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我萧景琰非卿不娶。
少年将军执我之手,在满城飞花中立下誓言。
待你及笄之日,我必红衣骏马,十里红妆来迎。
及笄那日,我簪着母亲留下的累丝金簪,等的却不是凤冠霞帔。
而是一盏鸩酒,酒液在继母染着蔻丹的指尖摇晃。
姐姐该上路了。庶妹扯碎我珍藏的婚书,火盆里灰蝶纷飞。
院外隐约传来喜乐——原来他今日大婚,新娘正是我最疼爱的庶妹。
真可笑啊。
曾经名动京城的首辅嫡女,诗会上七步成章的才女,马球场一杆夺魁的巾帼。
竟被继母十年温水煮蛙,成了全京城唾弃的荡妇。
鸩毒发作时,我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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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假慈悲的泪眼里藏着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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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妹用我教的绣技在嫁衣上添最后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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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书房摔碎我娘亲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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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说永不负我的人,正扶着我的仇人踏上花轿
若有来世...
我咬碎银牙咽下血泪,任黑暗吞噬意识前,用金簪在地砖刻下最后一道恨。
01.
大小姐,该起身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藕荷色的床幔。
指尖有轻柔的质感传来,摩挲到的是锦被上那精致的苏绣纹样,这是...
我十三岁时的闺房
皎皎可是醒了珠帘外传来温柔似水的嗓音,话音刚落,
柳氏便带着沈蓉蓉款款而入,皎皎呀,今日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母亲特意给你带了新制的衣裳。
我死死地攥紧被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是了,就是这张看似慈爱的脸,前世用慢性毒药一点点毁了我的身子,让我在及笄之日吐血而亡。
多谢母亲。我垂眸掩去眼底寒光,声音细若蚊蝇,女儿昨夜梦魇,身子有些不适。
柳氏眼底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愈发关切:既如此,蓉蓉代你向老夫人告个假可好
我冷眼看着沈蓉蓉偷偷摸向我妆奁的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女儿还是去吧,免得祖母担心。
说着我故意打翻床头的药碗,褐色的汤汁溅在沈蓉蓉新做的裙衫上。
啊!她尖叫着跳开,柳氏连忙用帕子去擦,却越擦越脏。
呀!妹妹,对不起呀,姐姐不是故意的!
我虚弱地靠在枕上,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这才刚开始呢。
用早膳时,我特意将最爱吃的水晶虾饺让给沈蓉蓉。
前世柳氏就是在今日的虾饺里下了让我过敏的桃仁粉,害我满脸起了红疹才错过了赏花宴。
姐姐不是最爱吃虾饺了吗快吃一个吧沈蓉蓉狐疑地看着我。
我怯生生地看了眼柳氏:女儿最近忌口...话未说完,沈蓉蓉脸上突然泛起大片红疹,她惊恐地抓着脸:好痒!母亲我的脸好痒呀!
柳氏手忙脚乱地让人去请大夫,我低下头继续喝粥,以掩去唇边的冷笑。
昨夜我让心腹丫鬟将桃仁粉换到了沈蓉蓉的胭脂里,这份大礼,你们可还满意
等大夫的空档,柳氏突然问我道听说萧将军明日就要出征了。皎皎不去送送吗
我执筷的手一顿。
萧景琰,那个曾在海棠树下许诺非卿不娶的少年将军,最后却亲手递给我鸩酒的人。
女儿这副模样...我指了指自己故意画得苍白的脸,做出虚弱的模样怕是不便出门。
柳氏满意地笑了。
她不知道的是,我已让贴身丫鬟将绣着平安二字的香囊送到了萧府——那里面我装了会让人慢慢失去味觉的毒草。
既然前世你说我寡淡无味,这辈子就让你尝尝真正的食不知味。
大小姐,老夫人传您过去。门外的仆妇跑进来恭敬说道。
我起身时不小心碰翻了沈蓉蓉的茶盏,热水泼在她的裙摆上。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我轻声说道:妹妹当心,这茶...烫得很呢。
就像你们喂我的那杯鸩酒一样烫。
踏出房门时,我回头看了眼乱作一团的母女俩。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我前世咽气时看到的最后景象。
这一世,我宝要你们百倍千倍奉还。我在心底立誓,转身走向祖母的松鹤堂。
那里,将是我复仇的第一个战场。
我踏入松鹤堂时,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祖母正倚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银丝间洒下细碎的金芒。
孙女给祖母请安。我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故意让袖口沾了些许茶渍。
起来吧。祖母眼皮未抬,却突然道:你袖口沾的是什么
我慌乱地遮掩:方才妹妹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茶祖母忽然伸手扣住我手腕,枯瘦的手指精准地按在脉门上,这褐渍里混着桃仁粉的味道,你当老身鼻子失灵了
我心头一跳。前世直到死都没看透的祖母,此刻竟如此敏锐
正要解释,外间突然传来沈蓉蓉的哭喊:祖母!您要为蓉蓉做主啊!
珠帘哗啦作响,沈蓉蓉顶着满脸红疹冲进来,发间赫然插着我的累丝金凤簪——那本该锁在妆奁最底层的母亲遗物。
02.
我的簪子怎么在你这我震惊地指着她发间。
沈蓉蓉表情一僵,下意识去摸簪子:这、这是母亲赏我的...
胡说!我猛地咳嗽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今早我亲眼看见这簪子锁在妆奁里,钥匙还在我枕下...
祖母的眼神骤然锐利。
龙头杖重重敲在青石地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跪下!
沈蓉蓉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那支累丝金凤簪从她发间滑落,叮地一声滚到我脚边。
祖母容禀。我拾起簪子,指尖在簪尾皎字上轻轻摩挲,这支簪子一直锁在紫檀妆奁底层,钥匙...
我从腰间取下贴身收着的银钥匙,从未离身。
沈蓉蓉脸色煞白:是、是姐姐昨日借我的...
放肆!祖母突然抓起案上茶盏砸过去,滚烫的茶水泼了沈蓉蓉一身,你当老身眼瞎这簪子是她娘临终前亲手给皎皎的,天下只此一支!
我惊慌地掏出手帕要给沈蓉蓉擦拭,帕角不小心扫过她红肿的脸颊。沈蓉蓉顿时惨叫起来——那帕子上沾着桃仁粉混辣椒水的药汁。
祖母!我吓得扔掉帕子,妹妹的脸怎么更红了
祖母眯起眼睛,突然用拐杖挑起地上帕子嗅了嗅,脸色骤变:来人!把柳氏叫来!
柳氏匆匆赶来时,沈蓉蓉正蜷在地上发抖,脸上红疹已经蔓延到脖颈。祖母的龙头杖抵着她喉咙,杖尖沾着胭脂混血的污渍。
母亲这是做什么柳氏强撑笑容去扶女儿,却被祖母一杖扫开。
看看你的好女儿!祖母将金凤簪掷在柳氏脚下,偷嫡姐嫁妆,还往胭脂里掺桃仁粉——你当沈家是市井破落户
柳氏瞳孔骤缩:定是皎皎自己...
啪!
祖母突然扇了柳氏一耳光。我吓得捂住嘴——那巴掌用了十成力,柳氏发髻都歪了。
老身亲眼看见蓉丫头戴着簪子闯进来!祖母揪起沈蓉蓉衣领,这衣裳熏的桃仁香,当老身闻不出来
柳氏终于慌了。她突然跪地痛哭:是妾身管教不严!可蓉蓉才十二岁,定是下人挑唆...
好个下人挑唆。祖母冷笑,那就把蓉丫头身边丫鬟全发卖了。至于你——她抓起案上对牌,管家权暂由周姨娘接手。
我低头掩饰笑意。周姨娘是父亲最宠的妾室,与柳氏势同水火。
这三天里,沈府变了天。
柳氏的陪嫁嬷嬷被查出偷盗库房,当众打了三十板子发卖。沈蓉蓉的丫鬟们在刑凳上哭喊着招供,说二小姐常偷大小姐首饰。
最妙的是,父亲下朝时偶遇了周姨娘的兄长——新任吏部考功司主事。当晚,父亲就宿在了周姨娘院里。
三日后的赏花宴,先临时解了沈蓉蓉的禁足。我们早早地一起来到了威北侯府。
听说沈家嫡女沈皎皎粗鄙无文沈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知她们谁更出色一些礼部尚书之女薛无双用团扇掩唇,目光却瞟向正在作画的沈蓉蓉。
我抚过琴弦,指尖勾起《广陵散》第一个音。
前世柳氏买通我的琴师,让我当众弹错出丑。成了当晶的最大笑柄。
如今这曲失传已久的绝响,我已经练得如火纯青,琴音在我指下如金戈铁马般倾泻而出。
满座寂静间,沈蓉蓉突然打翻了颜料盘,五彩墨汁泼向我的月华裙。
可惜我早有预料,我立刻侧身一让,她收势不及,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头栽进了荷花池。
沈二小姐这是...表演助兴威北侯夫人挑眉。众人哄笑中,
我慌忙递去披风——披衣的内衬我用痒痒粉熏了一整夜。
沈蓉蓉刚披上就惨叫起来,当众扯开衣领抓挠的模样,惹得威北侯夫人直皱眉。
因为出了这场闹剧,回府后,我们都被祖母罚跪祠堂,抄佛经。
娘,一定是那贱人搞的鬼!沈蓉蓉抓挠着红肿的脸。
柳氏捻着佛珠冷笑:蓉蓉莫慌,明日就是马球会了,我们看看她还能笑多久!
我跪在蒲团上一边抄经,一边回想着前世的情景。
前世就是在这场马球会上,在我大放异彩之时,因为我的马鞍被人动了手脚,从马上摔下。我不仅摔断了腿,而且从那以后,留下了病根,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这次该换人尝尝滋味了。
马球场边,柳氏正亲手为沈蓉蓉系紧护腕。
我瞥见那丫鬟偷偷将三寸银钉塞进马鞍夹层——居然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把戏。
姐姐,沈蓉蓉甜笑着牵来那匹动手脚的枣红马,你骑我的追月吧,它最温顺了。
我轻轻地抚过马鬃,在众人视线的死角迅速的完成了三件事:
我用金簪挑松了马鞍的皮带扣,
将备用的辣椒粉撒在鞍鞯内侧,
最后把从柳氏妆台偷来的珍珠耳坠塞进了鞍袋的夹层里。
多谢妹妹。我笑得比她还甜。
刚开赛不久,沈蓉蓉就迫不及待策马逼近。就在她扬鞭要抽我的马腿时,那松动的皮带扣突然断裂!
啊——!
她整个人随着倾斜的马鞍栽向地面,偏偏此时马匹被辣椒粉刺激,
扬蹄狠狠踹在她右腿上。清脆的骨裂声响彻了整个马球场。
我惊慌地下马做出要搀扶沈蓉蓉的动作,趁机捏碎了藏在手指间的胭脂丸。鲜红的液体顺着她裤管渗出,看着煞是骇人。
血!蓉姐儿流血了!柳氏尖叫着冲了进来。
快叫太医来柳氏惊慌失措的响来了太医。
沈沈蓉蓉的惨叫声还在马场上空回荡,太医已经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我慌乱地退到一旁。
胫骨断裂,需静养百日。太医捋着胡须摇头,只是这伤口...
他掀起沈蓉蓉的裤腿,露出我事先用胭脂膏伪装的血迹。柳氏突然暴起,染着蔻丹的指甲直指我面门:是你害我蓉儿!
母亲!我惊恐后退,袖中暗藏的银针精准刺破指尖。血珠滴落在草地上,恰被赶来的父亲看在眼里。
烛火摇曳的祠堂里,父亲沉着脸坐在上首。柳氏鬓发散乱,全然没了往日端庄。
老爷明鉴!她捧着那副断裂的马鞍,这皮带扣分明是被人——
父亲,我适时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腕,女儿昨日检查马具时,就发现这皮带...突然噤声,仿佛不敢多言。
周姨娘突然插话:妾身倒听说,二小姐的马是临时换的她意有所指地瞥向柳氏,还是赵嬷嬷亲自去马厩挑的。
父亲猛地拍案:带赵嬷嬷!
赵嬷嬷被拖进来时,我正不小心把玩着那枚南海珍珠耳坠——今早刚从柳氏妆奁里顺的。
老奴冤枉啊!赵嬷嬷趴在地上发抖,老奴只是按夫人吩咐...
住口!柳氏一脚踹去,却碰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滚水泼在赵嬷嬷手上,她惨叫起来:是夫人让老奴在马鞍动手脚!说要让大小姐摔断腿!
满堂哗然中,我看向窗外——祖母身边的徐嬷嬷正领着马场小厮往这边走。好戏才刚开始。
奴才亲眼所见!马场小厮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赵嬷嬷给了奴才十两银子,让奴才在大小姐的马鞍里藏银钉...
祖母突然将一物掷在柳氏脚下。那是块沾着香粉的帕子——前世柳氏用来擦拭凶器的证物。
这香粉,是你独有的南海梨香。祖母冷笑,老身的人在马具房找到了它。
父亲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我适时晕厥在周姨娘怀里。闭眼前,看见父亲抽出了家法鞭。
松鹤堂的东厢房,我正给祖母捶肩。窗外传来板子着肉的闷响——柳氏在院中受刑。
丫头。祖母突然按住我的手,这珍珠耳坠上的金线,是你重新穿的吧
我心头一跳。那日确实拆开耳坠,将柳氏的头发丝缠了进去...
做得好。祖母竟笑了,但下次,记得用别人的手。
她递来一封信:萧景琰不日回京。我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这次,我要他亲眼看着沈蓉蓉下地狱。
金秋十月,皇家猎场的枫叶染红了半边天。
我抚摸着新得的犀角弓,余光瞥见柳氏正扶着沈蓉蓉从马车下来——她那断腿刚能拄拐行走,就迫不及待要来猎场。
姐姐,沈蓉蓉一瘸一拐地凑过来,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太医说多走动对腿伤好呢。
我关切地扶住她摇晃的身子,顺手将一包药粉抖进她后领。这药会让伤口愈合时奇痒难忍,足够她抓烂那条断腿。
皎皎箭术何时这般精进了父亲看着我一箭射穿百步外的红心,眼中满是惊喜。
我挽弓的手微微发抖。精进当然精进,毕竟前世被关在柴房时,只有老鼠和蟑螂当靶子。
父亲谬赞了。我羞涩低头,恰好让沈蓉蓉看见我袖中滑出的银针——和当初马场上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尖叫着后退,撞翻了箭筒。羽箭散落一地,其中几支的箭头上...赫然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箭上淬了毒!威北侯世子捡起箭矢惊呼。
沈蓉蓉脸色煞白:不关我的事!是母亲...
住口!柳氏一巴掌扇过去,却打落了女儿的面纱——那张本该痊愈的脸,此刻布满溃烂的疤痕。
众人倒吸冷气。我惊慌地拾起面纱:妹妹的脸怎么...莫非是用了不干净的胭脂
太医突然插话:这是马钱子毒的症状!二小姐莫非接触过毒粉
混乱中,柳氏的头巾被树枝勾落。阳光下,她头顶秃了铜钱大的三块头皮,像被狗啃过的草地。
夫人这是...长公主用扇子掩住上扬的嘴角。
我慌忙去捡头巾,袖中药粉簌簌落进柳氏后领。三个月后,这位京城第一美人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秃子。
转身时,我看见父亲盯着柳氏母女的眼中,再无半分温情。
03.
柳氏的头发掉得越发厉害。
起初只是梳头时多掉几根,后来变成绺成绺地落。
她偷偷请了大夫,却查不出缘由,只得每日用厚厚的发粉遮掩。
可京城的风大,尤其入秋后,一阵风过,她的假髻便歪了半边,露出光秃秃的头皮。
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关切地问,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髻,指尖沾了些药粉。
柳氏强撑着笑容:近日睡得不好,掉了几根头发罢了。
我点点头,转身吩咐丫鬟:去库房取些首乌来,给母亲补补身子。
——那首乌里,我让人掺了会加重脱发的药。
柳氏戴着新制的假发出席长公主府的赏菊宴,却不想宴席上突然飞过一只顽皮的鹦鹉,
爪子一勾,竟将她精心盘起的假发整个扯了下来。
满座哗然。
沈夫人这是……威北侯夫人瞪大了眼睛问道。
柳氏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去捂头顶,可惜已经晚了。她的头皮光秃秃的,只剩几根稀疏的发丝黏在上面,那样子滑稽又狼狈。
我惊慌地起身,递过帕子:母亲,您别急……
帕子上,沾了会让皮肤发痒的花粉。
柳氏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不一会儿,她的头皮开始泛红,奇痒难忍。她忍不住伸手去抓,结果越抓越红,最后竟抓出了血痕。
啊——!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满座贵妇掩唇低笑,眼神里满是讥讽。
沈蓉蓉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马球会上摔断腿,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可她的性子哪耐得住寂寞没过多久,她便偷偷让丫鬟传信,约了礼部侍郎的公子在后花园私会。
——这封信,自然恰好落在了我手里。
我微微一笑,转头吩咐丫鬟:去告诉父亲,就说二小姐身子不适,想请个大夫。
当夜,沈父带着大夫去沈蓉蓉的院子,却撞见她正衣衫不整地趴在墙头,和墙外的男子拉拉扯扯。
混账东西!沈父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得沈蓉蓉跌坐在地。
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沈蓉蓉哭喊着辩解。
可证据确凿,她再怎么狡辩也无用。沈父当即下令禁足,并派人去礼部侍郎府上讨个说法。
——礼部侍郎哪敢认这丑事当即否认,还反咬一口,说沈蓉蓉不知廉耻,勾引他家公子。
一夜之间,沈蓉蓉的名声彻底臭了。
柳氏和沈蓉蓉的厄运还没结束。
她们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长公主。
那日长公主举办茶会,柳氏为了挽回颜面,特意戴了顶华丽的珠冠出席。可茶会中途,珠冠突然松动,掉了下来,露出她光秃秃的头皮。
长公主最厌恶丑陋之物,当场冷了脸。
更糟的是,沈蓉蓉为了讨好长公主,竟不小心将热茶泼在了长公主最爱的孔雀裙上。
沈家真是好教养。长公主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三日后,沈父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官降一级。
柳氏和沈蓉蓉彻底失势,再不敢出门见人。
而我,站在阁楼上,看着她们灰败的脸色,轻轻笑了。
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04.
萧景琰凯旋那日,满城欢呼。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玄甲凛冽,眉目如刀,身后是黑压压的铁骑。百姓们挤在街道两侧,争相一睹这位少年将军的风采。
听说萧将军这次立了大功,陛下要封侯呢!
他未婚妻不是沈家大小姐吗真是好福气……
我站在茶楼雅间,冷眼望着楼下的人群。前世这个时候,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回来娶我,却等来了一杯毒酒。
这一世,我要让他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萧景琰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来沈家递帖子,邀我三日后游湖。
我当着他的亲兵的面,将帖子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告诉你们将军,我微微一笑,男女有别,不便同游。
那亲兵一脸震惊,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毕竟,前世的我,可是对他家将军痴心一片,恨不得日日黏在他身边。
萧景琰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冷淡。第二日,他便亲自登门。
父亲受宠若惊,连忙将人迎进正厅。
皎皎,萧将军特意来看你。沈父笑着唤我。
我缓步走入厅内,福了福身,神色疏离:将军安好。
萧景琰眸光一沉。他记忆中的沈皎皎,见了他总是眉眼含笑,何曾这般冷淡过
皎皎,他嗓音低沉,三年不见,你……可还好
我抬眸看他,眼底没有半分波澜:托将军的福,一切安好。
空气一时凝滞。
父亲察觉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皎皎,萧将军刚立了战功,陛下已经下旨,要给你们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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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笑一声:父亲怕是记错了,女儿与萧将军并无婚约呀。
什么父亲愕然。
萧景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三日后,长公主设宴,为萧景琰庆功。
我本不想去,但长公主特意下了帖子,点名要我出席。
宴席上,贵女们围着萧景琰献殷勤,他却始终冷着脸,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
沈大小姐,他突然开口,听闻你琴艺精湛,不知今日可否赏脸一曲
众人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我。
前世,我就是在这场宴会上为他弹了一曲《凤求凰》,惹得满堂喝彩,也坐实了我们的婚约。
这一世,我微微一笑:将军谬赞了,我琴艺粗浅,不敢献丑。
萧景琰眯了眯眼:沈大小姐何必自谦
我放下茶盏,抬眼直视他:将军若想听琴,不如请我妹妹沈蓉蓉来。她可是日日苦练,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得将军青睐呢。
满座哗然。
萧景琰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沈蓉蓉当初勾引礼部侍郎公子的事,早已传遍京城。我这话,无疑是当众打他的脸。
长公主适时地轻笑一声:萧将军,看来你的未婚妻,对你没什么情意啊。
萧景琰猛地站起身,眸中怒火翻涌。
我淡定地抿了口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05.
萧景琰感觉到我的敌意,于是开始不择手段的对付我。
他先是派人散布谣言,说我与人有私情,又买通府里下人,在我的茶水里下药,想让我当众失态。
可惜,他低估了我的防备。
那杯加了迷药的茶,被我不小心打翻,全泼在了他的袍角上。
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故作惊讶,看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
不过片刻,这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就当众瘫软在地,口齿不清地胡言乱语起来。
众人哗然。
萧将军这是……醉酒了
瞧着不像啊,该不会是癔症吧
我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前世,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毁我名节,逼我不得不嫁给他。
这一世,自食恶果的滋味如何
沈蓉蓉也不甘心。
她被禁足多日,名声尽毁,如今听说萧景琰回京,竟铤而走险,买通府里守卫逃了出来,大晚上直奔萧府。
景琰哥哥!她哭得梨花带雨,
我姐姐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她早和别人私定终身了!
萧景琰本就因当众出丑而恼怒于我,闻言更是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沈蓉蓉添油加醋:她与今年的新科状元早有往来,两人私下通信多时,就等着陛下赐婚呢!
——这倒也不算冤枉我。
我确实与状元郎有联系,不过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合作。
萧景琰信了。
他当即进宫,求陛下赐婚。
陛下宣我入宫问话。
金銮殿上,萧景琰信誓旦旦:臣与沈大小姐早有婚约,如今她另攀高枝,臣请陛下做主!
我跪在殿中,不慌不忙道:陛下明鉴,臣女与萧将军从未有过婚约。
你!萧景琰怒目而视。
我抬眸,眼底一片清明:若我们真有婚约,为何没有婚书为何没有信物为何满朝文武无人知晓
萧景琰一时语塞。
前世,我们的婚约本就是口头约定,他仗着我痴心于他,从未正式立过婚书。
这一世,我自然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把柄。
陛下皱眉:萧爱卿,此事你可有证据
萧景琰咬牙:臣……没有。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通报——
新科状元郎谢珩,请求面圣!
状元郎手持一封密信,恭敬呈上:陛下,此乃萧将军与废太子往来的密信,请陛下过目。
满朝震惊。
萧景琰脸色骤变:你血口喷人!
状元郎不卑不亢:信上有将军的私印,笔迹也可核对,臣不敢妄言。
陛下看完信,勃然大怒:萧景琰!你竟敢勾结废太子,意图谋反!
原来,这才是我的杀招。
前世萧景琰能轻易毁了我,无非是因为他有权有势。
这一世,我要让他一无所有。
06.
萧景琰被革除军职,被押入大牢候审。
曾经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如今沦为阶下囚,连狱卒都敢对他吐口水。
我去看他时,他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昔日风采
沈皎皎!他扑到铁栏前,目眦欲裂,是你陷害我!
我微微一笑:将军说笑了,证据确凿,怎能叫陷害
那些信是伪造的!
重要吗我轻抚袖口绣着的缠枝纹,慢条斯理道,陛下信了,满朝文武信了,天下人都信了——这就够了。
就像前世,所有人都信了我是不知廉耻的荡妇,信了我该死。
萧景琰死死盯着我,终于明白过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不置可否,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将军放心,沈蓉蓉很快会来陪你。
——
沈蓉蓉确实很快下了狱。
她买通守卫私逃出府,又诬陷嫡姐,罪加一等。
更糟的是,她在狱中发疯,竟嚷嚷着萧景琰许诺娶她,还说他手里有先帝密旨……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更多见不得光的事。
一个月后,萧景琰被判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沈蓉蓉则被发配为奴,此生不得赎身。
至于柳氏
她在听闻女儿下狱的当晚,就悬梁自尽了。
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铜镜前。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眸光清亮,再不见前世的凄惶绝望。
小姐,状元郎来接亲了!丫鬟小碧欢喜地跑进来。
我抿唇一笑,任由她们替我盖上盖头。
前世,我死在萧景琰的背叛里;这一世,我却要风风光光地嫁人,嫁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的男子。
——新科状元,谢珩。
他出身寒门,却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他待我真心实意。
喜堂上,谢珩小心翼翼地牵过我的手,低声道:皎皎,此生我绝不负你。
我眼眶微热。
这一世,我终于等到了对的人。
三年后,我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谢珩下朝回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萧景琰死了。他轻声道,流放路上遇到山匪,尸骨无存。
我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神色平静:哦。
谢珩顿了顿,又道:沈蓉蓉也死了。她在采石场做苦役,被落石砸中,当场毙命。
我抬眸看他,微微一笑: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他伸手将我和孩子一起搂入怀中,温热的掌心贴在我后背: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前世的仇,今世已报;前世的苦,今世得偿。
我靠在夫君肩头,看着院中盛放的海棠花,轻轻闭上了眼。
这一世,我终于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