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鬼
赤日高悬,艳阳炙烤着大地,绿树成荫,投下斑驳的光影。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稚嫩的童音在空气中回荡,紧接着传来
噼啪
的竹木相撞之声。两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在嬉戏打闹,一人手中握着一柄竹剑,竹剑一面青黄,一面黄黑,约一公分厚、两公分宽、半尺多长,打磨得光滑透亮。在剑身与剑柄的连接处,仅有一个刻意保留的竹节,没有护手,剑柄略细,正适合小孩的小手握持。另一人手中的
武器
则是一柄木枝剑,剑身是一根顶部约一公分粗、底部两公分粗的木棍,其后连接着一圈被均匀砍断的细小树枝,形成一个天然的护手,手柄是一根剥去树皮的光滑树枝,比剑身略粗,整柄剑显得笔直,只是在孩童手中稍显笨重。
嘿哈！
手持竹剑的小枫一声兴奋的呼喊,手腕灵活地一转,竹剑如一道闪电般横挑而出,精准地击中二虎手中的木枝剑。木枝剑被打得摇摇晃晃,最终
当啷
一声飞落在地。小枫弯着明亮的眼睛,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二虎,这次又是我赢了,下次玩你还是郎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竹剑,那得意的模样尽显孩童的天真烂漫。二虎穿着破旧的短裤和白色短袖,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枝剑,一边检查一边不服气地说：小枫,这次是你运气好,我没力气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他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站到小枫对面,虽然只是比小枫高了半个头,小小的身体也略显壮实,此刻眼中满是不甘。两人对视几秒,忽然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孩童的天真无邪在这一笑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行了,知道你黄巾军的厉害,行了吧。
二虎无奈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树下,两道幼小的身影在肆意玩闹,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在大树旁,有一堵两米多高、三十厘米宽的土墙,由泥巴砌成,围绕着三间并联的木屋。中间的木屋较大,有两层,另外两间厢房则只有一层。院子坐北朝南,西边有一个石磨,附近放着一个大水缸,水面平静如镜。进院子的最右手边有一个简易屋棚,挨着一棵粗大的槐树而建。槐树树干半米多粗,九米多高,枝繁叶茂,此时树上开满了洁白的槐花,阵阵花香扑鼻而来。槐树下,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坐在那里,穿着花布衣和黑长裤,腿上放着一个竹编簸箕,里面装满了槐花。她正仔细地挑选着里面的树叶和小黑虫,神情专注而认真。忙碌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便对院外喊道：小枫,别玩了,去西山坡喊你爷爷吃饭咯。
晓得了,奶奶！小枫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清脆响亮。他和二虎约定了明天
打架
的地方,然后在围墙门口和奶奶说了一声,便沿着被压实的黄泥小路,蹦蹦跳跳地往西山跑去。
西山坡是小枫村里世代种地的地方,后面连接着一小片山脉,许多户人家都在那里有土地。西山坡的方位并不在西边,而是在小枫家后面,需要从后面一块小竹林旁边绕过去,再过几块水田和一个大石坑,才能到达坡脚下。虽然西山坡被开垦了很多土地,但坡上仍有许多三四十厘米粗的松树和杉树,中间修理出一条被压实的泥路。路边长满了青草,偶尔能看到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向林中深处。小枫家的土地就在半山腰的左后边,沿着大山路走到一块土地的平台,四周的树木被清空,视野开阔,然后从左边岔出的小路往下绕几块土地就到了。
西山坡是小枫经常来玩的地方,以前爷爷奶奶上坡锄地时,经常会带上他。太阳出来咯嘞,喜洋洋咯嘞……
小枫哼着爷爷教的歌谣,伴着四周偶尔传来的虫鸣鸟叫,绕开一坨被踩瘪的牛粪,蹦蹦跳跳地向半山腰走去。毕竟年龄尚小,到山腰岔路口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小手把竹剑杵在地上,弓着腰休息,享受着四面吹来的风,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小枫半年前生过一场大病,用了两三个月才缓过来。爷爷心疼他,又是杀鸡又是宰鹅,给他好好补了一下,才让他精神恢复如初。生病后,他一直没来过西山,好几次二虎叫他去山上找
茶半,都被奶奶拒绝了。茶半是一种小树的叶,很厚,可以吃,微甜,清明前后山上会有。
咦
小枫好奇地望着岔路口右边的一个不起眼小土包,三四十厘米高,上面没有一根杂草。他以前路过时就注意到这个小土包了,上面始终光秃秃的。而现在,真正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小土包的下面多了一个五六厘米宽、黑乎乎的斜向下的洞。
小枫好奇地走过去,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往洞里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一直很调皮,不然半年前也不会生那场大病了。于是,他拿着竹剑,往洞里捅了捅,没到底。接着,他捏着竹柄的末端,再试了一次,感觉捅到了什么东西,再一用力,竹剑竟然掉进去了。小枫懊恼地挠了挠头,正在犹豫要不要伸手进去把竹剑掏出来时,一个小黑影突然从洞中冲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趔趄着往后倒,摔倒在了路上。他慌张地往黑影望去,只见那黑影像是受惊了一样,一直跑到路边的灌木里,然后钻了进去。哪来的耗子哦。
小枫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随即,他皱了皱小鼻子,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起身拍了拍屁股,小枫自言自语道：算了,先去找爷爷,让爷爷来帮我拿剑。
然后便走向左边的小路,一路小跑而去。
望着在花生地里半弓着腰锄草的瘦高身影,小枫远远地兴奋地喊了一声
爷爷。瘦高身影闻声停下手中的活计,把锄头杵在土里,一只手撑着锄头,另一只手往腰上锤了锤,苍老慈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枫啊,你怎么来啦
老农笑着问道。这就是小枫的爷爷,1
米
65
的身高,穿着一件蓝色人造棉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背心,腿上是一条黑色人造棉长裤,脚上是一双绿色的解放军布鞋,裤脚被高高挽起,露出左腿上蜷缩一片暴起的静脉。
走啦,爷爷,奶奶叫我们回家吃饭嘞。
小枫跑到爷爷近前,捡起放在石头上的破旧斗笠,戴在头上,遮住了小半张脸。一只手扶着斗笠,另一只手准备摆几个武侠的招式,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小嘴一瘪,沮丧地说道：爷爷,你给我做的剑掉在土坡台那边岔路口的一个小洞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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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把显得宽大的斗笠从小枫头上拿下来,粗糙的手掌在小枫的头上揉了揉,温和地说：小枫乖,爷爷这还差一垄花生的草没锄,你先在旁边玩一下,等会就和你一起去。
小枫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到附近土地里突出的岩石上玩了起来。爷爷看着小枫在附近开始捉蟋蟀,便又继续低头锄草。
趴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小枫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只蟋蟀打架,这可是他从五只蟋蟀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一只断了一条腿,但个头大了一圈。加油,加油！
小枫望着那只瘸腿蟋蟀,兴奋地喊道。终于,瘸腿蟋蟀不负所望,打败了对手。小枫把大蟋蟀恭恭敬敬地放回捉到它的地方,认真地说：你自由了。
蟋蟀大战结束后,小枫坐在石头上,一只手撑着脸,望着爷爷忙碌的身影发起呆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
爷爷,我去土坡台那里看看,说完便往小径飞奔而去。
哎,你慢点,小心摔着！
爷爷急忙喊道。
知道啦！
小枫的声音落下,身影逐渐消失在草丛里。
爷爷笑着摇了摇头,加快了手中锄地的速度。
小枫一溜烟跑到了之前的岔路口前,歇了一口气,往小土坡那边望去,却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白裤、披着黑色长发的背影。此时的天色已经擦黑,太阳在山边几乎快全部落下,正是太阳即将落山、月亮尚未出现的最暗时刻。四周的喧闹虫鸣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一片寂静。一阵凉风吹来,小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由于天色转暗,加上小枫这边是逆光,他看着白色背影觉得愈发模糊,那背影仿佛脚插在小土包里一样,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小枫迟疑地往前挪了几步,走到土坡台上,距离那个小土包上的背影十几米远。他揉了揉眼睛,在脑海中把这个背影和村里叔伯的背影做对比,却没有一个符合的。
犹豫着,小枫又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只感觉四周越发安静,天色也更暗了,那个身影还是看不清。喂,你是谁啊,有看到我的剑吗
想到爷爷给自己做竹剑时的情景,以及二虎挥舞木枝剑的得意笑容,小枫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莫名的寒冷让小枫缩了缩脖子,那个背影仍然没有丝毫反应。小枫等了一会儿,不死心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小土包大约十米左右。突然,他看到了小土坡旁一柄半尺长、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竹片,正是他的竹剑！
小枫兴奋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小土坡往上看去,准备说话,突然一阵头皮发麻
——
那个白色背影,没有脚！或者说,那个背影越往下越淡,到脚的时候几乎看不清,硬要说的话,脚掌部分像是埋在土里一样,诡异至极。
小枫害怕得攥紧发抖的小手,想慢慢往后退,但一抬脚却感觉像是被灌铅了一样,怎么用劲也抬不起来。慌忙中,他向后摔倒在地上,望着那个背影,眼睛里泪水在打转。这时,那个背影慢慢往小枫这边转过来,小枫惊恐地盯着背影的头,只见背影整体一点点转过来,就在他刚看见侧脸的时候,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脑袋里最后留下的,是那张惨白脸上一道弯曲向下的红黑色泪痕,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和恐惧。
……
小枫的爷爷村里人都叫他老王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能吃苦,干活快。他从小就是孤儿,后来娶了媳妇,更是天天在地里拼命干活,才有了现在这个有院墙的小院子。老王头锄完地,捡起地上的斗笠拍了两下,戴在头上,扛起锄头,便沿着小路往土坡台的方向走去。抬头望了望愈发西沉的太阳和逐渐汇拢的黑云,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唰唰,唰唰。
走进岔路口的老王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不由得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拥挤,额头皱纹挤出的缝就像山里的沟壑,黑得深沉。
小枫,你在搞哪样哦
老王头喊道,却没有回应。
小枫
他加快步伐,两步迈上了土坡台,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沾满泥巴的白背心和破洞的棕色裤子,正在拿着一柄前端已经发黑的竹剑,拼命地在一个小土包上刨着,动作机械而疯狂。
小枫,你在搞哪样,不要玩泥巴！
看着行为怪异、不理自己的小枫,老王头心里愈发不妙,几步跑过去,随手丢下扛在肩上的锄头。
跑到小枫身边,老王头只见他跪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眼角却一直有泪留下,冲破脸上的泥土,形成两道清晰的泪痕。双手紧握竹剑,不停地挖着土,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
小枫！
老王头焦急又惊恐地大喊一声,伸手抓住小枫的胳膊把他提起来,同时另一只手抓住竹剑,用力拽出来,然后丢了出去。小枫的手一离开竹剑,便停止了闹腾,眼角的泪也不再流,只是小脸依旧煞白,嘴唇发紫,身体冰凉,如同一个小冰人。
老王头顾不得捡起不知何时掉落的斗笠,双手抱着昏迷不醒的小枫便往山脚跑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抱着小枫走后的灌木里,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一闪而过,仿佛在注视着这一切,充满了诡异和神秘。
……
奶奶做好了饭菜,正坐在槐树下的椅子上等待爷孙俩回来吃饭。屋里的桌子上摆放着几道家常炒菜、嫩瓜汤和一盘鸡蛋炒槐花,在灯光下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奶奶不是王家村里的人,是从好几个山外面逃荒过来的。刚到王家村时,她遇到了受伤的老王头,便把他从田地里拖起,救了他一命。她没有名字,只记得祖上姓汪,家里排行老三,所以老王头就叫她汪三妹。实际上,汪三妹比老王头还要大几岁,两人相互扶持,走过了许多艰难的岁月。
三妹！三妹！娃儿出事情了啊！快去村北边喊娃他五爷过来！
老王头焦急的喊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王奶奶慌忙站起来,惊慌地问道：娃儿咋样了是摔到脚了吗
不是,可……
可能是遇到脏东西了。老王头急忙把小枫放在左边厢房的床上,看向满脸着急、脸色苍白甚至有些发抖的王奶奶,强行平复了一下气息,说道：
你也不要太着急,小枫我看过了,只是暂时晕倒了。你看着点,我去喊他五爷来看看。王奶奶点点头,快步走到床边,望着小枫脏兮兮但煞白的脸,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向后挥了挥手,哽咽着说：
你快去,这有我。
闻言,老王头又快步向五爷家赶去。
2
镇邪
五爷是个外村人,和小枫奶奶半路相遇,一起逃荒到王家村。刚到村里时,二十出头的他饿得皮包骨,但手里紧紧提着两个大木箱子。后来,五爷在一次村里办丧事时,出面张罗,对丧葬入殓一事非常了解,渐渐成了村里的先生。平时村里有人家里闹邪、出怪事,都会找他,现在他的名气已经传到外面好几个村子去了。
五爷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吃饭,穿着一身灰色马褂长衫,黑白相间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显得精神头十足。他家的房子构造和老王头家差不多,毕竟老王头建房子时还是请教的他,不过院子里多了一口幽深的井,井水常年冰冷,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刚抿下一小口酒,五爷便听到虚掩的院门被
哐
的一声推开,紧接着传来老王头焦急的声音：五哥,不好了！娃儿他遇到那种事了,你快陪我去看看吧！
说完便伸手去拉五爷的胳膊。五爷听后一皱眉,避开老王头的手,道：那种事不应该啊。你等我,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便快步去后屋,拿了一个大木箱子,一拍箱子,说：走吧,你好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王头跟在后面,慢慢讲述着今天下午小枫上山找他后的事。
此时,老王头家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三婶,小枫这是咋滴啦
一个面容朴实的中年妇女问道,她是小枫家的邻居张翠,与小枫家常有来往,此时怀里还抱着个一两岁、明眸皓齿的小丫头。小枫没啥大事,听他爷说,可能……
可能是碰到了脏东西！
小枫奶奶说道。张翠闻言,吓得停下了向前的脚步,看了看怀中一脸懵懂的小丫头,没敢再往前,眼中满是惊恐。
五叔他们来啦！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迅速让开一条路。五爷快步走到小枫床边,先是用手扒开小枫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探了一下脖颈,松了一口气道：三妹,你去拿两个干净的碗,碗里盛上大半碗水,老王,去把你家那只大公鸡抓来,记得带上菜刀。
说完,五爷先让屋里的人都出去,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大木箱,取出一根红线、一张画好的符纸、一颗漆黑药丸,放在屋里一张干净的桌子上。仔细关上木箱,五爷先是把符纸折好,放在小枫枕头下,然后接过两碗清水。一个碗口外沿围系一条打了活结的红色绳子,摆在小枫床下,这是五爷常用的方法,据说这样鬼就不敢在屋里待着,要逃出去。另一个碗则让小枫奶奶扶起小枫,把药丸慢慢喂进去。
然后,五爷从老王头手里接过大公鸡,走到屋外杀鸡斩头,将鸡头一下子扔过屋顶。这边鸡头刚一落地,屋里就传来小枫奶奶惊喜的呼喊：小枫醒了！
五爷和老王头快步走进屋内,四周的人群也一下子围了上来,议论纷纷。还得是五叔啊,一来就见效！
那是,上次隔壁村老马家,被一只大黑耗子折腾了半个月,五叔一去,半天不到就解决了。你还别说,老马家那个大黑耗子是真吓人啊,像家猫一样大,眼睛绿油油的冒绿光。
屋内,小枫正咳嗽着,奶奶心疼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缓了一会儿,小枫含着泪抬头看向奶奶,说道：奶奶,山……
山上有东西。
说完,便再也忍不住,抱着奶奶哭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在奶奶怀里颤抖,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五爷听到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一道思索之色,随即把老王头叫上,带着村里的几个年轻汉子上西山坡去了。
小枫在奶奶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奶奶不在屋里,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小枫顾不得烫,双手捧起碗,便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温暖的粥水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擦了擦嘴,小枫听见屋外的说话声,打开屋门走出去,就看到了一群穿着橄榄绿色制服、裤子中缝镶有红牙线的警察,在和五爷他们讨论着什么。这时,小枫奶奶走过来,问道：小枫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枫闻言,摇了摇头。
一个年轻、充满阳刚之气的警察走过来,对小枫奶奶说道：大娘,我想问小朋友几个问题,可以吗
小枫奶奶看小枫没有大碍,便点头同意了。年轻警察两步走到小枫面前,蹲下身子,柔声问道：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叔叔,昨天你在山上都看到了什么呀！
我……
我看到了一个黑耗子从洞里蹿出来。
小枫像是想起了什么,缩了缩脖子,躲在了奶奶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闻言,年轻警察皱了皱眉,又道：还有什么吗
好像还有一个人站在小土包上。
说完,小枫又大声地哭了起来,奶奶连忙俯身安慰。年轻警察还想问,但奶奶说什么也不让警察和小枫说话了,生怕再刺激到小枫。
在奶奶的安慰下,小枫很快止住了哭声,躲在奶奶后面听着大人们说话,隐约听到
黑棺
尸骨
这类的词,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很快,警察就走了,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小枫的奶奶带着小枫、老王头、五爷,进入了中间房屋的大厅。小枫把之前对年轻警察说过的话对五爷又说了一遍,只是加了一句,在看到那个背影后摔了一跤,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五爷又追问了一下细节,小枫想了一下说道：那只耗子,眼睛好像是……
绿色的
而后面的事,包括刨小土包的事,小枫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看着好似又要哭出来的小枫,爷爷不忍心,说道：好了五叔,小枫他估计是吓坏了,记不清也正常。
说完,他从身后的腰带上拿下一柄竹剑,正是小枫掉的那一柄,只是剑身前半截变得漆黑,看起来有些诡异。爷爷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小枫,说道：小枫啊,你先出去玩,这把剑有些脏了,过两天爷爷再给你重新做一把。
小枫看着失而复得的竹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欣喜地接过来,跑到院子里舞动起来,仿佛刚才的恐惧从未发生过。
三妹,你出去看着点小枫。
五爷对王奶奶说道。奶奶看了看五爷和老王头,便出去把门关上,坐在槐树下的椅子上,看着小枫和一棵青蒿
单挑,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五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王头焦急地问道。五爷抽了两口今天才从家里带来的旱烟,吐了口烟气,缓缓说道：小枫这孩子,应当是撞见那个尸骨的鬼魂了。本来那具尸骨躺在地下,被人用黑棺贴上符纸封住,怨气再大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坏就坏在,那片地上的树前几年为了运粮食方便全砍了,还刨平了一层土,给了那黑耗子打洞的机会。它可能闻到了什么气味,一打洞进去,咬破了棺材,导致尸气外泄,封印不稳。小枫估计是路过闻到了尸气,年龄又太小,承受不住,便产生了幻觉,最后晕倒。我那天一来,便看出小枫是中了尸气,所以让三妹喂了他一颗药丸,为了防万一,还帮他驱了一下鬼。
说完,五爷看了眼还是心神不宁的老王头,抽了口旱烟,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具尸骨虽然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是和小枫没什么关系了。我还在小枫的枕头底下放了一张符箓,不会出什么事的。
闻言,老王头才总算松了一口气,道：五哥,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说,那埋尸骨的地方为啥越往下挖,越往外冒黑水嘞。
五爷瞪了老王头一眼,敲打道：这些事管他那么多干嘛,管好自己就行了,别去瞎掺和,出事了我可不管。
闻言,老王头忙不迭地点头,在五爷眼里,他始终还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晚辈。
3
尾声
送走了五爷后,老王头又和汪三妹在屋里商量了一阵。最后,老王头还是决定把那把竹剑丢了,觉得它晦气,毕竟和这次的邪事有关。
在之后的日子里,小枫的生活回归了正轨,好似一切风平浪静。只是他会偶尔梦到被爷爷丢了的那把竹剑,在梦里被揍,但醒了之后却模模糊糊地记不清,只是记得自己做过梦。直到他
6
岁之后,才没有做这类梦。值得一提的是,之后二虎与小枫
比剑,再也没赢过,小枫仿佛在那次事件后,对
剑
有了一种特殊的领悟,每次都能轻松战胜二虎。
时光流转,西山坡的那个小土包渐渐被人们遗忘,只有偶尔路过的人,会想起那个曾经发生过诡异事件的地方。而小枫,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慢慢长大,只是那段童年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底,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