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穿进一本世情爽文。
面对四面漏风的房子、懦弱无能的丈夫、嗷嗷待哺的儿子。
我破防了。
更崩溃的是,我还要给人当后妈！
眼前这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女孩,手握大女主剧本。
在我惨无人道的虐待下,隐忍多年,逆袭成为山里飞出的野凤凰。
而我,猪油蒙了心,跪舔儿子一家。
最终无人问津,惨死在村口的茅草屋,还是女儿来给我简单收的尸。
我一阵心悸,求生欲爆棚。
一把夺走儿子嘴里的奶瓶塞给闺女：
小乖,喝！喝大口的！
1
历来爱写爽文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穿进自己写的爽文小说中。
最令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竟然是小说里那个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还是个后妈！
作为原作者,剧情发展我早已烂熟于心。
嫁给许大山后,我才知道他还有个七岁的女儿许小丫。
媒婆只说许大山的前妻跑了,从未提及许小丫的存在。
满腔怨恨无处释放,于是我将所有的委屈和恨意尽数发泄在许小丫身上。
给她吃猪食,让她睡狗窝,不仅命令她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就连学也没让她上过一天,一言不合就开打。
到了适婚年纪,我更是没人性地将她嫁给隔壁村子里的老单身汉。
彩礼只有8888,关键我全部用来贴补了那没用的儿子。
而许小丫在我这么多年的压迫和虐待下,不仅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走出大山的信念。
她趁捡山货、摘野果的时间,跑到学校趴在教室后窗口蹭课,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学习背书。
生下孩子后,她参加成人高考,上了大学,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女企业家。
在乡村振兴政策的推动下,她带领邻村村民脱贫致富,邻村一跃成为全国闻名的【宝马村】。
而我们村却成为全国倒数第一的贫困村。
村民眼红邻村,纷纷指责我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否则许小丫肯定会来帮扶我们村,让村里人人都能开上宝马。
反观儿子许盼龙,活生生一个巨婴。
饭要喂到嘴里,鞋带要我给他系,就连上厕所,都得别人给他擦屁股。
在我毫无上限的溺爱下,他初三就辍了学。
刚成年就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为了给他凑彩礼,我不断压榨许小丫,婚后更是给儿子儿媳当牛做马。
可就在我给孙子洗衣服时,因为起身过猛,脑充血直接瘫痪在床上。
儿子儿媳不仅不闻不问,甚至连口水都不给我喝。
一口水,三天命,他们生怕我继续活着,用一张草席草草将我裹住便扔到了村口的茅草屋。
临死前我才醒悟,后悔不已,但已回天无力。
最终还是许小丫花钱找村民给我收的尸,但她从头到尾没露过面。
我怎么就穿成了这种令人讨厌又傻叉的角色！
思及此,我一阵心悸,险些站不稳。
眼前除了四面透风的房子、躺在床上吃得正香的儿子,还有一个浑身脏兮兮,正用一双大眼睛对我眨巴眨巴的女孩。
想到书中的描述：瘦得跟竹竿似的、浑身脏兮兮的。
这肯定就是许小丫了！
万幸我知道剧情的发展走向,不愿意落得个那样的结局,我求生欲瞬间爆棚。
一把抢过堵在许盼龙嘴里的奶瓶,塞进许小丫的嘴里：小乖,喝！喝大口的！
2
许小丫怔愣在原地,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瞬间蓄起泪花。
鼻子一皱,撇着嘴就哭了出来：玲姨,我不喝,我保证什么都让给弟弟,你别赶我走。
自从我嫁给许大山后,许小丫从未上桌吃过饭,我好吃懒做整天躺在温热的炕上,家里的活全都塞给了许小丫。
没生许盼龙以前,许小丫好歹还能喝上一口肉汤。
可自打儿子出生,许小丫不仅喝不上汤,数九寒冬,她还要用刺骨的冰水给弟弟洗尿布。
我生完孩子没有奶水,家里的积蓄全用来买了一头奶牛,就为了给许盼龙补充营养。
因此许小丫上学的事一拖再拖,人家八岁的孩子都上二年级了,她却干完地里的活还要操持家务,空闲时间还要去山上打野果子卖。
许小丫身形矮小,头发枯黄如干草,一副明显的营养不良的样子。
连隔壁比她还小两岁的狗蛋高都没有。
心疼之余我更想抽自己,我他妈以前可真不是人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拉着家里唯一的奶牛带着许小丫出了门。
一路上她畏畏缩缩,离了十米远跟在我身后。
照这么下去,两个小时的脚程得走半天！
我有些不耐烦：昨天没给你吃饱还是怎么回事走那么慢跟蚂蚁赛跑呢
她红着眼眶追上来：玲姨,我保证不惹你生气,我去多摘些野果子贴补家用,求求你别把我卖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她一路都在故意拖延时间,原来是以为我要把她卖了。
不过,许小丫这样想也正常。
毕竟许村是有名的贫困村,偏偏是这样一个村,越穷越要生儿子,他们坚信儿子才是传承香火的人。
为了生儿子,村里人没少往外卖闺女,得来的钱全花在儿子身上。
眼见日上三竿,我一把揪起许小丫放在牛背上,依旧没好气：耽误了赶集的时间我就真把你给卖了！
许小丫一听我话里没有要卖她的意思,瞬间开心了起来,一路哼唱着不知名的怪调子,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路。
这孩子,唱得可真难听啊......
把牛卖了后,我给许小丫置办了两身新衣服,又买了几斤大骨头。
等我们进家门时,天都黑透了。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天际,许大山抱着许盼龙坐在堂屋门槛上,连灯都舍不得开。
他见我回来得晚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去哪浪了家里的牛不见了,儿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我把牛卖了。
什么你把牛卖了,那盼龙以后吃什么
他都一岁多了,不喝奶活不下去吗米糊、烂面条哪样吃不得明天你送小丫去上学,八岁的孩子了连数字都认不得！
我一顿输出,留下一脸呆愣的许大山。
饭桌上,我不停地给许小丫夹菜,吓得她抱着碗就要蹲到地上：玲姨,我还是蹲在地上吃吧,骨头肉留给弟弟,我喝口汤就好。
我将她拽住,让你坐在桌子上吃就好好坐着！今天吃得饱饱的,明天让你爸送你去上学！
然后又往她碗里夹了块肉最多的骨头：吃,吃大块的！
3
第二天,我给许小丫编了两个麻花辫,穿上昨天新买的衣服,这孩子也不像以前那样脏兮兮的,看着便也是水灵灵的了。
我玩笑般点了下许小丫的头：家里唯一的牛都给你换做学费了,敢不好好上学,回来老娘棍棒烧肉。
许小丫依旧畏畏缩缩的：玲姨,我保证好好学习。
我拍了下她的背,腰板挺直,姑娘家家的大大方方才好看。
许大山虽然懦弱,但一向听我的话。
以前我对许小丫不好,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见我对许小丫这样,直问我是不是转了性。
可不么,你穿书看看自己的下场试试
书里这个家一直穷困潦倒,可如今不一样了,这个家的强来了！
好在许盼龙还没长大,还有教育的空间。
要想这个家日子越过越好,必须从我俩当爹妈的开始树立好榜样,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天我去镇上卖牛,特地踩了点,镇上人多,百货商店就那一个,而且里面的东西还死贵死贵的,难怪小商贩这么多。
绕了一圈,我买了十斤面粉还有白砂糖和芝麻回家。
临近年关,正是家家户户采购年货的大好时机。
糖油混合物我最拿手了！
我一顿忙活,做了十几斤金果出来,第二天就让许大山推着大杠自行车去镇上卖。
晚上,许大山怀揣着一百三十五块钱回家,他举着钱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打量,不住感慨：凤玲,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你都没看见,我摊子都被围得透不了气。
我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一把夺过钱揣在口袋里,你好好干,咱家钱会越来越多的。
许大山奉承着：媳妇,都听你的！你就是一家之主。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在家带孩子做果子,许大山就送许小丫去上学顺便卖果子。
除夕前,手里竟也有了一千块的富余。
那点钞票许大山来来回回数了不下一百遍,他手里捏着旱烟,吞云吐雾试探地问：
凤玲,咱们明天拿二百块钱给妈过年吧
听完他说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碗都砸了。
这是我赚的钱,跟你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嫁给你时,你妈一毛钱改口费都没给,我给她敬茶,她还摆脸子。
我怀盼龙时,她找人算肚里是女娃,更是直接将我们撵到这个四面漏风的房子,她偏心偏到屁眼里,心和钱全给你那个败家的弟弟了！
你想拿钱行,除非我们离婚！
许大山一听我要和他离婚,吓得连连道歉：凤玲都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原书里许大山死于肺癌,抽烟多年,他的肺早已千疮百孔。
想到这,我没好气地给他定下规矩：一不许拿钱给你那个偏心的妈；二不许重男轻女,小丫盼龙一样疼；三不许再抽烟,再让我看到你抽烟,直接就去扯离婚证！
许大山把烟一灭,好好好,都听你的！
4
许小丫的确是个争气的,小学六年的课程,她连跳两级,四年就念完了。
等到上初中时,已经和正常念书的孩子一样的年纪了。
这四年,家里的茅草屋变成了瓦块房,扩建后更是招了一堆工人,成了小工厂。
镇上的果子摊变成了小店铺,每天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
总之日子越过越红火。
日子好了,许大山她妈也想起这个不受宠的儿子了。
平日里有事没事总往我家跑。
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次次都是空手来,就一回带了棒棒糖还只有一根,说是给她大孙子吃。
许小丫站在一边巴巴地眼馋,许盼龙还未来得及剥开糖纸,我就拿过来往门口一扔,路过的大黄狗顺势便叼走离开。
家里两个孩子,你拿一根棒棒糖算怎么个事
也因此事,许大山她妈彻底和我结下了梁子。
许小丫上初中,她在村口嗑着瓜子说风凉话：这婆娘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一个女娃还让她念书,在家里养几年嫁了人算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净便宜了外人,也不知道给我孙子留点。
我听闻后,二话没说带着许小丫就去镇上改了名字。
原书里许小丫因为这个名字一直很自卑,顶着这个名字一直到成为草根企业家才有机会改。
许小丫,听着就像穷苦人家里不受宠的孩子。
所以我给她改成了许峻瑜,期望她性格刚毅,坚韧不拔,又能像美玉一样纯洁坚强。
许小丫十分喜欢这个名字,可有些人就不高兴了。
许大山她妈在村口喊了三天：我那个不孝顺的大儿媳,撺掇我儿子对我不闻不问不说,还把我嫡亲的孙女改了名,真是违背祖宗教诲,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你们不知道,这些年全靠我儿子赚钱,那婆娘天天在家里带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我儿子赚来的钱攥得死死的,真是黑心！
谁家男人不抽烟,这婆娘霸道无比,给自己和小丫买衣服,却连根烟都不给我儿子抽,大山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反正我一向和她不对付,她这番吵闹对我来说无非是隔靴搔痒。
许大山就不一样了,结婚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于我。
这回他妈闹得这出也让他彻底醒悟。
那天他妈照常在门口唠家常,提起我时,俨然一副自己被欺负得体无完肤的样子,哭得声泪俱下。
赶巧许大山从城里回来,见她妈那样就好心提醒：妈,家丑不可外扬,再说凤玲也不像您说的这样啊,您少说两句吧！
哪知道他妈一听这话,手里的瓜子一撒就坐在黄土地上放赖：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许大山你个不孝子,你爹去世得早,你们两兄弟能长这么大全靠我乞讨,现在长大了,就成了白眼狼了！
许大山害臊,推着车就想走。
他妈却拦住他的车子,抱着他的大腿死不撒手：大山！你说,要她还是要我,媳妇没了还可以再娶,你可别忘记,你就这一个亲娘！
许大山被她逼得急了,心中隐忍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把车子一扔,使劲去掰他妈的手：小丫妈就是被你这样闹跑了的,你还和稀泥！我家的日子我自己最清楚,凤玲从嫁到我家开始就没享过福,月子都没做好,你现在让我选,除了凤玲我谁都不选！
他气急败坏头也不回地走,留他妈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大骂。
晚上,许大山握着我的手：凤玲,咱们手里也有些钱了,就在镇上买套房子吧,这样小丫也好上学！
我敲了下他的头：谁说她要在镇上上学,买城里的房子,我要让我女儿上最好的初中。
还有,她叫许峻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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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城里到底是不一样,无论是教育资源还是师资力量都远远高出我们乡下一大截。
峻瑜刚来到城里,自然跟不上城里学生的进度。
以前村小的第一,乍一进城回回都考倒数,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的。
在她一次次垂头丧气地回家,又唉声叹气地做试卷时,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玲姨,我们班同学小学开始学英语了,他们寒暑假还有课外班,他们轻轻松松就可以名列前茅,而我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在倒数名次里勉强前进一名
要不……还是让我回镇上念吧
她话音刚落,我一巴掌拍上她的屁股：我和你爸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在城里扎根,你说什么丧气话,不就是学习吗你小学连跳两级的劲头去哪了
我理解她在学习上屡屡受挫带来的郁闷,但对她说的要回镇上的话无法苟同。
作为穿书人,我清楚他们每个人的结局,深知原书里许小丫的不容易。
从小山村走向大舞台,她整整用了四十年。
如果她想重走来时路,那我的存在和努力是为了什么
我心疼这个懂事坚强的孩子,也为弥补自己之前对她的苛待,尽自己所能托举她,让她少走弯路。
同时也是想让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实现我这个穿书人的价值。
开玩笑,过日子可比写作难多了好嘛。
为了全力支持许峻瑜,按照她的意图我给她报了课外班,除了在校学习的时间,晚上和周末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慢慢地,许峻瑜的学习也有了起色,从班级倒数到中游再到前十。
最令全家惊喜的是,她竟然考上了市一中！
峻瑜的成绩是好了,但家里的生意却不行了。
各种包装精巧、味道鲜美的糕点充斥大街小巷,林林总总的甜品店、糕点铺开了起来。
我们这种依托工厂的零售店铺已经不具备优势了。
我一咬牙,关闭工厂,从头再来！
于是峻瑜在上高中前的暑假我们一家四口回了趟老家。
一是为了关掉厂子,二是为了把旧房卖掉。
村里人一听峻瑜考上了市一中,羡慕的同时也表示了祝贺：小丫打小就聪明,考上市一中也是应该的。
小丫小时候看着就不一般,我就知道她将来肯定有出息的
小丫,以后考上大学别忘了咱村里这些伯伯婶婶噻
许大山她妈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小丫能考上一中还不是因为我许家的种好,再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心都读野了,你到底是后妈,她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恐怕将来飞得太高有些人抓不住哦
我自己听了倒没啥,峻瑜却沉不住气了,她一把挡在我面前：老太婆,什么亲妈后妈,她就是我亲妈,我看你是大儿子不在小儿子不疼,生怕没人给你养老,嫉妒地说风凉话！
峻瑜一番话听得我心里十分畅快,这孩子,没白疼！
老太婆也不让她,扭着她的耳朵啐嘴：小贱蹄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跟老娘这么说话
她跟你非亲非故还对你这么好还不是为了你的彩礼钱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你奶奶,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峻瑜憋得脸通红,奈何她是长辈也无法动手。
可我不怕啊,我又不是她能打骂的。
我一把拍掉她的手,揉了揉峻瑜的耳朵然后紧紧捂住：闺女,恶评,别听！
6
在老太婆哭爹喊娘,问候祖宗的大骂声中,推土车推到了旧屋,我带着孩子们永远离开了这个村子。
我问许大山难受吗
他望着远方一言不发,半晌来了句：不难受是假的,这毕竟是我生活了快四十年的地方,但谁对我好,谁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我还是清楚的。
媳妇儿,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刚四岁的许盼龙虽然还不懂事,但也拍着手笑呵呵地说：肥家～肥家咯～
回城后我和许大山马不停蹄去跑点调研,为了两个孩子,拎着一腔热血开始二次创业。
我发现城里人都爱吃零食,小商店的零食种类有限,连锁超市也很有限。
于是我们用剩下的钱买了辆小货车,专门去各种零食工厂进货,再回来批发给零食店和超市里,以此赚差价。
然后我们盘了个店铺,开了个副食店。
我和许大山起早贪黑在店里忙活,两个孩子放学也都得来店里一起吃饭。
虽然累,但也确实赚到了钱。
市场上人多事杂,闲暇时间店主都爱聚在一起抽烟打牌。
长时间待在这个环境里,许盼龙竟然也学会了打牌！
那天我走进店里,一堆人吞云吐雾,围在一起起哄,堵得门口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烟雾缭绕间,只见许盼龙坐在中间正与旁边卖油漆的老板沈强切磋打牌。
他激动地把手里剩余的牌往桌子上一扔：我赢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钻进人群揪着许盼龙的耳朵就把他拽了出来：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什么打牌！那是你一个小学生能碰的东西吗
许盼龙攥着我的手直喊疼,语气里净是不服气：妈！凭啥揪我耳朵！是沈叔要跟我打赌的,我可是赢了沈叔家三桶油漆呢！
一听他还跟人打了赌,我抄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呼。
许大山见状上来劝阻：孩子打打牌,就当锻炼脑力了,再说老沈还输了咱家三桶油漆呢！
我一听这话,更来气了,愤怒的火焰直往头顶钻,扫把【啪啪啪】的也往许大山身上抡,爷俩被我打得抱头鼠窜。
原书里,许盼龙早早就辍学。
虽然没有交代原因,但为了防止他走歪路,从小到大我对他一直采取严厉的教育方式。
连脏话都不允许他说一句。
眼下见他摸着牌和别人打赌,我有种这么多年教育防线被迫崩塌的感觉。
想到这,我拿着扫把的手上力度越来越重。
合着全家都指望我一个人操心,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7
爷俩被我打得浑身青紫,躺在床上假装哀嚎,故意向我撒娇讨饶。
我还在气头上,全当看不见。
一连好几天都没搭理他们,做饭也没他们的份儿。
峻瑜倒是跟我站在了一条阵线：现在不打,将来得上房揭瓦！妈,您打得好,打得妙,打得我弟呱呱叫！
但他年纪小,不吃饭怎么长身体,我爸那把老骨头,本来就瘦得跟竹竿子似的,您不让他吃饭,他怎么搬货干活要是都让您一个人搬,累坏了我妈,我肯定难受得不行。
我现在高三,老师说了不能分心,要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分了心,考不上好大......
行了行了行了！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我还不清楚吗赶紧叫你爸你弟来吃饭！
好嘞！峻瑜开心地跑进屋里,提高嗓门噼里啪啦又一顿输出,佯装又教育了一番。
得,又是演给我看的！我这贴心的小棉袄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原书里许大山生病的事还令我如鲠在喉,我立下规矩：家里任何人不许打牌,任何吸烟场所许大山都不许去！
他们爷仨异口同声：保证听话！,然后又嬉笑着看起了电视。
时间过得很快,峻瑜顺利地考上了北京的顶尖大学。
她拿录取通知时奔向我的那天,我有些恍惚,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自己是穿书人了。
许大山心里开心,搓着手咂吧着嘴在我面前晃了两天,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受不了吼了他一嗓子：你他妈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叽叽的!
他龇着牙,讨好地笑着询问：凤玲,咱家峻瑜可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不得回老家炫耀炫耀
我缝着许盼龙的破裤子,泼了他一脸冷水：办个屁,孩子拼尽全力考个大学,是给你拿来炫耀的
许大山涨红了脸,不由得拔高了嗓音：以前他们都说老子没出息,在家里听娘的,娶了媳妇听老婆的,大气不敢出一个,这回我闺女考上大学,不得好好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看看听老婆的话,家里的日子得有多好过
我忽然笑了,难怪许大山有这样的想法。
原书里,许大山没少被村里人笑话,说他第一个老婆被穷的跑了第二个老婆肯定也拴不住；说他没本事耙耳朵是全村的软蛋。
想到这,我一锤定音：去镇上办！还得好好办！
我不愿再回那个令人压抑的小山村,去镇上办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8
峻瑜升学宴这天,全村老老少少都来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村口的王奶奶拉着峻瑜的手,小丫真行！打小王奶奶看你将来就有大出息！
张寡妇穿金戴银,小丫,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妈刚跑,你饿得跟个小猫似的,还吃过我几天的奶呢~
赵大爷抽着老旱烟,妮儿,你小时候饿得着急,还来我家偷过玉米棒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峻瑜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虽然峻瑜在我后天的努力下养得白白嫩嫩有了些气色,但因小时候吃得苦多,看着还是比我瘦小。
这些人唠得是家常,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像是峻瑜的苦难史。
心中不免酸涩,我将她揽在怀中,峻瑜也回应似的往我怀里缩了缩。
也有人对我们的家事议论纷纷,凤玲这个晚娘比亲妈对小丫还好嘞！
那你也是没看见,她刚嫁给老许时对小丫有多坏,整天不是打就是骂的,也就这几年突然转了性。
也是,不过老许家要是没有凤玲,日子指不定得过成啥样呢。
相比这些邻居,许大山她妈坐在主桌上,满脸得意,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不是我吹,我们家小丫出生时,天上金龙腾飞,喜鹊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叫了三天三夜。
还是老许家基因好,不信你看着,盼龙还有老二家的两个孙子将来肯定都比小丫有出息！
上出学来也好,你们没听说吗大学里结婚生娃多的去了,我家小丫将来的彩礼肯定要高一些的,他这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
我见峻瑜面上没在意,便也不理会老太婆,反正这次升学宴后,除了她的丧事再也不会见面了,于是拉着峻瑜去隔壁桌敬酒。
这下盼龙倒是不高兴了,奶奶！我姐考上大学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跟我们家基因有什么关系啊,不然为啥我的成绩就远远不如我姐
再说,我姐嫁不嫁人我爸妈都没发话呢,你怎么都打起她彩礼的主意了
老太婆一下丢了面子,啐了盼龙一嘴：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你这是大器晚成,再说,就算你将来不行,你两个表弟将来肯定也会飞黄腾达的。
哈哈哈表弟吗他们现在在村小,一个班级倒数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要说大器晚成,这也太晚了吧！
童言无忌,这可不是我教的啊。
听了盼龙说的话,大家纷纷大笑。
老二和老二媳妇原本嫉妒得拧巴的脸上此刻更像是调色盘,变幻莫测。
老太婆气得追着盼龙满场跑。
峻瑜站在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这辈子,我最想感谢的就是我妈李凤玲,你们都说她是我的晚娘,是后妈。但亲妈从来都不是血缘关系上的定义,不然你们看我奶奶为什么不疼我爸
台下一阵唏嘘,老太婆脸色越发不好看。
养恩大于生恩,我妈她努力托举我,送我走出山村,走出乡镇,让我在大城市找到存在感,是她告诉我,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没有我妈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家,她对我的付出我无以为报,但这辈子我只认她这一个妈！
好！许大山带头鼓掌。
我坐在台下,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许大山算是出尽了风头,他喝了很多酒,此刻也红着眼睛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珠。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乖丢人的。
9
峻瑜上大学前,我们全家特地抽出了一星期旅了趟游,顺便把孩子送到学校。
平时看盼龙和峻瑜打打闹闹的,没想到他姐这一走,全家最不舍的人竟是她。
我给他买蛋糕,他盯着蛋糕发呆：这蛋糕我姐最爱吃了,要是她在家肯定会跟我抢着吃。
我洗衣服,他站在一边提醒：妈,给我姐那屋的床单被罩都换了吧,这样等她回来就能直接睡了。
妈,姐姐还有多久才放假啊
我被这小子问烦了,把手机丢过去：你姐就上个学,你至于吗要是想她随时打电话不就好了
他喜滋滋拿着手机,没一会一脸坚定地从屋里出来,妈！我和我姐约定好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目标,我要向她学习！
第一步,我得像我姐那样先把名字给改了！
我一巴掌拍过去,好好的名字你改它做什么
妈,您不知道,名字里头可藏着风水呢,何况我这名字太土了,盼龙盼龙,盼子成龙,我要是将来成不了人中龙凤怎么办顶着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您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我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有压力所以每次考试才考班级垫底的
您还别说,还真是这样的老妈！求求您,给我改个名字吧~
他一通耍赖,我最终还是答应给他改了名字,因为我觉得听着的确挺土的。
许峻铭,听着儒雅又有书生气,念起来好听多了。
但还真别说,自从改了名,许峻铭的成绩一路突飞猛进。
虽然没有他姐的好,但也考上了一所首都的985高校。
峻瑜自从毕业后,就留在学校当了老师,为了和她姐更近些,峻铭专门报的首都高校。
孩子不在身边,我和许大山整天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早就不耐烦了。
后来我们一拍即合,反正家里的钱也赚够了,这么多年光累了,可得享享清福。
于是我们把店铺转租了出去,在首都买了套四居室,举家迁徙,一家四口再次团聚。
10
有一回我做梦,又梦到了原书里的那个结局。
许小丫不吃不喝三天反抗无效,最后被我绑着送上了花轿。
婚后过着浑浑噩噩,伺候老少的日子。
她丈夫因为赌博输光了家产,甚至把她也卖给了别人。
一次醉酒闹事,被人活活打死。
许小丫拿着人家赔的两万块钱逃出了大山,年近三十,重拾书本,最后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许盼龙则整日花天酒地,不回家的日子,他媳妇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为了给孙子洗尿布,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我一把年纪到河边用刺骨的河水浆洗衣物。
年纪大了,血管堵了,我一起身,血液直冲脑头,混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了村口废弃的茅草屋。
最后的日子,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的一生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浮现,重男轻女的我、早亡的丈夫、没出息的儿子、决绝的女儿。
痛苦和悔恨交织。
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我窒息般惊醒。
许大山睡在旁边,呼噜打得震天响。
原书里他三十多岁就得了肺癌去世,现在的他已经接近五十,还健健康康地存在。
还好,这是梦。
我一巴掌拍过去：小点声,吵死了！
巴掌没有拍醒许大山,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唤醒了他。
通过他那不开免提声音也无比清晰的老年机,我得知一个消息：老太婆去世了。
许大山没告诉我的是,其实老太婆的身体早就不好了。
自从全家搬来首都后,他弟又生了个儿子。
老太婆一看喜上加喜,高兴地逢人就说：我家二子这辈子就是生男娃的命！
她在家里带小孙子,今天不是闪了腰,明天就是折了腿。
有一回追在小孙子身后喂饭,不小心摔倒后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偏偏越没有能力的人到老越要依赖孩子。
她那拿命疼的小儿子一看老娘不中用了,连个轮椅也没置,用个草堆搭成的床带着几个儿子把老太婆送进了原书里的茅草屋。
任她自生自灭,凄凄惨惨地死去。
我对许大山说：想去就去吧,毕竟是你的老娘。
许大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摸出了根烟,点燃后一言不发地抽了起来。
良久,他摁灭了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算了,等我到家都下葬了,她这辈子只疼二弟,打小就说死后要让二弟给他端孝碗,我就不回去给她老人家添堵了。
11
那个小山村依旧很穷,但各家各户都靠着努力一步步打拼了出来。
反而许大山他弟两口子,啃老多年,除了一间瓦房和半亩荒地,一点家产也没攒下来。
生了三个儿子各个都如吸血鬼,脾气上来了对他们两口子就是一顿打骂。
因为穷,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们三兄弟。
老太婆引以为傲的三个孙子不仅没有成为人中龙凤,反而打了一辈子的光棍。
我过得过于幸福,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其实是在一本书里。
峻瑜一直没有结婚,她坚持独立自主,我和许大山也一直尊重,从未催过她。
峻铭也在三十岁那年遇到了自己的真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我和许大山就过着平日里帮着孩子们带娃,偶尔出门旅旅游的晚年生活。
午夜梦回,我偶尔揣摩自己存在于这本书中的意义。
大概是改变了峻瑜的人生,挽救了许大山的性命,将峻铭从歧途拉了回来,过上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人生吧。
笔在手中,人生由你书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