟然能够吸收周围的仙力为己用。
来吧！让我看看堂堂仙尊的实力！
两人瞬间交手,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
07
哈哈哈！凌霄然,你永远想不到我为了今天准备了多久！苏浅雪张开双臂,魔气如潮水般涌动,这三百年来,我每天都在暗中修炼血魔噬仙功！仙界的仙力越浓郁,我就越强大！
凌霄然一剑斩出,剑气纵横三万里。
可苏浅雪竟然直接用魔爪硬接。
不,这不可能！围观的仙众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堂堂仙尊的全力一击,竟然被这个魔头轻松化解
凌霄然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堂堂仙尊就只有这点本事吗苏浅雪嘲讽道,还是说,你舍不得用真本事,怕伤到你曾经深爱的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苏浅雪凑近他,声音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当年苏月影死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着。
她临死前还在叫你的名字,叫得那么凄惨,那么绝望。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想,活该！谁让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凌霄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手中的剑势微微一滞。
苏浅雪猛地伸出魔爪,直抓凌霄然的心脏。
就在这时,星落突然冲了出来。
他猛地催动聚魂灯,灯中的光芒瞬间大盛。
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仙力从灯中飘出。
那是我残存的本源仙力！
这一丝仙力直冲苏浅雪的魔域漩涡。
什么！苏浅雪脸色大变。
她的魔功虽然霸道,但有一个致命弱点——最怕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本源仙力。
而我这一丝本源仙力,经过三百年的沉淀和净化愈发纯净。
不！这不可能！苏浅雪万万没想到,这点本源仙力竟然还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凌霄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九霄寂灭！
剑光如闪电划破黑暗,瞬间洞穿了苏浅雪的魔心。
不——！苏浅雪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的魔身开始崩解。
而凌霄然也已经油尽灯枯。
他踉踉跄跄地倒下,被星落扶在怀中。
凌霄然艰难地抬起手,轻抚着星落的脸庞,又望向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聚魂灯。
月影......他的声音弱得像游丝,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我对不起你......当年如果我能早点看清苏浅雪的真面目......如果我能保护好你......
星落握住他的手,表情复杂。
凌霄然用最后的力量,将自身残余的仙尊道果全部渡入了聚魂灯中。
月影......他望着灯中我越来越清晰的虚影,眼中满是柔情,用我的所有......换你一丝生机......
话音落下,他溘然长逝。
周围一片死寂。
仙尊陨落,仙后堕魔。
这样的大变,仙界从未经历过。
08
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十分陌生。
聚魂灯的光芒正在慢慢散去,我感受着这具身体——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呼吸,真实的心跳。
可我的内心却是一片空白。
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的眼中含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是谁我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阿娘......男子的声音颤抖着,我是星落,你的孩儿。
阿娘
我歪着头,努力想要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什么,可那里只有无尽的虚无。
没关系的,他声音哽咽,没关系的,阿娘。你能回来就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星落,我叫出这个名字,感觉有些别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开口：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阿娘。你善良,勇敢,为了保护他人甘愿牺牲自己。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记忆,但我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子。
因为他的眼神不会撒谎。
数日后,众仙推举星落为新任仙界之主。
我站在大殿之上,看着眼前这个被万仙跪拜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骄傲感。
虽然我不记得我们的过往,但我能感受到,他是个值得骄傲的孩子。
星落接受册封后,第一件事就是改革仙界弊政。
他废除了许多苛刻的法令,开始弥合仙魔之间的裂痕。
仙界需要新的秩序,他在朝会上宣布,积怨与偏见,到此为止。
我在旁边静静听着,虽然不懂这些政事,但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力量。
某日,我无意中在星落的书房看到两个人被带了进来。
听小仙娥说是我曾经的师父和师娘。
我已经够仁慈了,星落淡淡说道,贬为凡人,自生自灭。这已经是看在你们和阿娘曾经师徒一场的份上。
两个老人相视而泣。
他们被带走后,我忍不住问道：星落,他们真的是我的师父师娘吗为什么你对他们如此冷淡
星落沉默了很久。
阿娘,有些事情,不记得也是好事。他轻抚着我的头发,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时光荏苒,数百年过去了。
仙界在星落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处处充满生机。
而我,依旧是那个对过往一无所知的苏月影。
每天,星落处理完仙务后,都会陪我在花园中散步。
我们就像世间最普通的母子,谈论着花草鸟虫,分享着生活中的小事。
阿娘,今天的仙茶花开得特别好看。星落指着远处的仙树说道。
是啊,我笑着点头,红得就像朝霞一样。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美好。
我和星落,终于拥有了属于我们的平静与幸福。
虽然那些血泪纠葛的往事我已经忘却,但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我会用生命去珍惜。
因为有些爱,不需要记忆,只需要感受。
有些幸福,不在于过去,而在于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