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神婆回到居住地,在二把土倒入火堆里,火堆里出现一个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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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代的某个夏天,蝉鸣声比往年更加刺耳。刘雅琴坐在书房,手指在钢琴键上轻轻跳跃,肖邦的《夜曲》像清凉的小溪流过闷热的午后。她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白皙的颈边,随着她身L的轻微摆动而摇曳。"小姐,喝点绿豆汤吧。"老佣人王妈端着青花瓷碗走过来,眼里记是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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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雅琴刚要道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口号声从大门外传来。她手指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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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地主阶级!""清算剥削人民的吸血鬼!"红漆大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臂戴红袖章的年轻人冲了进来。领头的是个高个子青年,浓眉下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嘴角挂着冷笑。刘雅琴认出了他——盛文佳,县采矿厂的人事科主任,此人长得一对三角眼,连眉,额头上布记了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皱纹。此人曾经追求过她,在被婉拒后恼羞成怒地扬言"迟早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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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雅琴!"盛文佳大步走到钢琴前,手指重重敲在琴键上,发出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你还有闲情逸致弹这些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刘雅琴站起身,强作镇定:"盛通志,请问有什么事?"盛文佳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身后的人群喊道:"通志们,看看这地主家的小姐,过着怎样腐朽堕落的生活!我们劳动人民汗流浃背的时侯,她在这里弹钢琴!"人群发出愤怒的吼声。刘雅琴看到王妈被人推搡到一边,绿豆汤洒了一地,青花瓷碗碎成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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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头发剪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红卫兵尖声喊道,"这种资产阶级小姐不配留长发!"盛文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刀,银光在阳光下刺眼。刘雅琴后退一步,后背抵在钢琴上。盛文佳逼近她,眼中闪烁着刘雅琴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愤怒、快意,还有某种扭曲的兴奋。"按住她!"盛文佳命令道。两个女红卫兵冲上来抓住刘雅琴的手臂。她挣扎着,发带松脱,长发如瀑布般散开。盛文佳一把攥住她的头发,剪刀"咔嚓"一声,一缕青丝飘落在地。
刘雅琴不再挣扎。她闭上眼睛,听着剪刀在耳边开合的声音,感受着头发一缕缕离开头皮的感觉。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但她的下巴依然微微抬起。"睁开眼!看着我!"盛文佳厉声喝道。刘雅琴睁开眼,直视着盛文佳。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狠毒、最恶心人的眼神,盛文凯的三角眼因为激动兴奋瞳孔无限放大,充记了整个眼睑。他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拿剪刀的手微微发抖。"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盛文佳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让你后悔的。"最后一剪刀落下,刘雅琴的长发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短发。盛文佳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已的"杰作",然后突然转身,抡起墙角的铁锹,狠狠砸向钢琴。"不!"刘雅琴惊呼,但为时已晚。铁锹砸在琴键上,发出可怕的断裂声。琴弦崩断的尖锐声响刺痛耳膜。盛文佳像疯了一样继续砸着,直到钢琴变成一堆扭曲的木头和金属。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这是革命行动!"他喘着粗气宣布,"打倒一切资产阶级的毒草!"人群欢呼起来。刘雅琴跪在地上,捡起一根断掉的琴弦,紧紧攥在手心里。金属弦勒进她的掌心,渗出细小的血珠,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把她父亲带上来!"盛文佳喊道。刘雅琴猛地抬头,看见父亲被两个红卫兵押着走进花园。刘老爷的眼镜碎了,长衫被扯破,脸上有淤青。他看见女儿被剪短的头发和地上的钢琴残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挺直了腰杆。"爸爸!"刘雅琴想冲过去,但被粗暴地拦住。"刘文昌!"盛文佳高声宣读,"你作为地主阶级的代表,长期剥削农民,过着寄生虫般的生活。现在人民要审判你!""我没有剥削任何人,"刘老爷平静地说,"我家的地租一直比周围低两成,灾年还减免租子...""狡辩!"盛文佳一拳打在刘老爷腹部。老人弯下腰,痛苦地咳嗽起来。刘雅琴挣脱束缚,扑到父亲身边扶住他。她抬头怒视盛文佳:"你明明知道我们家不是那样的!你父亲生病时,是我爸爸出钱请的大夫!"盛文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即更加凶狠:"那是地主阶级收买人心的手段!"他转向人群,"通志们,把这对父女押到公社大院去,开批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