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醒了
嗓音带着几分长久未开口的沙哑,沈芷郁循声望去,萧如胤正靠在床头,微微抿着唇,忽闪睫羽在下方落下细微阴影。
托你的福,孤一夜好眠。
他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扫视了女子全身,继续说道:看来沈姑娘也睡得不错。
沈芷郁这才清醒过来,许是殿内太静谧,昨夜她不知不觉倚靠着床沿睡了过去,进入梦乡。而一直跟在身后的桂嬷嬷也不见踪影。
皆是因着殿下在。她回以假笑,蹭地站起身,却不料小腿陡然麻痹,一时不稳,扑倒在床。
萧如胤一时还未反应,下意识伸手,慌乱中似乎擦过一处柔软,一时僵滞。
殿下恕罪,臣女一时脚麻,这就起来。
听着男人的闷哼声,不由有点心虚。
这位太子殿下可是个病弱身体,若是这么撞出好歹......
她抬头见对方闭着眼,额角似有汗水,心下一惊。
连忙伸手撑起,动作间银铃声连绵不绝。
纠缠的两人,并未发现殿门匆忙打开又合上。
殿门外,几个侍女面面相觑,只当殿下还未睡醒,几人又站远了几分,怕惊扰到两人。
叫什么名字萧如胤平复着胸口起伏,面无表情问道。
臣女沈芷郁,礼部尚书之女。沈芷郁神色一凛,瞧了瞧空无一人的宫殿,坦然道:不过我更希望殿下将我视作岐山郁氏传人。
岐山郁氏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孤从未听说。
许是平静下来,冷嗤间,阴郁凶戾顿显。
岐山郁氏有一秘法,可使殿下的病治愈。
萧如胤顿住,目光看向远处,良久才垂下眼睫,看着沈芷郁道:孤是太子,父皇母后自会替孤寻来神医与神药,沈姑娘一介闺阁女子,就不必费心了。
前世聂正川知道她的能力时,那野心勃勃的目光直至今日她仍记在心中,为的就是告诫自己怀璧有罪,重来一世,需小心谨慎。
没想到今日她主动说出,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
马车沿朱红宫墙而返,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又看看坐在轮椅上仍漠然一片的皇儿,皇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胤儿,莫怪父皇母后,沈芷郁的确有些本事,许以太子妃之位让她的本领为你所用,若是她治不好你,母后让她给你陪葬。
萧如胤垂下眼帘,耳畔隐约响起清越铃声,薄唇轻启,一个闺阁女子能有什么本事,还能比那些个神医厉害。
车轮碾压过青石板,驶向宫外,而后缓缓停在沈府大门。
帷幔晃动,沈芷郁看着这大门上挂着的烫金牌匾,缓缓笑出声。
重生以来,她一直在反思。
若是聂正川哭着求她指点迷津的时候,自己不展露那手卜卦问天之术,是否会有不同结果,她会和聂正川过上平静日子。
现在想来,那些纠结,倒真的是——
她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抬眸对上匆忙赶来的沈府众人,漫不经心地评价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远处风吹云散,金光乍现。
沈府大厅,趁着崔氏招待宫中来人的间隙,沈韫将沈芷郁拉到一旁低声问。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宫中惹怒皇上了
父亲怎的如此想我,不问我在宫中受了多少委屈,尽倒还责备起女儿......沈芷郁眨眨眼,两行清泪滚滚落下,端的一副不受父亲宠爱的模样,引得一众人偷觑。
为父又没说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在家中,不要再惹事!沈韫面皮发僵,像是甩开瘟疫般快步离开。
沈芷郁扯了扯嘴角,两行清泪戛然而止。
她毫无闺秀气质地耸了耸肩,冲着不远处崔氏,抬手虚空轻点了点她的肚子,见对方煞白的脸色,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却不带一丝温度。
待到沈府大小主子到齐,皆跪在地上,顺德展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礼部尚书之女沈芷郁温良恭俭,贤良淑德,朕与皇后皆甚喜爱之,特赐婚于太子正妃,责钦天监选定吉日,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早日完婚,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芷郁双手接过圣旨,方才起身。
一纸圣旨犹如一声惊雷,沈家众人皆呆愣在原地。
太子正妃!
谁和谁完婚
沈韫面色喜色,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沈家的女儿,当朝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赶忙让崔氏将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
崔氏僵硬着脸,将荷包递了过去,公公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咱家在此恭喜沈姑娘了,陛下与皇后可是对沈姑娘喜爱得紧,沈大人可是好福气。
顺德掂了掂手中荷包的重量,只当没看到其他人古怪的气氛,说的话叫沈韫喜笑颜开。
是是。崔氏在一边也跟着附和,目光却担忧的不住朝女儿看去。
沈芷颜垂着头,咬着牙,眼底凝着压抑的恨意。
为什么和前世不一样
凭什么沈芷郁能当太子妃!
茶炉上水汽渐熄,无人问津。
沈韫坐于上首,听着一旁崔氏的哭诉,面色似喜似忧。
妾身无状,都说岐山郁氏神秘诡异,莫不是郁儿使了什么妖术,这若教人发现,怕是牵连九族......
你瞎说什么,郁儿姿色不输她母亲,陛下当年见过郁儿母亲,想必,是因为这......
沈韫呵斥了崔氏,自己却越说越面色古怪,莫不是当年,陛下便有意,却被他截胡了。
这些年,他升任礼部尚书后,再无进一步。
越想越冷汗涔涔,他竟然到今日才发觉。
崔氏未注意到沈韫的迟疑后怕,一心只想着不能让沈芷郁成为太子妃,否则的话,她与女儿哪有活路。
沈芷郁将顺德公公送走,便听到这一番不知所谓对话。
她懒懒扬眉,朱唇微启,看着似真切忧虑的崔氏,母亲与其整日忧虑这种事,不如好好教导教导沈芷颜,抢妹妹夫婿,这说出去整个沈府怕是都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