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嫁纸衣 > 第一章

1
我叫夏天,是一名摄影爱好者,这天为了完成一部关于民间习俗的纪录片拍摄。深夜,我攥着手机,在导航的指引下驶进一条狭窄的土路。车轮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四周漆黑如墨,车灯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黑暗,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来到这个偏远山村。
导航提示我已到达目的地——村口的老槐树。我抬头望去,那棵老槐树像一个佝偻的巨人,枝干扭曲,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树下,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手中不停地摆弄着红色的丝线。
姑娘,是来拍嫁衣的老妇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心头一颤,随即点了点头。她缓缓站起身,跟我来吧。
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我们来到一座破旧的院落前。老妇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借着手机的光亮,我看到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嫁衣,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鲜红的布料仿佛凝固的血迹。
这些都是给新娘准备的。老妇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每一件嫁衣,都要由亲人亲手缝制,寄托着对新人的祝福。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件嫁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我开始架起设备,准备拍摄这些精美的嫁衣。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的嫁衣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老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人家我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屋内显得格外渺小。没有回应,只有嫁衣仍在轻轻摆动,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继续拍摄。
突然,我听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像是从墙角传来。我举起手机,光线照亮了墙角的一个木柜。哭泣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在柜子里哭泣。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木柜,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柜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几乎尖叫出声——柜子里蜷缩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她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救……救我……女子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惊恐地后退几步,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当我跑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任凭我怎么用力推,门纹丝不动。
屋内的温度急剧下降,我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正缓缓爬上我的后背……
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后颈传来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下爬。身后嫁衣摆动的声响愈发剧烈,窸窸窣声中夹杂着绸缎摩擦的细碎响动,像是无数新娘正踩着绣花鞋向我逼近。
她们都逃不掉的......沙哑女声在头顶炸响。我猛地抬头,老妇人不知何时竟倒挂在房梁上,白发垂落如蛛网,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色液体。她手中的红丝线突然暴长,缠住我的脚踝将我拽倒在地。
黑暗中无数双惨白的手从嫁衣下伸出,指甲泛着青紫,死死掐住我的胳膊。那个穿嫁衣的女子不知何时跪在我面前,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也来做新娘......她脖颈处一道狰狞裂口突然迸开,鲜红嫁衣如同活物般裹住我。
窒息感袭来时,我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这是进山前朋友塞给我的,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我颤抖着按下紧急按钮,尖锐的警报声刺破死寂。嫁衣瞬间停止了动作,老妇人和新娘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门锁咔嗒弹开的瞬间,我踉跄着冲出门外。月光下,整个村子的房屋都在剥落腐朽,转眼化作一片废墟。远处老槐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红嫁衣在风中狂舞,每一件下面都悬着个面色惨白的新娘。
我跌跌撞撞跑回车里,发动引擎时瞥见后视镜——副驾驶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滴着水的红嫁衣,上面还绣着我名字的缩写。手机突然震动,朋友发来消息:那村子五十年前就因集体冥婚灭村了,你怎么敢一个人去!
而此时,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唢呐声,夹杂着新娘们哀怨的哭嫁调: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
冷汗浸透了后背,我疯狂转动钥匙,可引擎却发出刺耳的空转声。后视镜里,那件嫁衣正缓缓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生长。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从衣领探出来,搭在我的肩膀上。
姑娘,你的嫁衣还没绣完呢。甜美的女声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我浑身僵硬,余光瞥见那只手的皮肤下,暗红丝线正像血管般突突跳动。车窗外,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涌来送亲队伍,纸扎的花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轿帘掀开,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慌乱中,我摸到副驾的摄像机,猛地按下回放键。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异象骤然停滞。画面里,我刚进院子时的镜头正在播放,却发现老妇人身后站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她们全都穿着破旧嫁衣,齐刷刷转头盯着镜头。
原来你们怕这个!我颤抖着将摄像机对准身后,嫁衣下传来愤怒的嘶吼。那些送亲队伍开始扭曲变形,纸人脸上的油彩融化成黑水。老妇人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她伸出布满裂口的手抓向摄像机,指尖却在触碰到屏幕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趁乱我再次发动汽车,轮胎在泥地里打滑,终于轰鸣着冲出村口。后视镜里,整个村子正在崩塌,化作漫天飞舞的红纸。那件嫁衣也在烈焰中灰飞烟灭,却有一缕红丝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悄然缠上我的手腕。
2
回到家后,我连夜剪辑素材,却发现所有关于村子的画面都变成了雪花屏。只有那段意外拍下的鬼影画面还在,放大后才看清,老妇人掌心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而手腕上的红丝已经长进皮肉里,怎么也解不开,每当夜深人静,就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哼唱:三梳子孙满堂,早生贵子......
我开始疯狂求医,西医的手术刀刚碰到红丝就卷刃,中医的银针扎上去竟渗出黑色血珠。更诡异的是,每当夜幕降临,镜中的自己眉眼逐渐变得陌生,腮边浮现出不属于我的胭脂红。
这天深夜,电脑突然自动开机,那个冥婚村的画面再次闪现。画面里,老妇人对着镜头露出诡谲的笑,枯瘦的手指在虚空比划,随后,一行血字从屏幕中渗出来:子时三刻,槐下相见。床头的座钟恰好指向十一点五十分,秒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在倒计时。
我抓起剪刀狠狠刺向手腕,红丝却像活物般迅速收缩,在皮肤上勒出渗血的红痕。楼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脏上。突然,所有灯光熄灭,手机屏幕亮起,是条陌生短信:逃不掉的,我们的红线,三生三世都解不开。
data-fanqie-type=pay_tag>
当我跌跌撞撞跑到楼下,整栋居民楼的窗户都映出同样的景象——穿着嫁衣的女人站在窗前,对着我微笑。街道上不知何时铺满了红绸,延伸向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方向。槐树的枝叶间挂满了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纸人,在风中疯狂扭动。
树下,新娘们排着长队,手中捧着绣着并蒂莲的盖头。老妇人将一顶凤冠戴在我头上,冰凉的珠翠压得我喘不过气。吉时已到——沙哑的喊声响起,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无意识地穿针引线,绣绷上的嫁衣逐渐浮现出血色的囍字。
恍惚间,我看见自己的婚书,新郎的名字竟是村口老槐树上的铭牌。远处传来迎亲的唢呐声,而我的双脚正不由自主地迈向那顶纸扎花轿。最后一丝清醒前,我摸到口袋里那支录音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播放键,里面突然传出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摇篮曲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诡异的送亲队伍突然集体僵住。老妇人的脸瞬间扭曲成痛苦的模样,她伸出手指捂住耳朵,发出刺耳的尖叫:这声音...不可能...
录音笔里母亲温柔的歌声越来越清晰,缠绕在我手腕上的红丝开始剧烈抖动,渗出黑色的黏液。那些纸扎的花轿、新娘和老妇人的身影,在歌声中如同被泼了热水的糖人,开始融化变形。
我趁机转身狂奔,却发现脚下的路在不断延伸,怎么也跑不到尽头。身后传来窸窸窣的追赶声,回头一看,无数半透明的手从地底伸出,试图抓住我的脚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那是我儿时的家!记忆中温馨的小院在夜空中浮现,母亲站在门口,微笑着向我招手。别怕,孩子。母亲的声音和录音笔里的歌声重叠,记得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驱邪的吗我猛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会在我的枕头下放一张写满符咒的黄纸。慌乱中,我摸向口袋,竟真的摸到了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那是我离家时,母亲偷偷塞给我的。
我颤抖着展开黄纸,大声念出上面的符咒。刹那间,黄纸燃起金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所有的妖魔鬼怪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当火焰熄灭,一切恢复平静。我瘫倒在地上,手腕上的红丝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远处传来了鸡鸣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3
回到家后,我发现母亲早已在门口等候。她紧紧地抱住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能回来的。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涉足那些诡异的地方,而那支录音笔,也被我永远地锁进了抽屉深处。
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仍会偶尔听到若有若无的唢呐声,还有温柔的摇篮曲在耳边响起......
原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平静的生活却在三个月后的雨夜被打破。窗外的雨珠疯狂砸在玻璃上,突然,一阵熟悉的绣绷响动从阁楼传来。我握着手机颤抖着上楼,阁楼门虚掩,一道猩红的光从门缝渗出。
推开门,满屋都是正在自动刺绣的嫁衣,银针穿梭如飞,丝线在半空勾勒出诡异的图案。那件曾缠上我的嫁衣赫然悬在中央,绣面上浮现出动态画面——竟是我未来婚礼的场景:我穿着血红嫁衣,被送入一口漆黑的棺材。
手机突然响起陌生来电,接通后传来老妇人混着电流的冷笑:你以为破了一次就能逃脱槐树娘娘的婚书,是刻在你魂灵上的。话音未落,嫁衣上的画面开始扭曲,棺材里伸出无数枯手,而新娘的面容正渐渐变成我的模样。
次日,我发现镜子里脖颈处出现淡红勒痕,就像被红丝缠绕过的印记。更可怕的是,身边开始出现反常现象:同事的婚戒突然变成纸扎的,街边花店的红玫瑰全部枯萎,花瓣化作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
在一次加班到深夜后,我走出写字楼,发现整条街道都笼罩在诡异的雾气中。路灯下,一个穿着红嫁衣的模糊身影缓缓走来,手中捧着绣着我名字的请柬。当她抬起头,我惊恐地发现那竟是我自己的脸,嘴角撕裂到耳根,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色血泪:该...来赴约了...
冷汗瞬间浸透衣衫,我转身拔腿就跑,可无论怎么狂奔,身后那道红衣身影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开始扭曲变形,便利店的LED灯闪烁着血红色的囍字,奶茶店的玻璃橱窗里倒映出密密麻麻的送亲队伍,全是穿着嫁衣的自己。
慌乱中我撞进一家老旧的古董店,店主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者,他盯着我脖颈处的红痕,瞳孔猛地收缩:槐树娘娘的缠魂咒!你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说着,他从柜台下翻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槐树叶。
古籍内页画着诡异的冥婚图,文字记载着:槐树成精需活人献祭,以红线为引,三嫁方成。老者撕下一页纸,用朱砂笔疾书符咒,递给我时手都在发抖:今晚子时,带着这符咒去城郊的破庙,那里供奉着镇压槐树精的镇灵碑。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回头!
子时的破庙阴森森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布满青苔的镇灵碑上。我颤抖着将符咒贴在碑身,突然,四周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十八口漆黑的棺材从地下缓缓升起。最前方的棺盖砰地弹开,老妇人直挺挺地坐起,她的皮肤干瘪如树皮,指甲长到蜷曲: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次,你逃不掉了。
棺中陆续爬出穿着嫁衣的新娘,她们拖着腐烂的躯体向我逼近。我死死攥着怀中的槐树叶,后背紧贴镇灵碑。碑身突然发出温热的光芒,碑文浮现出金色纹路。老妇人见状发出凄厉的尖叫,新娘们的身体开始冒起青烟,可就在她们即将消散时,整座破庙剧烈晃动,槐树精的本体破土而出——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嵌着数不清的人脸,正用绝望的眼神盯着我。
槐树精扭曲的枝干如巨蟒般缠来,每张嵌在树皮里的人脸都在拼命嘶吼,血泪混着树汁滴落。我手中的槐树叶突然发烫,在金光中化作灰烬,老者的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用你的血唤醒镇灵碑!
咬破舌尖,我将血喷在碑身。古老的符文瞬间被激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槐树精痛苦地扭动,枝干上的人脸开始剥落,化作飞灰。可就在它即将彻底消散时,老妇人的残魂突然冲进我的身体,一股冰冷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哈哈,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的声带不受控制地发出老妇人的狞笑,槐树娘娘的魂,会借你的躯体重生!镇灵碑的光芒渐渐黯淡,四周的嫁衣如同活物般再次缠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古董店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庙门口,手中高举一面刻满符咒的铜镜:孽障,看这里!铜镜折射出太阳初升的光芒,照在我的瞳孔上。老妇人的残魂发出尖锐的惨叫,从我的七窍中被逼出。
我瘫倒在地,看着老者将铜镜嵌入镇灵碑。槐树精最后的悲鸣响彻天际,整棵巨树轰然倒塌,化作一地齑粉。嫁衣全部失去了光泽,变成普通的红布。
老者扶起我,从怀中掏出个古朴的香囊:这里面是镇压槐树根的灵砂,你随身带着。不过...他神色凝重,槐树精虽灭,但你与它的孽缘未尽,这香囊一旦破碎...
回到家,我将香囊挂在床头,以为终于迎来安宁。然而三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床头的香囊突然发出细碎的裂纹,楼下传来熟悉的绣绷响动,还有若有若无的呼唤:新娘子,该穿嫁衣了...
裂纹如蛛网般在香囊表面蔓延,楼下的绣绷声越来越急,混着指甲刮擦楼梯扶手的刺耳声响。我死死攥着床头的镇宅桃木剑,却见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射出一个佝偻的剪影——那是老妇人拄着拐杖,正一步步朝楼上挪动。
突然,衣柜镜面闪过一道红衣人影。我猛地转头,自己的倒影竟对我露出森然微笑,缓缓伸出双手,隔着镜面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感袭来时,香囊啪地炸裂,灵砂洒落在地,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吸进地板缝隙。
整栋房子开始剧烈摇晃,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红丝线。楼下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伴随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动。我握紧桃木剑冲下楼,却看见客厅中央悬浮着那件血红嫁衣,嫁衣里空无一人,却保持着行走的姿态,正对着我轻轻摆动衣袖。
你逃不掉的...嫁衣里传来无数女声的重叠,每个声音都带着不同的哭腔。墙角的电视突然自动打开,播放着诡异的结婚录像——画面里宾客全是青面獠牙的鬼怪,而新郎的脸,赫然是老槐树树干上那张最狰狞的面孔。
就在桃木剑即将劈中嫁衣的瞬间,整面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隐藏的槐树根系。树根盘成巨大的婚床形状,上面铺满沾满血渍的婚书,每一页都写着我的名字。老妇人的身影从树根中浮现,这次她不再佝偻,而是挺直腰杆,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完全恢复成年轻时做新娘的模样。
七十年了,终于等到你...她抬手轻抚我的脸,指尖冰冷如铁,当年我被活埋在槐树下做祭品,现在该你替我当槐树娘娘的新娘了。说着,她身后的树根突然暴长,将我缠住拖向树床。混乱中,我摸到口袋里一块沾着灵砂的碎布,奋力朝老妇人脸上掷去。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老妇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可树根却越缠越紧,在即将将我勒晕时,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是古董店老者带着一群道士破门而入,他们手中的桃木剑和符咒燃起金色火焰,朝着槐树精的本体劈去...
桃木剑与符咒燃起的金色火焰如同火龙般席卷而来,槐树精的根系在烈焰中发出滋滋声响,散发出焦糊的气味。老妇人的透明身体剧烈颤抖,她尖叫着化作一缕黑烟,试图钻进树根中躲避。为首的道士大喝一声,抛出一张九龙缚妖符,符咒在空中化作九条金龙,将黑烟死死缠住。
破!道士们齐声念动咒语,槐树精的本体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我被松开的树根重重摔在地上,抬头却看见更可怕的景象——槐树精核心处,一颗跳动的心脏正在缓缓浮现,那是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血色球体,表面密密麻麻布满扭曲的人脸,他们的嘴巴大张,发出无声的嘶吼。
古董店老者突然将铜镜递给我:快!用镜子反射日光,照向妖核!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强撑着爬起来,举着铜镜对准妖核。阳光透过镜面,在血色球体上灼烧出一个焦黑的洞。槐树精发出震天动地的哀嚎,整个房子开始剧烈摇晃,砖石纷纷坠落。
就在妖核即将被摧毁之际,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缝隙,一只布满青苔的手从地底伸出,抓住了妖核。紧接着,一个头戴凤冠、身穿嫁衣的完整身影缓缓升起——竟是真正的槐树娘娘!她的面容绝美却透着妖异,眼瞳是诡异的血红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槐树娘娘的声音如同寒潭冰水,令人不寒而栗。她轻轻一挥手,道士们抛出的符咒纷纷燃烧成灰,桃木剑也寸寸断裂。老者急忙掏出一个古朴的铃铛,摇响后发出清脆的铃声,暂时遏制住了槐树娘娘的行动。
姑娘,快!将你的血滴在铜镜上!老者大喊道。我咬咬牙,再次咬破手指,鲜血滴落在铜镜上的瞬间,铜镜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槐树娘娘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妖核也在光芒中渐渐消散。
随着最后一声悲鸣,槐树娘娘和妖核彻底化为飞灰。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破败的房间里。道士们开始诵经超度那些被槐树精困住的怨魂,空气中弥漫的阴森气息逐渐消散。
4
事情结束后,老者将铜镜送给了我:这面镜子能照出邪祟,你留着防身。我回到家,将铜镜挂在床头,可每到深夜,镜子里总会闪过一丝红衣的残影。更诡异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做出绣嫁衣的动作……
自那以后,我养成了开灯睡觉的习惯。铜镜在床头泛着冷光,可镜中的红衣残影愈发清晰。某夜,我被绣绷声惊醒,却见镜中红衣女子的手腕上,赫然系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红痕。
清晨醒来,枕边多了半枚沾着槐花香的玉簪。翻开手机,本地新闻跳出推送:城郊工地挖出明代古墓,棺中新娘尸身不腐,手中紧攥半枚玉簪。配图里,新娘的嫁衣与那夜纠缠我的款式分毫不差,而她的面容,竟与镜中红衣女子如出一辙。
古董店老者突然造访,他盯着玉簪脸色骤变:槐树娘娘虽灭,可她生前执念太深,将一缕残魂封在陪葬品里。这玉簪...是要与你魂魄共生!话音未落,玉簪突然发出红光,老者被一股力量震飞,撞碎了墙上的铜镜。
无数碎片中,每张镜面都映出不同场景:古宅里新娘被活埋、花轿坠入槐树洞、现代婚礼上宾客化作白骨...而所有画面里,新娘的脸都在逐渐变成我的模样。玉簪悬浮在空中,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刺入我的眉心。
剧痛中,我看到了槐树娘娘的前世今生。她本是富家小姐,被道士诬陷为妖邪,在成亲当日被埋入槐树下镇压。百年怨气让槐树成精,她则困在轮回中,不断寻找替身完成三嫁。而我,正是命中注定的最后一任新娘。
当玉簪彻底融入身体,我发现自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地铁里飘着穿嫁衣的女鬼,办公室吊灯上缠绕着红丝线,连路边的槐树都长出人脸对我狞笑。更可怕的是,我开始不受控制地绣嫁衣,针脚细密如蛛网,绣布上的花纹竟是槐树精的根系。
深夜,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红衣女子缓缓举起染血的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她的嘴角上扬,发出与我重叠的声音:这次...该换你被困在镜子里了...
剪刀寒光逼近的刹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古董店老者发来一段语音:快用槐树灰烬画圈!我慌乱摸出上次镇压槐树精时偷偷留下的布袋,将灰烬洒在脚下。红衣女子的剪刀重重砍在无形屏障上,迸溅出黑色火星。
没用的!她的声音混着尖锐的笑声,镜中空间开始扭曲,无数嫁衣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被逼退到墙角,突然瞥见碎裂铜镜中,有个模糊人影正在画符——是被困在镜像世界的老者!他用朱砂在虚空中疾书,符咒透过镜面飘出,化作锁链缠住红衣女子。
她的命门在婚书!老者的声音穿透镜面传来。我猛然想起槐树精根系里的血渍婚书,强忍着镜中世界的压迫感,集中精神回忆婚书细节。随着记忆清晰,现实中的墙壁开始浮现古老纹路,那些曾见过的婚书文字竟在墙面上流转。
红衣女子察觉到我的意图,疯狂撞击屏障。我的鼻腔涌出鲜血,却死死盯着墙面。当最后一个符文显现,整面墙轰然炸裂,无数魂书碎片飘落。我抓住一片写有自己名字的残页,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新郎二字上——那里本该是槐树娘娘的印记,此刻却浮现出老者的生辰八字。
你算计我!红衣女子发出非人的嘶吼。原来老者早已算出这一切,故意让我沾染因果,就是为了引槐树娘娘残魂现身,借我之手破除百年诅咒。镜中世界开始崩塌,红衣女子的身体变得透明,而老者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快走!老者奋力一推,我被弹出镜像世界。房间恢复平静,唯有满地灰烬和半片玉簪。次日,我收到老者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本泛黄的《镇邪手记》,扉页写着:若见镜中红衣现,速焚婚书断姻缘。但包裹里,还夹着一张老者的遗照——拍摄日期正是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