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牙集上的香堂
俺叫李秀莲,娘家在郸城李楼乡,嫁到老牙集西头快二十年了。老辈人都喊俺李香婆,年轻点的叫俺莲婶。不是俺自夸,在这老牙集方圆十里八乡,论看香问事,俺不敢说头一号,可也没几个人能比过俺。
俺这看香的本事,是跟俺婆奶奶学的。她老人家年轻时在项城袁寨给人家当过厨娘,见过些世面,后来不知咋的就开了窍,能看个头疼脑热、失物找魂的。传给俺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香是通神的桥,心是渡鬼的船,咱吃这碗饭,得凭良心,不能糊弄人。
俺的香堂就在俺家堂屋东间,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面供着三皇爷的牌位,两边是观音菩萨和灶王爷。桌上常年摆着三碗水,一炉香。来问事的人,不管是求子、问病,还是找东西、看宅基,都得先点上三炷香,在香案前磕三个头。俺呢,就坐在桌子旁边的马扎上,盯着那香头看。
民国二十三年（1934
年）的夏天,天旱得厉害。地里的玉米叶子卷得像驴耳朵,红薯秧子蔫巴巴地趴在地上。老牙集上的井水都快见底了,挑水得排大半天队。人心惶惶的,都怕这年景过不去。来俺这看香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是问老天爷啥时候能下雨,问地里的庄稼还能不能活。
这天晌午,日头毒得能把人皮晒掉。俺刚端起碗喝了口稀糊糊,就听见门外有人喊：莲婶！莲婶在家不
俺放下碗,出去一看,是邻村王庄的王老实。他媳妇前几年没了,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娃,日子过得紧巴。只见他满头大汗,脸上愁得像拧麻花,见了俺就作揖：莲婶,您可得救救俺！俺家出大事了！
俺把他让进香堂,递给他一碗凉水。他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才喘着气说：莲婶,俺家的粮食……粮食没了！
没了咋没的俺问。这年景,粮食就是命根子,谁家粮食没了都得急疯。
俺也不知道啊！王老实拍着大腿,差点哭出来,俺家西厢房不是堆着去年收的麦子和玉米吗俺怕受潮,还特意在地上铺了高粱秆,上面又盖了塑料布。前天俺看还好好的,昨儿去看,妈呀！一屋子粮食,就剩墙角一点点了！跟叫地老鼠搬空了似的！
你没看错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俺又问。
俺咋能记错呢！王老实急眼了,俺天天都去瞅两眼,那可是俺爷仨的活命粮啊！俺还以为是遭了贼,可门窗都好好的,一点被撬的痕迹都没有。俺在村里问了一圈,也没人看见有外人进俺家。莲婶,您说这是不是……是不是撞着啥邪了
俺心里咯噔一下。粮食平白无故消失,这可不是小事。要是遭贼,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要是被老鼠吃了,那得多少老鼠才能吃掉那么多粮食看来这事不简单。
你先别急,俺安慰他说,让俺给你看看。
俺让王老实点上三炷香,跪在香案前。俺盯着香头看,只见那三炷香烧得歪歪扭扭,中间的那炷香头直冒黑烟,还噼啪作响。
不好！俺心里一沉,对王老实说,你这是冲了‘粮魂’了！
粮魂啥是粮魂王老实一脸茫然。
粮魂,就是管着粮食的魂魄,俺解释说,老辈人说,每颗粮食都有魂。要是粮食收的时候不干净,或者存放的时候不恭敬,得罪了粮魂,粮食就会被它收走。
那……那咋办啊莲婶王老实吓得脸色发白,俺那粮食可不能没啊！俺俩娃还等着吃饭呢！
你先回去,把家里打扫干净,特别是放粮食的那间屋,俺对他说,明天一早,你带三斤新麦面、一刀黄表纸,到俺这来。俺跟你去你家看看,给粮魂赔个不是。
王老实千恩万谢地走了。俺看着香案上的香,心里也犯嘀咕。这粮魂的事,俺婆奶奶以前提过,说多见于新粮入仓时,可现在是夏天,而且是大旱之年,按说粮魂该保佑粮食丰收才对,咋会出来作祟呢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
2
三皇庙前的蹊跷
第二天一早,王老实就带着东西来了。俺让俺男人张老三套上驴车,俺俩坐着驴车,跟着王老实往王庄去。
路上,俺问王老实：你家那粮食,收的时候有没有啥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从哪块地里收的有没有得罪过啥人
王老实想了想说：粮食都是从俺家那二亩岗地上收的,那块地虽说不算肥,但每年收成都还行。得罪人……俺老实巴交的,跟谁都没红过脸啊。
那你家附近有没有啥不干净的地方比如说,老坟地、废井啥的俺又问。
俺家西厢房后面就是一片荒坡,坡上有几座老坟,都是些没主的孤坟,王老实说,不过俺都住了十多年了,也没啥事啊。
说话间,就到了王庄。王老实的家是个土坯房,院子里杂草丛生。他把俺俩让进院,指着西厢房说：莲婶,就是那间屋。
俺走到西厢房门口,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跟外面的炎热天气格格不入。推开门一看,里面果然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一点点粮食,地上散落着一些高粱秆和塑料布。
俺让王老实把麦面和黄表纸拿进来,在屋里摆上香案,点上香。俺围着屋子转了一圈,仔细查看。只见屋子四周的墙壁上,隐隐约约有一些黑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地上的泥土也有些松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不对劲,俺对王老实说,这不像粮魂干的。粮魂收粮食,都是悄没声息的,不会留下痕迹。这墙上的黑印子,还有地上的土,像是有人故意弄的。
有人故意弄的王老实一愣,可谁会这么干呢俺家也没得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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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好好想想,俺说,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过你们村或者有没有啥特别的事情发生
王老实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前几天,俺村东头的黑谷堆庙不是办庙会吗来了个外地的先生,在庙前摆了个摊,说是能看风水、算卦。俺还去瞅了一眼,那人穿得挺体面,不像个要饭的。
黑谷堆庙俺心里一动。黑谷堆庙在王庄东头二里地,是座老庙,传说以前那里是个大土堆,不知咋的就长出了黑谷子,所以叫黑谷堆。庙里供的是谁,没人说得清,反正老辈人就这么叫着。
那先生长啥样说了些啥俺追问。
长得白白净净的,戴个眼镜,王老实说,他说他姓刘,叫刘半仙。他在庙前吆喝,说今年天旱,是因为地里的‘粮脉’断了,得做法事续粮脉,不然今年收成就完了。还说他能帮着续粮脉,就是得花钱。
花钱花多少
他说看人家境,少则一块大洋,多则五块。俺穷,没舍得掏那钱。王老实不好意思地说。
俺点点头,心里有了点谱。这刘半仙来得蹊跷,走后王老实家就丢了粮食,这事恐怕跟他脱不了干系。
走,俺对王老实说,你带俺去黑谷堆庙看看。
王老实有点害怕：莲婶,那庙好久没人管了,阴森森的,听说不干净……
怕啥有俺呢！俺拿起香案上的香灰,装在一个小布包里,跟着王老实往黑谷堆庙走去。
黑谷堆庙离王庄不远,走了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那庙果然破败,院墙塌了一半,庙门也歪歪扭扭的。庙前的空地上,还有些庙会留下的痕迹,比如烧纸的灰烬、散落的糖果纸。
俺走进庙里,只见正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破旧的神台,上面啥也没有。墙角蜘蛛网密布,地上落满了灰尘。
俺围着庙转了一圈,突然在庙后的墙角下,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那痕迹像是有人用锄头挖过,泥土翻新过,还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粉末。
俺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黑色粉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俺心里一惊,这不是普通的黑土,这是阴司土！
阴司土是俺婆奶奶说过的一种东西,据说是从阴曹地府的边上挖来的,阴气极重,常被一些邪术之人用来害人。把阴司土撒在人家的粮仓附近,就能引动地下的食粮鬼,把粮食偷走。
果然是有人搞鬼！俺站起身,对王老实说,你家的粮食,就是被这个刘半仙用邪术弄走的！
啊王老实吓得浑身发抖,那……那咋办啊莲婶俺的粮食还能找回来不
别急,俺安慰他说,既然让俺知道了,就不能让他得逞。走,咱去老牙集的三皇庙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
三皇庙在老牙集东头,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庙,供奉着伏羲、神农、黄帝三皇爷。传说三皇爷能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以每年春耕秋收,都有很多人去烧香。
俺和王老实坐着驴车回到老牙集,直奔三皇庙。刚到庙前,就看见庙门口围了一堆人,中间有个摊位,上面挂着刘半仙——续粮脉、保丰收的幌子,正是王老实说的那个刘半仙。
只见那刘半仙穿着长衫,戴着眼镜,正唾沫横飞地给一个老农说着啥。那老农听得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大洋,递给了刘半仙。
俺一看就来气,分开人群走了进去,指着刘半仙说：你这个江湖骗子,竟敢在三皇爷的庙前搞邪术骗人！
3
黑谷堆下的秘密
刘半仙见有人拆台,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哪里来的村妇,敢在此胡言乱语！我乃龙虎山传人,在此替天行道,续粮脉、保丰收,何罪之有
替天行道俺冷笑一声,你用阴司土引动食粮鬼,偷人家的粮食,这就是你说的替天行道
刘半仙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血口喷人！有何证据
证据俺从布包里掏出一点阴司土,这就是从黑谷堆庙后找到的阴司土！王老实家的粮食,就是被你用这东西弄走的！
围观的人一听,都议论纷纷,看向刘半仙的眼神也变了。
刘半仙见势不妙,眼珠一转,突然指着俺说：你才是骗子！你看香问事,装神弄鬼,骗老百姓的钱！大家别信她的,她这是嫉妒我生意好,故意来捣乱！
你……俺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三皇庙的老庙祝走了出来。老庙祝七十多岁了,在三皇庙待了一辈子,德高望重。他看了看俺,又看了看刘半仙,缓缓地说：刘先生,这位李香婆在这一带口碑不错,从不骗人。你说你能续粮脉,不知可否让老衲见识见识
刘半仙被老庙祝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再待下去就要露馅了,突然把桌子一掀,趁乱挤出人群,撒腿就跑。
别让他跑了！俺大喊一声,追了上去。王老实和几个年轻小伙子也跟着追了上去。
刘半仙跑得飞快,眼看就要跑出老牙集了。俺急中生智,从布包里掏出一把香灰,朝着刘半仙的背影撒了过去。
只听刘半仙哎哟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俺们追上去,把他按在地上。
说！你把王老实家的粮食藏哪了俺厉声问道。
刘半仙挣扎着说：我……我没偷……放开我！
还嘴硬！俺拿出阴司土,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东西是不是你的你要是不说,俺就让三皇爷治你的罪！
刘半仙一看见阴司土,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他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好如实交代。
原来,这刘半仙根本不是什么龙虎山传人,而是一个走江湖的骗子。他听说今年天旱,老百姓都担心收成,就想出了这么个歪主意。他先是到各个村子的庙会上忽悠人,说能续粮脉,骗取钱财。然后又用阴司土引动食粮鬼,把一些不信他的人家的粮食偷走,以此来吓唬人,让更多的人相信他。
那你把粮食藏哪了俺追问。
刘半仙哭丧着脸说：都……都藏在黑谷堆下面了……
黑谷堆下面俺一愣。黑谷堆不是一个土堆吗怎么能藏粮食
是……是的,刘半仙说,那黑谷堆下面有个老窑洞,是以前人家藏粮食的地方,后来荒废了,很少有人知道。俺发现之后,就把偷来的粮食藏在里面了。
俺和王老实一听,又气又喜。气的是这刘半仙太坏了,喜的是粮食有下落了。
俺们押着刘半仙,回到黑谷堆庙。在刘半仙的指点下,俺们在黑谷堆后面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爬进去。
俺让王老实和几个小伙子在外面等着,俺自己拿着火把,跟着刘半仙爬了进去。
洞里黑漆漆的,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挺大的窑洞。窑洞里面堆放着不少粮食,有麦子、玉米、高粱,正是王老实家的粮食,还有一些袋子上印着别的村子的名字。
好啊你！偷了这么多家的粮食！俺气得想揍他。
就在这时,俺突然听见窑洞深处传来簌簌的声音。俺举起火把一看,只见窑洞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蹲在那里。
谁俺厉声问道。
那人影缓缓站了起来,借着火把的光,俺看清了他的脸。俺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老牙集上的大地主,赵老五！
赵老五家里有几百亩地,是这一带的土皇帝,平时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躲在这个窑洞里。
赵老五你怎么会在这里俺惊讶地问。
赵老五看到俺和刘半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原来是李香婆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别管俺怎么找到的,俺说,你跟这刘半仙是一伙的
赵老五冷笑一声：算你聪明。这刘半仙是俺找来的,这主意也是俺出的。
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俺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赵老五说,今年天旱,粮食眼看就要减产了,粮价肯定要涨。俺把这些小老百姓的粮食偷走,他们没了粮食,就只能来找俺买,到时候俺想卖啥价就卖啥价！这叫啥这叫囤积居奇,懂不懂
俺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赵老五搞的鬼！他为了发国难财,竟然想出这么毒的主意,联合刘半仙,用邪术偷老百姓的粮食。
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俺气得破口大骂,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赵老五哈哈大笑,在这乱世,有钱就是王道！谁还管什么报应不报应的！
就在这时,王老实和几个小伙子等得不耐烦了,也爬进了窑洞。他们看到赵老五和这么多粮食,都惊呆了。
赵老五！原来是你！王老实认出了赵老五,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这个挨千刀的,偷俺的粮食！
还有俺家的！
俺家的也少了！
大家一看自己家的粮食都在,顿时群情激奋,纷纷冲上去要揍赵老五和刘半仙。
赵老五一看情况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离他最近的王老实刺了过去。
小心！俺大喊一声,推开王老实。匕首擦着俺的胳膊划了过去,顿时鲜血直流。
莲婶！王老实惊呼。
跟他拼了！小伙子们见状,也顾不上许多,一拥而上,把赵老五和刘半仙按在地上,夺下了匕首。
4
三皇庙前的审判
俺们把赵老五和刘半仙押出窑洞,带回了老牙集。消息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各村丢了粮食的老百姓都闻讯赶来,把三皇庙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严惩赵老五和刘半仙。有人说要把他们送官,有人说要把他们吊死在老槐树上。
老庙祝站出来说：各位乡亲,别冲动。这赵老五和刘半仙作恶多端,自然要受到惩罚。但咱们是良善百姓,不能做犯法的事。还是把他们送官吧,让官府来治他们的罪。
大家觉得老庙祝说得有理,就同意把他们送官。可是,这兵荒马乱的,上哪去找官府啊
就在这时,俺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俺娘家的一个远房表哥,在县城保安团当差。俺赶紧让王老实套上驴车,去县城找俺表哥。
等俺表哥带着几个保安团的人赶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表哥一看这阵势,又听了俺们的诉说,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赵老五！平时仗着有钱有势就胡作非为,现在竟然敢用邪术偷粮食,真是无法无天了！
表哥当即下令,把赵老五和刘半仙捆了起来,押回县城。临走前,表哥对大家说：乡亲们放心,这两个人渣,俺一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这些粮食,大家都来认一认,赶紧搬回家吧。
老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上前认领自己的粮食。王老实找到自己家的粮食,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俺的手说：莲婶,要不是您,俺这一家子就活不下去了！您真是俺们的大恩人啊！
谢啥,俺笑着说,俺是看香的,就是为老百姓排忧解难的。
粮食都发还了,老百姓们都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俺看着空荡荡的三皇庙前,心里感慨万千。这世道,真是人心比鬼还可怕。赵老五为了钱,竟然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好老天有眼,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俺回到家,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俺男人张老三帮俺上了点草药,心疼地说：以后这种事,咱少管点吧,太危险了。
那咋行俺说,咱吃这碗饭,就得管这闲事。不然,老百姓有难处,找谁去
张老三叹了口气,没再说啥。
过了几天,俺表哥从县城回来了。他告诉俺,赵老五和刘半仙已经被判刑了,赵老五仗势欺人、盗窃粮食,被判了十五年；刘半仙使用邪术、诈骗钱财,被判了十年。他们的家产也被查抄了一部分,分给了受害的老百姓。
俺听了,心里总算踏实了。
这件事过后,俺在老牙集的名声更响了。来找俺看香问事的人更多了,不光是问病求子,还有不少人来问家里的粮食会不会再出事。
俺总是对他们说：只要咱们心术正,行得端,坐得正,就不怕鬼神作怪。粮食是咱的命根子,咱得好好爱惜,好好保管,可不能再让那些黑心肝的人给惦记上了。
转眼到了秋天,天终于下起了雨。虽然晚了点,但地里的秋庄稼总算保住了。老百姓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纷纷到三皇庙烧香还愿。
俺也去了三皇庙,给三皇爷上了香。看着香案上袅袅升起的青烟,俺心里默默祈祷：愿天下太平,愿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这灾荒战乱之苦。
从三皇庙回来的路上,俺路过黑谷堆庙。只见那庙还是破破烂烂的,只是庙前的空地上,多了几个新坟。听说是前几天,有几个逃难的饿死鬼,被埋在了那里。
俺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往家走。夕阳的余晖洒在俺身上,把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俺知道,只要这世道不变,俺这看香的营生就断不了。但俺相信,只要俺凭着良心做事,就一定能为老百姓撑起一片天。
这就是俺,一个豫东农村看香人的故事。没有啥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的只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还有那些藏在角落里的、不为人知的诡异事。但俺始终相信,邪不压正,只要咱心里有光,就不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