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文
五年前沈时瑾被派出征,临行前他对我说：
每次的捷报都是我对你的祝福,待我归来之时,必会十里红妆迎你过门。
为了等他我守了五年的时间,从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混成了老姑娘。
直到一个月前他归来,我以为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苦尽甘来。
迫不及待地去寻他时却无意听到了他和手下的对话：将军,彩礼都已经准备好,三日后便是您迎娶楚姑娘的日子,可是若是被赵姑娘知道了,她会不会与你大闹。
怎么说郡主也是陛下疼爱的小郡主,您若是娶了别的女人,恐怕陛下会怪罪的,如若被郡主知道你还有了孩子……
沈时瑾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声音冷漠如冰：
无妨,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赵怀玉等了我那么久,如今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除了我无人能娶她,陛下即便再不愿,可她也不能让赵怀玉被人落了笑柄。
若是怪罪又如何,我有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能奈我何
我紧紧捏着手中的核桃酥,眼泪挂满了脸颊。
原来,我满心满眼等待五年的男人,他早就爱上了别人,更是要光明正大地迎娶她。
回到宫中,我红着眼眶跪在陛下面前：
陛下,我不嫁沈时瑾了,我愿替安宁公主前往北疆和亲,望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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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意和亲
怀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等了沈时瑾五年,如今他回来你竟不嫁他了,是发生了何事
你知道去和亲意味着什么吗北疆那么远,你去了之后就没办法再回来,若是两国不合,第一个死的便是你。
更何况,北疆的九皇子天生是个病秧子,你若嫁给他改天他死了,你是要一同殉葬的。
我挺直身板,看着面前的陛下,眼眶湿润：怀玉知道,但怀玉不后悔,还望陛下成全。
在所有人眼里,我爱惨了沈时瑾,自小与他便是青梅竹马。
后来父王离开后,陛下更加的心疼我,见我满心满眼皆是沈时瑾便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沈时瑾也曾向我承诺,他出征归来之时定会娶我为妻,可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五年里每一次等到他的捷报我都欣喜万分,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期待他能回来。
每一次的书信里都是他的关心,为了等他我拒绝了所有同龄之人的求亲,只盼能与他长相厮守。
可今日他却与人说,他不会娶我,他心心念念另有他人。
这五年来的等待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只有我一个人在当真,守着承诺度过了五年之久。
你真的想好了,你知道圣旨一下便无法改变,怀玉,朕希望你过得好。
我点了点头,看着唯一疼爱我的陛下叩首：怀玉想好了。
离开皇宫后,我看着面前的马车,那是沈时瑾的专属车。
见我过来,他连忙跑了过来,声音带着柔和：怀玉,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看啊,他还是如从前那般温柔,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五年里,身边的人也曾劝过我,他们说沈时瑾出兵打仗,脑袋始终挂在脖子上。
我等他这么久万一有一天他没有再回来,这五年里我就是在浪费时间。
可我坚信他一定会回来,每日每日为他担忧,睡不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送过来的书信来安慰自己,每一次的捷报都会让我开心到流泪。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回到我身边,可他心里的人不再是我。
就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沈时瑾的声音将我拉回：
怀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3
真相刺心
沈时瑾满脸担忧,他伸手抚摸过我的额头,黑漆漆的眼珠倒映着我的样子,和从前一模一样。
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毫无改变。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两副面孔,战场上的他冷漠如冰,就犹如那天我听到他说话,他眼中的眸子冷厉的说不娶我。
而现在的他眼里满是柔情,这个样子像极了爱惨我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许是知道你回来有些开心,昨夜没睡好而已。
沈时瑾见状笑了笑,拽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没不舒服便好,玉儿,这么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伸手想要将我揽入怀中,我连忙挡住,他眼中带着一丝诧异：阿瑾,我有些乏,想回府。
沈时瑾见我这般,连忙将我一把拦腰抱起走到了马车旁。
他的动作如从前那般温柔,可现在我却感觉恶心。
一路上我眯着眼眸,没有睁眼,可我感受到沈时瑾在注视着我。
到了府中,我刚刚下车,不远处便跑来一名女子和一个孩子,未等我开口她连忙跪在地上委屈地哭了出来：将军,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和安儿,我们已经无家可归,请将军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给我们母子俩一个住所,我会报答将军的。
我回眸看着地上的女人,她泪眼婆娑可看到我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挑衅。
想必这个女子便是沈时瑾那个心心念念之人,楚烟儿。
沈时瑾见状连忙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撇过头望着他,在我还没有开口之时他连忙走到我身边：玉儿,她是我曾在战场受伤之时救过我一命的人,若是没有他我就回不来了,你……你别误会。
现在她孤儿寡母没有地方去,我……
他声音有些犹豫,一旁的楚烟儿连忙向我磕头：怀玉郡主,我不会打扰到你和将军的,我只求您能允将军给我一个住所别无所求,请郡主应允。
我冷冷地看着楚烟儿,轻嗤一声：楚姑娘,你我从未相识,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怀玉郡主呢更何况,我与沈将军还未成亲,你这般说,岂不是显得我是个妒妇,未过门便不允许夫君身边有女子出没,楚姑娘安的是何居心
楚烟儿一怔,她支支吾吾：我……我……只是。
玉儿,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有婚约,我亲自送你回来楚姑娘又何曾不知道你是谁,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欺负她好吗
我抬眸看了一眼沈时瑾,心里突然涌上一抹酸涩。
我的一句话就变成了咄咄逼人,变成了欺负楚烟儿,那些所谓的深情都死在了他遇见楚烟儿的那日。
既然阿瑾这么说,那便随你好了,是留是去你定就好,无须问我。
不容他再说什么,我转身回到了郡主府。
罢了,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终究是我活该。
还有三日我便替安宁和亲离开北凉,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4
宫宴风波
那日过后沈时瑾将楚烟儿带回了将军府,我并没有再过问。
只是他和楚烟儿的事情即便我不想听,可阵仗太大饶是不关注也仍旧避免不了传言。
郡主,沈将军实在太过分了,那个女人不过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再感恩只要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就好,再不济给她点银子,现在他都要把楚烟儿带到皇宫参加晚宴,这不是明摆着打你的脸吗
侍女碧儿声音带着不满,我只是微微一笑。
不出意外的话沈时瑾今日便要向陛下请旨要迎娶楚烟儿,即便陛下再不同意可沈时瑾有先皇赏赐的免死金牌,这对他来讲是一个底牌。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他就好。
钟情五年够了,爱人七分满三分给自尊,我的父亲母亲身份高贵,我是陛下最宠爱的怀玉郡主,这退婚,也只能由我来,我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我的尊严,给父亲母亲丢脸。
无妨,为我更衣。
一路上我看着这城中的百姓,心思飘到了北疆,直到沈时瑾叫了我一声我的思绪才被拉回。
怀玉,今日我想去接你来着,可是烟儿她有些畏惧你所以我就先带她来了,本想接你,可皇宫里烟儿不认识别人,我就没有去,你不会介意的对吗
好一个畏惧我。
看了一眼沈时瑾我摇了摇头轻笑：我介意又怎样阿瑾不还是陪在她身边。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般,他微微一怔。
郡主,是我的不是,只是这里的贵女我都不熟悉,我怕给将军惹了麻烦所以才让将军留下,您不要和将军生气,是烟儿的错。
既然你知道谁都不认识就不应该来,皇宫重地岂是你一个没权没势没身份的人来参加的。
我……
楚烟儿忽地红了眼眶,躲在沈时瑾的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角。
够了怀玉,我已经说了很多遍烟儿是我的恩人,没有她就没有我,你就不能大度一些,何必总要针对她。
你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沈时瑾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贵女观望。
他身后的楚烟儿勾唇看着我,眼中的挑衅毫不掩饰。
放肆,沈将军你怎能如此和郡主说话,再不济郡主的身份高于你,你们还未成婚你就带了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女子来参加宫宴,你将我们郡主置于何地。
你们是君臣,饶是这在场的所有人见了我们郡主也要行君臣之礼,沈将军难不成是将陛下没有放在眼里吗
碧儿站在我面前,声音尖利地看着他们二人。
周围的人听到后连忙走了过来一一向我问好,沈时瑾这一瞬脸色阴沉。
我笑了笑拽着碧儿：好了碧儿,安宁和陛下还在等着。
看了一眼沈时瑾我笑：沈将军,多年不见,我今日才发现将军竟是个情种。
没再理会他们我带着碧儿走进了皇宫,我知道沈时瑾领着楚烟儿跟在身后,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宫宴上,陛下看着面前的沈时瑾：沈爱卿,你打胜仗有功,你可想要什么赏赐
我抬眸看了一眼沈时瑾,他起身声音不卑不亢：陛下,能守护北凉守护陛下是臣的职责,臣没有什么想要的,陛下也知臣与怀玉郡主即将成婚,只是这五年里臣一次重伤遇到了楚姑娘,孤儿寡母一人臣不忍,臣想给烟儿一个名分。
此话一出满场皆看向我,就连一旁的安宁也看着我,她眼中带着一丝不忍。
沈爱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臣心意已决,还请陛下……
沈时瑾,你这般说你可想过怀玉的感受,你用恩情迎娶这位姑娘,你可想过怀玉等你这五年,你是想让她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吗
安宁猛然从桌上坐起,声音微怒质问沈时瑾。
一旁的楚烟儿连忙跪下：公主息怒,是烟儿的错,公主莫要怪罪将军,只是烟儿这多年与将军形影不离,有了肌肤之亲,烟儿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没名没分。
日后烟儿嫁给将军也会伏低做小,正妻之位永远是怀玉郡主的,绝对不会。
闭嘴,本公主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张嘴。
很快有侍卫跑了进来,楚烟儿哭着拽住沈时瑾的衣袖,那副样子着实惹人怜惜。
住手,不准碰她。
陛下,臣有免死金牌,今日臣只有这一个要求,还请陛下同意。
皇上看着下方的沈时瑾后又看了我一眼,声音威严：
怀玉,这事儿你想怎么做
5
婚约解除
陛下,怀玉没有什么想说的,既然沈将军想要报恩,那怀玉便圆了他这个心愿,还请陛下下旨解除婚约便好。
怀玉,你在想什么阿,你等了五年如今就要轻易地拱手给人了吗你以后怎么办。
安宁跑了过来抓住我的手,她的眼中带着担忧。
看着她我笑了笑,大概她还不知道我要替她去和亲的事情。
公主,七分爱人三分尊严,怀玉有自己的傲骨,我等是我心甘情愿,如今我们的缘分已尽,没有必要再过多纠缠。
怀玉……安宁眼眶红肿,我笑着看着陛下：望陛下成全。
离开皇宫后,沈时瑾追了出来,他满脸内疚：怀玉,你听我说。
不必了将军,如今你已有了妻儿,有这时间不如和他们说说话,怀玉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怀玉,我没有不想娶你,我只是想给烟儿一个名分,她自己一个人很难,我只是想……
沈时瑾连忙拽住我的衣袖,声音有些慌乱。
她很难,所以你给了她名分,那我呢
你顾忌她的感受却让我沦为笑柄,沈时瑾,你我之间的缘分已尽,从此以后你娶我嫁毫不干涉。
毫无干涉怀玉,除了我你认为还有谁会娶你。
接我回府的马车早已等待在宫门口,没再理会他我踏步离开。
谁会娶我无所谓,我只知道此生我不会再嫁给他。
那天过后沈时瑾迎娶楚烟儿的事情传遍了北凉,常胜大将军弃郡主娶恩人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有人说他不仅护百姓还知道感恩,不畏权势,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也有人说他不识好歹放弃了等待他五年光阴的我。
碧儿得知后气得大哭了一场,最后还是我亲自去哄才将小丫头哄好。
明日便是沈时瑾迎娶楚烟儿的日子,而我也即将在明日前往北疆去和亲,若是运气好会留下一命,此生再无法回到北凉,若是不好,那便是一具白骨。
郡主,安宁公主来了。碧儿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我点头示意。
只是没想到安宁一进门便扑在我的怀里大哭,房间内除了我的呼吸声便是她的哭腔。
过了许久她抬头,那双眼睛肿成了核桃眼：怀玉,父皇今日才和我说你要替我嫁去北疆,你怎么这么傻,那本就是我该去的,北疆的九皇子心狠手辣,你去是会死的。
我摇了摇头：无碍,你我自小便情如姐妹,我知你有心上人,若是嫁到北疆那便与他再无交集,安宁,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是不是因为沈时瑾,怀玉,除了他还有别人,我不想让你离开。
安宁,若想保住北凉,除了和亲别无他法,你还年轻,而我早已到了桃李之年,陛下待我很好,无论出于什么我都要护住这北凉。
安宁离开后,我看着手中的发簪,这是当初沈时瑾出征前赠与给我的。
他说这是他们家祖传的发簪,是要给沈家未来祖母的,因为这根发簪,我等了五年。
不在意所有人的眼光,等他娶我早已成了执念。
可如今不需要了。
第二日一早陛下传来了圣旨,而我从怀玉郡主成为了怀玉公主。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绕过了北凉三圈,看了一眼最后的故土我苦笑一声。
只是在出城之时遇到了沈时瑾,他一身红嫁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如出征那般英俊威武。
红色的嫁衣今日倒是为他增添了一点喜气,微风吹过他从我的花轿旁路过。
对视的那一刻他怔住,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了一声：
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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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北疆启程
怀玉赵怀玉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花轿上。
沈时瑾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坐在花轿里沉默不语,倒是外面的碧儿轻嗤。
沈大将军,今日是您的成亲之日,可莫要误了吉时,不过……您的吉时误了没关系,可别耽误了我们公主的吉时。
我们郡主如今被陛下封为怀玉公主前往北疆与北疆九皇子成亲,将军误了吉时不要紧,可我们公主不能,还请将军让开。
碧儿的声音带着讽刺,将沈时瑾弄得哑口无言。
只是他却没有挪开,轿子外面的锣鼓声也瞬间静了下来。
许是沈时瑾迟迟没有挪开,九皇子的随从声音冰冷：沈将军,公主还要与我家主子拜堂,若是误了吉时我家主子可是要生气的,沈将军难不成是想让北凉陛下怪罪吗
赵怀玉,你出来,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你知道嫁去北疆会有什么后果吗你可以怪我恨我,但你怎么能糟蹋自己呢。
他声音嘶吼,我叹了一口气撩开轿帘：将军,你我之间早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你能给自己留最后一丝尊严,嫁给北疆九皇子是怀玉心甘情愿的,即便你不娶,我依旧会嫁。
我不相信,你说过你只会嫁给我,你还有我沈家主母的……
即便你不说,我也是要还给你的,如今见到那便亲自还你便好,请将军让路。
发簪顺着轿帘扔在了沈时瑾的怀中,他红着眼眶盯着我。
许是他迟迟不让,北疆的随从已经抽出了佩剑,见到这般沈时瑾低头,他明白如今不是争执的时候,不甘的让开。
花轿再次升起,我就这样被人摇摇晃晃地抬出了城外。
从此之后,北凉的一切将与我毫无关系。
而我与沈时瑾从此以后,终究是不到黄泉不相见。
7
幽夜惊魂
北疆的天气有些寒冷,走走停停七日后才抵达王府。
不过这些日子九皇子的手下待我倒是很好,没有仗势欺人的感觉,事无巨细地为我安排了一切,不仅如此就连碧儿也被他们好生照顾过。
只是到了王府几日那个所谓的夫君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传闻他残暴,若是见到我倒是还要想办如何应付他。
只是没有想到刚庆幸便被告知我那未曾谋面的夫君即将归来的消息。
公主,怎么办听说那九皇子程昭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母后都能亲手斩杀,怎么办,怎么办……
碧儿在房间中急得直跺脚,还未等我开口房门便被推开,入目的便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看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碧儿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赵……怀玉,本王新过门的妻子。
我愣了一下,顺着程昭的面具看过去,只见他半张脸皮肤雪白,眉眼弯弯却又给人一种清冷漠然的样子。
你说,你想怎么死呢
他的声音散漫,听着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股威慑力。
正当我要犹豫如何说的时候程昭突然捂住了心脏,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这冷不防吓了我一跳。
紧接着他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条大尾巴,这一刹我整个人被吓住。
程昭蹙眉一把锁住我的喉咙,咬牙：看到本王真身的人都死了,你的命还真是不好,刚来就要死。
喉咙被紧紧地掐住,窒息感让我似乎看到了阎王。
我握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打开香包,用父王曾留给我的幽夜香迷晕了程昭。
他在晕倒之前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看着他的原身我整个人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可若是我就这样逃跑那北凉必会遭到北疆的攻击,想到安宁离开前的样子,想到了陛下从前待我的好,想到了北凉的黎民百姓,我握紧拳头。
是生是死,就看着最后的一搏了。
8
浴池密谋
九王府后山上有一座浴池,那是我刚来时发现的,如今想来这浴池常年冒着热气必然有些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当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这浴池里有一种药物可以掩盖程昭的病症。
他的病我曾在书上看过,母亲在孕育胎儿之时若是画了幽夜妆便会一点点的反噬,幽夜妆只为死人画,母不受伤,便将报应传递到腹中胎儿,轻则异类,重则胎死。
看来程昭的命算大,这条命是保住了。
怪不得曾听说九王爷曾娶了多名女子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了王府,大抵是他们都发现了程昭的秘密后被处死。
你竟然没跑程昭眯着双眼泡在浴池中,声音沙哑地看着我。
你是的夫君,既然已经嫁到这里,那便是你的人,又怎么会弃你于不顾呢
程昭,父皇不宠,母亲利用,常年待在冷宫中,看似心狠手辣却格外心软,从他身边的侍从以及整个府中的人态度便能了解。
比起那种心思残暴且肮脏的人,程昭算得上是很好了。
呵,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别以为你这么说本王就会放了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注定要死。
夫君,我又能有什么心思呢,我只是想要治好你,想要有一个归宿而已。
若是你不信,那我们可以先试试,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你若是没有痊愈,我这条命再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如何
听到我这般说,程昭微眯,声音带着疑惑：你认为我凭什么会信你
雾气缭绕在池面上,程昭身后的那条黑尾若隐若现。
程昭仰着头,未掩盖面具的脸上被雾气熏染得浮现出一丝丝的红润。
我笑着走下浴池,慢慢靠近他,贴在他的耳边道：就凭我是阴月阴时出生,能治疗你体内被幽夜妆所反噬的病,夫君,可想试试
我的手滑落在他的胸口,再缓缓滑落到下方。
程昭的脸瞬间紧绷,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表情克制又生硬,这一刻我感受到他的体温逐渐上升,被他扣住的皮肤像是被一股灼热烫伤。
夫君,我们已是夫妻,早就该洞房的,你欠的今日便还了吧。
很丑。
不丑,我很喜欢。我摸着他身后的大尾巴,低下头浅浅地亲吻了一下。
程昭的身体瞬间紧绷,我环住他的脖颈笑意盈盈。
你我都是第一次,夫君,我们试试好不好
9
太子挑衅
你怕蛇。
程昭的声音传来,我在浴池里打了个冷颤,就在刚刚我们鱼水之欢时,许是程昭心生愉悦,身旁来了不少的小蛇,他们冲着我吐着蛇信子,让我看得浑身打颤。
还好。
说完这句话,场面一片安静,程昭盯了我许久轻笑一声,起身穿好衣衫转身离开。
那天过后我为自己寻找了许多的小蛇,为了摆脱这个恐惧我将他们放在榻上,摸着它们。
冰冷的触感让我想到了那日的程昭。
嘶~一条小黑蛇突然咬了我一口,将我的思绪拉回。
这些时日程昭没有出现,他的病症如今已经能克制住,只要他的情绪能控制住,再过一月余他便可以痊愈。
只是还未等我再一次为他治疗,宫中传来了消息。
你就是北凉那个被大将军抛弃的赵怀玉
嫁给程昭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竟然能活到现在,你倒是让本太子觉得很有趣,不如……跟了本太子,这样你还能混得一个昭仪的称号,也好让我尝尝程昭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面前的太子程胤一脸讥笑,抬手便要摸上我的脸颊,被我闪开。
太子殿下,我是九王妃。
什么九王妃,嫁给程昭那个废物而已还当真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在这北疆谁人不知道程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活着便已经是父皇对他的恩赐,赵怀玉,本太子能收了你,你应该感恩戴德。
程胤的声音引起不远处的贵女公子们,他们纷纷看向我这边,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有人眼中带着同情,也有人只想看热闹。
想来也是,程胤是北疆皇帝最宠爱的心尖尖,是这北疆最尊贵的太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又有谁敢阻拦。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是北疆之人,程昭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看得明白,他的野心很大,他想要的不止是活着,他想要整个北疆,要曾经待他不好的人都死去,比如……面前的程胤。
啊啊啊啊啊,是谁干的本太子杀了……
程胤的手还没来得摸到我的脸颊便被程昭一剑射穿,他嘶吼地捂着手,鲜血淋漓血迹滴落在地面上。
程昭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看着面前的程胤：太子哥哥,我的人怎么能让你那么轻易地就碰了呢。
碰了我的人,这只手就不应该要。
哦,对了,还有那双昭子,也应该挖掉。
没等程胤反应过来时,他的眼睛便被程昭狠狠地剜了下去,尖叫声回荡在整个御花园。
一帮贵公子和千金小姐都捂住了嘴巴不敢开口,只有程胤的嘶吼声：程昭,你竟然谋害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父皇杀了你,杀了你。
程昭轻笑,将我拉入怀中,抬手用一块手帕盖住了我的眼睛,声音柔和得不成样子：乖,别看。
伴随着他的动作,我的心突然涌现出一股暖流,这样的安全感好似从沈时瑾背叛我的那一日开始便消失不见。
我以为这一生我注定得不到爱,离开了故土去往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面对着残暴不仁的夫君将会是一场劫难。
可当我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我所想的那些从未发生过。
王府的下人待我很好,百姓热情温暖,就连这个冷漠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的程昭也待我极好。
夫君,皇上会杀了你的。
想到程胤如今的样子,我的心莫名多了一丝担忧,下意识地抓住了程昭的手。
他只是一笑：不会,相信我。
10
皇权更迭
那天过后程昭杀了程胤,皇帝得知后大怒,可还未来得及动手他便被程昭亲手斩杀。
还记得那天程昭回来的时候满脸是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最脆弱的样子。
他哭了,那个从未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九皇子第一次抱着我大哭。
那个一向冷傲的男人原来也渴望亲情,想要得到父亲的赞赏,母亲的疼爱,手足的信任。
可生在皇家这些注定是得不到的。
皇后娘娘,有人想要见您。门外的婢女在门外道,看了一眼身旁正在熟睡的程昭我笑了笑,为他盖好起身离开。
只是没有想到要见我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沈时瑾。
他眉眼带着一抹忧伤,比起我离开之时见到他,现在的他要消瘦了许多。
玉儿,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想要向我走来却又不敢踏出一步,只能站在那里望着我。
多谢沈将军关心,本宫很好。
不知沈将军不远千里来我这北疆所为何事如果说为了北凉,将军大可放心,好歹我也是北凉的公主,日后北凉与北疆之间只要我还活着便再无征战之日。
不是……我不是想要说这个。
玉儿……我……我想你了,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始至终爱着的是你,当初是我瞎了眼被楚烟儿骗了,是我没有珍惜你。
你走的那天我就后悔了,我没有娶她,我将她送走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你,听说北疆皇帝驾崩,皇子夺嫡我很担心你,你没事儿便好。
玉儿,你跟我走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我们回到最开始好不好,只要你说你愿意,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去好……
没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看着他的样子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从前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当初的钟情或许只是一种执念而已,自小长大,所以依赖他。
在我心里我以为那是爱,可直到我遇到了程昭,我才明白原来我并不喜欢沈时瑾。
原来时间是会变的,人也是会变的。
沈时瑾受伤我会担忧,可程昭受伤,我恨不得替他受那些所谓的疼痛。
每次看到程昭发病的时候,我的心就像上千根针同时刺在我心尖上。
想到程昭受到的那些苦和委屈,我会心疼他,想要抱着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着。
可这一切都只是待程昭,对沈时瑾并没有过
沈将军,我现在是北疆的皇后,你我之间早就从你领楚烟儿回来的那日便结束,我和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难堪就请离开,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你走吧。
沈时瑾眼眶猩红,上前一步：怀玉,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念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吗我只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会犯的错,男人三妻四妾又怎么样,难道你就能保证程昭日后只有你一个人吗
玉儿,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了,我求你跟我回去,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和楚烟儿联系,我只有你一个人好不好
谁说朕要三妻四妾了,沈大将军,你如今在朕的宫中要抢朕的皇后,真当北疆战士吃素的
我抬头看着程昭,他的眼中带着没睡醒的样子,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沈将军在战场上让朕很佩服,只是这人品着实不怎样。
沈时瑾双手紧紧握住,盯着我：怀玉,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你知道,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
我回头看着那个我误以为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男人：
你我之间,再见便是黄泉之上。
11
终幸福启航
一个月后我怀了身孕,程昭开心地昭告了天下。
而也在这个时候北凉来了一封书信,是安宁的。
他说沈时瑾那日离开北疆后便自请前往边关永不归来,在一次出征中他被敌军设计战死沙场。
尸体被人挂在了城墙之上暴晒,北凉军队前来救援之时发现他的双手紧紧握着。
掰开之时发现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糖块,而那个糖块是我十年前曾给他的。
阿瑾哥哥,我父王说,只要不开心吃一块糖便开心了,呐~这个给阿瑾哥哥,玉儿希望永远陪在阿瑾哥哥身边,希望阿瑾哥哥永远开心。
放下手中的书信,我走了出去。
儿时的感情天真又单纯,可终究是时过境迁,未来的路还要好好地走下去。
娘娘,皇上来接您出宫了。
碧儿声音带着欣喜,看着站在门前一身便装的程昭我笑了笑。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痊愈,再也不会遭受折磨。
那日我说我想出去散散心,想和他去看看这北疆的大好山河。
我原以为他刚刚登基这些事情要暂且放上一放,可却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说他便安排好了宫中的一切随我一同离开。
迈着轻快的步伐,我笑着跑向程昭。
他站在阳光下向我张开了手,满脸笑意接住了我。
慢一些,别摔了。
怎会摔,有阿昭在,无论何时都会牢牢接住我的不是吗
程昭笑着刮了我的鼻尖,牵着我的手转身离开。
微风吹过,我听到他说：
当然……
还有那句微弱的一句话也钻进我的耳中,他说：
我很普通,谢谢你……选择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