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定门烽烟
永定门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每一颗都像凝固的血珠。乘逸站在城楼之上,玄色王袍被朔风吹得猎猎作响,袍角的十二章纹拂过城垛,扫落几星未化的残雪。城下,黑压压的甲士阵列如沉默的潮水,前排将官手中的李字大旗与王字大旗交错,在风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陛下,内侍总管陈忠捧着鎏金印玺,声音在发抖,李太尉与王丞相的亲兵...已将城门围了三匝。
乘逸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宫城的飞檐上。那里曾是父亲乘乾临朝听政的地方,如今龙榻尚温,灵前的长明灯却照不亮朝堂的暗礁。他想起三日前父亲咽气时,紧握他的手说守住江山,可这江山如今像个漏底的玉杯,指缝间全是漏出的权柄。
知道了。他的声音像城砖一样冷硬,传朕旨意,开城门。
陈忠浑身一震:陛下!李、王二公拥兵逼宫,此刻开门...
不开门,乘逸打断他,指尖划过城垛上的箭痕,他们也能撞开。与其让永定门的血流到宫墙下,不如...请他们进来谈谈。
箭痕很深,像是用长剑刻的。乘逸想起十二岁那年,胞弟乘风在这城楼上偷学射箭,一箭射偏,在城砖上留下了这道痕。那时父亲还笑着说我儿有霸王之姿,如今霸王之姿未显,倒先迎来了逼宫之局。
城门在吱呀声中开启,李太尉李崇山与王丞相王敬之并辔而入。李崇山身披玄甲,肩甲上的狮头吞口狰狞可怖;王敬之则着紫袍,玉带扣上的蟠螭纹磨得发亮,那是先帝亲赐的物件。
臣等...参见陛下。两人在城下下马,声音却毫无恭敬之意。
乘逸走下城楼,靴底踏过结冰的台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在两人面前,目光扫过他们身后按剑而立的亲兵:二位爱卿,深夜带兵围门,是何用意
李崇山哼了一声,手按剑柄:陛下新立,根基未稳,臣等恐有奸人作祟,特来...护卫宫城。
护卫乘逸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朕看二位是觉得,朕这个新王,坐不稳这龙椅吧
王敬之上前一步,紫袍拂动间露出袖中暗藏的密信:陛下明鉴,臣等只是...忧心国事。先帝在时,凡事皆有定规,如今陛下初政,臣等担心...政令失措,动摇国本。
乘逸看着那封密信,信封上的火漆印是父亲的私印,却盖得歪歪扭扭。他突然明白,父亲晚年的集权,看似稳固了皇权,实则将所有矛盾都堆到了他继位的这一刻——老臣们习惯了被绝对权力压制,如今压制消失,他们便像脱缰的野马,试图瓜分失去的权力。
国事乘逸的目光骤然变冷,既然二位爱卿如此忧心,不如...随朕入宫,共商国是。
李崇山与王敬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他们本想以兵势逼乘逸让步,却没料到这年轻的新王竟如此镇定。
陛下请。王敬之率先拱手,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乘逸转身走向宫城,玄色王袍在风中划出决绝的弧线。他知道,这一步踏入的不是朝堂,而是虎口。但他别无选择,父亲留给他的,是一个权力真空的烂摊子,而他必须在这真空里,重新铸起王权的壁垒。
与此同时,东宫偏殿内,乘风正对着沙盘沉思。沙盘上插满了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李、王二公的旗帜最大,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而代表乘逸的乘字旗,却孤零零地插在中央,像一叶扁舟漂在怒海。
殿下,贴身侍卫阿武捧着刚截获的密报,李崇山的人正在联络羽林卫统领,想...换防宫禁。
乘风没抬头,指尖将代表李字的红旗向王字蓝旗推近寸许。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告诉陛下,按原定计划...行事。
阿武看着乘风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他知道,原定计划意味着什么——殿下要站到陛下的对立面,成为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
殿下,这太危险了...
危险乘风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你看这沙盘,哥哥现在才是身处险境。父亲把权力攥得太死,死了之后,这些老狐狸都觉得自己能分一杯羹。只有我站出来,装作和哥哥争权,才能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他指向沙盘上代表自己的风字旗:把这面旗插到李崇山和王敬之中间,他们就会把矛头先对准我。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哥哥再出手...收拾残局。
阿武沉默了。他想起乘风小时候,总是跟在乘逸身后,像个影子。如今这影子却要站到光天化日下,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去吧,乘风挥挥手,记住,这件事,除了我和陛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阿武领命退下,乘风独自站在沙盘前。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想起小时候,哥哥乘逸总把最好的点心让给他,想起父亲病重时,哥哥在龙榻前守了三天三夜,想起自己主动提出这个计划时,哥哥眼中的不舍与决绝。
哥哥,他低声自语,这龙座太烫,就让弟弟...先为你焐一焐吧。
窗外,夜风吹过宫墙,带来远处永定门方向隐约的甲叶摩擦声。乘风知道,大戏即将开场,而他,将是第一个登场的...祭品。
第二章
兄弟密议局
紫宸殿的烛火在三更时分骤然明亮,将殿内九丈高的立柱照得纤毫毕现。乘逸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分立的李崇山与王敬之,他们身后站着各自的门生故吏,袍角相接,几乎占满了整个殿庭。
陛下,李崇山率先开口,手中展开一卷竹简,臣等以为,先帝旧制不可轻废,尤其是...兵权归属,需从长计议。
乘逸看着那卷竹简,封面上兵符制三个大字用朱砂写成,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他知道,李崇山这是要兵权,要将父亲握在手中的虎符分出去。
哦李太尉有何高见乘逸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臣以为,李崇山朗声道,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不宜久虚。陛下年轻,可先由...宗室亲王暂代,以安军心。
乘逸心中冷笑。宗室亲王,除了他和乘风,还有谁李崇山这是想把兵权交给乘风,让他这个新王成为光杆司令。
宗室亲王...乘逸拖长了声音,目光转向王敬之,王丞相意下如何
王敬之上前一步,紫袍在烛光下泛着油光:陛下,李太尉所言虽有道理,但...亲王掌兵,恐有尾大不掉之患。依臣之见,不如...由太尉与老臣共同协理军务,互相制衡,方为稳妥。
果然。乘逸心中了然。王敬之不想让李崇山独掌兵权,却也想分一杯羹。这就是父亲留下的制衡,看似精妙,实则埋下了内斗的种子。
二位爱卿争执不下,乘逸站起身,玄色王袍扫过御座的龙纹,不如...让朕的皇弟,乘风来...说句话吧。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乘风身着亲王蟒袍走入,腰间玉带未系正,显得有些随意。他看了看李崇山,又看了看王敬之,忽然笑了:
李太尉想让我掌兵王丞相怕我掌兵你们争来争去,不就是想把我推到前面,好让你们背后捅刀子吗
李崇山脸色一沉:殿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乘风走到殿中,指着李崇山,你李太尉手握西军,想借我之手拿到东军兵权,是也不是又指向王敬之,你王丞相管着户部,想以粮草挟制军权,是也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股少年人的锐气:你们都以为我乘风是傻子,想当你们的棋子告诉你们,我偏不!
乘逸看着乘风,心中泛起一丝疼痛。他知道弟弟这是在演戏,演一个骄横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亲王。
皇弟!乘逸沉声喝道,不得无礼!
乘风却不理他,反而转向乘逸,拱手道:哥哥,既然他们都信不过我,那这兵权...我也不想要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听说,上将军之位还空着
李崇山和王敬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上将军掌管京畿卫戍,是最关键的军权之一。
皇弟,乘逸皱眉,京畿重地,岂可轻授
怎么不可乘风梗着脖子,我是陛下的亲弟弟,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外臣他故意加重了外臣二字。
李崇山脸色铁青:殿下!慎言!
我就慎言了怎么着乘风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李崇山面前,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想把我调出京城,送到边关喝西北风,是吧
王敬之见状,连忙打圆场:殿下息怒,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乘风甩开他的手,你们这些老东西,就知道欺负我哥哥年轻!今天这上将军,我当定了!不然,我就...我就...
就怎样李崇山怒喝。
我就把你们私下里勾心斗角的事,全都捅出去!乘风大声道,眼中却飞快地向乘逸递了个眼色。
乘逸心中一凛,知道时机到了。他猛地一拍御案:
够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乘逸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阶下众人:
皇弟年轻气盛,所言或有不当,但...也非全无道理。李太尉,王丞相,你们二人,为了兵权争执不休,成何体统
李崇山和王敬之连忙躬身:臣等...罪该万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乘逸的声音冷硬如铁,李崇山,你掌管西军多年,劳苦功高,即日起,调为...太傅,专司教导皇子。
李崇山脸色煞白。太傅是虚职,这是明升暗降,夺他兵权!
陛下!他忍不住叫道。
怎么乘逸盯着他,你不愿意
李崇山看着乘逸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幸灾乐祸的王敬之,终于低下了头:臣...遵旨。
乘逸又转向王敬之:王敬之,你总理朝政,也需分担。即日起,增设...参知政事二人,协助你处理政务。
王敬之心中一沉。增设参知政事,就是分权,而且这两个人选,肯定是陛下的心腹。
臣...遵旨。他也只能领命。
乘逸这才看向乘风,眼神缓和了些:皇弟,你想掌兵,朕不反对。但京畿重地,确实不宜轻授。这样吧,朕封你为...征北将军,率五万大军,即刻开赴雁门关,抵御匈奴。
乘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躬身道:臣弟...遵旨!
乘逸点点头: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众臣躬身退下,李崇山和王敬之各自怀着心事,看都没看乘风一眼。乘逸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陛下,陈忠上前,您真要让殿下...去雁门关
乘逸没说话,只是走到后殿。乘风早已在那里等候,脸上的骄横之气消失不见,只剩下凝重。
哥哥,乘风低声道,这样安排...是否太冒险
乘逸看着弟弟,伸手替他正了正玉带:不冒险。李崇山和王敬之虽然被暂时夺权,但根基未动。让你去雁门关,一是避嫌,二是...让他们觉得,我这个新王,果然被你这个弟弟拖累,把心腹派去了边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光:更重要的是,雁门关的守将,是父亲当年的老部下,忠心耿耿。你去了之后,不仅能掌握一支精锐,还能...静观其变。
乘风点点头,眼中却有担忧:哥哥,你一个人在京城,要当心。李、王二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乘逸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所以才需要你在外面配合。记住,到了雁门关,不要急于立功,先稳固脚跟。我会派人给你送消息,我们...里应外合。
嗯。乘风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哥哥,这个...你收下。
乘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风字。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乘风低声道,带在身上,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乘逸握住玉佩,触手温润,仿佛能感受到弟弟的体温。他想起母亲去世时,乘风才五岁,抱着这块玉佩哭了三天三夜。
傻弟弟...乘逸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自己...也要保重。
放心吧,哥哥。乘风笑了笑,恢复了往日的开朗,等我在雁门关立下大功,看那些老东西还敢不敢小看我!
乘逸看着弟弟年轻的脸庞,心中既有欣慰,又有酸楚。他知道,从决定让乘风当诱饵的那一刻起,他们兄弟俩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以亲情为筹码,以鲜血为赌注。
去吧,乘逸挥挥手,早去早回。
乘风躬身行礼,转身离去。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乘逸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玉质冰凉,却仿佛有一股暖流,从掌心流向心底。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李崇山和王敬之不会甘心失败,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中,牢牢握住手中的舵,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在远方为他挡风遮雨的弟弟。
紫宸殿外,夜色深沉,只有天边一颗孤星,在云隙中若隐若现,像极了龙座上那个人的命运。
第三章
权斗连环计
雁门关的风沙在三月里依旧凛冽,刮在乘风的甲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匈奴的营帐像无数黑点散布在草原上,眉头不由得皱起。
殿下,副将张武捧着刚送来的军报,李太尉的亲信,前军都尉刘成,暗中联络匈奴...想...里应外合。
乘风接过军报,匆匆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寒光:果然来了。李崇山这老匹夫,看我在雁门关站稳了脚跟,就想借匈奴人的手...除掉我。
张武恨恨地说:殿下,这刘成太可恶了!不如...末将现在就去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乘风冷笑一声,抓起来有什么用打草惊蛇罢了。李崇山在京城根深蒂固,没有确凿证据,哥哥也动不了他。
他转身看着张武,眼中闪烁着计谋的光芒:你去告诉刘成,就说...我同意和匈奴合作,约定三日后...开城投降。
张武大惊失色:殿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慌什么乘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让你...将计就计。你告诉刘成,投降可以,但必须...让匈奴人先帮我除掉王敬之的眼线,雁门关的粮草官,周通。
张武恍然大悟:殿下是想...借刘成的手,除掉王敬之安插在军中的人
不仅如此。乘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再派人...给王敬之送一封密信,就说刘成勾结匈奴,想里应外合,但被我识破,我决定...将计就计,借匈奴之力...除掉李崇山的亲信刘成,同时...也请王丞相...在京城配合,扳倒李崇山。
张武倒吸一口凉气:殿下高见!这样一来,李崇山和王敬之就会狗咬狗,而我们...坐收渔利!
不错。乘风点点头,记住,消息一定要送得...似是而非,让王敬之觉得...有机可乘,但又不能让他完全相信。
末将明白!张武领命而去。
乘风望着远处的风沙,心中却想起了京城的哥哥。他知道,哥哥那边也一定在紧锣密鼓地布局。这场权力的游戏,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兄弟二人,在千里之外的默契配合。
与此同时,京城紫宸殿内,乘逸正在批阅奏折。陈忠捧着一封加急密信走入,脸色凝重:
陛下,雁门关...出事了。
乘逸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眉头瞬间紧锁。信中说,乘风在雁门关通敌,与匈奴约定开城投降,目前正在调动兵力,似乎准备付诸行动。
胡闹!乘逸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眼中却没有愤怒,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静,这个乘风,又在搞什么鬼
陈忠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李太尉和王丞相...已经知道了消息,正在宫外...求见。
乘逸眼中寒光一闪:来得正好。传他们...进殿。
片刻后,李崇山和王敬之匆匆走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陛下!李崇山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臣接到密报,乘风殿下...在雁门关通敌叛国,欲开城降敌!此乃滔天大罪,望陛下...明正典刑!
王敬之也连忙附和:陛下,李太尉所言极是!乘风殿下此举,不仅背叛陛下,更是背叛大晟王朝!臣请陛下...立刻下旨,罢免乘风一切职务,押解回京,严加审讯!
乘逸看着他们急切的样子,心中冷笑。果然,都上钩了。
哦有这等事乘逸故作惊讶,传朕旨意,命...御史大夫即刻前往雁门关,调查此事。
李崇山眉头一皱:陛下,此事证据确凿,何必再派御史调查直接定罪即可!
李太尉此言差矣。乘逸沉声道,乘风是朕的亲弟弟,若无确凿证据,岂可轻易定罪传朕旨意,调查期间,雁门关军务...由副将张武暂代。
王敬之眼睛一亮,连忙道:陛下圣明!不过,雁门关乃边境要地,张武恐难胜任。臣举荐...心腹将领,李刚,前往协助。
乘逸心中了然。王敬之这是想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掌控雁门关的兵权。
王丞相费心了。乘逸点点头,准奏。
李崇山见状,也不甘落后:陛下,臣也举荐一人,前军司马...赵平,前往雁门关...监督军纪。
乘逸又点点头:准奏。
看着李崇山和王敬之满意地退下,乘逸眼中的冷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陈忠上前,低声道:
陛下,您这是...有意让他们往雁门关安插人手
乘逸揉了揉眉心:不然呢他们既然想争,就让他们争个够。雁门关那潭水,越浑...越好摸鱼。
他顿了顿,又道:告诉乘风,按原定计划...行事。记住,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让李崇山和王敬之...狗咬狗一嘴毛。
是,陛下。陈忠领命而去。
乘逸走到窗边,看着宫墙外的天空。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他知道,乘风在雁门关设下的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在京城,布下更大的网,将李崇山、王敬之,以及所有觊觎皇权的人,一网打尽。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让自己的亲弟弟,在千里之外,扮演一个通敌叛国的罪人,承受天下人的唾骂。
乘风,乘逸低声自语,再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乘逸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他知道,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从来都是由鲜血和牺牲铺就的。而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哪怕最终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
第四章
洗牌定乾坤
雁门关的决战在端午前夕打响。乘风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匈奴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却丝毫没有慌乱。他知道,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殿下,张武气喘吁吁地跑来,李崇山的人刘成,已经打开了...西门!王敬之的人李刚,也按捺不住,准备...趁机夺权!
乘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传我将令,全军...退守内城!让匈奴人...先和刘成、李刚...打个痛快!
是!张武领命而去。
乘风看着匈奴骑兵涌入西门,与刘成的人汇合,却立刻遭到了李刚部的袭击。原来,王敬之接到乘风的密信后,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想借机除掉李崇山的人,于是暗中命令李刚,一旦匈奴入城,就以平叛为名,攻击刘成。
一时间,雁门关内杀声震天,匈奴人、刘成的人、李刚的人,三方混战,血流成河。乘风站在城楼上,冷眼旁观,心中却在计算着时间。
殿下,一名亲兵跑来,京城...有密使到!
乘风连忙回到帅帐,只见一名身着便衣的信使跪在地上,呈上密信。乘风打开一看,眼中闪过精光:
哥哥那边...成了!
信使低声道:陛下已拿到李崇山和王敬之...互相攻讦的证据,正在朝堂上...公开审理!
乘风点点头,对信使说:回复陛下,雁门关...这边,也该收网了。
信使领命而去。乘风站起身,拔出佩剑,剑身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传我将令,全军...出击!剿灭匈奴,擒拿刘成、李刚!
是!
随着乘风的将令,早已埋伏好的雁门关精锐突然杀出,如猛虎下山,瞬间将混战中的三方势力分割包围。匈奴人没想到乘逸还有后招,顿时阵脚大乱;刘成和李刚见大势已去,试图突围,却被乘风的人团团围住。
激战至黄昏,匈奴败退,刘成、李刚被俘。乘风站在帅帐前,看着押解上来的俘虏,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刘成,李刚,乘风冷冷地说,你们勾结外敌,意图叛乱,可知罪
刘成还想狡辩:殿下!我是奉李太尉之命...
住口!乘风厉声喝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来人,将二人...就地正法,首级...送往京城!
是!
看着刘成和李刚的首级被送走,乘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雁门关的戏,已经演完了。接下来,就看哥哥在京城的收网了。
与此同时,京城紫宸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乘逸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跪着的李崇山和王敬之,以及他们各自的党羽,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
李崇山,王敬之,乘逸的声音冰冷,你们二人,结党营私,互相攻讦,甚至...勾结边将,意图不轨,可知罪
李崇山和王敬之面如死灰,他们没想到,乘逸竟然掌握了这么多证据。这些证据,有的是乘风在雁门关通敌时故意泄露的,有的是乘逸暗中调查得来的,环环相扣,让他们无从辩驳。
陛下,臣...臣冤枉啊!王敬之还想挣扎。
冤枉乘逸冷笑一声,命人呈上一卷竹简,这是你们二人之间的密信,互相揭发对方的罪行,字字确凿,何冤之有
又命人呈上另一卷竹简:这是雁门关送来的...刘成、李刚的供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是奉了你们的命令...行事!
李崇山和王敬之看着这些证据,彻底绝望了。他们知道,自己完了。
陛下开恩!李崇山磕头如捣蒜。
乘逸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念在你们都是先帝老臣的份上,朕...赐你们...自尽吧。至于你们的党羽,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全部...罢官夺爵,流放三千里!
谢陛下...隆恩!李崇山和王敬之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连忙叩首谢恩。
乘逸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看着阶下空出来的位置,乘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忠上前,低声道:
陛下,李、王二党已除,接下来...
乘逸打断他,目光扫过剩下的文武百官,声音坚定:
传朕旨意,即日起,改革官制!废除丞相、太尉等旧职,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直属朕躬!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这是要彻底废除旧制,将权力完全集中到皇帝手中!
陛下,这...这恐怕不妥吧一位老臣颤声说道。
乘逸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威严:有何不妥先帝之时,权力过于分散,导致党争不断,国本动摇。朕今改革官制,就是要...革除弊端,重振朝纲!有异议者,李、王二人...就是榜样!
众臣看着乘逸冰冷的眼神,想起李崇山和王敬之的下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很好。乘逸点点头,陈忠,传朕旨意,召...乘风回京!
是,陛下!陈忠心中一喜,连忙领命而去。
乘逸看着空旷的朝堂,心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他知道,权力是集中了,国家的政治也将走向清明,但这一切的代价,是他和弟弟乘风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以及...永远失去的亲情。
殿外,夕阳西下,将乘逸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金砖上,像一个孤独的君王,守着他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江山。
第五章
龙座故人稀
乘风回到京城的那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走进了皇宫。宫道两旁的宫女太监见了他,都纷纷侧目,眼神复杂。
他知道,自己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被哥哥平反了,但在很多人眼里,他依旧是那个差点背叛王朝的亲王。
殿下,您可回来了!陈忠早已在宫门口等候,见到乘风,连忙迎了上去,眼中带着关切。
乘风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陈总管,哥哥...在忙吗
陛下正在...批阅奏折。陈忠低声道,自从改革官制后,陛下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乘风点点头,跟着陈忠向紫宸殿走去。一路走来,他发现宫里的气氛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勾心斗角,反而多了一丝严肃和紧张。他知道,哥哥的改革见效了,权力确实集中了,但...也更累了。
走进紫宸殿,只见乘逸正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穿着一身常服,没有戴冠,头发用一根玉簪简单地束着,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哥哥。乘风轻声叫道。
乘逸抬起头,看到乘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站起身:乘风,你回来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却都感觉到了一丝尴尬。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如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有功却也有过的亲王,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墙。
坐吧。乘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乘风坐下,看着乘逸,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乘逸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咳嗽了一声,开口道:雁门关的事情...辛苦你了。
哥哥言重了。乘风连忙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殿内只剩下乘逸批阅奏折的沙沙声,以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过了一会儿,乘逸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乘风,认真地说:乘风,这次多亏了你。李崇山和王敬之除掉了,官制也改革了,国家...终于可以走上正轨了。
乘风笑了笑:哥哥能顺利就好。
乘逸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乘风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乘逸:哥哥失去了...什么
乘逸看着窗外的雨,缓缓地说:失去了...以前的轻松,失去了...可以信任的人,失去了...像以前那样,和你无话不谈的日子。
乘风的心头一酸,眼眶有些湿润:哥哥...
乘逸转过头,看着乘风,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乘风,委屈你了。让你去雁门关,让你背负那样的骂名,是哥哥...对不住你。
哥哥说哪里话。乘风连忙摇头,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只要哥哥的江山稳固,弟弟受点委屈...算什么
乘逸看着乘风,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苦涩:是啊,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可是,坐上这个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景,缓缓地说:你看,这天下是稳固了,朝政也清明了,百姓们...应该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这龙椅...真的很烫,烫得让人...坐不安稳。
乘风走到乘逸身边,看着窗外的雨,低声说:哥哥,以后有我帮你,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乘逸摇摇头,苦笑道:不一样了,乘风。以前我们是兄弟,现在...我是皇帝,你是亲王。有些话,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你说了,有些事,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你了。
乘风沉默了。他知道乘逸说的是实话。权力的巅峰,注定是孤独的。
哥哥,乘风忽然说道,我想...辞去亲王的爵位,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乘逸猛地转过头,看着乘风,眼中充满了震惊:乘风,你...你说什么
哥哥,乘风看着乘逸,眼神坚定,我知道,我留在京城,对你来说...也是一个麻烦。外面的人会说,你偏袒兄弟,会说...我功高震主。与其这样,不如我离开,对你...对我,都好。
乘逸看着乘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乘风说的是对的。如今权力刚刚集中,根基未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动荡。而乘风,这个曾经帮他稳固江山的弟弟,现在确实成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你...想去哪里良久,乘逸才艰难地问道。
乘风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还没想好,也许...去江南吧,听说那里...风景很好。
乘逸点点头,眼中却充满了不舍:也好,江南...是个好地方。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那枚乘风送给他的玉佩,递给乘风:这个...你带上吧。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
乘风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一如当年。他看着乘逸,眼中也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哥哥,你要保重。
你也是。乘逸的声音有些哽咽。
乘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向乘逸躬身行礼,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紫宸殿。
乘逸站在窗前,看着乘风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手中紧紧握着空无一物的拳头。
殿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宫殿的琉璃瓦,也敲打在乘逸的心上。他知道,乘风的离开,意味着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一个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人了。
但他也知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稳固的江山,为了清明的朝政,为了天下的百姓,他只能选择孤独。
乘逸转过身,重新坐回龙椅上,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也更加...孤独。
紫宸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龙椅上那个年轻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长长的、孤独的影子。窗外的雨还在下,仿佛在为这个刚刚稳固的王朝,奏响一曲孤独的赞歌。而那个坐在龙座上的人,也将在这孤独中,继续他的帝王之路,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