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母
分手后我成了前男友的妈
>我听着顾泽的分手语音,下一秒就被卡车撞飞。
>再睁眼成了90年代港风贵妇——顾泽那个早逝的亲妈。
>看着梳背头的年轻版富豪公公,我果断把熊孩子顾泽塞进奥数班。
>妈!这题太难了!六岁的顾泽哭出鼻涕泡。
>我晃着红酒杯:做不完别想继承家产。
>当公公的商业帝国遭遇危机时,我掏出MBA知识力挽狂澜。
>他深夜把我抵在酒柜前:你到底是谁
>突然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苏女士,该回未来了。
>为首的摘下墨镜——赫然是二十年后的顾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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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杂着轮胎碾过柏油路面的湿滑噪音,像一层黏腻的油污糊住了我的耳朵。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在昏暗的车厢里挣扎着,照亮我指尖的颤抖。
顾泽那条语音,刚刚发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林晚,我们结束了。
他的声音透过廉价的手机扬声器传来,没了往日的温存,只剩下一种刻骨的冷漠,像是从西伯利亚冻土层里刮出来的寒风,你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再做无谓的纠缠,给自己留点体面。
体面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五年的倾尽所有,换来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体面那些深夜等他应酬归来的灯光,那些为他熬到通宵做的项目策划书,那些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所有棱角、努力去迎合他那个所谓上流圈子的卑微时刻……都成了他口中无谓的纠缠。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被雨水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块,扭曲变形。愤怒和巨大的失落感像海啸一样在我身体里冲撞,几乎要将我撕碎。我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边缘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痛感如此真实,却压不住心底那片迅速蔓延的、令人窒息的冰冷荒原。
就在这时,一道撕裂黑暗的、极其蛮横的光柱,毫无预兆地穿透了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那光芒刺眼得如同审判之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气息。我的瞳孔骤然缩紧,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慢得能看清雨滴在强光中凝固的轨迹。
紧接着,一声沉闷得如同世界末日崩塌般的巨响——轰!!!
没有疼痛,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纯粹、无边无际的白光,温柔又霸道地覆盖了一切。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向上浮起,又猛地向下沉沦,坠入一片混沌的虚无。
……
2
奢华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一点点被某种力量强行打捞上来。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种极其奢华、极其陌生的香气,慵懒地钻进我的鼻腔。不是廉价的人工香精,也不是雨后泥土的清新,那是一种层次丰富得令人咋舌的味道——沉甸甸的檀香木带着岁月的厚重感,混合着甜腻馥郁的晚香玉,底下还隐隐透出一丝清冷的雪松气息,尾调里,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昂贵的皮革味道。这种香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顶级奢侈品的傲慢,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身份。
我被这香气呛得几乎要咳嗽,眼皮却沉重得像灌了铅。身体的感觉也在一点点复苏,身下是不可思议的柔软,仿佛躺在云端。指尖下意识地动了动,触碰到的不是廉价的化纤布料,而是某种冰凉、滑腻、带着天然肌理的东西……丝绸而且不是一般的丝绸,是那种厚实、柔顺、带着昂贵光泽的真丝。
意识挣扎着,像在浓稠的蜜糖里游泳。终于,一丝力气汇聚到了眼皮上。我艰难地掀开一条细缝。
视野里一片朦胧的暖金色。不是医院惨白的日光灯,也不是出租屋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光线柔和、温暖,带着一种精心营造的黄昏般的氛围。我费力地转动眼珠,首先撞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一片巨大的、流动的光晕。
那是一盏……水晶吊灯
巨大的、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水晶吊灯!无数切割完美的水晶棱柱和垂坠的流苏,在暖金色的灯光下折射出炫目迷离的光华,像把整个星河都揉碎了倾泻下来。这光芒太过奢侈,太过梦幻,刺得我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又有些发酸。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香气再次霸道地涌入肺腑。这不是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疯狂地擂动起来。我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太大的力气,只勉强撑起半个身子。视线投向光源之外。
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酒红色的丝绒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着,只留下边缘缝隙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勾勒出窗帘上繁复的金色刺绣图案——某种藤蔓缠绕着花朵,极尽奢华之能事。窗边,立着一个深色的、线条优雅的胡桃木高脚几,上面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我叫不出名字的、怒放着的白色大花,花瓣舒展,散发着幽香。
房间大得惊人。我所躺的这张床,仅仅是房间中央的一个小小岛屿。远处,梳妆台是同样深色的木质,巨大的椭圆形镜子边缘镶嵌着繁复的雕花,反射着水晶灯的光芒。一张铺着华丽刺绣桌布的圆桌,几把曲线优美的丝绒扶手椅……一切都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属于某个特定年代的、极度奢华的港风气息。
九十年代还是八十年代末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狠狠掐灭。不可能!这太疯狂了!
我颤抖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梳妆台。脚步虚浮,昂贵的丝绒地毯软绵绵地陷下去,几乎绊倒我。终于扑到那张巨大的梳妆镜前,我抬起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心态看向镜面。
下一秒,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冲上头顶的血液又猛地冻结,让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一张极其年轻、极其美丽,也极其……陌生的脸。
皮肤白皙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找不出一丝瑕疵。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眉形弯弯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直秀气,嘴唇饱满,涂着一种低调却极具质感的豆沙红色。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天生的、慵懒又勾人的风情,眼珠是漂亮的琥珀色,此刻正盛满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无法言喻的惊恐和茫然。
一头浓密乌黑的大波浪卷发,如同上好的黑色绸缎,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小巧精致。身上穿着一件质地精良、剪裁无比合身的丝质睡袍,深沉的墨绿色,衬得裸露的脖颈和锁骨处的肌肤更加莹白如玉。
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那个在CBD写字楼里熬了无数个通宵、眼底带着疲惫青黑、穿着平价套装、为一份策划案和五斗米折腰的林晚!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又被我死死捂住。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窒息感紧紧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毫无章法的奔跑声,伴随着一个稚嫩却极其嚣张的童音,像一把尖锐的小锤子,狠狠砸碎了房间内死寂的恐慌。
砰!砰!砰!
房门被用力地拍打着,震得门框都在微微发颤。
开门!开门!我要吃冰激凌!现在就要!
那声音蛮横无理,带着被宠坏的、不容置疑的骄纵,快给我开门!不然我砸门了!我叫我爸爸来打你!
这声音……这声音……
一个更加荒谬、更加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缠上我的心脏,冰冷的毒牙刺入,带来一阵阵麻痹般的剧痛。
3
身份之谜
我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实木门前。每一步都踩在虚空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冷,试了两次才握住那冰凉的黄铜门把手,用力向下压去。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外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光线勾勒出一个小小的、穿着精致背带裤的身影,叉着腰站在门口,像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小脸粉雕玉琢,看得出遗传的底子极好,但此刻那漂亮的小脸上却满是戾气,眉头紧锁,小嘴不高兴地撅着,能挂个油瓶。尤其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眼尾微微上挑——那形状,那神态,像极了……像极了……
像极了顾泽!
不!不是像!是他!是那个刻薄无情甩掉我的顾泽!只是缩小了无数倍,变成了一个六七岁、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男孩!
哼!慢死了!
小顾泽,或者说,那个缩小版的恶魔,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不耐烦和颐指气使,和他二十年后甩掉我时如出一辙。他无视我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我,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目标直指梳妆台附近那个镶嵌着玳瑁和贝母的华丽小冰柜。
我的巧克力冰激凌呢昨天还有的!
他粗暴地拉开冰柜门,小手在里面胡乱翻找着,发出哗啦啦的噪音。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猛地转过身,小脸因为愤怒而涨红,指着我的鼻子,用那种天生就该被所有人顺从的口气命令道,你!现在!立刻!去给我买!要哈根达斯的!草莓味的!
那根小小的、指向我的手指,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是谁林晚还是……眼前这个嚣张小屁孩的……妈!
轰隆——!
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那个荒谬绝伦的猜测,那个被我极力否认的恐怖念头,此刻被眼前这张缩小版的、酷似顾泽的脸,和他口中那声理所当然的称呼,以一种最残酷、最戏剧性的方式,证实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突兀、带着强烈年代感的尖锐铃声,猛地撕破了房间里这令人窒息的魔咒。
我像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动脖颈,循着声音望去。
就在那张铺着华丽刺绣桌布的圆桌旁,靠近宽大丝绒扶手椅的矮柜上,赫然摆放着一台电话。
不是小巧的智能机,甚至不是那种九十年代后期常见的按键式座机。
那是一台……古董!
深沉的胡桃木底座,线条圆润厚重。黄铜材质的拨号盘,上面清晰的刻印着数字0到9。听筒和话筒是分离的,听筒搁在一个弯曲的金属支架上,话筒则沉重地垂在机身一侧。整个电话机散发着一种属于旧时光的、沉稳而不可撼动的气息。
此刻,那黄铜拨号盘上方,一个黑色的、小巧的铃铛正疯狂地左右摇摆撞击着,发出穿透力极强的、持续不断的叮铃铃——叮铃铃——声,每一声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的神经上。
铃声急促,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催促意味。
小顾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翻找冰激凌的动作顿住了,小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好奇。他不再理会我,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台响个不停的新奇玩意儿。
我的双脚像被钉在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动弹不得。那铃声仿佛带着某种诅咒,催促着我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在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驱使下,我挪动着僵硬如石像的身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那台不断尖叫的电话机。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
终于走到了矮柜边。那老式电话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头和金属混合的味道。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几乎感受不到触觉。我握住了那个沉重的、弧线形的黑色听筒,入手一片冰凉滑腻。听筒的金属支架随着我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将听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举到耳边。
听筒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然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与神秘感的中年男声,穿透了杂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般的语气:
夫人……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似乎在确认什么,……苏蔓小姐顾先生让我提醒您……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苏蔓……顾先生……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惊雷,炸响在我混乱不堪的脑海深处。顾泽那个混蛋,曾在他为数不多的、带着炫耀性质的酒后闲谈里,含糊地提到过他那早逝的、出身名门、美得惊人的亲生母亲——苏蔓!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我的太阳穴:
……那个孩子……顾泽……他真正的母亲,苏蔓女士,已经在十年前……去世了。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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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黑色听筒从彻底失去力量的手中滑脱,砸在胡桃木底座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奢华的房间里回荡。那根连接着话筒和机身的、卷曲的电话线,兀自轻轻晃动着,像一条垂死的蛇。
真正的苏蔓……十年前……就死了
那我……现在占据着这具身体的……究竟是谁
巨大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奢华的水晶吊灯、深红的丝绒窗帘、精致的家具……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扭曲、变形,融合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斑斓旋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死死捂住嘴,身体像风中残烛般剧烈地摇晃起来,视线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缩小版的顾泽——他正抬起头,那张酷似他父亲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属于小孩子的、纯粹的、近乎惊恐的茫然。
黑暗,带着冰冷的潮气,温柔而残酷地,彻底吞噬了我。
……
4
奥数地狱
意识在黑暗的海底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阵压抑的抽噎声艰难地拉回水面。
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首先闯入视线的,是天花板上那盏依旧璀璨、却不再那么刺目的水晶吊灯。灯光似乎被调暗了,散发着一种朦胧的光晕。
抽噎声来自床边。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
床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那个缩小版的、嚣张跋扈的顾泽。此刻,他脸上那副被宠坏的小霸王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脸煞白,眼圈和鼻头都红彤彤的,浓密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泪珠。他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背带裤的带子,不安地扭动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像是闯了大祸后的不知所措。
一个穿着熨帖灰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正半蹲在他身边,一手拿着一条干净的湿毛巾,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混合着安抚和敬畏的语调说着:小少爷,不怕不怕,张妈在呢。夫人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哦……
张妈夫人
这些称呼像细小的针,刺着我的神经。我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还好,身体的控制权似乎回来了,虽然依旧虚弱乏力。
我的动作立刻惊动了床边的人。
夫人!您醒了!
张妈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惊喜,连忙放下毛巾站起身,关切地凑近,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医生刚走一会儿,说您是受了点刺激,需要静养……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佣人特有的、分寸感极强的恭敬。
小顾泽则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张妈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红肿的、带着怯意的大眼睛偷偷瞄我,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害怕,有不安,似乎还有一丝……残留的委屈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联想到他之前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嘴脸,一股极其复杂、极其荒谬的情绪猛地冲上我的心头。愤怒怨恨滑稽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未来的黑暗快感
林晚啊林晚,你不是被甩了吗你不是卑微如尘吗看看现在!老天爷把你塞进了谁的身体里!
呵……
一声短促、沙哑、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干涩的喉咙里溢出。
这一声笑,让张妈的话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小顾泽更是吓得浑身一抖,小脸更白了,紧紧抓住了张妈的衣角,仿佛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我撑着依旧虚软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丝滑的缎面被褥滑落,露出下面同样奢华的丝质睡袍。我靠在床头,视线越过张妈,精准地落在那颗藏在妇人身后的小脑袋上。
顾泽,
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低哑,却刻意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母亲的威严,冰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视,过来。
小顾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小嘴瘪了瘪,眼圈更红了,求助似的看向张妈。
张妈显然也有些无措,看看我,又看看小少爷,最终只能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小声劝道:小少爷,听话,夫人叫您呢。
小家伙磨磨蹭蹭,一步三挪地,极其不情愿地挪到了床边,低着头,两只小皮鞋不安地互相蹭着,就是不敢抬头看我。
我伸出依旧有些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轻轻捏住了他那肉乎乎的下巴,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
那是一双和成年顾泽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孩童的恐惧和委屈,水汪汪的,像受惊的小鹿。看着他这副样子,想到他二十年后甩掉我时那副冷漠刻薄、高高在上的嘴脸,一股强烈的报复欲混合着掌控未来的扭曲兴奋感,如同岩浆般在我心底翻涌。
怕了
我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唇角甚至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刚才拍门要冰激凌的气势呢嗯
小顾泽的嘴唇哆嗦着,大大的眼睛里迅速又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只是发出小兽般压抑的呜咽。
张妈,
我松开他的下巴,目光转向旁边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的妇人,去书房,把顾先生书桌上那份‘神童奥数启蒙精讲’给我拿过来。
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餐加个菜。
奥……奥数
张妈明显愣住了,脸上写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九十年代初的香港,奥数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都是个遥远的概念,更别提对这种顶级豪门的、才六岁的小少爷了。
对,奥数。
我靠在柔软的丝绒靠枕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更显气场的姿势,目光重新落回那个因为听到陌生词汇而暂时忘了哭泣、一脸懵懂的小豆丁脸上,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从今天起,冰激凌没有了。玩具时间,减半。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小脸上迅速弥漫开来的巨大惊恐和难以置信,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也是对他未来二十年人生轨迹最残酷的宣告:
每天,完成我规定的奥数习题,是你唯一能做的‘正事’。
哇——!!!
小顾泽积蓄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彻底爆发,惊天动地的嚎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奢华而空旷的卧室。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孩童世界崩塌的绝望。
我闭上了眼睛,任由那刺耳的哭声冲击着耳膜。
顾泽,欢迎来到你的地狱。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5
豪门晚餐
夫人,先生回来了,请您和小少爷下楼用晚餐。张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恭敬,却又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晚餐和他
我正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个手法娴熟、沉默寡言的女佣帮我梳理着那头浓密的大波浪卷发。镜子里映出的脸,年轻、美艳、陌生。苏蔓的脸。听到先生两个字,我握着红酒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冰冷的杯壁贴着掌心。
红酒是张妈在我醒来后坚持送来的,据说是安神。深宝石红色的液体在精致的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折射着头顶璀璨水晶灯的光芒。这奢华的一切,依旧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唯有指尖那冰凉的触感,和心底那份沉甸甸的荒谬感,无比真实。
知道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带着属于苏蔓的那份慵懒矜贵。目光扫过镜中女佣熟练盘发的动作,最终落在梳妆台上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几张散落的、写满歪歪扭扭阿拉伯数字和奇怪符号的草稿纸。
那是顾泽,或者说,那个六岁的小恶魔,下午在我亲自辅导下,与1+1=这道世纪难题搏斗了整整两个小时留下的战果。纸上除了数字,还有几处被铅笔用力划破的痕迹,以及几滴……已经干涸的、可疑的透明水渍——小孩子的眼泪和鼻涕混合物。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几乎无法察觉的快意,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我心底漾开一圈涟漪。顾泽那惊天动地的嚎哭,他那张被奥数题折磨得皱成一团、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小脸,此刻成了支撑我在这诡异处境中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夫人,好了。女佣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镜子里,一个标准的九十年代港风名媛发型已经完成,乌黑的发髻优雅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几缕精心修饰的卷发垂在颊边,更添几分风情。
我放下红酒杯,杯底与光滑的台面发出清脆的叮一声。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昂贵香水、真丝和木质的奢华气息涌入胸腔。该来的总要来。
推开房门,走廊的光线比卧室柔和许多。厚重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一楼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长长的、铺着雪白蕾丝桌布和闪亮银质餐具的餐桌旁,一个穿着白色小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小身影,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宽大的高背椅里,两只小短腿悬空晃悠着,小手紧紧抓着餐巾,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楼梯这边,一接触到我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回去,飞快地低下头。
正是下午被奥数题摧残得灵魂出窍的小顾泽。此刻他穿着体面,却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囚徒。
而真正让我呼吸微微一窒的,是坐在长餐桌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顾振东。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衬得肩线宽阔平直。没有系领带,挺括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粒纽扣,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和放松。他背对着楼梯的方向坐着,我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他一手随意地搭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指节修长有力,另一只手……正端着一个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盛着深红色液体的水晶杯,杯沿靠近唇边,却没有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姿态沉稳如山,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全局的强大气场。
这就是顾泽的父亲。二十多年前,港岛商界翻云覆雨的年轻巨鳄。也是……那个电话里提到的,苏蔓的丈夫。
我的脚步在铺着厚地毯的楼梯上几乎没有声音。高跟鞋踩在最后一级大理石台阶上时,才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这声响动,打破了客厅里近乎凝固的低气压。
顾振东闻声,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缓缓转过头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寸轮廓。他的五官极其深刻,如同大师用最坚硬的岩石精心雕琢而成。眉骨很高,压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眼窝有些深,衬得那眼神愈发幽暗难测,像沉在寒潭底部的黑曜石,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清晰,抿成一条略显冷硬的直线。
英俊这个词太过肤浅。他身上糅合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一种历经商场沉浮淬炼出的精明冷峻,还有一种……属于成熟男性的、极具侵略性的魅力。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只在他眼角留下了几道极淡的笑纹,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增添了几分沉稳的阅历感。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我,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那目光像实质的探针,瞬间穿透了我努力维持的苏蔓外壳,让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赝品,无所遁形。
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我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挺直脊背,迎上他的视线,努力让脸上维持着一种属于苏蔓的、带着些许疏离和倦怠的平静。同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坐在他下首的小顾泽,在我和他父亲目光相接的瞬间,小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椅子里。
顾振东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大约三秒,那三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他的视线似乎极快地扫过我身上这件新换上的、剪裁更显身段的墨绿色丝绒长裙,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捕捉。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对我点了点头,目光移开,重新落回手中的酒杯,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那种被彻底无视、被当成空气的感觉,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难堪。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堵在胸口。但同时,又有一丝隐秘的庆幸——他没看出破绽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我走到长餐桌的另一端,属于女主人的位置坐下。宽大的丝绒座椅舒适无比,却如坐针毡。张妈无声无息地出现,开始指挥着佣人上菜。精美的骨瓷餐具,银质的刀叉,一道道摆盘考究、香气四溢的菜肴被端上来,珍馐美馔,无声地展示着顾家惊人的财富和地位。
晚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
只有银质刀叉偶尔碰触到骨瓷盘发出的轻微脆响,以及佣人们轻巧移动的脚步声。
顾振东吃得很少,动作优雅而利落,带着一种军人般的精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偶尔抬眼扫一下餐桌,目光掠过埋头苦吃、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的儿子时,眉头会几不可察地蹙一下。
小顾泽则完全像个鹌鹑。他努力地、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动作僵硬,完全没了下午拍门要冰激凌时的嚣张气焰。每次他父亲的目光扫过来,他握着勺子的手都会抖一下,勺子碰在盘子上发出轻微的叮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食不知味地切着盘子里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鹅肝,心思却完全不在食物上。这个顾振东,太深沉,太难以捉摸了。他对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妻子,到底持什么态度那个电话里的警告……真正的苏蔓十年前就死了……他知道吗还是说,他本身就是……
咳……一声轻微的咳嗽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小顾泽。他大概是吃得太急,被一小块肉噎住了,小脸憋得通红,努力压抑着咳嗽,大眼睛里瞬间又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求助似的看向我,又飞快地瞟了一眼主位上的父亲,充满了恐惧。
几乎是出于一种……对弱小者本能的、或者说,对这个未来会狠狠伤害我的儿子此刻狼狈模样的条件反射,我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餐巾,探身过去,想帮他擦擦嘴角的油渍。
然而,就在我的手伸出去的瞬间——
主位上,一直沉默用餐的顾振东,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他那双一直低垂着、仿佛只专注于盘中食物的深邃眼眸,倏然抬起,目光如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锐利锋芒,落在了我伸向小顾泽的那只手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将我的指尖连同皮囊下的灵魂一并洞穿!
6
契约深渊
**
顾振东巨大的书房。深夜。厚重的丝绒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只有书桌上那盏老式绿罩台灯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深色的木质书柜上,如同鬼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余味、陈年威士忌的辛辣,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绝望。
林晚(苏蔓的躯体)被两个面无表情、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顾振东的心腹,但隐约可见他们制服内侧有与黑衣人相似的徽记暗纹)反剪双臂,强行按在一张沉重的皮质扶手椅里。她的嘴角有一丝血迹,昂贵的丝绒长裙被扯破,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冰冷的嘲讽,死死盯着站在书桌后的顾振东。
顾振东背对着她,面向着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用黑布蒙住的油画轮廓(暗示是苏蔓的肖像)。他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孤寂,又充满了压迫感。他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林晚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却带着尖利的讽刺:顾振东!杀了我用你亡妻的身体真是好大的威风!为了你顾家的名声还是怕我这个‘鬼魂’说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商战手段
顾振东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团焚烧了十年的业火。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着一张冰冷的大理石面具。但那双眼睛,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却翻滚着林晚从未见过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痛苦、疯狂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书房里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冰块在空杯里融化的细微声响。
名声手段
顾振东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林晚,你以为你窥见的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他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丧钟。昏黄的灯光终于完全照亮了他的脸。林晚惊愕地发现,他那张总是冷峻威严的脸上,此刻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角微微抽搐着,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无形的痛苦。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顾振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指向墙上那幅被蒙住的画,我的苏蔓!我捧在手心里、发誓用命去护着的苏蔓!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变得狂乱,仿佛陷入了那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不是病!不是意外!是我!是我亲手把她送上了祭坛!
林晚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祭坛!
二十年前,我顾振东是什么
顾振东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充满了自嘲和刻骨的恨意,一条在码头扛包的烂命!空有一身力气和野心,却连给她买件像样裙子的钱都没有!她呢苏家真正的明珠!为了跟我这个穷小子,和家里决裂,跟着我住鸽子笼,吃咸菜泡饭……
他的目光变得遥远而痛苦,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在陋室里对他温柔浅笑的女子。
我不甘心!我发誓要给她全世界!要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鸷疯狂,机会来了……一个能让我一步登天的‘交易’!对方许诺的,是足以颠覆港岛格局的财富和权力!代价……代价是……
顾振东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那两个字重逾千斤,带着致命的诅咒。他再睁开眼时,那里面只剩下地狱般的黑暗和扭曲:
代价是……一个‘至纯至爱’的灵魂,在契约达成后的第十个满月之夜……自愿献祭!
自愿献祭!
林晚失声惊呼,寒意瞬间爬满全身。
对!自愿!
顾振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那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令人头皮发麻,多么讽刺!多么恶毒的契约!它锁定了她!锁定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女人!契约一旦启动,无法终止!十年!十年间我拥有了想要的一切!财富、地位、只手遮天!可这十年,每一天都是凌迟!我看着契约的烙印在她手腕上越来越清晰,看着她在我怀里日渐虚弱,却还要对我强颜欢笑……我知道结局!我他妈比谁都清楚!
他猛地将手中的空杯狠狠砸向墙壁!水晶杯瞬间粉碎,碎片四溅,如同他早已破碎的灵魂。
我试过一切办法!找高人!找巫师!甚至想杀掉那个该死的契约者!可对方……根本不是人!或者说,是超越我们理解的存在!契约的力量无法抗拒!第十年的那个满月……她……
顾振东的声音哽住,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双手撑在书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她为了不让我背负亲手杀妻的罪孽……为了让我能继续‘体面’地活下去……她……她自己……握着我的手……把刀……
他再也说不下去,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那被权势包裹的坚硬外壳彻底碎裂,露出里面鲜血淋漓、早已腐烂发臭的内核。
林晚彻底惊呆了。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真相的黑暗与扭曲,远超她最疯狂的想象。自愿献祭契约超越理解的存在顾振东不仅是受益者,更是……被诅咒者眼睁睁看着爱人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囚徒
顾振东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重新凝聚起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疯狂和绝对的冰冷:
现在,你明白了吗,林晚
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苏蔓的躯体,是这个契约完成的‘圣杯’,是契约力量锚定在这个世界的‘坐标’!你占据它,你的灵魂在这里,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你的每一个‘异常’举动,每一次泄露‘未来’的信息,都在疯狂地刺激着契约的‘感知’!它在苏醒!它在寻找这个‘错误’!
他一步步逼近被按在椅子上的林晚,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群黑衣人……他们就是契约的‘清道夫’!他们不是来抓你的,他们是来‘纠正错误’的!而一旦他们动手,就绝不会只清除你一个‘异物’!契约的怒火会蔓延!它会认为我顾振东违背了规则,没能守护好‘圣杯’!它会收回它赐予我的一切!财富、地位……甚至……
他的目光扫过林晚,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绝望,……它会抹杀所有与这个‘错误’相关的存在!包括顾泽!我的儿子!苏蔓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他停在林晚面前,俯视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绝对的冷酷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
所以,林晚,我必须‘杀’了你。不是用刀,而是用契约‘允许’的方式——在你彻底激活契约的全面反噬之前,让你的灵魂‘消失’。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它’的怒火,才能保住顾泽的命,才能……让苏蔓的牺牲,不至于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连她儿子都保不住的悲剧!
他微微侧头,对那两个黑衣壮汉使了个眼色,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带她去‘静室’。按‘规矩’处理。确保……干净彻底。
顾振东!你这个疯子!懦夫!魔鬼!
林晚爆发出绝望的嘶喊,拼命挣扎,却被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拖向书房深处一扇隐蔽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门。
顾振东站在原地,背对着一切,重新看向那幅被黑布蒙住的画。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孤独得如同墓碑。只有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这具躯壳内,那个早已随着苏蔓一同死去的灵魂,在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里,无声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