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溺渊 > 第一章

我将以第一人称视角,带你走进南方水乡古镇青河镇的诡异沉渊潭,感受水文研究生林夏在调查河道生态时,逐渐揭开自己与水鬼之间宿命纠缠的恐怖历程。
1
归乡的水腥味
梅雨季节的青河镇像一块泡发的霉豆腐,青石板缝里渗着黑褐色的水,空气里浮动着水草腐烂的气息。我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行李箱轮轴陷进砖缝里,发出刺耳的声响。远处,沉渊潭的方向飘来一缕缕白雾,像是有人在水下煮粥,热气蒸腾而上。
夏夏,是夏夏吧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陈阿婆拄着拐杖,站在斑驳的砖墙前。她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衣襟上别着一枚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她的头发全白了,却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红绳扎成髻,红绳的末端系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银牌,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符文。
阿婆,我勉强笑了笑,走上前去,我回来了。
陈阿婆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胸前的工作证上停留了片刻。那是我所在的水文研究所的证件,照片上的我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她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恐,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夏夏,听阿婆的话,别去碰沉渊潭的水,千万别去。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她的力气大得出奇:阿婆,您怎么了我是来做水文研究的,沉渊潭是青河镇最重要的河道——
狗屁研究!陈阿婆突然提高了声音,铜铃剧烈摇晃,发出刺耳的响声,那潭子里有水鬼,专挑命数带水的人!你生辰八字属涧下水,七岁那年要不是……她突然住了口,脸色发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七岁那年,我确实在沉渊潭溺过水。那天我跟着一群孩子在潭边玩,不知怎么就掉进了水里。我记得水很凉,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往下拽我,后来我被一股力量推上了岸,回头却只看见水面上漂浮的水草。大人们说我命大,是潭神保佑,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靠近沉渊潭。
阿婆,您说的‘要不是’是什么意思我追问,当年救我的人是谁
陈阿婆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你别问了,总之别去碰那潭水。赶紧回你爸妈家吧,他们知道怎么办。说完,她转身拄着拐杖走了,铜铃声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蹒跚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这时,一阵风吹来,带来沉渊潭的水腥味,我突然想起小时候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混合着铁锈和腐草的气息,像是有人在水底腐烂。
我甩了甩头,拿起行李箱,朝家的方向走去。路过镇西头时,我忍不住朝沉渊潭看了一眼。潭水呈暗绿色,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花,岸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我想起陈阿婆的警告,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时,父母正在厨房里做饭。母亲看见我,连忙擦着手迎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夏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外地做研究吗
我申请了老家的河道生态项目,我放下行李箱,妈,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母亲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最近总下雨,心里烦。快洗手吃饭吧,你爸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鱼。
吃饭时,父亲一直沉默着,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筷子好几次差点掉在地上。母亲不停地叮嘱我别去沉渊潭附近,说那里不安全,我随口答应着,心里却更加疑惑。
夜深了,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窗外的雨声。房间里的一切都和小时候一样,墙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书桌上摆着泛黄的课本。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月光下,沉渊潭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一块巨大的墨绿色宝石。我盯着水面,突然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闪过,像是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坐在潭边的石头上,背对着我梳头。她的头发很长,垂到腰间,发梢滴着水,落在石头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只有芦苇丛在风中轻轻摇曳。我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可能是白天听了陈阿婆的话,心里害怕。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盯着我。
2
探测仪下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水下探测仪来到沉渊潭边。雨已经停了,但空气还是湿漉漉的,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我选了一块平坦的石头,放下设备,准备开始工作。
林夏!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我转头看见周明穿着警服,手里拿着一顶警帽,正朝我走来。他比小时候高了不少,脸上多了几分硬朗,眼神里却还是带着当年的玩世不恭。
周明我笑了笑,你当警察了
是啊,他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的探测仪上,听说你回来做研究了,沉渊潭这地方……你最好离远点。
我挑眉:怎么,连你也相信水鬼的传说
周明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我爸当年就是在沉渊潭溺死的,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周明的父亲是个渔民,十年前在沉渊潭打捞东西时溺水身亡。我记得那天镇上很多人去打捞,最后在潭边的芦苇丛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双手呈托举状,像是在水里托着什么东西。
我爸死后,我一直在调查他的死因,周明说,声音低沉,他出事前,曾在潭底捞出半块石碑残片,上面刻着‘镇’字。从那以后,他就变得很奇怪,总说要把东西还回去,还说潭底有人在等他。
我心里一凛:石碑残片什么样的石碑
我不知道,周明摇摇头,后来那残片不见了,可能是我妈处理了。林夏,我总觉得沉渊潭的水鬼传说不是空穴来风,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突然想起陈阿婆的警告,还有昨晚看到的红衣小女孩。或许,这个传说不仅仅是传说那么简单。
我帮你一起调查吧,我说,反正我的研究也需要有人协助。
周明一愣,随即笑了:好啊,不过先说好了,要是遇到危险,你得听我的。
我点头,转身开始调试探测仪。水下摄像头缓缓沉入水中,屏幕上出现了潭底的景象。淤泥覆盖的河床上,散落着一些石头和水草,画面右下角显示水温18℃,比周边水域低了5℃。
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一道黑影,快速游过镜头。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周明凑过来,盯着屏幕:那是什么
我摇摇头,心跳加速:不知道,像是个人影,但水下怎么会有人……
话音未落,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显示信号干扰。我手忙脚乱地调整设备,却看见摄像头正在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快拉上来!周明大喊一声,抓住绳子用力往上拽。探测仪露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差点尖叫出声——摄像头的外壳上,赫然印着一个青色的手印,五根手指纤长,指甲缝里嵌着绿色的淤泥。
周明脸色铁青,掏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说要汇报沉渊潭的异常情况。我蹲在地上,盯着那个手印,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这手印,分明是个女人的手,而且已经在水下泡了很久很久。
林夏,你没事吧周明打完电话,关切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水草缠住了摄像头。我心里清楚这是假话,但现在不想多说,今天先到这儿吧,我回去整理一下数据。
周明点点头,帮我收拾好设备,送我回家。路过陈阿婆家时,我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纸钱,正在焚烧。她抬头看见我们,眼神里充满了忧虑,朝我轻轻摇头。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电脑查看探测仪的数据。声呐显示,潭底有规律的震动波,像是某种物体在有节奏地撞击河床。我想起周明说的镇魂碑,难道潭底真的镇压着什么东西
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自己站在沉渊潭边,月光如水,那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站在水中,朝我招手。我不由自主地走向她,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水很凉,像是无数根冰针在扎我的皮肤,我想挣扎,却发现四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往下沉。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下沉的过程中,我看见潭底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已经断裂成两半。断裂处露出一个缺口,里面隐约有一双眼睛在闪烁。无数双手从淤泥中伸出,抓住我的脚踝、手臂,将我往石碑的方向拖去。
我惊醒过来,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伸手摸向床头柜,想拿杯水喝,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打开灯,看见床上放着一根水草,湿漉漉的,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我猛地起身,看向窗户,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被打开的痕迹。那么,这根水草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那个小女孩……
我不敢再想,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睛周围有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了。我突然想起陈阿婆说的血月当空时,水鬼会通过梦境标记替身,心里一阵发寒。
3
灵媒的铜铃
第二天,我去找陈阿婆。她的家还是老样子,木门上贴着褪色的门神,门环上挂着一串大蒜。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
夏夏,你怎么来了陈阿婆打开门,看见我时有些惊讶。
我走进屋里,一股浓浓的艾草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墙上挂着几幅道教的符咒,供桌上摆着一尊神像,手里拿着一把宝剑,脚下踩着一条巨蛇。
阿婆,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直截了当地说,关于我溺水的事,还有沉渊潭的水鬼。
陈阿婆叹了口气,示意我坐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些泛黄的纸张和一枚铜铃。她拿起铜铃,轻轻摇晃,铃声清脆,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夏夏,你知道沉渊潭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她开口了,因为这里曾经是古战场,上万将士战死沙场,尸体被扔进潭里,鲜血染红了潭水。后来,朝廷派来一位高人,在潭底立了一块镇魂碑,镇压住了将士们的怨气。
但镇魂碑年久失修,渐渐裂开了缝隙,她继续说道,每三十年,就需要用命带水的活人来加固封印,否则怨气外泄,会酿成大祸。你七岁那年,正好是镇魂碑需要献祭的时候,你掉进水里,其实是被选中了。
我浑身发冷:那我为什么没死是谁救了我
陈阿婆看着我,眼神复杂:是我。当年我是镇上的神婆,负责主持献祭仪式。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去死,于是用自己的血在你身上画了避邪符,把你推上了岸。从那以后,水鬼就盯上了我,我的丈夫……他为了保护我,被水鬼拖下了水。
她的声音哽咽了,我这才注意到她拄着拐杖的腿,膝盖以下是义肢:阿婆,对不起……
傻孩子,这不怪你,陈阿婆擦了擦眼泪,现在麻烦又来了。镇魂碑的裂缝越来越大,水鬼们需要新的替身,而你,就是他们选中的人。
我想起昨晚的噩梦,还有床上的水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献祭
当然不是,陈阿婆从铁盒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封面上写着《水府秘录》四个字,这本书里记载着破解之法。镇魂碑一共有两块残片,分别刻着‘镇’和‘渊’字,只要找到这两块残片,重新拼合,就能净化怨气。
周明的父亲曾经捞出过‘镇’字残片,我说,但后来不见了。
陈阿婆点点头:残片应该还在镇上,可能在周明家,也可能在其他地方。夏夏,你必须在血月之夜前找到残片,否则……
她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陈阿婆看向窗外,脸色一变:血月要来了,就在三天后。夏夏,你赶紧去找周明,一起寻找残片,我会在这里为你们祈福。
我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陈阿婆突然叫住我,把那枚铜铃塞进我手里:带着这个,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还有,千万记住,血月之夜不要靠近沉渊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去。
我握着铜铃,点点头,转身走进雨中。雨很大,我撑起伞,朝周明家走去。心里既有恐惧,又有一丝坚定,我必须找到残片,解开这个诅咒,否则我和青河镇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4
潭底的鬼将
周明家的旧宅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门锁上结着蛛网,窗户玻璃碎了一块。我推开虚掩的门,里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屋里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
周明,你确定残片在这里吗我问道。
不确定,但我爸出事前经常来这里,周明说,他可能把残片藏在了某个地方。
我们开始仔细搜索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有一些旧报纸和信件,还有一个笔记本。我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周明父亲的字迹,记载着他打捞到残片后的所见所闻。
7月15日,我在沉渊潭捞出一块石碑残片,上面刻着‘镇’字。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他说镇魂碑碎了,需要重新拼合。他让我把残片还给潭底,否则会有大祸。
7月16日,我把残片带回家,放在衣柜里。晚上听见有人在窗外说话,说‘还差一块,还差一块’。我打开窗,只看见一片芦苇丛。
7月17日,我决定把残片还回去,可是找不到了。衣柜里只剩下一根水草,和沉渊潭里的一样。
我把笔记本递给周明,他看完后脸色凝重:残片不见了,难道是被水鬼拿走了
可能,我想起陈阿婆的话,还有一块‘渊’字残片,我们必须找到它。
这时,窗外的雨突然停了,天空中出现了一轮血红色的月亮,像一个巨大的血球,挂在沉渊潭的上方。我想起陈阿婆的警告,血月之夜不要靠近沉渊潭,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残片可能在潭底,在镇魂碑旁边。
周明,我们去沉渊潭吧,我说,残片可能在潭底,血月之夜,也许我们能找到它。
周明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我们来到沉渊潭边,血月的光芒照在水面上,潭水呈现出暗红色,像是一池血水。岸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我握紧手中的铜铃,和周明一起走进水里。
水很凉,没过膝盖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蹭我的腿,像是水草,又像是头发。周明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水面,我们小心翼翼地往潭中心走去。
突然,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了一个漂浮的物体。我凑近一看,忍不住尖叫出声——那是一具尸体,穿着古代的铠甲,脸上布满了青苔,眼睛空洞洞的,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那是……鬼将,周明声音颤抖,传说中镇守镇魂碑的将军。
鬼将突然动了,他伸出手,抓住周明的脚踝,用力往下拽。周明惊呼一声,摔倒在水里,手电筒掉进水里,熄灭了。我慌忙去拉他,却看见更多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我们的腿,把我们往水底下拖。
我想起陈阿婆给的铜铃,连忙摇晃起来。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鬼将抬起头,看着我手中的铜铃,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我大声喊道,你是镇守沉渊潭的将军,是保护百姓的英雄!
鬼将愣住了,抓住周明的手松了松。我趁机拉起周明,往后退了几步。这时,我看见潭底有一块发光的石头,上面刻着渊字——那是另一块残片!
周明,快看!我指着残片,我们拿到残片,就能救大家了!
周明点点头,我们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朝残片走去。鬼将在后面缓缓跟着,却没有再动手。当我伸手握住残片的那一刻,潭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气泡从水底冒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鬼将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然后,他对着我和周明鞠了一躬,转身走进了潭底的黑暗中。
5
未完成的封印
我和周明回到岸上时,血月已经消失了,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我们手里拿着两块残片,虽然疲惫不堪,但心里充满了希望。
现在怎么办周明问,把残片放回镇魂碑
我点点头:陈阿婆说过,残片拼合后可以净化怨气。我们去潭边的古榕树那里,据说镇魂碑的残片原本嵌在树洞里。
我们来到古榕树前,树干上有一个巨大的树洞,里面积着一些雨水。我把两块残片放进去,奇迹般地,它们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完整的石碑,上面刻着镇渊二字。
石碑刚一拼合,古榕树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光柱直冲天际。沉渊潭的水面上,浮现出无数透明的身影,他们对着我们鞠躬,然后渐渐消失在晨光中。周明的父亲也在其中,他朝我们微笑,然后转身走进了光芒里。
结束了,周明轻声说,我爸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时,我想起陈阿婆,连忙和周明一起朝她家跑去。
可是,当我们赶到时,却发现陈阿婆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串纸钱,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铜铃掉在她身边,铃铛上有一道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
我们报了警,警察初步判断陈阿婆是自然死亡,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们而牺牲的。她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们的平安。
葬礼结束后,青河镇恢复了平静。沉渊潭的水变得清澈见底,再也没有出现过诡异的现象。我完成了水文研究,准备离开家乡。
临走前,我去了一趟沉渊潭,向鬼将和陈阿婆告别。潭水波光粼粼,芦苇丛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我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东西,我伸手捞起来,是半块刻着渊字的石碑残片,和我们拼合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愣住了,突然想起临走时收到的匿名包裹,里面的残片和照片。照片上的我溺亡在沉渊潭,身后的芦苇丛里,陈阿婆的铜铃在无风自动。手机里的短信还在:你以为结束了真正的镇魂碑,在你心里。
我浑身发冷,意识到一切可能只是暂时的平静。也许,真正的诅咒,才刚刚开始。而我,永远也无法摆脱沉渊潭的阴影,因为我知道,在我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关于水鬼、关于镇魂碑的种子,随时可能发芽,将我拖入永恒的深渊。
我握紧手中的残片,看着远处的青河镇,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离。无论走到哪里,沉渊潭的水鬼都会跟着我,因为我是命带水的人,是他们永远的目标。
深吸一口气,我转身离开,身后的沉渊潭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在和我告别,又像是在等待下一个命定的替身。而我,只能带着这个秘密,继续前行,不知道下一次,水鬼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又会带来怎样的恐怖。
6
残片之咒
离开青河镇的第七天,我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调试水质检测仪。窗外阳光明媚,玻璃上反射着蓝天的影子,但我总觉得背后有一丝凉意,像是有人在盯着我。
办公桌上放着那块渊字残片,被我用密封袋装着,放在显微镜下。自从带回研究所,它就时不时发出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频率的共鸣。今天早上,我发现密封袋内侧凝结着水珠,明明是干燥的实验室,水珠却带着沉渊潭特有的水草味。
林夏,你在看什么同事小吴探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显微镜。
我慌忙用白布盖住残片:没什么,一块普通的石头,老家带回来的纪念品。
小吴耸耸肩:好吧,不过你最近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过两天就好。
夜里,我在宿舍里写报告,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桌上的残片突然震动起来,密封袋里的水珠越来越多,顺着袋子流到桌面上,形成一条细细的水痕。我盯着水痕,惊恐地发现它正在勾勒出沉渊潭的轮廓,中心位置是一个小小的红点,像是有人在标记我的位置。
与此同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周明打来的视频电话。我接起电话,却看见画面里不是周明,而是陈阿婆的家。镜头缓缓移动,停在供桌上的《水府秘录》上,书页被风吹开,露出一行用鲜血写的字:血月将至,替身难逃。
周明我颤抖着喊,这是怎么回事
画面突然切换,周明出现在镜头前,脸色苍白:林夏,我在陈阿婆家发现了这个,还有她的日记。你走后,沉渊潭的水又开始泛红,而且……他顿了顿,镇上又有人失踪了,死状和我爸当年一样,双手呈托举状。
我感到一阵眩晕,残片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要穿透密封袋。屏幕里,周明身后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片芦苇叶飘了进来,落在《水府秘录》上,叶子上用朱砂写着七日两个字。
7
血月预兆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噩梦缠身。每晚都会梦见沉渊潭的水漫过研究所,红衣小女孩站在水里,手里拿着另一块残片,朝我微笑。她的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我知道她在说:还差一块,还差一块。
第四天,我收到一个匿名快递。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玻璃瓶,装着沉渊潭的水,水底沉着半缕红发,和小女孩的头发一模一样。瓶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血月之夜,子时三刻,潭边等你。
我打电话给周明,他沉默了很久:林夏,我查过了,陈阿婆的日记里说,镇魂碑的诅咒是双生的。你拼合的只是‘镇渊’碑的一半,还有另一半……在那个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是谁我追问。
她是当年献祭的童女,周明声音低沉,本该死去的人是她,却被你代替了。她的灵魂被困在沉渊潭,成了水鬼的首领,一直在寻找机会夺回自己的命数。
我想起七岁那年溺水的经历,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被神秘力量推上岸——那根本不是拯救,而是替换,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血月之夜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指甲缝里开始长出绿色的苔藓,每次洗手都会掉下来,露出下面青白的皮肤。同事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小吴甚至私下问我是不是在吸毒,因为我的瞳孔有时候会变成灰白色,就像沉渊潭里的水鬼。
8
跨域追击
第七天,血月如期而至。我站在研究所的楼顶,看着天空中那轮血红色的月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水花声。转身一看,红衣小女孩站在那里,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手里拿着镇字残片。
妈妈,她开口了,声音不再是电流声,而是清脆的童声,该回家了。
我想跑,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小女孩一步步走近,我闻到她身上的腐草味,和沉渊潭底的味道一模一样。她举起残片,和我口袋里的渊字残片同时发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们拉近。
千钧一发之际,周明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林夏!用铜铃!
我想起陈阿婆给的铜铃,慌忙掏出来摇晃。铃声响起的瞬间,小女孩痛苦地捂住耳朵,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这次,铜铃的裂痕越来越大,终于啪的一声碎成两半。
没用的,小女孩笑了,你的心已经被潭水浸透了,就算没有铜铃,你也逃不掉。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我感到一阵冰凉,像是有冰水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远处,沉渊潭的方向传来隆隆的水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9
双碑归一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沉渊潭边。血月的光芒下,鬼将和水鬼群站在水中,小女孩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两块残片。
欢迎回家,她微笑着,将残片拼合,现在,该完成最后的仪式了。
我想反抗,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一步步走向水里。鬼将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我的心脏,水鬼们开始
chant,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低语。
就在这时,周明突然从芦苇丛中冲出来,手里拿着陈阿婆的《水府秘录》:林夏!还记得陈阿婆说的吗用活人善意可以唤醒鬼将良知!
我恍然大悟,转头看向鬼将: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而死吗你是为了保护百姓,为了守护青河镇!现在的你,难道要成为伤害无辜的怪物吗
鬼将的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小女孩尖叫起来:别听她的!他们都是骗子!
但鬼将已经放下了剑,他转身面对水鬼群,大声喊道:我们生前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死后怎能沦为邪祟
水鬼群开始骚动,一些鬼魂的身影变得透明,渐渐消失在月光中。小女孩愤怒地跺脚,身体开始膨胀,变成一个巨大的怪物,长着无数只手,每只手上都戴着不同的戒指,其中一枚正是我的婚戒。
既然你们都不想活,那就一起死吧!她怒吼着,冲向我们。
我举起拼合的残片,大喊:镇渊在此,邪祟退散!
残片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沉渊潭。小女孩的怪物身体在光芒中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那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眼中带着不甘和悲伤。
为什么……她轻声说,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心中一痛,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她:对不起,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小女孩愣住了,在我怀里渐渐消失,留下一句微弱的谢谢。
10
永恒的悬局
血月渐渐落下,朝阳升起。鬼将和水鬼群已经消失,沉渊潭恢复了平静。周明走到我身边,捡起地上的残片,却发现它们再次分成了两半。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讶地问。
我摇摇头:也许,镇魂碑的诅咒永远无法完全解除,只能暂时压制。只要世上还有恐惧和怨恨,水鬼就会存在。
回到研究所后,我将两块残片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用符咒和科学设备双重封印。但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每当血月升起,我依然能听到沉渊潭的水声,还有小女孩轻轻的呼唤。
三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半块镇字残片,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背景是一条河流,河面上漂浮着一个红衣小女孩的身影。包裹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一个血月,我会来找你,带着新的替身。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我知道,这场与水鬼的博弈永远不会结束,因为恐惧永远存在,而我,既是受害者,也是守护者。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永远徘徊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用自己的存在,阻止沉渊潭的诅咒蔓延。而每一个血月之夜,都是一次新的考验,一次与过去的对话,和一次对人性的拷问。
我握紧残片,对着窗外轻声说:来吧,我准备好了。因为我知道,只有面对恐惧,才能真正战胜它,哪怕这个过程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