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有个得了抑郁症的白月光。
雷雨天睡不着,要他陪。
发病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除了他。
我们结婚,她吞安眠药。
我生儿子,她割腕。
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把顾沉舟从我身边喊走。
到后来,我的儿子也成了她的忠实拥护者。
他们总说:她生病了,你就让让她。
直到我生日那天,她的求救电话让父子俩毅然决然抛下我。
我哭着求他们留下,告诉他们如果不能陪我过完生日,我就会死。
他和儿子只是嗤笑一声:你又没病,怎么会死一个生日而已,下次给你补过一个不就得了。
可他们不知道,我死了,死在蜡烛熄灭的那一刻。
系统的警报声在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抓住顾沉舟的衣角,几近哀求地看着他:老公,可不可以……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甩开我的手。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阿意,别闹了,然然她是病人,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攥紧袖子,喉咙发紧: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和小言说好陪我……
一个生日而已,大不了补过。顾安言冷着脸打断我,清然阿姨发病了没人照顾,她需要我和爸爸。
顾安言才五岁,可说这话时,脸上的冷漠疏离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我看着远去的车,视线逐渐模糊。
十年了,每次都是这样。
顾沉舟总和我说:然然生病了,你就让让她。
所以任由白清然以各种理由把他从我身边叫走。
甚至就在刚刚,父子俩要陪我吹蜡烛许愿时,她一通吞了药在医院洗胃的电话就能将他们的心给牵走。
系统又开始发出沉重的警报声。
【宿主,如果十二点前顾家父子没能陪您过完生日,即视为攻略失败,将会抹杀。】
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这是抹杀的前奏,等到了十二点,我就会因为心脏衰竭而死。
我连忙给顾沉舟打去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最后还是打到儿子的电话手表上才接通。
那头一片嘈杂,像是在开派对。
怎么了妈咪顾安言有些不耐道。
小言,妈妈只要你和爸爸陪我吹完蜡烛许个愿,好不好
我望着摇晃的烛光,轻声道:你们在十二点前回来,陪我吹蜡烛就好。
妈咪,你幼不幼稚啊,整天和清然阿姨争!他的语气略带不悦,我已经能想象到他皱着一张小脸的样子。
妈妈真的需要你们……
在干嘛呢小言,快来陪阿姨吹蜡烛呀!阿姨还没许生日愿望呢!
那头传来白清然甜腻的声音。
我恍然大悟,原来今天也是白清然的生日。
难怪往年每次给我过完生日,他们父子都会趁着夜色悄悄出门。
顾安言陪着她一起吹了蜡烛,奶声奶气地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笑着说:我的愿望就是每年都能有阿舟和小言陪我过生日。
我和爸爸当然愿意啦!
心口的抽痛愈发明显,我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
这时顾沉舟终于发现儿子还在和我通话,拿走他的手表。
打这么多电话做什么不是说了我们会回去吗
我再次确认:十二点前,你们会回来的,对吗
他敷衍地嗯了声,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我感觉心口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太好了,他说他会回来的,哪怕现在他在陪别的女人过生日。
只要他和儿子回来,我就满足了。
我守在窗前等啊等,等到蜡烛燃尽一根又一根,蛋糕也因为长时间放置开始坍塌变质。
墙上的时钟渐渐指向十二点。
心痛又一次袭来,伴随着临近抹杀的警报。
我头痛欲裂,颤抖着手指拨通顾沉舟的号码。
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他才接。
可先听到的却是广播传来通知登机的声音。
儿子兴奋的声音传来:爸爸,我们可以登机啦!
我心口一紧:老公,你们要去哪儿
顾沉舟不耐烦地回答:临时有事出差。你还有什么事
不是说好了你和小言会回来的吗
秒针转动的声音此时宛如催命符一般,喉咙也涌出一阵腥甜。
他不以为意:生日而已,我们回来就陪你补过,嗯
心脏的疼痛令我不由得攥紧了电话,声音也开始发抖:沉舟,我没有骗你,你们不回来我真的会死的!
阿舟,是不是晚意姐生气啦,要不你和小言回去吧,也不是非要陪我的。
听到白清然柔弱的声音,顾沉舟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愠怒:苏晚意,你又在这里跟然然吃什么醋她有抑郁症,身边又没人照顾,你就非得和一个病人过不去,对吗
他永远都让我让着白清然。
可我才是他的妻子啊,为什么要因为她病了,就任由她抢走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呢
沉舟,每次她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病了,我们结婚她吞药,我生小言的时候她割腕,你就把我一人丢在产房!现在我生日了,她又把你从我身边拉走,你真的看不出来是谁在和谁过不去吗
说完这番话,喉咙的刺痛感让我剧烈咳嗽起来,身体也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终于让他意识到不对劲,他的语气竟有一丝慌乱:阿意,你怎么了
顾安言也急忙问:妈妈,你没事吧
我努力撑起身子,靠在沙发上,却发觉喉咙口早已被黏腻的鲜血堵住,发不出声音来。
顾沉舟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当白清然故作好心地问我怎么样时,他只是嗤笑一声:她能怎么样吃醋的小伎俩罢了。
顾安言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妈妈她又没病,怎么可能会有事。
这是我怀胎十月,精心养大的亲儿子啊……连他都这么说我。
小言,妈妈真的……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忙音。
可是小言,妈妈真的要死了啊。
系统又开始报警,这次的声音更加尖锐。
我感觉到一阵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用尽力气,爬到桌子边,这时手机振动了起来。
是白清然发布了新的动态。
照片里她和顾沉舟父子俩相互依偎,亲密得宛若一家人。
【我的心愿是去一趟拉斯维加斯,我最爱的人要帮我实现啦~】
好可笑,这就是所谓的出差……
我颤抖着点燃最后一支蜡烛。
系统提示倒计时仅剩最后半分钟。
我用力撑着身子,许下最后的心愿。
我希望……与顾沉舟,顾安言,永世不见……
烛光摇摇晃晃地熄灭了。
我倒在血泊里,感受到意识逐渐抽离。
【攻略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灵魂从身体抽离的那一刻,我终于不再疼了。
我飘浮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衣衫被血色浸染。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顾沉舟发来的消息。
【阿意,别多想,等我们回来再陪你补过生日】
随后是顾安言的语音:妈妈,我和爸爸要出发了,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等不到他们回来的那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灵魂竟飘到了顾沉舟的身边。
他们已经抵达纸醉金迷的拉斯维加斯,全然没有倒时差的困意,加入了赌场的狂欢。
白清然亲密地靠在他肩上,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牌面,就怂恿他all
in。
顾沉舟宠溺地看着她,随后将所有的筹码都推上前。
这就是白月光的魔力吗
能让一个男人为之一掷千金。
他还为白清然开了最贵的香槟,当众喝下交杯酒。
白清然红着脸靠近他,轻声问:阿舟,如果我当初没有出国,现在的顾太太,是不是就是我了……现在我回头了,还来得及吗
我飘在半空,和围观群众一起等待顾沉舟的回应。
而这个在求婚那天承诺,会爱我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却吻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他没有说任何话,却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有句话说得对,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人群欢呼起来,我心底也泛起一阵苦涩。
我跟着他们回到总统套房,顾安言抱着枕头哭着跑上前来:爸爸,没有妈妈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妈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顾沉舟这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可是……我看着自己透明的身躯。
我死了,再也不能接你们的电话了。
无论他怎么打,电话那头始终是冰冷的机械音,顾沉舟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愠怒。
顾安言仍在哭闹着要听睡前故事,白清然连忙抱着他哄道:小言不哭,阿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等哄睡了他,白清然攀上顾沉舟的肩膀,柔声问:阿舟,还是联系不上吗晚意姐她可能有事在忙吧……
顾沉舟恼怒地摔了手机,屏幕上还是刚刚发送的消息。
【还在闹那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
她能有什么事吃个醋连自己儿子的电话都不接,她这样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心里一片酸涩。
原来变成灵魂还能感到心痛啊……
之后一连几天,他们父子俩都全心全意陪白清然在拉斯维加斯旅行。
陪她坐摩天轮,陪她看马戏团表演,陪她在奢侈品店疯狂购物。
顾沉舟见我一直不回消息,气得直接把我号码拉黑。
顾安言偶尔会想起我,只是电话手表上再也没有我叮嘱他好好睡午觉的消息,也不再有我早晚安的语音。
他会不习惯吗没有了我的唠叨,他也会更自在吧。
而且还能和他最喜欢的清然阿姨一直在一起。
曾经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清然阿姨有多温柔,不像我,那么烦人。
白清然自然也注意到他一直看手表,贴心地问他是不是想妈妈了。
顾安言瘪着小嘴,气呼呼地说:我才不想她,她是坏妈妈!
她闻言一阵窃喜,但还是温声劝说:小言,不能这么说你妈妈,她会伤心的。
顾沉舟嫌恶地皱眉:她还有心吗这么多天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她有什么资格闹
连系统都听不下去了:宿主,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留在这个世界被抹杀,值得吗
我怔怔地望着顾沉舟那张冷峻的脸。
是啊,我早该看清的。
十年前我降临这个世界攻略顾沉舟,陪他走出阴霾,陪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终于在第五年等到他向我求婚。
结婚那天,系统和我说,我已经完成攻略,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可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顾沉舟也期待着我们的孩子。
于是我拒绝脱离世界,为了顾沉舟和顾安言,留在了这里。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掏心掏肺,甘愿冒着被抹杀的风险,最后得到的却是他们的背叛。
顾沉舟带着儿子和白清然回了国。
本以为他终于要知道我已经死去的真相,他却在回家的路上掉了头。
是白清然一回国就发起了烧。
父子俩紧张地跑到医院,却发现白清然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
对不起呀阿舟,是我骗了你,其实我根本就没发烧,我就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顾沉舟丝毫没有被人戏弄的恼怒,而是温柔地搂住她。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会有区别。
顾安言也抱着她:小言喜欢清然阿姨,也想多陪陪清然阿姨~
刚进门的护士见他们三人一派和睦的样子,笑着说:女士您可真幸福,有这么好的丈夫和儿子,马上你们家就要增加一名新成员啦!
一道惊雷在我心里炸开来。
直到看到护士手中的孕检单。
白清然娇羞地挽着顾沉舟:阿舟,我,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动容。
原来他也会期待跟其他女人的孩子。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阿舟,晚意姐知道了会生气吗我不求你给我什么名分,我只想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
他越发心疼地搂住她:然然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我站在离他们咫尺之远的地方,死死咬着唇。
这样的话,他也曾对我许诺过。
手机的震动声划破病房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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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陌生号码,顾沉舟却认定是我,接起电话时唇角都不自觉地勾起:怎么,不闹了
只是电话那头是陌生的男声:是顾先生吗您的太太苏晚意女士的遗体已经在殡仪馆存放一周了,之前一直联系不上您,麻烦您来北区殡仪馆来认领一下。
他怔愣了一瞬。
只是很快被愠怒掩盖,他冷哼一声,厌恶溢于言表。
苏晚意你演戏还带演全套的不就是没陪你过个生日吗,至于把我当傻子耍我不管你是谁,现在就让苏晚意给我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耐心解释:顾先生,我们是北市警方,您太太一周前死于心脏衰竭……
他一秒也不愿多听,不耐烦地掐断电话。
他这才发现有那么多陌生的未接来电,不由得嗤笑。
为了安心陪白清然,他直接设置免打扰。
此刻或许是在想我还是那么贱,一直纠缠他。
是晚意姐出事了吗你和小言还是回去陪她吧。
顾沉舟关了手机:她能有什么事无理取闹罢了。她还总说自己是什么攻略者,失败了就会死,我看她就是个疯子!
我愣在原地。
攻略系统的秘密,我只告诉过顾沉舟。
结婚那天,他去医院看望吞安眠药的白清然回来后,愧疚地跪在床前,握住我的手。
阿意,抱歉丢下你一个人,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
我被他的真诚打动,终于没忍住向他坦白。
其实我是攻略者,你要是不爱我,那我就会消失。
他连连点头,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人。
可后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为了白清然丢下我,连儿子的心也扑在了她身上。
甚至现在,他能轻易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还不屑地说我是个疯子。
明明已经死了,我仍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撕裂了一般,生生撕成了碎片。
晚上顾安言又闹着要听睡前故事。
顾沉舟大发慈悲将我从黑名单拉出来,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苏晚意,别挑战我的耐心,为这点小事闹这么久,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是谁在闹呢
我已经死了,尸体都冻得硬邦邦的无人认领。
那个最爱他,最爱儿子的傻女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他们不会知道。
顾安言哭闹不止,顾沉舟怕影响白清然休息,不得不带他回家。
进家门前,他已经想好等会儿该怎么训斥我,如何都要我好看。
只是当他怒气冲冲地打开门时,意外的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盏灯都没开。
以往无论多晚,我都会在客厅为他留一盏灯,有时还会在沙发上等睡着。
可现在,客厅空无一人,到处都被收拾得好像没有人住过一般。
他飞快地跑向二楼,发现主卧门缝透着一丝光亮,顿时怒上心头。
苏晚意,你又在作什么妖——
可迎接他的,却是保洁阿姨错愕的脸。
她见是顾沉舟,连忙激动地跑上前: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太太的遗体,还在殡仪馆等着您去认领啊!
6
顾沉舟不耐烦地蹙眉:周阿姨,你也帮着她一起演戏我告诉你,你再这样陪她胡闹,可以不用来我们家了!
看吧,他不会信的,哪怕所有人都这么说。
阿姨被遣回家,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地摇头。
我不在,顾沉舟只能亲自给儿子讲故事。
当他去拿床头柜里的故事书时,我屏住呼吸。
马上,他就会发现了……
只是他拿起书,随便翻开一页开始念。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他还是没在意,压在故事书底下的,就是我的心脏衰竭诊断书。
那张纸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放了很久,他们父子俩不仅没发现,也没在意我越发消瘦虚弱的身体。
他们满心满眼只有白清然,又怎么会看到我呢
第二天父子俩陪白清然去医院做检查。
路过的医生看到顾安言,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你妈妈是苏晚意
顾沉舟拉过儿子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那位医生:你是谁
医生见他们刚从妇科诊室出来,瞬间了然。
再开口时已是掩不住的厌恶:你老婆到死都紧握着你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你倒好,还陪别的女人做产检
你在胡说什么是苏晚意让你来跟踪我们的
顾沉舟愈发地烦躁,他依旧不信我真的死了。
直到医生将死亡证明甩到他面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抓得纸都皱了。
然后疯了一般跑出医院,不顾白清然的阻拦。
他和顾安言一起赶到北区殡仪馆,工作人员听说他们找我,眼里满是嫌弃:你老婆的尸体都冻了一周多了,还知道来认领
停尸间里,工作人员抬出我的尸体。
顾沉舟小心地拉开裹尸袋,却在看到我脸的瞬间,倏地拉上。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喉结。
他大概没有多伤心,不然也不会这样不为所动。
可顾安言在看到我尸体的那刻,终于意识到我真的死了。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地抱着我的尸体:妈妈,你快醒醒,你不要小言了吗妈妈!
顾沉舟一把拽回他,神情冷漠地让工作人员处理好我的后事。
我的尸体被送去火化,装进了他随意选的盒子里,又葬进了随手指的墓地里。
全程他都冷漠旁观,仿佛死了的不是他的妻子。
我苦笑,早该知道,他对我能有几分真心。
只有我们的儿子,五岁的他第一次明白死亡的意义,他猛然意识到,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哭着闹着,想要我回来。
可那个疼他爱他,每天给他讲故事,每天叮嘱他喝牛奶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概是觉得我死过的房子太晦气,他再也没带顾安言回过家,夜夜住在他的白月光那。
顾安言还是吵闹着要妈妈讲睡前故事。
白清然终于装不下去,把他从家里带来的那本故事书甩在他的脸上。
整天听个破故事,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
尖锐的斥责声让年幼的顾安言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目中那般温柔的清然阿姨,突然就变了副面孔。
之前他总嫌我唠叨,嫌我管得多,清然阿姨会给他吃妈妈不让他吃的糖果,会允许他不喝讨厌的牛奶,还会给他买各种各样的玩具。
那样的清然阿姨,于他就像仙女一般。
可现在……
眼泪挂在眼角,他抱紧了故事书,害怕地缩到角落:清然阿姨,你现在,好像动画片里的坏巫婆……
她破罐子破摔,恐吓道:你说得对,以后你敢再哭,我就把你打死!
我妈妈不在了,我还有爸爸,爸爸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
顾安言被吓得眼泪又涌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
她冷笑一声,抚着自己的肚子:阿姨肚子里也是你爸爸的孩子呢,等他出生了,你爸爸还会是你爸爸吗
说完她扬长而去,留顾安言在房间瑟瑟发抖。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她这般欺负,我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可一想到他之前的冷漠,我又释然了。
他早就不要我这个妈了,我又何必为他伤心。
只能说,这都是报应。
毕竟我是顾沉舟名义上的妻子,他还是为我办了简单的葬礼。
葬礼上,白清然穿着一袭高调的红裙,颈间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顾安言仅是看了一眼,就红着眼冲上前,一把推开她:这是我妈妈的项链,坏女人我不许你戴!
他说得对,这是我的项链。
是结婚那年,顾沉舟为了表达歉疚,花重金从拍卖会买回来给我赔罪的。
顾沉舟死死盯着那串项链:谁让你戴的
说着,他粗暴地扯下项链,硬生生在她白嫩的脖颈上勒出一条红痕。
白清然的眼眶立刻红了,委屈地看向顾沉舟。
阿舟,我不配戴她的东西,对吗
他紧紧攥着项链,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别闹,这条项链太廉价了,配不上你,等我给你买更好的。
我站在不远处,死死压抑心口的苦涩。
心彻底地死了。
他把我视为珍宝的礼物说成世上最廉价的东西。
是啊,死人的东西,多晦气,怎么能配得上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呢
可那时说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人,也是你啊……
人心为何会如此善变,又或者,他自始至终都没真心爱过我。
系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宿主,别看啦,该回家了。
回家……
我琢磨着这个字眼,我明明应该被彻底抹杀了,为什么还能回家
系统嘿嘿一笑:陪伴宿主这么久了,用了点积分,给宿主换来回家的机会。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系统都这么有人情味。
嗯,这里不是我的家。
在原来的世界,我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我有一点缺陷罢了。
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想他们了。
想吃妈妈做的炒年糕了。
最后看了一眼让我倾尽一切爱意的父子俩,我毫不犹豫地踏入白光之中。
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我十五岁生日那天,一个疯婆子闯进了我的生日宴会。
她踉跄着爬到父亲脚边,哀求着:阿舟,苏晚意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她狼狈的样子,就好像一条丧家之犬。
父亲嫌恶地一脚把她踢开,保安立马上前来强行将她拖走。
我妈死了十年,这个女人就被折磨了快十年。
我还记得,我妈刚死那会儿,她威胁不懂事的我,叫我乖乖听话,不听话就趁父亲不在虐待我。
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有人给我热牛奶,也没有人叮嘱我按时吃饭。
在她的手里,我甚至三天才吃上一顿饭,还是父亲在家的时候。
我妈死后,父亲越发不着家,所以她把所有气都撒在了我身上。
小的时候我不明白,明明之前妈妈在的时候,清然阿姨总是给我买好吃的糖果和垃圾食品,还会送我限量版的玩具。
妈妈一走,清然阿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像妈妈讲的故事里面的老巫婆。
我听她的话,每天穿得严严实实,把身上的淤青都遮好。
她说我不乖乖听话,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就让父亲把我送去福利院。
我不信,所以后来在妈妈的葬礼上推了她。
可回家后,父亲就罚我在门口跪着。
我这才明白,他真的不是我的爸爸了。
我恨透了这个女人。
于是在她又一次来找我撒气时,我的玩具车模型派上了用场。
我看着她惊呼着摔倒,血顺着她的大腿,淌在了地上。
她站不起来,拼命地喊着让我打120。
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血染透她的裙子。
我想起了妈妈的遗物。
一条鲜血染红的裙子,一张沾着血的照片。
妈妈死的时候,也流了这么多血吧。
坏女人都痛得叫这么大声,妈妈那时候,应该也很痛苦吧
白清然挣扎着起来,自己拨通了急救电话。
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还是没了。
我心里竟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父亲来了,她哭诉着我的罪行,可他只是淡淡道:没了正好,我们顾家,只会有小言一个孩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紧接着,父亲的秘书带来更大的消息。
我妈死前,每个父亲陪她的夜晚,她都会贴心地给我妈发来挑衅的消息。
甚至,我妈确诊心衰那天,她第一个知情,还骂我妈是个废物。
不仅拴不住自己的男人,连命都要没了。
秘书还解锁了一个私密账号,是我妈生前的小号。
里面记录了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她的所有心路历程。
从遇到父亲,与父亲相知相爱,到后来和他结婚,生了我,再到父亲对她的漠视,直到她死前一天。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结婚那天,白清然吞药自杀去医院洗胃,父亲急匆匆离开,丢下妈妈一人在婚礼现场,成了圈里人的笑话。
甚至妈妈生我那天,父亲也为了照顾割腕自杀的白清然,连她难产差点大出血都不知道。
博客里的话语,字字泣血。
我看见父亲拿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颤。
妈妈的最后一条博客写着:
【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吧。真的,好累啊。】
很显然,我和父亲都没能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
我以为父亲不爱妈妈,可得知这一切后,他突然变成了一个痴情种。
对我妈的愧疚,全化成了对白清然的恨。
他把白清然赶出门,让她家破产,一夜之间负债累累。
还把她送进会所,做最低贱的小姐。
他以为,这么做就能向我妈赎罪。
可他错了,明明伤我妈最深的人,是他。
没有白清然,还会有其他女人。
他把自己灌醉,坐在空荡的主卧里,对着墙上他们的婚纱照喃喃自语。
他问:阿意,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才能回到我身边
白清然被我害得流产后,我就被父亲送到了寄宿学校。
学校里有人听说了我家的事,都骂我是小白眼狼。
我觉得他们骂得没错。
于是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没人愿意做我的朋友。
我也曾怪过父亲,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被连累。
可父亲的一句话骂醒了我:你妈的死,你也有份!
是啊,我也没回来陪她过生日。
我无数次想,如果那天,我能回来陪妈妈过生日就好了。
可那天我在做什么呢
我陪一个坏女人,吹蜡烛许愿望,兴奋地飞往拉斯维加斯。
我的妈妈,孤独地死在了生日那天。
可就算我回来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再次和父亲丢下她,让她伤心。
我和父亲,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起初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系统。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系统的声音出现在我和父亲的脑海。
它说,我们有机会去妈妈那个世界见她一面。
父亲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他激动地问系统,怎么样才能去。
系统说,只要我们做一百件善事,就能兑换穿越空间的机会。
然后它就消失了,仿佛没出现过。
从那天起,父亲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做慈善。
做了不知多少件事时,我都恍惚地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世上哪有什么系统,妈妈的死因,死亡证明上写得清清楚楚。
可父亲却坚信:是阿意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她说如果我不爱她了,就会永远消失……
说到这,他哑然无言。
原来妈妈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说出了结局。
终于在我们做完第一百件善事时,系统又出现了。
一道刺眼的光线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一个透明的门。
走到门前,我和父亲都有些踌躇。
我想象不到,再次见到妈妈会是什么心情。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她会不会认不出我……如果认出了,她会恨我吗
还有父亲,他人到中年,再加上这些年为了赎罪而自虐,身体早就垮了。
佝偻病态的他,哪还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在系统的催促下,我们一起跨越了那道门。
短暂的眩晕后,我们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妈妈所在的世界,和我们的文明差异不大。
很快我们就在系统的指引下,找到了妈妈。
明明过了二十年,她却还是很年轻。
原来在这的一年,相当于我们那的十年,所以她一点都没有老去,反而看起来更加光彩夺目。
只是……我望向她看起来毫无神采的眼睛。
她说的是真的,原来她真的看不见……父亲喃喃着。
当年我妈愿意来我们的世界攻略父亲,就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
可系统说,她当时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呢
系统叹了口气,说:都是因为你啊,你妈怀了你,就舍不得离开了。
可我也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扶着父亲靠近,正要张口和妈妈打声招呼。
却看见一个男人走上前来,贴心地给她披上外套:阿意,今天风大,多穿点。
一个小孩也从身后探出头来:对呀妈咪,你可不能冻着了。
我倏地停住脚步。
怔怔地看着妈妈温柔地抚上他的脸:知道啦,我的好宝贝。
他们一家的温馨和睦,令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已经,二十年,没有享受到母爱了。
她还在的时候,也这样温柔地抚过我的脸。
她的丈夫注意到我们两个奇怪的人。
你们找谁
我急忙擦干眼泪,歉意地摆了摆手,拉着早已怔忡的父亲离开。
我听见那人问妈妈:刚刚有一老一小年轻在那边看我们,阿意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重要的路人吧。
她淡淡地回答。
父亲的脊背越发弯曲,我突然感到手背上一片湿润。
他哭了,在他失去我妈的第二十年。
我想他此刻应该和我一样后悔。
却又无比庆幸,我们最爱的女人,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