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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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江南时,我便使了银钱,为我和彩月办了一个新户籍,连名字也改了。
户籍是有大用处的,至少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必不可少。
江南这一脉,水路通达,借着手里还剩的银钱,我打算做一笔丝绸生意。
水路潮湿,不可运食物,但运些丝绸布料,还是十分便利的。
为了行走方便,我扮作男装,游走于各个商户之间,谈下了第一笔生意。
同时,京城那边传来了一些流言,说宋承安作为太子,德不配位。
「这太子殿下曾经不是最得民心吗,兄台可知为何风评会转变如此之快」
我饮尽杯中的茶,看着那桌为首谈论的人,主动搭话到。
那人听我发问讲的更加起劲：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就在去年,太子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人,抓了一堆的官兵,挨个逼问,闹得是人心不安啊!」
「况且自从太子那未婚的妻子死后,他就不愿娶妻,就连陛下亲自赐婚也抗了旨,当真是痴情!可惜身在这帝王家,痴情可不如无情啊!」
周围的人纷纷发问,而我却有些分神。
关于宋承安的流言越来越多了,但也不全是假的。
去年在来江南的路上,我就听说了那件事。
宋承安抓了一堆守城的官兵,逼问我的下落,有的甚至还用了刑,惹得圣上大怒,将他禁足半年。
而这才刚放出来,便又出了抗旨赐婚的事
我心中虽有些触动,可宋承安的事情在我这早就不像当年,激不起我太多波澜了。
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或许是因为有意避着不想听,又或许是因为我的商号越来越忙,再听到宋承安的消息时,是陛下昭告天下,宋承安作为太子,不日便要与平定郡主成亲。
听见商号的伙计说起这件事时,我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两年过去,对于宋承安的事情,我已经彻底没了波澜。
宋承安会是个好储君,不论其他,他倒是真的勤政。
伙计递给我这个月的账本,我就地拿了把算盘,细细的对了一遍。
而就在我刚对完账簿,老胡就来找我了。
「盛兄,这可是笔大生意,我这一有了单子,第一个想到的可就是你。」
听着老胡的话,我下意识的觉得不靠谱。
「什么单子」我问道。
老胡是专门为我们商号与客户之间的中介之人,可以信任。
但虽说和我们合作过几次,可一般只有我找他的份,怎么他还会来亲自找我做这一单
我正疑虑,就听老胡讪讪开口：
「京城的单。」
闻言,我立马要走人,老胡见状一把拽住了我。
「诶呀盛兄!你先别急,我知道你有规矩,不接京城那边的单,可这批单子大,咱们江南能给人现货吃下的,也就你这了。」
我没说话,去年丝绸价格大降,因此各个商号进货时,也都不免多了几分谨慎。
我却看出了市场的升降端倪,也为了不砸这专营丝绸的招牌,还是像往年一样照常收丝,甚至提前了半月,就让人把丝运来。
而有一件事情,并未在我预料之中——
货运季节,丝绸运送时赶上了海上风浪大,只有少部分先运的丝绸没遭殃,所以丝绸的价格就又回来了,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期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节骨眼,能一次性拿出来大批货源的,也真就只有我这。
但我还是摆了摆手。
「若是京城的,就不必再谈。」
老胡连连诶了几声,「好了,就知道你不肯,我提前问过了,人家说可以从京城来江南这谈,这总行了吧。」
我沉默了。
老胡见这事有戏,连忙催我：
「这有什么犹豫的,放心吧,这单肯定好做。」
看着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了。
若真能一下子做成这单,也少了很多变数。
第二天一早,约好地点后,我就准备和老胡出去。
而在见到那所谓的买家后,我不免还是心中一惊。
老胡并未看出我神色的不对,还在笑着应酬：
「你们二位先聊,小人有点事,就先走了。」
我看着宋承安,他比几年前瘦了不少,就连神情也是恹恹的。
对面那人同样死死地盯着我,久久没有说话,反倒是我先开了口。
「客人远道而来,单子不小,不如先和我去库房看看货,再做打算。」
宋承安此时也像是反应了过来：
「好......麻烦盛老板。」
进到库房,这才算没了其他人,此时宋承安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云间......」
我立刻甩开了宋承安的手。
「怎么客人是有断袖之癖吗」
宋承安像是忍无可忍,低吼开口：
「盛云间!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那天刚好有土匪截下出城的马车,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吗!」
宋承安仍自顾自的说着：
「你真狠心啊,一走就是三年!」
「我不同意悔婚,我不同意!」
我面无表情,而一开口,就把宋承安的话堵了回去。
「我知道了。」
宋承安一愣,但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
「我说,那年在书房外,你和幕僚的对话,盛云间都听到了。」
宋承安没站稳,猛地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
我冷笑一声。
「我说,阁下当年与幕僚所讨论的事情,盛云间都听到了。」
或许是上天不忍让我困顿其中,宋承安究竟如何看我,又是如何派人来用我的痛苦试探我,在那天,全部都让我清楚了。
「云间,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宋承安上前一步,我就立马后退了一步。
宋承安见状苦笑一声。
「云间,对不起,但是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若客人真要道歉,大可去和盛云间说,我只是一介商贾,只关心客人是否买货罢了。」
宋承安猛地点点头。
「好,买!现在咱们就签字据!」
我嗤笑一声。
「算了,您现在是有点不清醒,还是等我给您一一介绍之后再做决断吧。」
按照常规介绍完货品后,看着宋承安心不在焉的样子,我错开了视线。
「不知客人的住处在哪」
我问到。
宋承安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但更明显的,他想多了。
于是我补上一句。
「若您有心合作,一会出门,我会让伙计去您那取定金。」
眼见宋承安的神色又失落起来,他想再说些什么。
「云间......」
我回过头。
「听老胡说,客人要好事将近,在下提前恭喜了。」
宋承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的失魂落魄。
「是啊,这是陛下交给我的最后一件任务,这次过后,谁也不能动摇我的位置。」
「可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要你。」
我打断了宋承安的话。
「客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对大家都不好。」
正说着,库房的门被推开,彩月叫我去吃饭。
「东家,到时间用午膳了。」
我向宋承安拱手：
「见谅,在下有胃疾,需要按时用膳。」
见我要走,宋承安像是崩溃了,他在我身后怒吼：
「那你将来呢,做了这么大个商号,嫁了人,不还是要退居幕后,不再以男子之身示人,相夫教子!」
我回过头,看着对方的面孔,愈发觉得陌生,却也愈发觉得庆幸。
「在下自然不比客人,前路光明,可也是有自己的筹谋。」
说完,我转身离去。
宋承安还是买了这批货。
他不会不买,这是陛下给他的任务,他自然不会因私情误事。
而在对方走后,我就把商号卖了。
宋承安给我来信,但他并不知道我是将商号卖了,而是以为之所以商号换了东家,是因为我嫁人了。
「我还以为你多能耐,终究不还是要嫁给一介商贾!」
「女子就是成不了大事,你愿意依附别人,却不愿意依附我吗!」
信里,他对我极尽讥讽。
我只当个笑话,转身就将信烧毁,随即带着足够八辈子花不完的银票,和彩月在乡下买了一处院子。
谁说做什么事都要搭上一辈子。
这些年赚的利润,再加上转让商号的钱,足矣让我安逸富足的度过终生。
倒也不是因为宋承安找来我才跑的。
我本就有赚够钱就退居幕后之意,况且以宋承安的坚持,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以后终究还是会被他查到。
还不如现在,我躺在院子里新买的摇椅上,旁边趴着一只哈巴狗。
甚至我还买了几个丫鬟,专门负责我和彩月的起居。
这期间,过了将近半年,我又听见了宋承安的消息。
大婚当日,太子当众悔婚,惹得圣上大怒,废了他的太子名位。
他还是放不下。
可那又如何呢。
我静静的吃了一口西瓜。
他放不下,可我能放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