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站在太子宫外,数着第两百零三次等太子下朝的日子。
喉间泛着涩意,仍勉强扬起笑,等殿门打开时迎上去。
太子殿下,今日……话未说完,空中忽然飘来一行字迹。
乖女儿,别浪费感情了,太子这狗东西不值得!
我瞪大眼,左右张望,周围宫人却如常往来,似看不见那些字。
又一行字迹浮现:你看看咱们小将军吧,鲜衣怒马,帅气逼人,暗恋你快憋出病了。
我怔在原地,脑海中闪过卫煊野的脸,那个总皱着眉的桀骜少年。
廊下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他抱臂倚着红柱,挑眉看我这边。
我转头看他,他一愣,旋即沉下脸,踢了踢脚边一块石子。
盯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的太子殿下!他语气不耐,眼神却发紧。
空中又有字迹飘来:臭小子,活该你得不到女儿的心。
媳妇儿就是这么作没的,傻小子还不赶紧哄!
我攥紧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些突兀的字。
卫煊野皱眉看我,又踢了下石子,石子滚到我脚边停下。
我弯腰去捡石子,他突然伸手按住我肩膀,力道带点急切。
陶敏柔,你到底要在这演多久戏他声音发闷,带着压抑的情绪。
我抬头,对上他微蹙的眉,他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他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别过脸不看我。
太子从殿内走出,看见我时眼底掠过不耐,脚步顿了顿。
陶姑娘,本殿说过多次,莫要再来。他语气冰冷,带着疏离。
我张了张嘴,尚未开口,卫煊野突然上前,挡在我身前。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何必与女子计较。他拱手,却无半分敬意。
太子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拂袖离去,脚步声在廊间敲出冷硬的节奏。
廊下只剩我与卫煊野,风掠过廊角,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转。
你……我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他转身就走,靴声在空荡荡的廊间回响,节奏急骤而慌乱。
我望着他的背影,看他披风在风中扬起一角,又重重落下。
心口忽然泛起微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破土,却抓不住形状。
空中字迹又现:傻丫头,他这是吃醋了,你倒是追上去啊!
我咬住唇,指甲掐进掌心,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尽头的转角。
手心里的石子硌得生疼,我却舍不得松开,仿佛握着某种隐秘的情绪。
远处传来宫人们的低语,却像隔了层薄雾,听不真切。
我低头看石子,上面沾着点泥土,忽然想起卫煊野掌心的伤痕。
那是上次练兵时,他徒手拆了失控的弩机,掌心被木刺扎出的血痕。
小桃说他当时没喊疼,却在看见我路过时,把受伤的手藏到背后。
此刻想起,心口又颤了颤,那些突兀的字迹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小将军暗恋你
晚上念着你名字哭,这些话像火苗,燎得人心慌。
我摇摇头,想把这些念头甩出去,却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
转身离开时,太子宫的朱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重的声响。
回程的轿辇里,我靠着轿厢,闭眼却看见卫煊野沉下脸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明明关心却要装出不耐,像只竖起刺的小兽。
可那些字迹……若真是旁人所写,为何只有我能看见
若说是幻觉,又怎会如此清晰,甚至带着几分熟悉的口吻
思绪纷乱间,轿辇停下,小桃掀开帘子,眼里带着担忧。
姑娘,您脸色不好,可要请太医她扶我下轿,语气轻柔。
我摇头,绕过游廊往闺房走,裙角扫过阶前青苔,留下淡淡痕迹。
路过花园时,听见几个婢女在窃语,看见我后立刻噤声,福身退下。
我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无非是太子拒婚,陶家姑娘死缠烂打之类。
可那些字迹里的乖女儿,又算什么我明明是孤儿,被叔父养大。
甩甩头,推开闺房木门,案上摆着新换的绢花,是小桃今早插的。
坐下时看见镜中自己,眉目清秀,眼尾微红,唇色苍白,像被雨打湿的纸人。
小桃端来茶盏,叹了口气,却没说话,只是替我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窗外忽然有黑影掠过,我猛地转头,只见一道身影蹲在檐上。
卫煊野挑眉看我,指尖敲了敲瓦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陶敏柔,跟我出去。他伸手,掌心朝上,能看见淡红的旧伤痕。
我怔了怔,起身走向窗边,抬手搭上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他用力一拽,我踉跄着跌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抓紧了。他手臂收紧,足尖一点,跃上屋顶,风声在耳边呼啸。
我埋在他胸前,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像战鼓般震得人耳膜发疼。
夜色渐浓,他带着我在屋顶跳跃,最后落在一处旧宅的院墙上。
这是哪儿我低声问,看他翻身跃下,又伸手接我落地。
他没说话,推开院门,院内荒草丛生,野草没过脚踝,带着夜露的湿意。
正屋的门虚掩着,他拉着我走进去,指尖在我手腕上轻轻扣着。
屋内陈设简陋,桌上落着薄灰,墙上挂着半幅画,用粗绳随意系着。
我凑近细看,画中是个穿粉衣的女子,站在桃树下,手里握着半朵花。
像你。他声音低哑,站在我身后,呼吸拂过我耳后,带着热气。
我指尖一颤,想伸手触碰画纸,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按在墙上。
陶敏柔,你还要喜欢太子到什么时候他气息灼热,眼神滚烫。
我仰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让我心跳如鼓,他喉结滚动,神情紧张。
院外传来犬吠声,他猛地松手,退后两步,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没什么。他别过脸,踢了踢脚边的破陶罐,随便带你来看看。
我望着墙上的画,粉衣女子的眉眼确实像我,笔触却带着生涩的温柔。
空中忽然浮现字迹:这傻子,偷偷画了你三年,连梦里都是你。
我咬住下唇,转头看他,他耳尖泛红,正盯着地上的裂缝,不敢看我。
卫煊野……我开口,却被他打断。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说完就转身,却被门槛绊了下。
我忍不住轻笑,他背影一顿,快步走出屋子,声音闷闷的:笑什么
跟上他时,看见他耳尖更红了,像涂了层薄霞,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回程的路上,他没再抱我,只是牵着我的手,在屋顶间小心行走。
我的手被他握得有点紧,却很暖,像握着一块温软的玉。
快到陶府时,他忽然停下,转身看我,眼里有星光在晃。
以后……别再等太子了。他说得很慢,像是用尽了勇气。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松开手,跃上旁边的屋脊,身影迅速消失。
站在自家屋顶,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掌心还留着他的温度。
空中字迹再次浮现:呆子,他都这样了,你还等什么呢
我摸着胸口,那里跳得厉害,像有只不安分的鸟儿,想要冲破牢笼。
低头看自己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分不清是因为夜风,还是因为他。
回到闺房,小桃已经睡下,案上留着一盏烛灯,光晕在墙上晃出圆圈。
脱下外衣时,从袖中掉出那颗石子,滚到烛火旁,映出模糊的影子。
我捡起石子,放在枕边,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交替浮现太子冰冷的脸和卫煊野泛红的耳尖,还有那些奇怪的字迹。
乖女儿,小将军暗恋你,这些话像谜题,在黑暗里闪着光。
或许,我该听一次这些话哪怕,只是试试看
翻身时听见窗外有动静,起身查看,却只看见一片寂静的夜色。
叹了口气,重新躺下,闭眼却看见卫煊野在画里的笔触,笨拙却认真。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人这样偷偷地,画了我三年。
这个念头让心口发烫,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听见自己闷闷的心跳声。
夜很深了,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下,敲在寂静里。
而我,在这样的夜里,第一次认真地想,或许,太子并不是唯一的答案。
卫煊野的脸又在脑海里浮现,带着他独有的桀骜与温柔,挥之不去。
指尖轻轻抚过枕边的石子,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就像春雪初融时的溪水,虽无声息,却已在冰层下,涌动起新的涟漪。
第二章
我在闺房铜镜前坐下,小桃替我梳理长发时,指尖忽然顿住。
姑娘,您昨日去了哪儿她语气带点试探。
我握住发梢,触到上面残留的草屑——那是旧宅院里的野草,沾在披风上带回的。
随便走了走。我避开她的目光,镜中自己的耳尖还泛着红,像偷喝了酒的猫儿。
小桃欲言又止,最终只轻轻叹气,将一支玉簪插入发间,簪头缀着颗珍珠。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里忽然浮现一行字迹。
傻丫头,他昨儿在你窗下站了半宿,露水打湿了靴底都不肯走。
我心口猛地一跳,手一抖,碰落了妆奁里的胭脂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姑娘!
小桃忙蹲下捡拾,我看见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叔父说过,她是从小跟着我的陪嫁丫头。
胭脂盒里的胭脂碎了半块,像极了我此刻纷乱的心绪。空中又有字迹飘来。
那幅画的落款是‘煊’,傻子才看不出是他名字。
我咬住唇,想起旧宅墙上那半幅画,落款处确实有个极小的煊字,用朱砂勾的边。
小桃将胭脂盒放回原处,抬头时目光掠过我的脸,欲言又止。
睡吧,姑娘。她替我吹灭烛灯,退出屋子,脚步声渐远。
黑暗中,我睁着眼,望着帐顶的暗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卫煊野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抱我跃上屋顶时的力道,他按住我肩膀时掌心的温度,还有他画里的粉衣女子,都在夜色里变得清晰。
忽有轻响从窗棂传来,我转头,看见窗纸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抬手叩窗。
陶敏柔,是我。卫煊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急切。
我起身开窗,他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跟我出去。他伸手。
去哪我轻声问,却已将手放入他掌心。他的手比昨夜更烫,像块烧红的铁。
带你去个地方。他拽着我翻出窗外,足尖点地,朝着城西方向飞奔。
夜风掀起我的面纱,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他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他带我停在一处矮墙下,墙内传来隐约的丝竹声。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翻墙进去。
我抬头看墙,足有两人高,犹豫间,他忽然伸手托住我的腰,将我往上送。
别怕,我接着你。他的手隔着衣料传来热度,我攥紧他的衣袖,跃上墙头。
落地时不稳,踉跄着撞进他怀里,他手臂立刻收紧,将我护在胸前。
没事吧他低头看我,面具边缘蹭过我额头,痒痒的。
我摇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是战场上的味道。
空中字迹浮现:笨蛋,他刚从兵营赶来,铠甲都没来得及脱。
我这才注意到,他夜行衣下隐约露出金属甲片,肩带处还挂着半片枯叶。
这是……我望着眼前的宅邸,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灯笼。
别问,跟我来。他牵着我绕到侧门,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声。
院内寂静无人,廊下挂着几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映出满地落叶。
他带我走进一间偏殿,殿内摆着几张旧桌案,墙上挂着破损的字画。
看这里。他松开我的手,走到墙前,揭开一幅画,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个木盒,他取出盒子,打开时,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绢帕。
我凑近一看,每块绢帕上都绣着桃花,针法稚嫩,有的地方线头还露在外面。
小时候学的,他声音发闷,本想送给你,后来……
他没说完,指尖抚过绢帕上的针脚,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空中字迹飘来:这小子,十岁就偷偷给你绣帕子,被弟兄们笑了三个月。
我心口发烫,抬头看他,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却仍硬装镇定。
随便放着的,他别过脸,你要是喜欢,就拿走。
我伸手拿起一块绢帕,触感柔软,上面的桃花歪歪扭扭,却看得出用心。
谢谢。我轻声说,将绢帕放进袖中。他忽然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面纱。
以后别戴这东西了,他指尖划过我脸颊,挡着我看你。
我呼吸一滞,他的手停在我下巴处,拇指轻轻摩挲,眼神变得幽深。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将我拉到暗处,用身体挡住我,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什么人一道男声响起,提着灯笼走近。卫煊野的呼吸喷在我头顶,身体绷得极紧。
我攥紧他的衣襟,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他低头,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
灯笼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影子。那人在殿外停留片刻,又渐渐走远。
走。卫煊野低声说,牵着我从侧门离开,一路狂奔到城墙边。
爬上城墙时,他忽然停下,指着远处的灯火:看,那是你常去的点心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铺子早已关门,只有灯笼还亮着,在夜里像颗孤星。
你怎么知道我转头看他,发现他面具不知何时已摘下,眉眼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我……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路过时看见过你。
空中字迹浮现:何止路过,你每次去买糕点,他都远远跟着,怕你被人挤着。
我咬住唇,想起那些独自买糕点的午后,原来每次回头时,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都是他。
陶敏柔,他忽然转身面对我,双手撑在我身侧的城墙上,困住我的退路,我喜欢你。
这句话比昨夜更清晰,像惊雷劈开云层,在我耳边炸响。我抬头望他,看见他眼里的火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像浸在温水里的丝绸。
记不清了,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大概是第一次见你,你穿着粉裙子,蹲在地上逗猫。
我想起那年春日,自己在街角遇见流浪猫,确实穿了件粉裙,裙摆还沾了泥点。
你当时嫌我脏,我轻笑,用嫌弃的眼神看我。
不是嫌弃,他耳尖更红,是觉得……你像个小傻子,蹲在泥里都好看。
空中字迹跳跃:终于说人话了,老父亲感动到哭!
我笑出声,他却突然伸手托住我的后脑,将我轻轻往怀里带。
别笑了,他声音沙哑,再笑,我就……
就怎样我仰头看他,睫毛扫过他掌心。他瞳孔微缩,喉结剧烈滚动。
下一刻,他的唇猛地压下来,带着夜风的凉意与灼热的气息,像团火点燃了整片荒原。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的手扣住我的腰,将我紧紧贴向他。
这个吻带着笨拙与急切,像匹野马终于挣断缰绳,肆意挥霍着长久以来的隐忍。
我恍惚间想起那些神秘的字迹,想起画里的粉衣女子,想起他掌心的伤痕与绣歪的桃花。
原来所有的隐晦与别扭,都是说不出口的我喜欢你。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交错。
敏柔,他轻声唤我,做我的妻,好不好
这句话像颗种子,落入我干涸已久的心田,瞬间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我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还有火把的光亮——是巡城的卫兵。
卫煊野脸色一变,迅速将我护在身后,手按上刀柄。
别怕,我带你走。他低声说,却在此时,我听见自己心底清晰的答案。
好。我攥紧他的手,望着他眼里的惊诧与狂喜,第一次觉得,这世间最值得的,便是眼前人。
空中字迹浮现:傻孩子们,好好珍惜现在吧……
后半句被夜风吹散,我却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卫煊野忽然又低头,给了我一个更深的吻。
巡城卫兵的呼喝声渐远,而我们在城墙上,在漫天星光下,紧紧相拥,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这一晚的风,会记住所有未说出口的心事,和那个让心跳停滞的吻。
第三章
我在晨光中醒来,指尖还残留着昨夜他掌心的温度。
小桃端着洗脸水进屋,看见我唇角的笑,手一抖,铜盆险些落地。
姑娘可是遇着什么喜事了她挑眉,目光扫过我腕间未褪的红痕——那是卫煊野昨夜攥出来的印子。
我慌忙用衣袖遮住,耳尖发烫,却忍不住想起他在城墙上说的做我的妻。
镜中女子眼角含春,唇色比往日鲜艳,像沾了晨露的花苞。
忽有字迹在镜面上浮现:傻丫头,别高兴太早,有些人不会让你们好过。
我心口一紧,伸手去摸镜面,字迹却如烟雾般消散。小桃疑惑地看我:姑娘
没事。我摇头,起身走向窗前,看见院中的桃树开了新花,粉白一片。
想起卫煊野绣的桃花绢帕,忙从袖中取出,轻轻抚摸上面歪扭的针脚。
这帕子……小桃凑近,忽然怔住,这针法,倒像是……
她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通报声:卫将军来访!
我指尖一颤,绢帕掉在地上。卫煊野穿着铠甲,大步流星走进来,靴底沾着晨露。
陶敏柔,他摘下头盔,发梢还带着汗,我今日要去城郊练兵,陪我去
小桃悄悄退下,带上门。卫煊野走近我,伸手替我别好滑落的发簪。
昨日回去后,我想了整夜,他声音低沉,等我这次练兵回来,就去提亲。
我抬头看他,铠甲缝隙间露出内衬,是我送他的月白锦缎,边角绣着极小的卫字。
空中字迹浮现:傻小子,提亲要带聘礼,你连玉佩都没准备!
卫煊野耳尖泛红,忽然握住我手腕,按在桃树干上。
别想太子了,他鼻尖抵着我的,眼里只能有我。
我轻笑,伸手替他擦掉眉角的汗珠:好,只看你。
他喉结滚动,低头咬住我的唇,比昨夜更温柔却更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桃树的花枝被风吹动,花瓣落在我们肩头。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还有他闷在喉咙里的低唤。
敏柔……他的手滑到我腰间,隔着层层衣物,仍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忽然,院外传来叔父的咳嗽声。卫煊野猛地松开我,退后两步,手按在剑柄上。
卫将军好大的胆子,叔父站在月洞门处,脸色铁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小女无礼!
我慌忙整理衣襟,看见叔父身后跟着几个幕僚,个个神色严肃。
卫煊野拱手,却未低头:陶大人,我与敏柔两情相悦,今日特来告知。
两情相悦叔父冷笑,你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将军,拿什么娶她
我攥紧衣袖,想开口,却被叔父挥手打断:敏柔,你且回房,我与卫将军谈谈。
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只得转身,路过卫煊野时,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我的指尖。
那是个极隐秘的动作,却让我心口发烫。走进闺房后,我贴在门上偷听。
陶大人究竟何意卫煊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若嫌我官职低,我自会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叔父嗤笑,等你封侯拜相,我家女儿早已是太子妃了!
太子不会娶她。卫煊野的话斩钉截铁,他心里根本没有她。
有没有不重要,叔父的声音冷下来,陶家需要的是太子妃的名号,不是将军夫人。
我浑身发冷,背靠门板滑坐在地。原来叔父从未在意我的心意,只当我是攀附权贵的棋子。
空中字迹浮现:傻丫头,早该看清了,你叔父收了太子的好处。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听见卫煊野猛地拔剑,剑刃出鞘的声音让人心惊。
你敢动她试试!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陶敏柔我娶定了。
卫煊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叔父怒吼,信不信我明日就让你去守边疆
卫煊野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陶大人要如何才肯答应
很简单,叔父语气缓和,即日起,你与敏柔断绝往来,我便当此事从未发生。
不可能。卫煊野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除非我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叔父冷笑,来人,送卫将军出去!
脚步声由近及远,我听见卫煊野路过我窗前时,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冲出去,却浑身无力,只能看着窗纸上他的影子渐渐消失。
小桃推门进来,看见我坐在地上,慌忙扶我起身:姑娘,您都听见了
我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小桃替我擦泪,指尖发颤:卫将军是个好人,姑娘莫要灰心。
窗外忽然下起小雨,桃花被打得七零八落。我望着满地落红,想起卫煊野画里的桃树,终究是逃不过风雨。
空中字迹再次浮现:他不会放弃的,傻丫头,等着吧。
我攥紧小桃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掌心:小桃,我要见卫煊野,现在就见。
可是姑娘……小桃犹豫,您叔父他……
不管了,我起身摘下簪子,散开长发,我要告诉他,我愿意和他一起走。
小桃咬咬牙,点头:奴婢这就去备马车,从后门走。
我换上粗布衣裳,蒙上面纱,跟着小桃悄悄出府。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衣襟。
刚到街角,就看见卫煊野站在老槐树下,铠甲已卸,只穿件单衣,头发淋得透湿。
敏柔他看见我,眼里闪过惊喜,却又迅速皱眉,下雨了,你怎么出来了
我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的皂角香: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
他一愣,随即紧紧抱住我,下巴抵着我头顶: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
我们走吧,我仰头看他,雨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离开这里,去哪都行。
他怔住,指尖替我擦掉雨水,忽然低头,重重吻在我唇上。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凉意,却比任何时候都炽热。
好,他喘着气,额头抵着我的,今晚子时,我在西城门等你,带好随身物品。
我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伸手解开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他送的桃花绢帕。
这个给你,我将锦囊塞进他手里,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
他攥紧锦囊,忽然又低头吻我,这次更慢,更柔,像是要把所有的眷恋都融进这个吻里。
空中字迹浮现:傻孩子们,快跑吧,趁一切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叔父的怒吼:陶敏柔!你给我回来!
卫煊野脸色一变,迅速将我护在身后,手按上腰间的短刀。
跟我走!他拽着我往巷子里跑,雨幕中,我听见叔父的喝令:抓住那个姓卫的!打断他的腿!
恐惧像潮水般漫过心头,我却攥紧卫煊野的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此刻,我只有他了。
他带着我在雨中狂奔,靴底溅起水花,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这才发现,他的左腿在流血——不知何时,他已被人刺伤。
你受伤了!我惊呼,想停下查看,却被他强行拖着走。
别管我,他咬着牙,脸色苍白,先出城再说。
空中字迹急骤闪现:小心后面!有人放箭!
我转头,看见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目标竟是卫煊野的后心。
小心!我猛地推开他,弩箭擦过我的肩膀,剧痛瞬间蔓延全身。
敏柔!卫煊野惊呼,抱住我缓缓倒地,雨水混着我的血,在地上汇成暗红的溪流。
我想笑,却咳出血来,看着他眼里的惊恐,忽然觉得心安——原来在生死关头,我最想保护的人,是他。
别害怕,我抬手摸他的脸,我没事,我们还能去西城门……
话未说完,叔父带人赶到,手中的灯笼在雨幕中摇晃,像极了索命的鬼火。
卫煊野将我护在怀里,抬头看向叔父,眼里燃着怒火:陶大人,你敢伤她一根手指——
我不敢,叔父冷笑,但我敢关住她,直到她嫁给太子为止。
他一挥手,两个仆役上前,强行将我从卫煊野怀里拉开。我伸手去抓他,却只抓住一片衣角。
卫煊野!我哭喊着,看他被人按在地上,铠甲上沾满泥水,别让他们带我走!
他挣扎着起身,却被几人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拖走。
敏柔!他的呼喊穿透雨幕,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
我被塞进马车,透过车窗,看见他跪在雨中,手里还攥着我送的锦囊。
空中字迹最后一次浮现:来不及了……有些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马车缓缓启动,雨声渐远,我望着自己染血的衣袖,忽然明白——那些神秘的字迹,从来都不是祝福,而是预言。
第四章
我被锁在闺房里,每日只能透过木窗缝隙看外面的天色。
小桃偷偷送来饭菜时,总会压低声音说:卫将军在想办法,姑娘莫急。
我摸着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想起卫煊野在雨中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镜面上忽然浮现字迹:他昨夜在你窗下站了整宿,披风冻成了冰甲。
心口猛地抽痛,我扑到窗前,却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庭院,只有积雪压断了桃树枝。
小桃,我抓住她的手,帮我带句话给卫煊野,就说我等他。
小桃点头,眼角含泪,将一团纸条塞进衣襟。窗外北风呼啸,卷着雪花扑在窗纸上。
入夜时,窗棂忽然轻响。我转头,看见卫煊野顶着一身雪爬进来,睫毛上挂着冰晶。
敏柔。他声音沙哑,摘下冻硬的手套,伸手摸我脸颊,他们没伤你吧
我摇头,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寒气与铁锈味,他的铠甲下似乎还渗着血。
你的伤……我摸到他腰间的湿冷布料,喉头哽咽。他却轻笑,将我抱得更紧。
死不了,他低头吻我额头,我答应过你,要带你走。
空中字迹浮现:傻孩子,这一别,便是永诀。
我打了个寒颤,卫煊野却以为我冷,解下披风裹住我,指尖擦过我唇畔。
明日申时,他低声说,我会在东角门备马车,你跟着小桃出来。
我刚要开口,忽听院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吹灭烛火,将我按在墙上,掌心捂住我的嘴。
脚步声在窗外停下,是叔父的声音:明日太子殿下会来府上,你最好识相些。
我浑身发冷,卫煊野的手攥紧我的腰,指节几乎陷进我的肉里。
等脚步声走远,他才松开我,呼吸灼热地抵着我的额头:听见了吗他要把你送给太子。
我不会嫁的,我抓住他的衣襟,我只嫁给你,卫煊野,我是你的。
他猛地低头,吻住我,带着近乎狂暴的力道,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与不甘都吻进我身体里。
我迎合着他,指尖颤抖着解开他的铠甲,触到他腰间缠着的渗血布条。
别管这个,他哑着嗓子,将我抱到床上,让我看看你,好好看看你。
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我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哭。
我在这儿,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他闭上眼,像受伤的兽般蹭着我的掌心,忽然咬住我的指尖,轻轻吸吮。
敏柔,他的手滑进我的衣襟,声音发颤,我想娶你,想让你做我的妻。
我点头,主动吻住他,回应他的渴望。衣物一件件滑落,肌肤相贴时,他浑身战栗。
他停在我上方,额头挂满汗珠,我会轻些。
我点头,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向我。
他低喊我的名字,眼神里有挣扎与爱意,像是要把自己揉进我骨血里。
空中字迹模糊浮现:最后的温柔,终究是偷来的。
我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想把这一刻刻进记忆里。
我爱你,卫煊野。我在他耳边低语,感觉到他浑身一震。
他埋下头,吻遍我的锁骨、脖颈,最后含住我的唇,与我共享同一缕呼吸。
这一晚,我们在恐惧与爱意中相拥,像是两艘即将沉没的船,拼命抓住对方作为浮木。
天亮时,他吻别我,眼里有不舍与决绝:申时三刻,我准时到。
我攥着他的袖口,忽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半块玉佩——那是我偷偷藏的,他却从未注意。
带着这个,我将玉佩塞进他手里,看见它,就像看见我。
他一愣,刚要说话,窗外传来小桃的咳嗽声。他迅速穿戴整齐,翻窗而出。
我趴在窗边,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手心里还留着他的温度。
空中字迹又一次闪现:玉佩碎,缘尽矣。
我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叔父说过的话,太子今日会来。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因为我知道,申时三刻,我将握住命运的缰绳,要么与爱人远走高飞,要么,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五章
我在闺房里数着铜漏,每一滴水声都像敲在心上。
小桃攥着包袱站在门边,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姑娘,还有两刻就申时了。
忽有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不是小桃的轻盈步点,而是叔父沉重的靴声。
糟了,小桃脸色发白,姑娘,快把包袱藏起来!
我刚将包袱塞进床底,叔父已推开房门,身后跟着两个手持棍棒的仆役。
好个女儿,他冷笑,从袖中掏出张纸条,想跟那小崽子私奔
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我写给卫煊野的字条,上面写着申时东角门。
叔父为何要这样我后退半步,撞到桌角,我根本不爱太子!
爱不爱不重要,他逼近我,太子需要陶家,陶家也需要太子。
空中字迹浮现:他收了太子的黄金万两,你不过是件货品。
我踉跄着扶住桌子,终于明白为何叔父如此坚决,原来早在数月前,交易就已达成。
今日太子殿下会亲自来提亲,叔父语气冰冷,你最好乖乖穿上喜服。
我不嫁!我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他,瓷器碎裂声中,他的脸瞬间铁青。
反了!他挥手,仆役上前抓住我双臂,把她绑起来,送到太子面前!
小桃尖叫着扑过来,被另一个仆役推倒在地。我挣扎着,看见窗外的日头已偏西,申时三刻到了。
卫煊野!我哭喊着,希望他能听见,别来!有埋伏!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马蹄声,还有兵器相交的脆响。我的心猛地提起,又重重坠下。
果然来了,叔父冷笑,早就知道他会中圈套。
我瞪大眼,看见卫煊野骑着黑马闯入院中,腰间佩刀已出鞘,刃上染着血。
敏柔!他抬头望向我,眼里燃着火焰,却在看见我被绑住时,瞳孔骤缩。
空中字迹急闪:快走!这是陷阱!
他似乎听见了,勒住马缰,却为时已晚,四周涌出数十名卫兵,将他团团围住。
卫将军好大的胆子,叔父走到檐下,竟敢在陶府行凶
放开她,卫煊野握紧刀,我只带她走,与旁人无关。
带走叔父大笑,今日你若能活着走出这院门,我陶字倒着写!
卫兵们举着长枪逼近,卫煊野环顾四周,忽然甩镫下马,徒步向我奔来。
我看见他左腿还在流血,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血印,却固执地伸手朝我。
别怕,他的声音穿透喧嚣,我带你回家。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拼命挣扎,却被仆役按得更紧。叔父抬手,示意卫兵放箭。
不要!我尖叫着,看见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卫煊野右肩。
他晃了晃,单膝跪地,却仍抬头看我,嘴角扯出抹血迹斑斑的笑:我在呢。
空中字迹染着血色:对不起,终究是我负了你。
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却在此时听见太子的声音:这是何等场面成何体统!
叔父慌忙行礼,卫兵们放下武器。太子下了轿辇,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我身上。
陶姑娘,他皱眉,这就是你说的对本殿情深似海
我盯着他,忽然笑出声:太子殿下可知,我从未真正喜欢你
太子脸色一沉,叔父急忙插话:殿下勿怪,小女一时糊涂……
够了,太子挥手,本殿今日是来提亲的,不想见血光。
他看向卫煊野,后者正被卫兵按住,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襟:卫将军,可还有话要说
卫煊野抬起头,吐出一口血沫,眼神如刀:太子殿下抢人妻,就不怕遭报应
人妻太子挑眉,她尚未出阁,何来人妻之说
她是我的妻,卫煊野转头看我,眼里有未说完的话,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叔父脸色铁青,太子却轻笑:好个痴情种,可惜……
他一挥手,卫兵将卫煊野拖出院子,马蹄声渐远,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挣扎着想去追,却被太子拦住:陶姑娘,明日便是婚期,望你好好准备。
他离去时,衣摆扫过我脚边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瘫坐在地,望着卫煊野留下的血印,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
小桃爬过来,抱住我痛哭:姑娘,卫将军他……
别说了,我打断她,盯着自己被绳索勒破的手腕,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去找卫煊野,我扯下头上的金钗,塞进她手里,告诉他,我等他来救我。
空中字迹微弱浮现: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第六章
我被按在妆镜前,小桃手抖得几乎插不上簪子。
镜中女子穿着赤金喜服,眉间点着朱砂,眼底却凝着死灰般的光。
姑娘,小桃忽然贴近我耳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卫将军被暗卫救走了。
手中攥着的绢帕应声落地,上面的桃花绣线蹭过我腕间红痕,痒得人心慌。
空中字迹骤然浮现:他昏迷之前,都还在喊你的名字。
我猛地抬头,看见镜面上的字迹边缘泛着血色,像极了卫煊野铠甲下渗出的血渍。
叔父推门而入时。
时辰到了,他拽起我的手腕,金镯子硌得人生疼,太子殿下已在正厅等候。
如果我不嫁呢我直视他的眼睛,看见自己倒影里的倔强,你会杀了我吗
叔父脸色铁青,指尖掐进我胳膊:别逼我动用陶家暗卫,你知道他们能让人生不如死。
空中字迹急闪:暗卫里有他的人,拖延时间!
我浑身一震,忽然想起卫煊野曾说过军中自有心腹,指尖悄悄攥紧喜服下摆。
跨出闺房时,我故意踢翻铜盆,水泼在红毯上,倒映出我扭曲的侧脸。
发什么疯!叔父低声怒吼,今日若让太子颜面扫地,你和卫煊野都活不成!
卫煊野在哪儿我转身直视他,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叔父冷笑:断了腿的野狗,能藏到哪去不过是城西乱葬岗的一具尸体罢了。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心口,我却咬住舌尖,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在说谎,那些字迹说他还活着。
喜轿停在府门前时,我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金属交鸣的脆响。
姑娘,小桃忽然塞给我个纸团,卫将军的人在西角门!
纸团里是半片桃花瓣,边缘染着暗红,是他惯用的朱砂色。
太子掀开轿帘时,我故意让喜帕滑落,露出颈间他送的狼牙项链,那是他用军功换的狼首骨磨成。
陶姑娘这是何意太子挑眉,目光落在项链上,听说你与卫将军私通
我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太子殿下可知,我叔父收了您多少黄金
叔父脸色骤变,太子眼神一冷。
远处的马蹄声突然变近,二十骑黑衣卫冲破街巷,为首之人撑着长剑。
敏柔!卫煊野的声音穿透喧嚣,他的左靴染满鲜血,却仍在笑,我来娶你了。
我挣脱叔父的手,朝他奔去,喜服下摆扫过满地金盏,。
他张开双臂接住我,铠甲上的血蹭在我喜服上,却比任何胭脂都鲜艳:我答应过你,不会死。
空中字迹染着笑意:傻小子,重伤未愈还敢骑马,真是不要命了。
太子勃然大怒,抽出腰间佩剑:卫煊野,你敢在本殿婚礼上抢人
她不是货品,卫煊野按住我的后脑,将我护在怀里,陶敏柔是我的妻,谁也抢不走。
叔父忽然拔出袖中短刀,刺向卫煊野后背。我尖叫着推开他,刀刃擦过我的肩头,剧痛袭来。
敏柔!卫煊野转身抱住我,眼里满是惊恐,别害怕,我在。
此时,城门方向传来喧哗,是御史台的人带着圣旨赶到:太子私结党羽,图谋不轨,着即革职查办!
叔父脸色惨白,瘫坐在地。太子踉跄后退,被卫兵当场拿下。卫煊野低头看我,指尖擦过我流血的肩膀。
疼吗他声音发颤,解下披风裹住我,等会儿带你去看军医,很快就好。
我摇头,伸手摸他染血的脸:你呢还敢骑马,疼不疼
他轻笑,额头抵着我的:看见你没事,就不疼了。
空中字迹轻轻浮现:苦尽甘来傻孩子们,命运的债,总要还的。
我打了个寒颤,却被卫煊野抱上战马。他揽着我腰,策马奔向城门时,我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
我们去哪儿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铁锈味与皂角香。
去南边,他低声说,找个小镇,开家酒肆,你管账,我酿酒。
我闭上眼,想象着那样的生活,没有皇权争斗,没有阴谋算计,只有他和我,还有门前的桃花树。
可那些字迹突然在脑海里闪现,带着不详的预感。我攥紧他的衣襟,忽然害怕起来。
卫煊野,我轻声说,我们会不会太顺利了
他低头吻我额头,铠甲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别怕,以后我会护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战马踏过青石板,溅起水花。我望着他染血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或许命运也会有慈悲。
第七章
我们在南方小镇落脚时,已是深冬。
卫煊野租下临街的两间木屋,檐下挂着他亲手做的酒旗。
就叫‘桃夭酒肆’如何他握着凿子刻木牌。
我蹲在旁边替他扶着木板,看木屑落在他发间。
空中字迹浮现:好景不长,帝王家的债,总要有人来讨。
我打了个寒颤,卫煊野抬头看我:冷吗进屋烤火,这些我来就行。
他的左肋还不能用力,却坚持要独自完成木牌。
我想起军医说的需静养半年,咬住唇没说话。
酒肆开张那日,来了个戴斗笠的客官,要了三坛酒,却滴酒未沾。
客官可是有心事我擦着桌子问,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是京城暗卫的标记。
客官抬头,目光扫过我颈间的狼牙项链,忽然压低声音:卫将军可在
卫煊野从后厨出来时,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眼神瞬间冷下来:你是谁
客官摘斗笠,竟是以前的副将张远:将军,陛下赦免了您的罪,召您回朝。
我攥紧抹布,看见卫煊野指尖发抖。他曾说过,最大的心愿是马革裹尸还,而非逃亡半生。
不可能,他冷笑,新帝登基,怎会容得下我这样的前朝旧部
张远掏出圣旨,明黄锦缎上的字迹刺得人眼疼:将军请看,陛下念您护驾有功,特赐免罪金书。
卫煊野接过圣旨时。
敏柔,他转头看我,眼里有挣扎,或许,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想笑,却看见空中字迹:金书是假的,回去必死。
喉间忽然发苦,我想起叔父临终前说的帝王心术,杀人无形,指尖悄悄拽住卫煊野的衣袖。
先别急着答应,我轻声说,等过了年再做打算如何
张远皱眉:将军,陛下催得紧,三日后便要启程。
卫煊野握住我拽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听她的,过了年再说。
当夜,我在厨房熬药,听见卫煊野和张远在屋外说话。
她受过太多苦,他的声音很低,我想让她风风光光回京城,做我的正妻。
后面的话被风声吹散,我握紧药罐,滚烫的药汁溅在手上,却感觉不到疼。
空中字迹急闪:快走!子时三刻,官兵会来围店!
我转身冲进堂屋,看见卫煊野正在擦拭佩刀,刀刃映出他眼底的决绝。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我抓住他的手腕,张远是陷阱,圣旨是假的!
他愣住,刚要说话,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他迅速吹灭烛火,将我护在身后。
敏柔,别怕,他把短刀塞进我手里,躲到地窖去,我解决了他们就来接你。
我摇头,攥紧他的衣襟: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他低头吻我,带着决绝的力道:听话,活着等我。
官兵破门而入时,我被他推进地窖,最后一眼看见他挥刀的身影,像极了校场那日的少年。
地窖里很黑,我攥着短刀,听见上面传来兵器相交声,还有卫煊野的闷哼。
将军!小心背后!是张远的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想冲出去,却听见空中字迹:他中了毒箭,撑不了多久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咬住袖口,不让自己哭出声。
上面的动静渐渐消失,我摸着黑爬上去,看见卫煊野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支黑羽箭——是宫廷专用的毒箭。
敏柔,他看见我,想伸手,却只能抽动手指,对不起,又食言了。
我扑到他身边,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摇头,指尖擦过我脸颊:来不及了,这毒……无解。
空中字迹染着血色: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我摇头,哭着吻他的唇,咸涩的血混着泪水,在舌尖绽开绝望的花。
我带你去塞外,我语无伦次,我们重新开酒肆,你酿酒,我管账,好不好
他轻笑,眼里有泪光:好,等我醒了,就带你去。
话音未落,他的手无力垂下,眼睛渐渐闭上。我摇晃着他,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小镇的夜很静,静得能听见远处的更夫敲梆子,还有我自己破碎的心跳声。
第八章
我抱着卫煊野渐渐变冷的身体,指尖触到他腕间细微的脉搏。
空中忽然浮现字迹:地窖东南角有暗格,内藏前朝解毒丸!
我浑身一震,慌忙扒开地窖砖块,果然找到个木盒,里面躺着颗暗红药丸。
卫煊野,坚持住!我掰开他牙关,将药丸灌进去。
他喉结滚动,咽下药丸,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远处传来官兵退去的声响。
姑娘!小桃带着几个流民冲进来,快跟我们走,官兵去而复返了!
我扶起卫煊野,他勉强靠在我肩头,自嘲地笑:看来阎王也嫌我麻烦。
空中字迹带点笑意:傻小子,命硬得很,快去外地躲清净!
我们混在流民队伍里出城,小桃用油彩涂花我的脸,卫煊野扮成瘸腿老丈。
半月后,抵达塞外小镇时,他已能拄着拐杖行走,毒伤基本痊愈。
看,他指着河岸边的桃树,等春天来了,咱们的酒肆就开花了。
我望着他眼里的光,攥紧他的手:再也不分开了。
小桃在镇口租下带院子的屋子,卫煊野每天研究酿酒方子,袖口常沾着米浆。
今天试了桃花酿,他端着陶碗凑近我,你尝尝,是不是和记忆里一个味
酒液清甜,带着淡淡花香,我却抑制不住,眼泪落进碗里。
怎么哭了他慌了神,抬手替我擦泪,是不好喝吗我再重新酿……
好喝,我握住他的手,是太好喝了,像我们以后的日子。
空中字迹浮现:傻孩子们,这次真的苦尽甘来啦!
春末时,桃夭酒肆正式开张。
夜里关了店门,他抱着我坐在院中的桃树下,月光透过花枝洒在他脸上。
空中字迹调皮闪现:终于等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啦,老母亲感动哭!
我指着虚空笑:你看,连上天都在祝福我们。
卫煊野挑眉:什么上天
我摇头,笑而不语,没什么,一个美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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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低头吻我,院中的桃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