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裁了!
殷天盯着那封裁员警告邮件,脑袋嗡嗡的,像捅了马蜂窝。周围同事的欢声笑语,这会儿听着跟针扎似的刺耳。他偷偷扫了一圈,几张脸上明晃晃挂着幸灾乐祸。一股邪火混着绝望直冲脑门,憋得他喘不上气。
下班铃一响,他像被抽了筋,蔫头耷脑晃进一家闹哄哄的酒吧。角落里一坐,点了杯最烈的,仰脖就灌。火辣辣的酒液烧着喉咙,一路燎到胃里,疼,但这疼劲好歹能把糟心事顶开一会儿。舞池里群魔乱舞,吧台边称兄道弟,他看着只觉得假。这帮人,白天抢业绩比狼都狠,晚上倒装起兄弟情深了
酒劲上得快,脑子晕乎乎,心里那点憋屈和火气再也压不住。砰!他一巴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来:凭啥!老子累死累活,就一次没达标,就要滚蛋还有天理吗!周围瞬间安静,目光齐刷刷扎过来。有人撇嘴,有人摇头,没人搭腔。
一个平时就爱挤兑他的同事,皮笑肉不笑地凑过来:哟,殷天,不服啊行啊,你要真有胆,去那闹鬼的历城大厦里住一宿!能囫囵个儿出来,哥几个凑份子,请你吃顿好的!旁边几个也跟着起哄:对!敢不敢
酒精烧得他血往上涌,想都没想,梗着脖子吼回去:去就去!当我怕啊!撂下话,他甩开膀子,摇摇晃晃就冲出了酒吧门。那背影在昏暗的街灯下,又小又孤。前头等着他的,是龙潭虎穴。
历城大厦,杵在县城最金贵的地段,四周商场亮得晃眼,人挤人车挨车,热闹得不行。偏偏它像个被遗弃的怪物,黑黢黢、死气沉沉地立在那儿,跟周围格格不入。
这楼当年也风光过,玻璃墙亮得能照人。可后来邪乎事一件接一件:白领跳楼,保安发疯,半夜还老有女人哭,声儿瘆得慌。传开了,人就绕着走了。租户跑光,彻底成了空壳子。官家封了门,可越封,邪乎传闻越多。
殷天酒劲儿还没散,深一脚浅一脚往大厦挪。越近,那股子阴冷气儿越重,像有冰凉的手摸脸,激得他汗毛倒竖。抬头看,玻璃幕墙碎得跟破蜘蛛网似的,裂缝后面是望不到底的黑。几只乌鸦绕着楼顶嘎嘎叫,听得人心里发毛。他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冷汗,可想起酒吧里那些嘲弄的脸,牙一咬,硬着头皮往前走。
楼周围荒草长得老高,风吹过,沙沙响,跟鬼嘀咕似的。每踩一步,草梗断裂的声音在死寂里格外清楚。他越走越慢,心快跳到嗓子眼。好不容易挪到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吸了口气,使劲一推。大门嘎吱——一声怪响,开了条缝,一股浓得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他心一横,侧身挤了进去。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着冰冷的墙往前蹭,应急灯绿幽幽地闪,跟鬼火差不多。突然,嗒…嗒…嗒…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晃过去——空空如也!冷汗唰就下来了。墙皮簌簌往下掉,四周还隐约有怪声,呜呜咽咽,像哭又像叹气,揪着他的神经。
他摸到个亮着灯的房间,推门进去。霉味更重了。房间当中有张破桌子,上面摊着本破日记,笔干了的水笔,还有个发着邪乎光的水晶球。他拿起日记翻看,头皮瞬间炸了——上面说当年盖楼死过不少工人,魂儿都困在这儿了!他刚抓起水晶球,啪!灯灭了!一股阴风绕着他打转,四面八方响起咯咯咯的怪笑声!
殷天连滚带爬逃回酒吧,魂儿都快吓飞了。同事们一看他那怂样,哄堂大笑。哟,殷大英雄,这就回来啦那鬼屋也不过如此嘛!有人怪腔怪调。
殷天脸上挂不住,血往上涌:放屁!老子还没住够呢!今晚就去!他梗着脖子吼。
嘴硬是吧另一个同事掏出张纸和笔,拍在桌上,行!立生死状!有胆住一晚,哥几个凑五万块给你,顶你仨月工资!要是怂了半道溜了,或者真折里头了,可别怨天尤人!
五万块!殷天盯着那数字,眼红了。可历城大厦里的阴冷和怪笑还在骨头缝里钻。他看看纸,又看看周围等着看他笑话的脸,一咬牙,夺过笔,唰唰签了大名。
好!有种!周围一片怪叫起哄,眼神像看猴戏。
殷天强撑着冷笑:等着掏钱吧!说完,转身又扎进了夜色里。
再次站到历城大厦那扇锈蚀的侧门前,冷风一吹,酒彻底醒了,腿肚子直转筋。他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机,握住冰冷的门把,用力一推。嘎吱——吱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夜的寂静。他一步踏进去,黑暗像冰水一样瞬间把他吞了。手机电筒光弱得可怜,只能照见脚下一小片。霉味、灰尘味呛得他咳嗽。地上全是碎砖烂瓦,踩上去咔嚓作响。他竖起耳朵,浑身绷紧,一点点往里挪。
突然,嗒…嗒…那鬼一样的脚步声又来了!就在身后不远!他猛地转身,电筒光疯狂乱晃:谁!出来!声音在空旷的楼里撞出回声,又归于死寂。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越往里走,越觉得黑暗里藏着无数眼睛盯着他。前面影影绰绰好像站着个人!他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凑近——妈的,是件挂着的破工作服!刚松了口气,隔壁房间又传来低低的哭声!他抖着手推开那扇半掩的门。里面更暗,霉味混着说不出的怪味。房间中央有张破床,上面躺着个人,盖着块脏兮兮的白布。
他心脏狂跳,手抖得不像话,一点点掀开布角……布下露出的那张脸——赫然是他自己的脸!惨白,双目圆睁!他吓得魂飞魄散,喉咙像被堵住,一声都叫不出!与此同时,那阴森的咯咯怪笑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紧紧裹住了他!
殷天在大厦空旷的中庭——以前大概是个月台的位置,累得眼皮打架,神经却绷得像根快断的弦,根本不敢真睡。突然,滋啦——滋啦——几声刺耳的电流声,头顶几盏幽绿色的应急灯毫无预兆地全亮了!绿惨惨的光线勉强撕开黑暗,紧接着,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死寂。他吓得心脏差点停跳,赶紧闭眼装睡,只敢眯条缝偷看。
死气沉沉的大厦像被按了开关。惨绿的光线从各个角落渗出,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鬼影般摇曳的光斑。大厅中央,一座晶莹剔透的香槟塔凭空冒了出来!紧接着,穿着考究晚礼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阴影里走出来,动作整齐划一,僵硬得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
高跟鞋敲击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哒…哒…哒…每一声都像敲在殷天的心尖上。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味,却怎么也盖不住那股子熟悉的、阴魂不散的霉味。
新娘林薇终于出现了。一身璀璨的婚纱,美得惊心动魄,像暗夜里唯一的星辰。可那张倾城的脸上,眼神却空洞死寂,哀伤得让人心碎。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僵硬,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新郎年轻英俊,站在她身边,眼神却像蒙了层雾,毫无焦点。他伸手触碰新娘的手,那指尖的冰凉毫无温度可言。司仪是个干瘦老头,语调平板毫无起伏,念着致辞,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人浑身发冷。
水晶杯阵列在幽绿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华。殷天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些华美的杯子,突然,他瞳孔一缩——一只杯子的底部,清晰地刻着微小的数字:108!就在这一刻,婚宴似乎到了高潮,交杯酒环节开始。头顶灯光疯狂地频闪起来,背景音乐也陡然变调,扭曲成一种类似鬼哭的呜咽!
机会!殷天心一横,假装醉汉踉跄起身,脚步虚浮地朝着那水晶杯阵列晃过去。周围那些僵硬的宾客似乎对他的异常毫无反应。他借着身体的掩护,西装袖口巧妙地在桌沿一卷,那只编号108的水晶杯瞬间滑入袖中。入手冰凉,他手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不敢停留,转身就想溜。就在他迈步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视线,如同实质的芒刺,死死钉在了他的后颈上!他汗毛倒竖,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这诡异的婚宴现场。袖子里那冰凉的杯子,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殷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历城大厦。天刚蒙蒙亮,微弱的晨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他双手撑着膝盖,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剧烈呕吐起来,胆汁都吐出来了。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每一寸神经都还残留着大厦里的恐惧。
守在外面的同事和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手机镜头恨不得怼到他脸上,七嘴八舌地质问:怎么样真见鬼了东西呢证据呢殷天强撑着直起腰,努力压下身体的颤抖,脸上挤出点平静,举起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的水晶杯:喏,里面的东西!
晨曦下,水晶杯的现代工艺暴露无遗。清晰的品牌LOGO,明显的人工切割痕迹,跟古董完全不沾边。围观的人群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哄笑:哈!地摊货吧殷天,你这也太糊弄人了!指指点点,满是嘲讽。
殷天脸上火辣辣的,但没吭声。他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对准杯口内部,啪地一闪!刺眼的白光下,杯底残留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酒渍,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眼前!那暗红在透明水晶的映衬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不祥。刚才的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嘲笑变成了惊疑,指指点点变成了面面相觑。殷天看着他们骤变的脸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杯子,果然不简单。
历城鬼新郎的视频在网上炸开了锅,点击量疯涨。各路专家迅速下场:水晶杯是普通道具杯!殷天自导自演,恶意炒作!一时间,殷天成了骗子,网上骂声一片。就在舆论快要将他彻底淹没时,一个匿名账号突然爆料:这只杯子,是某个已破产的顶级奢侈品牌十年前推出的限量版,极其罕见!舆论瞬间反转,神秘色彩陡增。经纪公司嗅到了商机,火速签下了殷天。
聚光灯下,脱口秀舞台上,殷天西装革履,成了成功学导师。他对着台下爆满的观众,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那个历城鬼新郎的故事。台下笑声、掌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讲述,内心都充满了巨大的荒诞感。那些真实的恐惧和诡异经历,变成了他谋利的工具,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深夜,回到豪华公寓。电视里正重播着他神采飞扬的访谈,窗外是这座不夜城璀璨的霓虹。殷天却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酒精和工作都填不满心里的窟窿。一闭眼,林薇那双哀伤绝望的眼睛就在黑暗里浮现。他烦躁地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装帧精美的《历城一夜——我的成功逆袭》。封面上的他笑容自信。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书扔回去。拉开书桌抽屉,那只落满灰尘的108号水晶杯静静躺在角落。他拿起来,杯底那暗红的酒渍,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林薇的眼睛仿佛透过水晶杯,在每一个深夜里无声地拷问他。
顶着成功学导师的名头,殷天被地产大亨朱世豪请到家中,为他的家族企业做咨询。一踏进朱家那金碧辉煌的豪宅,一股无形的压抑感就扑面而来,那些昂贵的摆设在他眼里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晚宴奢华至极,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殷天却食不知味。当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托盘,取出七只流光溢彩的水晶杯时,殷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那款式、那质感,与他从历城大厦偷出来的108号水晶杯一模一样!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目光死死锁住杯底——101、102、103……107!七个冰冷的数字像七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朱世豪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那七只杯子,声音压抑着怒火:这套杯子本该是八只!丢了一只,家贼难防!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殷天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眼角余光却瞥向女主人林薇——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端着酒杯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眼神里满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慌乱。
趁着宴会间隙,殷天走到吧台边。林薇也跟了过来,指尖冰凉,装作不经意地碰了下殷天的手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那只杯子…不该被找到的。殷天刚想追问,立刻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刺来——朱世豪正隔着人群,冷冷地盯着他们。那眼神像刀子。林薇迅速垂下眼睫,声音更轻:我妹妹…林蕊,十年前失踪了…说完,她转身融入人群。殷天借口透口气离席。
走廊灯光昏暗。刚转过弯,差点撞上一个人。是林薇!她显然刚出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身上只裹着一件白色浴袍,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正好滑过她精致的锁骨下方——那里,一道若隐若现的陈旧疤痕,在湿润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殷天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了弥漫着氤氲热气的浴室。雾气模糊了巨大的镜面,镜中影影绰绰,竟似有红色纱幔晃动,人影幢幢,如同那晚婚宴的残像倒影。林薇转过身,眼中是深切的哀求和无边的恐惧,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吻了上来。
门外,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朱世豪!咚咚咚!心跳声在耳边炸响,花洒没关紧的滴水声嘀嗒…嘀嗒…,混合着门外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恐惧之网。情欲的冲动和灭顶的恐惧在殷天脑中疯狂撕扯。理智占了上风,他猛地推开林薇!
就在推开她的瞬间,浴袍的领口滑落开一些,露出了锁骨下方更多、更深、更狰狞的陈旧伤痕!那绝不是意外能造成的!殷天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豪门的水,深得能淹死人!他惹上的麻烦,远不止一只鬼酒杯那么简单!
浴室惊魂后,殷天和林薇都明白,他们已经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两人在恐惧中达成了脆弱的同盟,决定联手挖出背后的真相,却不知致命的猎网已经悄然收紧。
他们避开眼线,溜进一座荒废的教堂。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死寂得让人心慌。压抑了十年的痛苦终于决堤,林薇靠着冰冷的石柱,崩溃哭诉。
十年前,林家濒临破产,大厦将倾。绝望中,他们听信了一个邪术师——吴老的蛊惑。吴老说,林薇的双胞胎妹妹林蕊命格特殊,是绝佳的祭品。只要在历城大厦顶楼,于特定的时辰,举行一场仿婚礼的邪仪,将林蕊献祭给某个神秘的存在,就能换取朱家商业帝国的滔天气运!于是,在那个被诅咒的夜晚,林家亲手将哭泣挣扎的林蕊送上了历城大厦的顶楼……
林薇泣不成声,颤抖着撸起浴袍的袖子。手臂上,那些被蕾丝遮掩的伤痕下,是更深、更密集、更陈旧的割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她是在模仿妹妹承受的痛苦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当年的懦弱和无能为力殷天看着那些伤痕,只觉得一股寒气夹杂着怒火在胸中翻腾。林薇递过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如阳光——正是林蕊!而这张脸,与历城大厦血色婚宴上那个哀伤的新娘,一模一样!
要扳倒朱家,需要铁证。殷天利用技术手段,林薇提供内部线索,开始秘密调查。过程凶险异常,不明车辆的尾随、突如其来的网络攻击如影随形。
他们先是黑进了尘封的档案库,找到了历城大厦的原始设计图。图纸上,顶楼区域一个异常的结构被特意标注出来——那分明是一个祭坛的位置!接着,他们调取了朱家十年前的财务流水。记录清晰地显示,在濒临破产、资不抵债的绝境下,朱家的资金链如同神迹般瞬间盘活,随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崛起!这绝非正常的商业运作。
最让他们脊背发凉的是林蕊的死亡证明。官方记录是意外坠楼。但他们找到了一份被篡改前的数据残留——死亡原因栏,赫然是空白!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伪装的谋杀!
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老档案室角落,殷天翻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当年婚宴上那个语调诡异的司仪——吴老!而照片的背景,竟然是历城大厦的设计蓝图!吴老不仅活着,而且从大厦建造之初,就深度参与其中!这个老鬼,才是所有罪恶的核心!
他们的调查触动了朱世豪最敏感的神经。追杀,开始了。
一次深夜,殷天和林薇刚把车停进昏暗的地下车库,就发现不对劲——车被人动了手脚,彻底趴窝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个黑衣壮汉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围了上来!两人拼了命地狂奔,利用车库复杂的地形才勉强甩掉尾巴。
惊魂未定地回到林薇一处隐秘的公寓,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如坠冰窟——门锁被破坏,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地板中央,散落着几块锋利的、带着熟悉纹路的水晶碎片——正是那只108号酒杯的残骸!这是赤裸裸的死亡警告!
就在绝望之际,林薇在一个旧行李箱的夹层里,找到了妹妹林蕊当年用过的旧手机。屏幕碎裂,早已无法开机。殷天尝试了各种方法,终于从损坏的存储芯片里,恢复出一段极其模糊、充满杂音的录音片段:
放我出去…好黑…姐姐…救救我…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拍打声)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朱家…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充满怨毒的诅咒和啜泣声)
录音戛然而止。
窗外,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车窗。车内,殷天和林薇紧握着手机,听着妹妹十年前绝望的哭喊和诅咒,浑身冰冷。远处,两道刺目的车灯穿透雨幕,正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疾驰而来!窒息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朱世豪的爪牙,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吴老,都不会放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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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和林薇知道,只有回到历城大厦,回到一切罪恶的源头,才能终结这场噩梦。他们利用朱世豪对108号酒杯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以及他对林薇病态的控制欲,精心设下圈套。朱世豪果然中计,带着一群凶悍的手下,杀气腾腾地冲进了这座吞噬了无数亡魂的魔窟。
历城大厦顶楼,阴风怒号。这里被布置成一个诡异到极点的混合场域——惨白的招魂幡(挽联)与刺目的红喜纱胡乱地缠绕在一起,灵堂的肃杀与婚宴的喜庆被暴力糅合,扭曲得令人作呕。灯光在幽绿和惨白之间疯狂频闪,将晃动的人影拉长成鬼魅。
阴影中,一个干瘦的身影缓缓踱出,正是邪术师吴老!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意,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朱世豪和殷天身上,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蠢货!真以为我是帮你们朱家发财‘新娘’的怨念才是无价之宝!我养着她,困着她,就是为了汲取这份痛苦的力量!朱家不过是我选中的一个,还算结实的‘容器’罢了!
朱世豪的脸色瞬间扭曲,贪婪、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战。他死死盯着殷天手中那只象征着一切源头的108号酒杯,又看向虚空中若隐若现的红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林薇泪流满面,朝着虚空哭喊:蕊蕊!仿佛回应她的呼唤,顶楼中央的空间一阵扭曲,穿着残破染血婚纱的林蕊,拖着沉重的黑色锁链,身影由淡转浓,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的眼神空洞,只有无边的怨毒和悲凉,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虚空。
朱世豪彻底疯了,他红着眼,不顾一切地扑向殷天,目标直指那只水晶杯!给我!那是我的!殷天死死护住杯子,两人在碎裂的玻璃边缘疯狂扭打、争夺。林薇尖叫着扑上去想拉开朱世豪。混乱中,不知谁的手肘猛地撞到了殷天的手腕!
哐当——咔嚓!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只编号108的水晶杯脱手飞出,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
杯子碎裂的刹那,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混杂着无尽怨念的阴冷能量,如同无形的核爆冲击波,以粉碎点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隆——!!!
顶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应声大面积崩塌!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内激射!狂风裹挟着极致的黑暗从破口倒灌而入,瞬间吞噬了整个顶楼空间!温度骤降,如同冰窟!
啊——!吴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像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他试图操控的力量瞬间反噬,将他整个人包裹!他才是怨念能量最直接的饲养者和窃取者,此刻遭到了最凶猛的反扑!
林蕊的虚影在狂暴的能量中变得无比凝实,她尖啸着,那声音直接刺入灵魂!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锁链如同活过来的毒蛇,闪电般射出,瞬间将离她最近的朱世豪死死缠住,勒进皮肉!朱世豪惊恐地瞪大眼睛,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林薇看着被锁链缠绕、濒临死亡的朱世豪,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恨意、痛苦、还有一丝扭曲的解脱下一刻,她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尖叫着妹妹的名字,猛地扑向了挣扎的朱世豪!
三人(朱世豪、林薇、被锁链缠绕)在破碎的楼板边缘,在狂暴的阴风与飞溅的玻璃碎片中,在黑暗与幽绿光芒的交织下,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挣扎与撕扯。狂风卷着他们的身影,推向那万丈深渊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息了。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遍地狼藉。黎明微弱的天光,混杂着城市尚未熄灭的霓虹,艰难地穿透历城大厦顶楼的废墟。
殷天独自站在崩塌的幕墙边缘,脚下是令人眩晕的高度。他摊开紧握的手掌,掌心被割破,鲜血淋漓中,死死攥着一片最锋利的108号水晶杯碎片。碎片折射着晨曦的清冷与霓虹的残艳,光芒迷离而破碎。
呜咽的风声穿过废墟的钢筋,仿佛夹杂着女人低低的絮语,是林薇最后的诀别还是林蕊千年不散的叹息殷天分不清。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撕破了清晨的寂静,宣告着这场血腥闹剧的终结。
他脚下堆积如山的瓦砾阴影中,一缕残破的、染着暗红的纱,悄无声息地滑落,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殷天低头,看向手中那片染血的碎片。光滑的断面上,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脸——苍白,疲惫,眼神空洞,布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创伤。
碎片中扭曲的影像,仿佛也在无声地诘问着他,诘问着这片废墟,诘问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修得好破碎的我吗
风声呜咽,无人回应。废墟之上,只余一片死寂的烬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