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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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说什么
沈寂舟面沉如水,死死拧着挡在面前的保镖领口。
少夫人不是好好地在会场里你是不是疯了！
被攥住的男人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忙不迭低头赔罪,生怕说错一个字。
不、不是这位少夫人,是云小姐！对,是云小姐！
可是......您不是吩咐了,让我把她送去地下室暂避风头吗
可是就在一个小时前,一个乞丐带着云璃骑着哈雷冲出车库,还特地让门卫通知您,说他们私奔了！
会场空气骤然紧绷,沈寂舟神色骤变,猛地抬手,将身侧那座价值八百万的清乾隆瓷器古董架踢得粉碎。
就这群废物！连一个残废都能让她逃走......
不顾身后众人震惊目光,他像头失控的猛兽,冲进地下室。
只有四段残缺的钢索,被随意丢在地上,还残留着焦糊气味,显然是被角磨机生生切断。
沈寂舟站在那铁链残骸上发呆,沉默许久。
去,把安保监控全部调出来！
可惜,关键时刻的影像全被人删光了。
沈寂舟眼皮狠狠地一跳,胸腔里压着一团火焰要烧爆。
废物！给我找黑客恢复！
不消十分钟,技术组那头就有人冒着冷汗吼：
老板,有点东西复原出来了！
他径直冲过去,投影屏幕浮现出来的一瞬间,全场死寂。
墨寻满脸得意,单手拎着我从地下室抱出来,动作潇洒张扬,身后的哈雷引擎声轰鸣如雷。
我一只手还搭在墨寻肩膀上,而他低头跟我说了句什么,我甚至还笑了。
没人敢吭声,只有沈母一步踏前。
她脸色苍白一片,目光锋利如刀。
都看见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愿意为你下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甘心守着你,连自己苗疆的家都不要了,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藏獒发狂,你没查清楚就信了外人。云璃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沈寂舟没说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妈......你怎么知道云璃是苗疆人,还有藏獒的事
沈母只是摇头,叹息一声,抬手点在他额头上,眼里满是失望。
你这孩子,心眼到底还是太死。谁对你是真心的,谁又只是利用你,都看不明白！
说着,她冷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林妙音。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句话有话外之音。
全公司都说林妙音和你最配,但只有妈明白,林妙音再好也比不上云璃对你一半用心。若非你糊涂,云璃又怎会和陌生男人私奔
婚礼摆到这,风言风语满天飞,偏偏还要为了一个秘书搅得沈家鸡犬不宁！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云璃,追回来！
沈寂舟胸口剧烈起伏,还没来得及迈步,被人一把拉住。
林妙音眼眶猩红,噼里啪啦就跪了下来。
寂舟哥,不要！
她声音里带着颤音,泪珠挂在下巴打转。
今天......明明是我们的婚礼啊。你答应过娶我的......
公司股东、合作商家、十几家媒体全等着你进场。就为了云璃,你要丢下我不管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沈寂舟怔怔地望着她,正欲屈身安慰,突然两名保安上前将她拖了下去。
是沈母亲自下的令。
妈,你干什么沈寂舟瞪大双眼,语气带着慌乱。
林妙音她身体一向不好,现在还没彻底恢复......
身体不好
沈母冷笑一声,
要不是我亲自查到底,估计你都还在为她瞎操心。
你不是把所有监控都恢复了吗正好让大家亲眼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搞鬼！
还是说,你怕真相揭出来,影响到你心爱的林秘书
沈寂舟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半天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妈......你多心了。我信林妙音。
沈夫人抬手,神情平静,微微点头：信不信现在并不重要,真相只有一个。
说罢,她轻点遥控,面前的投影仪再次亮起。
看到屏幕上的视频,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6
监控一放完,沈家亲友再没了瞬间就是热火朝天的议论。
有人低声惊呼：
难怪前段时间藏獒会发狂,原来是这个林妙音干的好事
云璃和别人离开,都她她栽赃,这下真出大事了！
就林妙音这点道行,也敢动歪心思,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林妙音被一屋子的指责和鄙夷围困着,脸色像鬼一样惨白。
她双手死死抓着裙摆,声音都在发抖：
不是我,我没有！那天,我只是......
沈寂舟就站在她近前,表情冰冷。
林妙音,你还想狡辩
林妙音的眼泪唰地落下来,红唇哆嗦着,
阿舟哥,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沈寂舟退后半步,顺手甩掉了她拉着他的那只手。
他眼里没有温度,你太让我失望了。
指尖递出来那瞬间,冷得像刀子。
大屏幕里还在循环播放着,林妙音进病房里逼我喝下致幻剂的画面。
就算不喝,你也逃不出沈家。她那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得意闪烁。
沈寂舟一脸冷漠,声音冷如寒潭。
那药你从哪买的云璃喝下去有没有什么事
人群的视线全聚集在林妙音身上,她实在藏不住了,也不装了,索性瘫在地板上,笑出了声。
是致幻剂！怎么了云璃自己不想过这日子,主动喝下去的！
屋内嘈杂变成死一般安静。
寂舟哥,她亲口祝福我替代她,你以为她还回头吗你早就被她丢下了！
沈寂舟脸色黑得吓人,一个巴掌甩过去。
硬生生打得林妙音脸上整容的假体移位,嘴角流下血线。
即刻解除婚约。
林妙音,等我会来,我们再算账。
沈寂舟扫了众人一眼,冷到发指,谁都别拦我。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宴会厅。
林妙音被强行送进地下室,沈家婚礼已经成为一场讽刺的闹剧。
离开沈家不久之后,墨寻带我回到他们村。
说是村但是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别墅。
村里张灯结彩,他指挥着兄弟们顶着大雨搭起简易舞台,喇叭里循环播放喜庆歌,九十九张长桌席一路排开,邻里乡亲人声鼎沸。
云璃,别怕。他蹲下身,郑重其事地取出苗族银凤冠,亲手戴在我的发间。
他冲所有人大声宣布：
这是我老婆以后谁敢欺负她,来找我墨寻。
身边的人哄堂大笑,把糖果抛成一团。
没有庙宇高阁,没有评头论足的名门议论。
我坐在轮椅上,感受着人们的暖意。
墨寻大手牵着我,京都再大,也有一种牢狱的感觉,比不上这里半分。
后来的日子,他总是从小摊小贩那里淘来稀奇玩的、便宜却珍贵的小物件,给我变着法子解闷。
直到有一天清晨,脑袋撕裂般的疼痛让我险些昏过去,脑海里却炸开了许多记忆碎片。
林妙音逼我喝下药水时的冷笑。
我被沈寂舟锁挥刀斩断双腿时,他站在门口,眼神只剩麻木的画面。
一切都涌上了我的心头,记忆蜂拥而至。
这些个月和墨寻厮混在一处,他找最好的医生为我治疗。
还给我量身定制了一对机械假肢,让我可以重新奔跑。
也得知他们其实不是单纯的乞丐,他们村子都是老一代丐帮成员的后裔。
全村早就转行做生意了,就光墨家全国的产业加起来一点都不必沈家小。
村民致富都是墨家带起来的,所以大家也按照老规矩叫他帮主。
但此刻,所有过往、不甘、耻辱,全都记得明明白白。
哪怕这里在安逸,我也要去出口恶气。
刚准备开始收拾行李,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云璃,你要去哪墨寻俯身挡在我的面前。
他唇边含着笑,眼里却有藏不住的担忧。
不管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我敛了敛情绪,回以一声轻笑：
我都想起来了,你现在是怕我跑了
他被我一句堵住,眼角的不安一闪即逝,
云璃,我从来没有骗你,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只别去和沈家人碰。
这话的潜台词,明明白白。
他觉得我不过是在沈家高楼里被关久了,一时心血来潮想搞点事情。
可惜,他低估了一个苗疆的圣女。
我把包甩上轮椅,淡淡说：
我不跑,只是有点旧账没算清,沈家那些东西,我是该拿回来了。
墨寻皱紧眉头,半晌叹息,状似无奈地侧过身,把他的车钥匙递给了我,
他总是这样,明里嘴硬,骨子里心软。
沈家别墅区远远望去,既招摇又让人恶心。
轮椅的轮子转得极轻,悄无声息。
我屏住呼吸,靠着夜色的掩护,绕进了沈家那一栋偏楼。
林妙音现在还被关在地下室,正咆哮骂着沈寂舟。
门咔哒一声被我打开,看见我后林妙音的脸瞬间苍白。
云璃你不是该在苗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轻声嗤笑,
我突然想起点事情,我腿骨是被你做成的佛珠的吧
你不用怕,我没打算杀你。
我悠悠张开手掌,噬心蛊顺着手指爬进桌上的茶水里。
只是让你尝尝,这世间最苦的痛是什么味道。
她后退几步想躲,可我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把茶水粗暴灌进她嘴里。
她挣扎着,翻滚在地,嘴里嘶哑地尖叫。
求你了,云璃,求你别这样。
林妙音浑身抽搐,眼睛里全是绝望。
我嗤地一笑,当初,是你让沈寂舟砍断了我的腿。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你放心,这点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她已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死死扒着地板,指甲都扣断了也不松手。
我绕开她,走出地下室。
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摆着一串白骨混制的佛珠手串,以及一只镶着金的骨雕摆件。
我把佛珠和摆件双双攥进怀里。
院子外起了风,夜色下的沈家也随之冷了一截。
我没有多停留。
林妙音的尖叫渐渐淹没在厚重的门板之后。
总有一天,沈寂舟也会付出代价。
7
回到村里,我依旧提不起精神。
墨寻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带好吃的,可我还是不开心。
他刚开始还挺纳闷,甚至以为我还在想沈寂舟。
沈家的大佛子,快把我办公室的门敲烂了,三天两头跑来找你,吃了三次闭门羹还不死心。
当初是我把你拐走的,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觉得还是他更好,我也不会拦你。你要走,随时都可以,门在那儿。
我转头看他,差点没绷住,捂着嘴笑出声。
你不会吃醋了吧
他一脸不自在,还嘴硬,
瞎说什么
我恨他都来不及,还能想他
我说完,心口盯着他,你小子平时不是挺自信吗,这会怎么蔫了
他松了口气,神情稍微缓了点,但依然追问：
那你闷闷不乐是怎么了
我低下头,没应他,目光不自觉投向窗外。
我怔怔地望向远处,心里空落落的。
墨寻盯着我,突然像是想明白什么。
他顿了好一会,终是低声道：
你想家了
我愣住。
几天后,墨寻推着我,说给我个惊喜。
我没怎么在意,却被他带回了苗疆。
家门前的小巷和石墙都安静地站在那里。
一瞬间,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我的心跳几乎停顿。
可我只是蹲下缩了缩肩膀,没进门。
你不想进去你不是一直念着这里
墨寻蹲下身问我,眉头皱成一团,
我轻轻摇头,
从前我太任性,总觉得天塌下来也能撑住,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离开那天,不光是背弃了苗疆,更是把爸妈伤了个遍体鳞伤。
我和沈寂舟私奔,不顾家族、不顾一切,只剩下一腔孤勇。后来出事、断腿,是我活该。
墨寻静静听着,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
你父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们每天念叨你,经常抱着照片发呆。
父母心软得很,当初不过是一时火气,说出狠话罢了。最后还不是盼你回家
你要不信,转身看看呗。
我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巷口,爸妈就站在那里。
妈妈红着眼眶,手里还捏着块手绢。
云璃,她声音哽咽,
你都回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爸爸一向严肃冷淡,此刻却眼圈发红。
你这傻孩子,真打算这辈子不认我们了
我鼻头一酸,泪水抑制不住地滚下来,跑过去扑进他们怀里。
爸、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乱折腾了,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妈妈抱着我,哽咽得话都说不完整。
我还记得那年,爸妈说苗疆圣女不能随便外嫁,更不能招惹佛门那些秃头。
但我偏偏固执己见,跑出家门,他们最后也只能妥协。
只是没料到,我会狠心和家里断了关系。
现在,我重新成了苗疆圣女,身边有疼我的父母,也有一个愿意陪我共苦的男人。
沈寂舟果然还是没死心,他找不到我,最后还是摸到苗疆来了。
他远远望见我,眼圈一下红了,情绪爆发得近乎失控。
云璃,我错了,一切都是误会,林妙音已经被我彻底锁死在地下室,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怎么都该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回去,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是我的妻子,这辈子都不变。
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早已不耐烦。
秦二,把他送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门口的伙计立刻会意,直接把沈寂舟请了出去。
爸妈依旧一头雾水,坐在我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劝：
你俩不是曾经感情好得不行吗非沈家不嫁,死活和我们作对......
就算有点误会,也该说开了吧,夫妻哪里有一辈子不争吵的啊。
我吸了吸鼻子,神情认真无比。
那些都过去了。我早和他一刀两断了。
8
母亲听出了不对劲,红着眼睛,一把攥住我的手。
璃璃,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妈妈,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父亲更是怒不可遏,手指都在发颤：
你别哭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沈家哼,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等我带人冲过去,他们就知道怕了！
我怕他们担心,没准备告诉他们实情,随后扯了扯嘴角,笑道,
爸,妈,不用了。沈家人做的那些......我已经自己解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顺势把墨寻推到了他们面前。
这位是墨寻,以后是你们的好女婿。
墨寻一身简单的黑T牛仔裤,笑容吊儿郎当。
他大声喊道：爸！妈！
母亲愣了足有半分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父亲也是气得直翻白眼,嘴唇蠕动半天,才狠狠甩出一句：
你......你是不是疯了！沈家那个混账东西伤你至此,你又还领回来个乞丐头子你气死我得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握住他们的手,
爸、妈,你们这次别怪我了。墨寻很靠谱,有他在,我才能撑下来,他一定是咱们家的福星。
母亲被我的话哄住了,抿着嘴哭了会儿,这才终于点头。
父亲也指着墨寻,恨铁不成钢地咕哝一句：
你这丫头......唉,但愿他真如你说得这么好吧。
他们算是勉强同意了。
至于沈寂舟,他就像中了邪似的,每天都守在寨子门口,看见我就跪在地上冲我磕头。
我哪有心情见他
每天晚上他都送花、递信,还动用沈家的资源,送来公司股份和京城最好的别墅。
墨寻一边翻报纸一边撇嘴：
你倒是见他一面得了,不然他老让媒体乱写。
我却淡淡地摇头,
见了他怕我自个儿忍不住下手,把他那佛子金身剁成骨灰。
墨寻笑得前仰后合,把我拉进他怀里,
没想到,你还能这么记仇。有仇必报,本帮主还是挺欣赏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三年了。
沈寂舟依旧守在寨子门口,从一个英俊佛子,生生变成了流浪汉。
听说有一天,他碰见了一个和我眉眼极为相似的女人,名字也挺像,叫丽丽。
第二天就把她接进了沈家,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她就是沈家少夫人。
沈母和沈父气得不行,三天两头在家里拍桌子：
要有本事,你早把云璃请回来！认个替身麻痹自己,你还有点出息没
可沈寂舟根本听不进去,整天地围着丽丽转。
他哪里知道,那个所谓的丽丽,只不过是我雇来的一位专业演员,专门用来报复沈寂舟的。
这姑娘长得像我,也懂察言观色,为人够狠。
我把那份剧本递给她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只说了一句：
放心,不会出纰漏。
她作为沈家少夫人,没过多久就传得满城风雨。
再后来,有天深夜,她给我发来短信：
任务已经完成,目标已溃。
林妙音惹怒了沈寂舟,被他一刀刺穿了心脏。沈寂舟也因为情绪崩溃,把自己灌成了废人,瘦得皮包骨头,沈家所有人都快疯了。
我点了一支薄荷烟,笑着弹了弹烟灰。
任务完成了,你也该拿报酬回苗疆了。
父亲母亲这些天对墨寻的态度也转了,见了他不再皱眉,反而三天两头喊他打游戏。
小子,快来跟你老丈人整两把！来不来
墨寻拎着三瓶啤酒,蹬着拖鞋嚷道：
这就来！云璃,你也来观战啊。
我叹口气,楼下,阳光正刚刚好。
我也新长出了一双属于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