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光初熹。沈府后园的听松阁外,丫鬟们捧着文房四宝穿梭如蝶,廊下挂着的鹦鹉学舌般重复着“贵客到”,将本就热闹的气氛搅得愈发沸腾。
沈清瑶立在铜镜前,指尖抚过月白襦裙上的银丝绣兰。重生以来,她已将沈若柔的手段摸得透透的,今日这场由礼部侍郎夫人牵头举办的“兰雪诗会”,表面是京城贵女以诗会友,实则是沈若柔精心设计的扬名立万之局——上一世,沈若柔正是凭借一首《咏月》技惊四座,顺利搭上了楚昭王府的线。
“姑娘,车马备好了。”贴身丫鬟春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清瑶转身,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方素绢帕,帕角绣着半朵残梅,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样式。她将帕子轻轻揣入袖中,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一次,她不仅要拆穿抄袭,更要让幕后推手自食恶果。
听松阁内,檀木香混着墨香萦绕。二十余位贵女分坐两侧,正中主位上,礼部侍郎夫人正含笑与沈若柔说着话。沈若柔今日穿一身海棠红襦裙,鬓边斜插着一支珍珠步摇,见沈清瑶进来,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姐姐可算来了,”沈若柔款步上前,声音甜得发腻,“方才侍郎夫人还说,缺了姐姐的诗,这场诗会可就不圆记了。”
沈清瑶淡淡一笑:“妹妹谬赞了,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她余光瞥见沈若柔袖中若隐若现的纸角,心中冷笑——那定是抄袭的诗稿。
待众人落座,礼部侍郎夫人轻咳一声:“今日诗会,以‘秋’为题,各位姑娘可自由发挥。”话音刚落,便有丫鬟呈上宣纸与湖笔。沈清瑶注意到,沈若柔接过的笔,笔杆上缠着金丝,正是昨日她在沈府库房看到的贡品。
时间缓缓流逝,贵女们或凝神思索,或挥毫泼墨。沈若柔却是胸有成竹,待墨迹干透,率先起身:“小妹不才,愿抛砖引玉。”她展开宣纸,声音清脆:“‘秋风起处雁南飞,冷月无声浸竹扉。独倚栏杆思旧事,一襟清泪染罗衣。’”
记堂寂静,随即响起一片赞叹。沈若柔含羞带怯地看向主位,侍郎夫人不住点头:“好诗!情真意切,当得第一!”
“慢着。”沈清瑶终于开口,她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沈若柔骤然变色的脸,“这首《秋夜思》,妹妹可曾听过‘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若柔强作镇定。
沈清瑶不答,转头对侍郎夫人道:“夫人可知,三日前,城南醉仙居的吟诗作对活动中,有位落魄书生曾作此诗?当时在场的茶博士、小二皆可作证。”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那日的情形,“更巧的是,妹妹所用的笔,与那书生当日借的笔,竟是通一款贡品。”
沈若柔脸色惨白:“你...你血口喷人!”
“是吗?”沈清瑶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春桃领着几人走进来,正是醉仙居的伙计。茶博士战战兢兢道:“回夫人,那日确实有位公子作了这首诗,小人记得清楚!”
侍郎夫人脸色阴沉下来。沈若柔扑通跪地:“夫人明鉴,定是有人嫉妒我,故意陷害!”
“陷害?”沈清瑶冷笑,“妹妹可还记得,诗中‘冷月无声浸竹扉’一句,原诗用的是‘寒月’,而妹妹的宣纸上,‘寒’字被墨汁刻意改过。若不是抄袭后心虚,又何必多此一举?”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在“冷”字边缘,发现了细微的墨迹。沈若柔瘫倒在地,面如死灰。侍郎夫人拂袖而起:“如此品行,也配称才女?沈府家教,真是令人失望!”
沈清瑶望着众人唾弃的沈若柔,心中并无快意。这不过是开始,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她转身望向窗外,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恰似她重生后斩不断的恩怨情仇。这场笔墨较量,不仅是诗才的比拼,更是她向命运宣战的第一役。
经此一役,沈清瑶在京城贵女圈名声大噪。但她深知,树大招风,沈若柔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回到沈府,她立即召来暗卫:“去查,醉仙居那日,还有哪些人在场,尤其注意与楚昭王府有关联的。”
夜色渐深,沈清瑶独坐书房,案头摆着沈若柔的诗稿。她细细端详着那些笔迹,突然发现诗稿背面有淡淡的水印,像是某种标记。正思索间,春桃匆匆来报:“姑娘,二房那边有动静,柳姨娘房里的丫鬟偷偷出府了!”
沈清瑶目光一凛,将诗稿收好:“备马,我们暗中跟着。”她心中已有预感,这场笔墨较量引发的涟漪,正在掀起更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