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你有听到我在喊你吗?”梅澹秋敲了敲桌子,弄出点声响,才将梅胤穗的思绪拉回来。
“听到了听到了,抱歉,我刚刚想别的事情去了。
”梅胤穗看自己说完话,她的神色好看了些,便将视线放到了纸上的几个字上。
澹秋,澹有恬淡宁静之意,秋字又呼应了穗。
古代其实很少有人会给女孩子取表字,她能有一个和自己名字相关的表字,而且从音律看来,也是用了不少心思。
原文中并没有提到梅胤穗有表字,而现在她却从书中人物的口中听到原本永远不会得知的消息。
这个感觉很奇特,是其实在被拉来书中之后,这本书就已经是一个世界了,这里包含着很多人的人生,是很多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从前她都是以书外人的身份,去看这些虚拟出来的故事中的感情。
而这一次,她变成了书中人,说不好具体是什么心情,只是感觉更真实,更深刻,也更感动。
“澹秋,你和我多说说你家里人吧。
我没有兄弟姐妹,和我说说有两个哥哥是什么感觉吧。
”梅胤穗看着梅澹秋盯着手腕上的镯子出神,眼眶又变红了。
“哥哥嘛。
两个哥哥都对我很好,但也不太一样。
大哥大我五岁,据母亲所说,他那时最喜欢挨着我和二哥,说是晚上睡觉了都舍不得走。
后来他长大了些,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什么女儿家要富养,就更加宠我,天天下了学堂都会给我带玩具。
在我房间里,还有个小箱子收着那些玩具。
当时进宫应该是一起带来了,你若想看,可以让苏荷帮你找下。
我的东西都是她帮我收的。
”提起与哥哥幼年的趣事,梅澹秋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只是后来,大哥跟着舅父去疆外打仗了,便不常归家,不过,他还是和幼时一样,每次回来都要给我带东西。
我那时候不懂事,十三岁,最是任性的时候。
大哥当时离家我哭了很久,后来他回来我也不与他亲近,只愿意赌气喊他兄长。
”嘶,这就难怪了。
当时看书,梅胤穗就只愿意喊梅胤飞兄长,一次大哥也没有喊过,想来那个时候,她也是一直在和家里人赌气吧。
难怪今日白天见面,她喊梅胤飞兄长的时候,梅胤飞的脸色会那么不好看,一直在强调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甚至还不怕死的给她送迷药。
或许离开之前回头看她的那一眼,是希望她能喊出一句大哥的吧。
“对了,穗穗,你今天见到我大哥了,他怎么样?我进宫之后再没见过他了。
”梅澹秋将梅胤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趴着桌子看她,声音闷闷的。
“你大哥吗?我觉得他气色还好,就是很担心我你在皇宫里的安全,很在意你的感受。
甚至还带来了迷药,说侍寝时,若不愿意,可以用迷药,不要勉强自己。
”听到迷药之后,梅澹秋便笑出了声,“迷药啊,那肯定是二哥想出来的法子。
大哥哪种榆木脑袋,怕是怎么都想不出来这种歪招。
我和你说,我二哥医术特别厉害的。
他和我一同出生,却天生身体有亏损,有很严重的咳疾。
家里人遍寻名医都没什么好转,就只能让大夫在家里候着,以免需要的时候寻不见。
”“都说久病成医,二哥跟着那些个名医学习,东学一点,西摘一点,融会贯通,也学的一手好医术。
但是身体不好,不便出门。
他便经常做各些不同功效的药给大哥和我。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梅澹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帕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镯子。
这镯子不同一般的,宽度只有寻常的三分之一,但是每一个上面的花纹都很细致。
玉镯的成色极好,就连梅胤穗这种不怎么熟悉玉器的都能看出来,送镯子的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二哥最是细心脾气好。
这对镯子就是他送我的及笄礼之一。
当时京城最流行的就是这节步镯,两个细镯子成对佩戴,发声清脆。
二哥明明出不了门,却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块上好的玉料,找名匠为我打了这一对镯子。
哦对了,我同你说个有趣的。
母亲说二哥自小脾气就好,谁惹都不生气,就连睡觉被吵醒了,也只是看着大人,自己一个人悄悄玩,很少哭泣。
”“在我的记忆里,二哥六岁的时候,大哥十一岁,那时大哥天天跟着舅父练武。
看着二哥身体弱,便总拉着二哥一起,蹲马步啊什么的。
二哥也不吭声,脸憋红的都不出声,要不是后来父亲过来,二哥怕是又要大病一场。
”梅澹秋说着家里的琐碎事情,面上看着神色极好,也没有先前的悲伤,“对了,你要是后面见到我二哥了,记得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担心我”大概是从梅澹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开始,她的声音逐渐变弱,梅胤穗的眼前也逐渐变得迷糊。
她刚闭上眼,再睁开时,便已经回到的华阳殿寝宫。
大概是突然换了场景不习惯,梅胤穗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入目便是一只手拿起自己放在桌上随意写画的废纸。
梅胤穗突然警觉,从榻上爬起来抢过废纸。
“静王殿下不在偏殿好好休息,偷跑到本宫的寝殿是打算做什么?就算本宫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母妃了,你也不能如此放肆。
”梅胤穗皱着眉头看着不速之客,却只对上裴翊珣的笑,心里生出一团无名火。
“贵妃娘娘不是说要当我的姐姐吗?怎么如今又说上母妃了。
”不知道为什么,梅胤穗总感觉裴翊珣语气欠欠的,怎么听都不舒服。
“我管你什么母妃什么姐姐的,反正是长辈,你擅闯长辈的寝宫你还有礼了?”梅胤穗气急败坏的瞪了裴翊珣一眼,拿起身边的外袍披在身上就喊人进来问责,“苏荷,你怎么做事的,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放静王殿下进来。
殿下来了你不知道要喊本宫起来吗?”殿外的苏荷带着侍女连忙赶进来,在梅胤穗面前跪倒一片。
裴翊珣看到这番景象,原先脸上带着的笑不复存在,眉眼间多了一丝厌恶。
“贵妃娘娘还是别为难他们了,是我要他们不要打扰贵妃娘娘休息的。
而且,既然我现在已经是娘娘的儿子了,我想进来,他们自然也是拦不住的。
”我当然知道没人拦得住你,你可是大爷,谁敢拦你,我不过假装发个火,不然人设会ooc。
这人真是烦死人了,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回家。
“罢了,你们都先起来吧,以后不要在犯就好。
苏荷,你过来帮本宫重新梳洗一下。
”梅胤穗气没处发,但又不想憋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看戏的裴翊珣,“静王殿下先出去一下吧,本宫梳洗完之后,再陪殿下好,好,玩。
”“那儿臣在外候着,母妃慢慢来,不要急。
”裴翊珣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走之前,还特意深深看了梅胤穗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裴翊珣明明笑着,眼睛里却是冷的,看她的那一眼,身上怎么都不舒服,像是被什么大型兽类盯着一眼。
梅胤穗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人。
苏荷动作不怎么自然,眉眼紧簇着。
“嘶—”一根头发被不小心扯下,梅胤穗不受控制的轻呼出声。
“娘娘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赎罪。
”这声小小的痛呼像是什么开关似的,苏荷立马跪了下来,不敢抬头看梅胤穗。
啊?又跪吗?我只是疼了叫一下,不会杀人的啊!“没事没事,你先起来,这事不怪你,小心一点就行了。
慢慢来,不要着急。
”梅胤穗有些无奈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伸手将她扶起来。
见梅胤穗是真的没有生气,神色如常,苏荷便顺着力气站起来,拿着梳子重新帮她梳着发髻。
“苏荷,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有事都可以和本宫说,不用想那么多。
”听见梅胤穗的声音,苏荷手顿了一下,随即开口,“方才的事情,娘娘不怪我吗?都是我没有拦住的问题。
您,不罚我吗?”“不是什么大事,他真的想进来,你们拦也拦不住的。
以后记得进来叫醒本宫就好,毕竟只是名义上的,这样子让他看了真的很不好。
”“奴婢知道了。
偏殿已经收拾好了,殿下的东西也在陆续搬进来,娘娘一切放心。
”“好的。
”梅胤穗睁开眼,看着梳好的发髻,便起身整理好外袍后,朝殿外走去。
刚踏出寝宫的门,梅胤穗便看到了裴翊珣正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像是在看什么。
她走近了一些,才发现他看的是廊下挂着的灯笼,灯笼上绘着精美的图案,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静王殿下这是在欣赏灯笼吗?”梅胤穗开口问道。
裴翊珣转过身来,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贵妃娘娘这时起床气消了?”见梅胤穗被这句话激的又要开口,他连忙又将视线放回灯笼上。
“贵妃娘娘这华阳殿正殿的灯笼,倒是别致。
”“殿下这是在点本宫吗?暗示本宫忘了给偏殿也挂上几盏灯笼?”梅胤穗也笑了,她不知道裴翊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也不想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