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我的金主陈默突然破产了。
他面色灰败地给我留了笔钱,竟平静地说要结束一切,还让我别嘲讽他、赶紧离开。
可当我看到手机到账信息里那串带着好几个零的数字——几千万时,彻底懵了。
这叫破产
网上说顶级富豪的破产是相对贫困,原来都是真的!
我慌忙拦住他伸向阳台的脚步,看着他眼底的死寂,突然脱口而出:先别自杀啊!我们可以降低生活质量的!
毕竟,就算降质,这日子恐怕也比大多数普通人滋润得多。
1
破产告白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在价值不菲的落地窗上,像是为这座城市的繁华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滤镜。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茶几上那盏复古台灯亮着,光线昏暗地勾勒出陈默坐在沙发上的轮廓。
他平时总是一身熨帖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却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家居服,胡茬冒了出来,衬得那张原本英挺的脸憔悴不堪。
瑶瑶,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破产了。
我刚从衣帽间整理完他新到的领带,闻言脚步一顿,手里的真丝领带滑落在地。
破产
这个词对我来说有些遥远。
陈默是业内有名的投资人,随手一笔投资就能让小公司起死回生,他的名字总与成功财富挂钩。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他垂着眼,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这里面的钱,你拿着。够你在这个城市生活很久,或者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我没去接卡,心里莫名有些慌。
陈默,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困难是灭顶之灾。公司资金链断裂,项目崩盘,合伙人卷款跑路……所有能想到的坏事情,都发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银行转账的界面,收款方是我的名字,金额那一栏,赫然是一串我数了好几遍才数清位数的数字——三千五百万。
我愣住了,看着那串数字,又看看陈默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大脑一时有些宕机。这……这是给我的
嗯,他点点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拿着钱,走吧。
他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还有……请不要嘲讽我。
在你眼里,我
可能……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英文,又换成中文,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失败的、落魄的人。
但我……不想在你面前那么难堪。
嘲讽他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满脑子都是三千五百万破产这两个词在打架。
这叫破产
我老家整个县城的人,恐怕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网上总说富人的破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从亿万富翁变成千万富翁的相对贫困,原来都是真的
陈默见我半天没反应,只是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以为我是嫌弃钱少,或者在心里嘲笑他,自嘲地笑了笑,撑着沙发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阳台。
你走吧,门我就不送了。
钱到账了,你……好好生活。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甚至带着一种赴死的决绝。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刚才说什么
不想在你面前那么难堪
还有他那个走向阳台的姿势……
陈默!
我猛地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干嘛去
他被我拉得一个趔趄,回头看我,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悲伤:没干嘛,想吹吹风。
吹风能吹到去阳台开窗户
我死死拽着他不放,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做傻事
他没说话,只是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陈默!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自杀
他被我问得身体一僵,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默认了。
你疯了!
我又气又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就因为破产你看看你给我转的钱!
三千五百万!你告诉我这叫破产
你知道这钱够多少人活一辈子吗
你就算现在什么都不干,拿着这笔钱,也比绝大多数人过得好!
那不一样!
他突然激动起来,甩开我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那是我全部的身家了!是我从云端跌落到泥里的证明!
我以前……我以前随便一个项目的盈利都比这个多!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是个废物!
废物会有三千五百万存款
我真是被他气笑了,也顾不上什么金主不金主了,直接怼了回去,陈默,你清醒一点!你这不是破产,是从顶级富豪变成了普通富豪!
不,比普通富豪还有钱!你看看外面那些挤地铁加班的人,他们一个月挣几千块,不也活得好好的
我拽着他回到沙发上坐下,把那张银行卡塞回他手里,又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转账记录:你看清楚,这是三千五百万!不是三千五!
你就算现在去买个二线城市的房子,再买辆车,剩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都够你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我,眼神里的死寂似乎松动了一些,带着一丝茫然:可是……我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是以前的,现在咱们可以降低生活质量啊!
我脱口而出,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比如……咱们把这个大平层卖了,去买个小点的房子,不用市中心,近郊也行,环境好还便宜。
车子也不用买那么贵的,几十万的代步车就行。
平时吃饭也不用顿顿下馆子,我可以学做饭,或者点外卖,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越说越觉得可行,甚至有些兴奋:你看,这样一来,你的钱不但够花,说不定还能剩不少呢!
而且,这样的生活虽然比以前‘差’了,但跟普通人比,那还是天上地下啊!你根本没必要寻死觅活的!
陈默怔怔地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半天没说出话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客厅里的气氛,似乎不再那么压抑了。
2
绝境重生
陈默盯着我手舞足蹈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两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行卡边缘。
台灯的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投出阴影,那些曾盛满锐利与野心的眼眸,此刻像蒙了层灰的玻璃,映着我激动的脸,却没什么焦点。
降低生活质量
他重复着这六个字,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茫然,瑶瑶,你知道我以前一套袖扣多少钱吗够普通人付半年房租。
所以现在不戴袖扣了呗!
我从茶几底下摸出他昨天随手扔的羊绒披肩,抖开时带起细微的浮尘,你看这披肩,上个月在米兰买的,三万八,现在压箱底跟普通毛线毯有什么区别
不如挂二手平台卖了,够咱们吃半年火锅。
他顺着我的手势看去,眼神突然黯淡下去。那是他第一次带我出国时买的,当时他说这颜色衬我眼睛亮。
可此刻,他只是低声说:没人会买破产者用过的东西。
谁说的!
我把披肩往他怀里一塞,抄起手机点开闲置软件,你看这个卖家,挂的爱马仕丝巾写着‘前任送的晦气’,三天就卖掉了。
咱们就写‘破产急出,保真低价’,保证抢着买!
屏幕光映在我脸上,我划着屏幕给他看案例,忽然瞥见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那是他的幸运表,谈成每笔过亿项目时都会摩挲表链。
还有这块表,我伸手碰了碰冰凉的表壳,够买咱们未来十年的车险。
陈默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这不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执拗,这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传来晚归车辆的鸣笛,他的呼吸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沉重,除了钱,我好像什么都没剩下了。
我看着他攥紧的拳头,指缝间露出表带的金属光泽,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急躁了。
他不是在计较钱的多少,而是在失去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
我挪了挪屁股,往他身边凑了凑,沙发的真皮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其实……你还剩下我啊。
这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愣了,毕竟我们之间向来是金主与陪伴者的交易关系,谈剩下未免太越界。
陈默也愣住了,转过头看我,睫毛上似乎沾着未干的水汽。
你……
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我身上那件他买的香奈儿针织衫,我以为你拿到钱就会走。
钱是拿到了,但看着你寻死觅活的,我良心过不去啊。
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哈哈,心里却有些发虚。
其实在看到他走向阳台的瞬间,我脑子里闪过的不是银行卡里的数字,而是他去年冬天为了给我买限量版蛋糕,在雪地里排了两个小时队的样子——那时他还穿着笔挺的大衣,头发上落着雪花,却笑得像个孩子。
而且啊,我清了清嗓子,决定转移话题,消费降级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你知道楼下那家兰州拉面吗
十块钱一碗,加个蛋才十二,辣椒油特别香。
我想起有次深夜加班,他让司机绕路买过,当时他皱着眉说路边摊不卫生,却偷偷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我。
陈默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憋了回去。
我以前从不吃路边摊。
那现在可以试试啊!
我趁热打铁,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就当体验生活了!
明天咱们就去吃拉面,然后把你那些闲置的西装、手表都挂网上,说不定还能凑够买辆二手车的钱呢!
我越说越觉得这计划可行,甚至开始想象他开着五菱宏光送我上班的样子——虽然有点滑稽,但总比他抱着栏杆哭强。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要钻进牛角尖里。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突然,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二手车……至少得能遮风挡雨吧
我眼睛一亮:那必须的!咱们挑个空间大的,以后周末还能去郊区自驾游!
自驾游
他重复着这个词,眼里终于有了些活气,用什么油钱
用卖你那套紫砂壶的钱啊!
我立刻接话,上次你说那壶是大师手工做的,怎么也能卖个几十万吧够咱们加好几年油了!
陈默看着我兴奋的样子,忽然轻轻嗤了一声。
那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带着无奈又有点纵容的笑意。
你好像……对破产这件事很有规划
那是!我挺了挺胸膛,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他肯开口调侃,就说明没打算真的去死了。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把他手里的银行卡又塞回他口袋:钱你先拿着,咱们明天先去吃拉面,再去二手车市场逛逛,顺便把你那些‘废品’拍拍照挂网上。
他看着我风风火火的样子,终于站起身,虽然脊背还是有些佝偻,但不再是刚才那副濒临崩塌的模样。
好,他点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坚定,听你的。
客厅的灯被我打开,骤然亮起的光线让陈默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我看着他站在明亮里,身上那件旧家居服显得有些不合身,突然觉得,或许破产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至少,那个总是被光环笼罩的陈默,现在终于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虽然穷了点,但至少,他还在……
3
手人生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我揉着眼睛走出卧室时,看见陈默已经坐在餐桌前,面前摊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二手平台的商品页面。
他身上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只是领口少了往日的领带,显得有些空荡。
你醒了
他抬头看我,眼下的青黑淡了些,我研究了一下,咱们得先给这些东西拍‘卖家秀’。
他指了指客厅中央堆成小山的奢侈品——鸵鸟皮手袋、鳄鱼皮公文包、镶钻袖扣散了一地,在晨光里闪着落寞的光。
那只曾被他用来装千万合同的鳄鱼皮公文包,此刻被我垫在一堆围巾下面,边角蹭上了点灰尘。
拍照得讲究光线和角度。
我凑过去,看见他正在搜索如何拍出高级感二手商品,页面上跳出来的教程图文并茂,你看这个博主,把爱马仕放在旧木板上拍,说是‘落魄贵族感’。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过那堆曾经象征他身份的物件。
落魄贵族……
他低声重复,拿起一只黑曜石袖扣,指尖在光滑的表面摩挲,这是我三十岁生日时,用第一笔千万分红买的。
现在能换三十箱泡面呢!
我从抽屉里翻出块格子桌布铺在地板上,又把他的百达翡丽轻轻放在桌布中央,来,金主,发挥你以前看项目的眼光,找找哪个角度能让表显得更‘缺钱甩卖’。
他看着我煞有介事的样子,嘴角终于忍不住弯了弯。
以前看项目,看的是回报率。
他拿起相机,蹲在地上调整焦距,镜头对准表带时,手腕上的青筋在晨光里若隐若现,现在看这些,想的是能不能换袋盐。
拍照过程比想象中曲折。
陈默习惯了精准构图,拍一只腕表就要调整十几次光线,气得我直接抢过相机:差不多得了!你看这个卖家,手表扔在牛仔裤上就拍了,照样卖出去了!
屏幕上是张随意的抓拍,表带搭在磨白的裤兜上,配文写着创业失败,老婆跑了,急出。
陈默盯着那张图看了半天,突然说:这文案……有点惨。
惨就对了!
我立刻来了精神,咱们也得写惨点!比如这个包……
我举起那只他送我的第一个香奈儿,就写‘破产老板女友含泪出,曾是心头宝,如今换饭票’。
他拿着标签纸的手一抖,墨水在纸上晕开个小点儿。
你这文案……不怕被人认出来
谁认得出来啊!
我把包翻过来,指着内里角落的编号,你看,全世界同款几万只呢。
再说了……
我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说不定买主里就有你以前的对手,看你落魄了,偷偷买走你的东西解气呢。
这话好像戳中了他某个点,他放下笔,沉默地看着窗外。
远处是他曾经投资过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以前跟人谈生意,他们看我戴什么表,就知道我最近赚了多少钱。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
现在咱们靠卖表赚饭钱,更酷!
我打断他,把一块鸡胸肉塞进他嘴里,快吃早餐,吃完去二手车市场。
我昨晚看好了一辆五年车龄的宝马X5,才三十万,比你以前的保时捷便宜十倍!
陈默嚼着鸡胸肉,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三十万……买二手车
对啊!
我得意地晃了晃手机,而且卖家说车主是个美女,保养得特别好,内饰都是粉色的。
他差点被肉噎到:粉……粉色内饰
男人开粉色怎么了
我白了他一眼,能遮风挡雨就行!再说了……
我故意拖长语调,说不定以后咱们摆摊卖二手货,这车还能当货拉拉用呢!
吃完早餐,我们把第一批要挂网的奢侈品打包好。
陈默蹲在地上系纸箱时,西装裤膝盖处磨出的轻微褶皱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时他站在发布会台上,西装笔挺得像片冷硬的金属,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而现在,他正对着一个快递单号皱眉头,指尖沾着透明胶带的胶粒。
这个地址……
他指着买家留言,怎么像是我以前助理的老家
管他呢!
我把箱子往门口一推,只要给钱,就是上帝。说不定你助理看你破产了,偷偷帮你回血呢。
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马克笔,在纸箱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易碎品,轻放。
阳光从他发顶落下来,在他低垂的眼睫上镀了层金边。
我突然发现,这个不再被财富光环笼罩的陈默,好像更容易让人看清楚了——他会为一块鸡胸肉皱眉,会对着快递单发呆,会在打包奢侈品时,下意识地把我的旧围巾垫在下面,怕刮花了包的内里。
走吧,金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选你的粉色宝马!
他站起身,顺手拿起门边的帆布包——那是我从衣柜最底层翻出来的,以前用来装健身服,现在塞满了我们要带去二手车市场的家底。
包带勒在他手臂上,把白衬衫的袖口蹭出一道褶皱。
他看着我,突然说:其实……不戴袖扣也挺方便的。
我看着他手腕上清晰的骨节,笑了:那当然,以后咱们还要搬箱子呢,戴袖扣多碍事。
走出公寓楼时,保安大叔好奇地看着我们手里的帆布包和纸箱。
陈默下意识地想把包往身后藏,却被我一把拉住。
怕什么,我冲他眨眨眼,以后咱们就是‘破产夫妻’组合了,得习惯接地气。
他愣了一下,没反驳夫妻两个字,只是低头笑了笑。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二手车市场的吆喝声,混合着早餐摊的油烟味,陌生又鲜活。
我忽然觉得,就算真的要降低生活质量,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身边这个人还在,而且,他好像开始慢慢接受这个新身份了。
4
粉色宝马
二手车市场的空气里混杂着轮胎橡胶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我拽着陈默钻进迷宫般的车棚时,他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渗出了汗渍——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挤公交转地铁,下车时还被一个大妈的菜篮子蹭到了裤腿。
此刻他正皱着眉打量眼前五颜六色的二手车,眼神里带着一种误入歧途的警惕。
那辆!
我指着角落里一辆被粉紫色车衣半罩着的宝马,车顶还歪歪扭扭地贴了个小猫咪贴纸。
车主是个穿热裤的年轻姑娘,正叼着冰棍冲我们挥手,指甲上的水钻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陈默的脚步顿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瑶瑶,我们能不能……考虑一下黑色的大众
大众哪有宝马有面子!
我压低声音戳他胳膊,而且你看这内饰——
姑娘掀开驾驶座车门,果然是骚包的樱花粉真皮座椅,中控台上还挂着串水晶风铃。
陈默的脸色瞬间从警惕变成惊恐,仿佛看到了自己开着这辆车去谈生意的场景——虽然他现在已经没生意可谈了。
帅哥美女,看车吗
姑娘吐掉冰棍棍,露出一口白牙,我这车可爱惜了,全险刚续,内饰每周都做美容!
她伸手拧开音响,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差点把我们掀翻,你看这低音炮,夜店效果杠杠的!
陈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袖口被我死死拽住。
多少钱
我抢在他开口前问道,同时用眼神警告他少废话。
一口价二十八万!
姑娘比了个手势,看你们顺眼,再送十次洗车!
二十八万
陈默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我以前买轮胎都不止这个价——
我赶紧用胳膊肘顶他肚子,他才把后半句——零头咽了回去。
姑娘狐疑地打量着他,大概觉得这男人穿得挺体面,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我立刻堆出笑脸:妹子,我们诚心买,但你看这贴纸……
我假装嫌弃地摸了摸小猫咪贴纸,我们回去还得撕,多麻烦。
哎呀,这好办!
姑娘立刻掏出手机,我再送你一套奥特曼贴纸!男生都喜欢这个!
陈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我强忍着笑,继续砍价:贴纸就算了,便宜两万,我们马上付定金!
拉锯战持续了半小时,陈默全程像个被架空的木偶,眼睁睁看着我从二十八万砍到二十五万五,还顺走了姑娘半箱车载香薰。
当他颤抖着手指在购车合同上签字时,笔尖在粉色内饰那一栏停顿了足足半分钟。
恭喜两位!
姑娘递来车钥匙,上面还挂着个会发光的独角兽挂件,以后就是尊贵的粉色宝马车主啦!
陈默接过钥匙,独角兽的光映在他茫然的瞳孔里。
我拉着他坐进驾驶座,粉色座椅立刻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方向盘上的卡通防滑套硌得他手指发僵。
试试音响我怂恿道,伸手就要按播放键。
别!
他猛地按住我的手,脸色惨白,这里人太多……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以前的陈默,永远坐在黑色迈巴赫的后座,司机递来的矿泉水都要先温到四十二度。
而现在,他被困在一辆粉色宝马里,鼻尖上还沾着刚才挤地铁时蹭到的不明粉末。
走吧,金主!
我帮他系好安全带,故意把独角兽挂件晃得叮当作响,开你的‘尊贵座驾’带我们回家!
车子启动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陈默握着卡通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怎么挂挡
他盯着中控台,眼神里全是无助。
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探身过去帮他推到D挡,陈总,忘了告诉你,这是自动挡,比你以前的手动保时捷好开多了!
他窘迫地咳了两声,车子猛地蹿了出去,吓得旁边的三轮车师傅直按铃铛。
慢点开!
我死死抓住扶手,看着他僵硬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坐他车的情景——那时他开着限量版跑车,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帅得让人挪不开眼,而现在,他连变道都要提前打三分钟转向灯。
车子歪歪扭扭地开出二手车市场,陈默终于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全湿透了。
要不……还是你开吧他把方向盘往我这边推。
不行!
我坚决拒绝,你得适应新生活!以后这车就是你的‘饭碗’了——
我指了指后座堆满的二手奢侈品纸箱,咱们下午就去夜市摆摊,你负责看摊,我负责吆喝!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差点撞上路边的花坛。
夜……夜市摆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瑶瑶,我以前跟市长吃饭都坐主位……
那现在跟烤串摊主做邻居也挺酷的!
我从包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荧光棒发卡,不由分说别在他头上,你看,戴上这个,晚上摆摊更显眼!
粉色的荧光发卡歪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与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路过的小学生指着我们笑,陈默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我按住了肩膀。
怕什么,我看着他,突然认真地说,赚钱不丢人,活着才最重要。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要钻进牛角尖。
车子驶过一座立交桥,夕阳的金辉透过车窗洒进来,把他脸上的窘迫慢慢镀成了温柔的暖色。
他忽然伸手,把我头上歪掉的发卡扶正,动作有些生涩,却很轻柔。
好,他低声说,去夜市摆摊。
我看着他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突然觉得,这辆粉色的宝马,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至少,它载着我们,正在驶向一个全新的、虽然陌生却充满生气的世界。
而身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金主,正在一点点卸下光环,变成一个愿意为了生活,戴上荧光发卡去夜市摆摊的普通人——或许,这样的他,才更真实,也更让人心动。
5
夜市烟火
傍晚的夜市像一锅煮沸的麻辣烫,油烟、吆喝声和廉价香水味搅在一起。
我和陈默把粉色宝马停在路灯下,后座的纸箱被卸下来堆成展台,鸵鸟皮手袋和鳄鱼皮钱包就随意摆在褪色的格子桌布上,旁边还歪着个手写的木牌:破产清仓,保真低价,买包送老板故事。
老板,这包真的假的
一个穿吊带裙的姑娘捏着香奈儿的链条晃了晃,眼神里全是怀疑,看着像A货啊。
陈默刚想开口解释这是我在巴黎老佛爷买的,就被我用脚悄悄踢了踢小腿。
我立刻堆起笑脸:妹子,假一赔十!你看这走线,这五金——
我把包翻过来,指着内里的防伪标,要是假的,我让我老公当场吃了它!
旁边的陈默猛地呛了声,脸唰地红了。
他穿着我从地摊上淘来的二十块钱T恤,袖口卷得高低不一,脖子上还挂着我硬塞给他的荧光项链,在彩灯下闪着廉价的绿光。
谁能想到,这个正在帮我递购物袋的男人,半年前还在瑞士滑雪场包下整座山头开派对。
老公
姑娘惊讶地打量着我们,你们这么年轻就破产了
是啊,我叹了口气,故意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以前搞投资,被合伙人坑了,现在只能卖老婆本了。
我偷偷瞄了眼陈默,他正低头擦着一只爱马仕手镯,指尖在光滑的皮革上摩挲,像是在抚摸什么宝贝。
便宜点呗,姑娘开始砍价,我看你老公挺惨的。
陈默的手一顿,抬起头时眼神有些复杂。
我赶紧接过话头:最低三千,不能再少了!这包原价三万八呢!
拉锯战中,陈默突然开口了,声音有些发紧:这个包……是我第一次带她出国买的。她当时在橱窗里看了很久,没舍得买。后来我偷偷回去拿下,她抱着包哭了一晚上。
他的目光落在包角轻微的磨损上,其实这里蹭掉过一块皮,是她自己拿指甲油补的,颜色没对上。
我和砍价的姑娘都愣住了。
夜市的喧嚣仿佛突然退远,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灯光下流淌。
姑娘看看我,又看看陈默,突然把钱塞到我手里:三千就三千!这包我要了!
她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怀疑,倒是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你干嘛跟她说这些
我看着陈默,心里有点发慌,怕他又想起以前的事。
他把那只补过色的包轻轻放回纸箱,指尖沾了点刚才蹭到的桌布绒毛。
以前觉得这些东西是身份,他低声说,现在才发现,它们是故事。
他抬起头,夜市的彩灯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瑶瑶,其实摆摊也没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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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突然想起下午在二手车市场,他蹲在地上给车胎打气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做这种粗活,手指被扳手磨出了红印,却对着打好气的轮胎笑得像个孩子。
当然不难!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这才半小时,就赚了三千!够咱们吃一个月兰州拉面了!
他笑了笑,拿起下一个要卖的腕表。
那是块积家,曾经被他放在恒温保险柜里,现在却要摆在夜市摊上,被无数双粗糙的手摸来摸去。
一个戴安全帽的大叔凑过来,用满是油污的手指点着表盘:小伙子,这表能换多少钢筋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算了算:大概……能换三吨吧。
大叔挠了挠头:那比我两个月工资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太贵了,我还是买块电子表吧。
看着大叔离开的背影,陈默有些失落:原来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奢侈品。
当然啊,我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大多数人需要的是能吃饱饭的钢筋,不是能看时间的积家。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驱散了些许暑气,以前你站在金字塔尖,看不到下面的人怎么活。现在好了,你能接地气了。
他靠着宝马车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卖烤串的夫妻忙着翻动铁架上的肉串,小孩举着棉花糖在摊位间跑来跑去,醉汉勾着朋友的肩膀大声唱着跑调的歌。
这些景象以前他只在车窗里匆匆扫过,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其中的烟火气。
其实……这样也挺好。
他忽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不用每天算着汇率签合同,不用想着怎么对付竞争对手,就坐在这儿,看看人来人往,也挺有意思。
我看着他被彩灯映得忽明忽暗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个被财富困住的陈默,正在一点点挣脱出来。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用奢侈品证明自己的金主,而是变成了一个能和烤串摊主聊钢筋价格、能为卖掉一个旧包而开心的普通人。
老板!这个钱包多少钱
又一个顾客凑了过来,手里拿着陈默以前常用的那个LV钱包。
八百。
陈默开口,语气自然了许多,真皮的,用了两年,但保养得很好。
便宜点呗,五百顾客开始砍价。
成交!
陈默爽快地答应了,还附赠了一个荧光发卡,戴着这个,晚上走路安全。
看着顾客满意地离开,我忍不住笑了:陈总,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嘛!
他把钱小心翼翼地塞进裤兜里,那是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兜,以前他从不用这种便宜货。
跟你学的。
他看着我,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瑶瑶,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装傻。
谢你没走,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谢你让我知道,破产了也能活,而且……还能活得挺热闹。
夜市的风带着烤冷面的香味吹过来,吹乱了我额前的碎发。
我看着眼前这个戴着荧光项链、穿着二十块钱T恤的男人,突然觉得,就算以后每天都要在夜市摆摊,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我身边的这个人,正在一点点找回失落的自己,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简单的金主与陪伴者,而是变成了更紧密、更真实的彼此依靠。
粉色宝马的车灯亮着,像两颗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夜市里这对落魄老板和他的老板娘。
也许,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充满了烟火气,也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温暖。
6
夜市收摊
夜市收摊时已近凌晨,粉色宝马的后备箱塞满了没卖掉的旧物,陈默把最后一箱皮带扔进后座时,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T恤领口被汗水浸得发皱,荧光项链不知何时断了,只剩半截挂在脖子上,像条褪色的伤疤。
明天……还来吗
他靠在车门上喘气,额发黏在湿漉漉的额角。
我数着今天赚的零钱,十块二十块的纸币堆了小半兜,混着几枚沾着油渍的硬币。
当然来!
我把钱塞进他手里,你看,今天赚了四千二,够咱们换个新电饭煲了——你昨天煮的粥都糊底了。
他捏着那把零钱,指尖在粗糙的纸币上摩挲,忽然笑了:以前我签个合同的茶水费,都比这多。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失言,慌忙看我脸色。
但我只是踢了踢脚下的空纸箱,说:那你现在能自己煮糊粥,以前能吗
车子驶离夜市时,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骤然缩短。
陈默开车稳当了些,只是每次换挡都会下意识去摸不存在的袖扣。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你等我一下。
我看着他跑进店里,荧光绿的半截项链在玻璃门后晃了晃。
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个塑料袋,里面是两支冰棍——红豆味的,包装纸都浸着水珠。
小时候没钱买冰棍,他撕开包装递给我,冰棍的凉气氤氲了他的睫毛,我妈就用红豆煮水冻成块给我吃。
冰棍甜得发腻,红豆粒在齿间沙沙作响。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他在顶层餐厅用银质餐具切牛排,袖口的钻石袖扣在水晶灯下闪着冷光。
而现在,他坐在粉色宝马里,跟我分享一支两块钱的冰棍,嘴角沾着红色的糖水。
陈默,我舔着冰棍,忽然问,你以前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霓虹灯牌,眼神有些飘忽:想过。但以前想的是‘万一破产就去跳江’,没料到……
他顿了顿,转头看我,眼里映着便利店的暖光,没料到会有人拽着我吃红豆冰棍。
车子停在老旧小区楼下时,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
陈默摸出手机照明,光束在坑洼的地面上晃来晃去。
走到三楼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灯光照在墙角一堆废弃的儿童玩具上——缺了胳膊的奥特曼、掉了轮子的小自行车,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跟我小时候扔的玩具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奥特曼的断胳膊,我爸那时候刚赚第一桶金,嫌这些旧东西丢人,全扔了。
他的声音很轻,现在觉得……其实挺可惜的。
我看着他在手机光下显得柔和的侧脸,突然想说点什么,却被楼下传来的争吵声打断。
你就是个废物!连房租都交不起!
女人的尖叫刺破夜空,接着是瓷器摔碎的声音,当初要不是看你有点钱,谁跟你过这种日子!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机光抖了一下,照亮了他骤然苍白的脸。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空气里,也扎进我们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里。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之间,是不是也只是看你有点钱的交易
不是那样的。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手心全是汗,陈默,我……
我知道。
他打断我,声音却有些发颤,但她说的……也没错。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手机光重新稳定下来,却照不清他的表情,上去吧,明天还要摆摊。
那一晚,我们躺在狭小的出租屋床上,中间隔着能塞进一个人的距离。
天花板的风扇吱呀作响,窗外是邻居家电视的声音。
我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却知道他没睡着——以前住大平层时,他失眠了会去阳台抽烟,现在只能躺着数天花板的裂缝。
第二天摆摊时,陈默明显沉默了许多。
他不再主动跟顾客讲包的故事,只是机械地报价、找零,眼神总是飘向远处。
一个戴金链子的老板看中了他那块百达翡丽,出价一百万——那是我们摆摊半年都赚不到的数。
卖了吧。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够咱们付好几年房租了。
他握着表的手指紧了紧,表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这是我爸留给我的。
他低声说,语气却不像上次那么坚定。
金链子老板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小伙子,别墨迹了!破产了还留着这玩意儿装门面
这句话像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陈默眼里的情绪。
我不是装门面!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是我爸……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我担忧的眼神,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是把表塞进盒子里,不卖。
金链子老板骂骂咧咧地走了,陈默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折叠椅上。
瑶瑶,他看着我,眼里全是疲惫,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守住一点过去都做不到。
我蹲在他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的指尖因为长期打包纸箱,磨出了薄薄的茧。
你不是没用,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只是还没习惯。
我指了指旁边烤冷面摊的夫妻,他们正互相喂着刚出锅的烤冷面,笑得满脸油花,你看他们,赚的钱比我们少,过得却比我们开心。
因为他们知道,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守着过去熬出来的。
他沉默地看着那对夫妻,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下午,他主动把百达翡丽放回了后备箱,却把那只补过色的香奈儿包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收摊时,他突然说:瑶瑶,我们去吃兰州拉面吧。
好啊!
我立刻点头,加两个蛋!
我们把车停在拉面馆门口,粉色的车身在一众电动车里格外扎眼。
陈默脱下被汗水浸湿的T恤,换上我昨天买的新背心——十块钱两件,印着卡通图案。
他走进面馆时,老板娘多看了他两眼,大概觉得这个穿卡通背心的男人,跟他身边的粉色宝马有点不搭。
两碗牛肉面,加蛋!
陈默熟稔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
面条端上来时,热气氤氲了他的眼镜片。
他熟练地加了三大勺辣椒油,跟我抢着碗里的牛肉。
还是这家的辣椒油香。
他吃得满头大汗,嘴角沾着汤汁,却笑得很开心。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横在我们之间的裂痕,好像正在被这碗热乎乎的拉面慢慢填满。
也许过去的光环消失了,也许未来的路还很迷茫,但只要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分享一碗加蛋的牛肉面,那些所谓的降低生活质量,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走出面馆时,陈默忽然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却握得很稳。
瑶瑶,他看着我,眼里的光比夜市的彩灯还要亮,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我看着他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点了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踏实。
粉色宝马的车灯在暮色中亮起,像两颗温柔的眼睛,照亮了我们脚下坑洼却真实的路。
也许,这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样子——有裂痕,有温度,也有一起走下去的勇气。
7
江边红豆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进夜市,陈默把最后一箱丝巾搬进粉色宝马时,打了个喷嚏。
我赶紧从包里翻出感冒药,却被他摆手拒绝:小毛病,扛扛就过去了。
他袖口磨出了毛边的卫衣是我在折扣店淘的,洗得发白的布料裹着他清瘦了些的肩膀,倒比从前穿高定西装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今天赚了五千三。
我数着零钱,硬币在掌心叮当作响,够给你换个新保温杯了——你那只掉漆的不锈钢杯,每次接水都被隔壁烤肠摊主笑。
陈默接过钱,小心翼翼地塞进帆布钱包——那是用卖剩的皮带边角料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是他熬夜琢磨了三个晚上的作品。
其实被笑也挺好,他忽然说,指尖摩挲着钱包上歪扭的缝线,以前谁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车子驶离夜市时,他忽然拐了个弯,往相反的方向开。
去哪
我好奇地问。
他不说话,只是打开音响,里面放的不再是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而是他自己刻的CD——老旧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声音沙哑又温柔。
车停在江边时,夜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陈默从后备箱翻出个旧保温桶,里面是我下午煮的红豆沙,还温着。
记得吗
他靠在车门上,把保温杯递给我,第一次带你坐游艇,你说江风太大,红豆沙都凉了。
我捧着温热的杯子,看着远处江面上零星的灯火。
那时的他站在游艇甲板上,身后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香槟杯在他指间轻轻晃动。
而现在,他坐在二手宝马的引擎盖上,穿着打折卫衣,跟我分享一桶自家煮的红豆沙,保温杯上还沾着昨天摆摊时蹭到的番茄酱。
陈默,我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你看这个!
那是今天一个老顾客留下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谢谢老板送的发卡,我女儿很喜欢。
你们的故事让我想起年轻时和老婆一起打拼的日子。
他接过字条,借着路灯的光看了很久,嘴角慢慢上扬。
其实摆摊挺好的,他把字条小心翼翼地夹进钱包,能听到很多故事。
他顿了顿,转头看我,眼里映着江面的波光,比以前坐在会议室听财报有意思多了。
我们沉默地坐着,听着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悠长而低沉。
陈默忽然伸手,把我散在风中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我耳垂时,带着微凉的触感。
瑶瑶,他声音很轻,以前我总觉得,给你买奢侈品才是对你好。
现在呢我抬头看他。
现在觉得,他笑了笑,指了指我们面前的江水,能跟你一起吹江风,喝红豆沙,就算没钱买奢侈品,也挺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不是以前装钻戒的天鹅绒盒子,而是个普通的薄荷糖铁盒。这个……送你。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用旧表带改制的戒指,黄铜色的表带被打磨得光滑,中间嵌着颗从旧袖扣上拆下来的碎钻,虽然极小,却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自己做的,他看着我的眼睛,有些紧张,没钱买新的,只能……
我很喜欢。
我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表带的纹理贴着我的皮肤,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以前他送我的钻戒动辄几十万,却从没让我觉得这么安心。
其实我一直想问,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戒指的金属边缘硌着我们交握的手指,你当初为什么不走拿着那笔钱,你可以过得很好。
我看着江面上倒映的星光,想起那天他走向阳台的背影,想起他塞给我银行卡时空洞的眼神。
因为啊,我勾了勾嘴角,故意逗他,我算过了,跟着你这个‘破产老板’,以后说不定能分到更多二手奢侈品呢!
他被我逗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
傻丫头。
他低声说,语气里却全是宠溺。
那天晚上,我们在江边待了很久,聊了很多以前没聊过的话题——他小时候偷偷去河里游泳被爸爸揍,我上学时为了买漫画书省午饭钱。
那些曾经被财富隔开的生活细节,如今像一颗颗珍珠,被我们用回忆串成了项链。
回到出租屋时,楼道的声控灯居然亮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满地的旧物——陈默正在改造的旧皮鞋花盆,我用丝巾边角料缝的桌布,还有墙角那堆准备明天摆摊的包包。
明天周末,咱们去郊区吧
陈默把红豆沙的保温桶放回厨房,开我们的‘粉色宝马’,顺便看看有没有农家菜能批发来摆摊。
好啊!
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狭小的出租屋,比以前那套大平层更像家。
第二天出发时,陈默把那枚百达翡丽放进了后备箱最深处,却在驾驶座旁放了我送他的卡通方向盘套。
车子驶离市区时,他忽然哼起了歌,跑调的旋律混着车载音响里的爵士乐,意外地和谐。
路过以前他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时,他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对我笑:你看,那边的包子铺好像不错,一会儿买两个当早餐。
我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也许真正的降低生活质量,从来不是物质上的减法,而是心态上的转变。
当他不再执着于过去的光环,当我不再依赖所谓的金主身份,我们之间的感情,反而像这枚用旧表带做的戒指一样,虽然不再昂贵,却多了岁月打磨的温度。
粉色宝马行驶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车窗敞开着,秋风吹起我们的头发。
陈默腾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戒指和方向盘套的卡通图案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瑶瑶,他看着前方开阔的道路,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以后不管是摆摊还是种地,我都陪着你。
我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微眯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也许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许我们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就算真的破产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因为对我们来说,那些一起扛过的风雨,一起吃过的苦,一起赚来的每一分零钱,都已经成为了比任何奢侈品都更珍贵的勋章——它们刻着我们的名字,也刻着属于我们的,独一无二的爱情故事。
而这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