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上,我被校霸起哄和冰山学霸江屿配对。
你俩绝配啊,一个书呆子一个闷葫芦!
为平息谣言,江屿推了推金丝眼镜:那就假装交往吧。
他每天给我带早餐,放学等我收拾书包。
甚至当众用指腹抹掉我嘴角的冰淇淋:笨蛋,吃得到处都是。
我心跳如鼓时,他低声说:别当真,只是做戏。
直到校庆那晚,他把我抵在器材室门后。
黑暗中他的呼吸滚烫:戏做够了...现在教你玩真的。
江屿你疯了!门没锁...
九月初的午后,暑气依旧黏腻得化不开,像一层湿热的膜,紧紧糊在皮肤上。
榕城一中的开学典礼,照例在老旧得吱呀作响的大礼堂举行。头顶几台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搅动起的热风非但没能带来丝毫清凉,反而把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几百号年轻身体的汗味和崭新的课本纸张气味搅和在一起,发酵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浑浊气息。空气凝滞,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林小满坐在靠过道的硬木椅子上,额角渗出的细汗沿着鬓角滑落,痒痒的。她悄悄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腿,尽量把身体往阴影里缩,手里捏着刚从书包里翻出来的、印着小熊图案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脖子上的汗。老旧礼堂的扩音设备效果糟糕,校长慷慨激昂的讲话透过喇叭传出来,变成嗡嗡一片模糊不清的杂音,反而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她眼皮沉重,意识在闷热与枯燥的夹击下,开始一点点滑向混沌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又带着十足恶作剧意味的口哨声,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礼堂的沉闷,将林小满那点可怜的睡意瞬间驱散得无影无踪。
哟——!快看!林小满,江屿!
声音来自后排,充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亢奋,一个书呆子,一个闷葫芦!绝配啊!绝配!
是周放。学校里有名的刺头,仗着家里有点背景,行事张扬得让人头疼。
刷!
仿佛舞台的追光灯骤然打亮,全场几百道目光,带着好奇、探究、戏谑或纯粹看热闹的情绪,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目光如有实质,灼烧着林小满的侧脸和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烫得她猛地一缩脖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滚烫的热度迅速蔓延到耳朵尖,连带着脖子都泛起一片羞窘的红。
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声音的来源,更不敢去确认旁边那个被点名的、名叫江屿的人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感觉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息从她左侧的位置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礼堂的闷热。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得像初冬清晨凝结的霜。
她只能死死地低着头,视线慌乱地聚焦在自己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的手指上。那点可怜的小熊纸巾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成了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仿佛攥紧了就能抵挡住四面八方射来的、让她无所遁形的视线。
空气凝固了几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校长在台上不满地咳嗽了几声,试图维持秩序,但台下窃窃私语的嗡嗡声已经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林小满听到了身侧传来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动静。
咔哒。
是眼镜腿被轻轻推回鼻梁的声音。材质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音质清冽,像高山冰泉撞击着寒玉,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礼堂里低低的嘈杂,清晰地落进林小满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既然传开了,
那声音顿了顿,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就配合一下,假装交往吧。
林小满猛地抬起头,动作快得差点扭到脖子。
她终于看清了身侧这个人。
江屿。年级里无人不知的传奇。常年盘踞在榜首的名字,是老师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终极模板,也是众多女生心底可望而不可即的冰山。
他微微侧着头,金丝细边的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眸颜色偏浅,在礼堂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近乎琥珀色的冷光。此刻,那目光正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实用性。薄唇抿成一条淡漠的直线,下颌的线条利落干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中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深蓝色长裤,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领口也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可偏偏就是这身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矜贵,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高处俯瞰众生。
什…什么
林小满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闷热和惊吓弄出了幻听。
假装…交往
和这个全校女生都只敢远观的冰山学神
江屿似乎对她的震惊毫不在意,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涨红的脸颊和写满愕然的眼睛,随即又转向后方骚动传来的方向,眼神冷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他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包裹过来,不是香水味,更像是干净皂荚混着冷泉的气息,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最简单的方法。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带着一种理性的、分析问题的冷静,强行否认,只会让他们更起劲,谣言会传得更离谱,持续得更久。
他的气息拂过林小满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麻痒。林小满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配合我,演一段时间,
江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安排一项作业,等他们觉得无聊了,或者月考之后,自然就散了。
他直起身,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主席台,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提议只是讨论了一道数学题的解法。
林小满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礼堂的闷热、校长的讲话、台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身边这个人散发出的、不容置疑的冰冷气场,和他口中那句假装交往清晰得如同烙印,深深烫在她的意识里。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想说这太荒唐了。可目光触及江屿那副仿佛在谈论天气的平静侧脸,又想起周放那伙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以及日后可能永无宁日的谣言……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认命般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嗯。
她听到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江屿似乎几不可察地颔首,视线依旧平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小满却感觉,自己平静的高中生活,从这一刻起,彻底脱轨了。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几乎是踩着预备铃冲进教室的。昨晚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开学典礼那场荒唐的闹剧和江屿那张冷静得可怕的脸,导致严重睡眠不足,眼下挂着两抹淡淡的青黑。
她刚气喘吁吁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把沉甸甸的书包塞进桌肚,一个纯白色的纸袋就带着一股清淡的食物香气,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桌角。
动作自然得如同放置一件寻常物品。
林小满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愕然地抬起头。
江屿就站在她桌边,身形挺拔,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而利落的轮廓。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镜片后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修长的手指刚刚从纸袋上移开,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他穿着熨帖的校服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中间,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
你的。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说完,不等林小满有任何反应,便径直转身,走向自己位于教室最前排、靠窗的那个专属位置——传说中离讲台最近、粉尘最多、也最安静的风水宝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沓,更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交流。
教室里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晨读前奏,在江屿放下纸袋的那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一下聚焦在林小满……以及她桌角那个扎眼的白色纸袋上。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声的、震惊的寂静,随后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
我靠……不是吧江屿
给林小满带的早餐真的假的
昨天周放瞎起哄……难道是真的江屿真的……
不可能吧!那可是江屿啊!万年冰山!
那些细碎的声音像无数只小虫子,钻进林小满的耳朵里,啃噬着她的神经。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在迅速攀升,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死死盯着那个纸袋,里面隐约透出三明治的形状和牛奶盒的棱角。香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将她钉在了八卦风暴的中心。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江屿的方向。他已经安然落座,正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英文原版书,动作从容不迫,侧脸线条冷硬而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引起全班轰动的举动与他毫无关系。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愈发显得遗世独立,遥不可及。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猛地伸出手,像处理烫手山芋一样,迅速把那个白色纸袋抓过来,一把塞进了自己桌肚的最深处。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桌上的笔袋。
接下来的几节课,林小满都坐立难安。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她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桌肚里那个纸袋,还有江屿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他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指令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爆发出解放的喧闹。林小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始飞速收拾书包,动作麻利得像是身后有狼在追。她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江屿有任何配合演戏的下一步动作之前,冲出教室,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书本、文具盒、练习册……她一股脑地往书包里塞,拉链拉得呲啦作响。
就在她拎起书包带子,准备起身的刹那,一道颀长的身影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课桌旁,恰好挡住了她通往过道的唯一出路。
林小满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僵硬地抬起头。
江屿背着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帆布书包,单肩斜挎着,姿态依旧带着几分清冷的随意。他微微垂眸,浅色的瞳孔透过镜片看向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清单。
好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喧哗。
周围的空气再次凝滞。几个还没离开的同学脚步顿住,目光炯炯地看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兴奋。周放那伙人更是夸张地吹起了口哨,怪腔怪调地喊着:哟!屿哥!等女朋友放学呢
林小满的脸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节泛白。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我……我自己可以走!
她鼓足勇气,声音却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抗拒和窘迫。
江屿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也完全无视了周放他们的起哄。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慌乱的脸,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拉她,也不是碰她,而是非常精准地、轻轻拎起了她书包一侧那个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滑落的保温水杯挂带。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紧紧攥着书包带的手背。
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皮肤。
林小满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一退,后背咚地一声撞在了冰冷的椅背上。
江屿的动作顿了顿,拎着她水杯挂带的手停在半空。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在她瞬间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快得让林小满以为是错觉。随即,那点波动便消失无踪,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
他没说话,只是拎稳了她的水杯,然后极其自然地侧身让开了一步,留出了通道。那姿态,仿佛在说:路让开了,你可以走了。
林小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处发泄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像一颗被用力掷出的石子,飞快地冲出了教室门,把身后那些探究的、暧昧的、戏谑的目光和江屿那道清冷的身影,狠狠甩在了身后。
走廊的风吹在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凉意,却丝毫吹不散心头的烦乱和那手背上挥之不去的、微凉的触感。
九月的尾巴,白天的暑气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只有傍晚时分,才肯稍稍收敛起它的爪牙,施舍几缕带着凉意的微风。
周五放学后,压抑了一周的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呼朋引伴地涌向校外。林小满背着书包,混在人流里,脚步有些拖沓。她刚和好友陈璐在校门口挥手告别,正准备独自走向公交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林小满。
林小满脚步一顿,心也跟着沉了一下。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三天,每天早上那个准时出现在她桌上的白色纸袋,以及放学时那道无声堵在过道的身影,已经让她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般的警惕。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江屿站在几步开外。夕阳的金辉给他挺拔的身影镶上了一道毛茸茸的光边,他手里拿着两本书,看样子刚从图书馆出来,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无波。
有事
林小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带着点疏离。
江屿没说话,只是朝她走近了两步。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旧书页特有的油墨味,再次不容拒绝地笼罩过来。
跟我来。
他言简意赅,语气是惯常的不容置喙,说完便转身,朝着与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小满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看着他径直离开的背影,又想起那份契约和周围可能存在的无数双眼睛,她咬了下嘴唇,最终还是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不情愿,小跑着跟了上去。心里暗自嘀咕:他又要搞什么名堂嫌这戏还不够真吗
江屿的脚步很快,目标明确,七拐八绕,很快就把喧嚣的校门甩在了身后。他带着林小满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老街。街道两旁是有些年头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在地上投下大片浓密的阴影。空气里飘散着老城区特有的、混合着食物香气和淡淡烟火气的味道。
最终,他在一家小小的冰激凌店门口停了下来。店门脸不大,招牌是褪了色的粉蓝色,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冰冰乐。橱窗擦得很干净,里面摆着几个五颜六色、堆得高高的冰激凌模型,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
江屿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两球。香草,巧克力。
他对着柜台后笑容可掬的老板娘说道,语气熟稔。
林小满站在他身后,有些局促。她没想到江屿会带她来吃冰激凌。这完全不符合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设。她偷偷打量着店内温馨的布置,小圆桌,彩色椅子,墙上贴着各种卡通贴纸,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奶香。这地方……和他这个人,简直是两个世界。
很快,老板娘递过来一个甜筒,上面堆着两个浑圆的冰激凌球,一白一棕,散发着诱人的凉气。
江屿接过来,非常自然地转身,将甜筒递到了林小满面前。
给。
一个字,依旧没什么温度。
林小满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冒着丝丝寒气的甜筒,又看看江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迟疑着接了过来。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蛋筒边缘,激得她微微一颤。
谢……谢谢。
她小声说,心里却更加困惑。这算什么演戏的福利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补偿
江屿没回应她的道谢,只是拿出手机付了钱,然后率先推开玻璃门,走到了店外梧桐树下的阴影里。他靠在斑驳的树干上,没有给自己买任何东西,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像是在观察某个实验对象。
林小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顶端的香草球。冰凉细腻的触感瞬间在舌尖化开,浓郁的奶香混合着香草的清甜,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浇熄了心头的几分烦闷和燥热。她忍不住又舔了一口,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这种简单纯粹的甜,确实有种让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口哨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嘿!看看这是谁啊
熟悉的大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果然看见周放和他那几个形影不离的跟班,正勾肩搭背地从街角晃荡过来。周放的目光在她手里的甜筒和靠在树干上的江屿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笑容充满了促狭。
哟,屿哥!带小女朋友吃冰激凌呢够甜蜜的啊!
周放大咧咧地走近,眼神瞟向林小满,故意拖长了语调,啧啧,小满同学,吃得满嘴都是啊!
林小满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嘴角,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她讨厌这种被当众围观、评头论足的感觉。
周放,你很闲
江屿冷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周放嘿嘿一笑,根本不在意江屿的冷脸,反而凑得更近,眼神依旧黏在林小满脸上:我说真的嘛!你看,这儿,还有这儿……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自己的嘴角位置。
林小满更窘迫了,胡乱地用另一只手的手背去蹭嘴角。
就在她手忙脚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笼罩下来,挡住了周放那令人不适的目光。
是江屿。
他不知何时已从树干上直起身,一步跨到了林小满面前,距离近得让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比常人略低的体温。
林小满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握着甜筒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然后,她看见江屿抬起了手。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地、稳稳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置疑。
林小满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仰起脸,被迫对上他镜片后那双浅淡的、此刻显得有些深沉的眸子。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太过亲密,完全超出了做戏的范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那层薄薄的茧,摩擦着她下巴娇嫩的皮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梧桐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周放和他同伴起哄的怪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骤然放大的、俊美却冰冷的脸,和他指尖那点微凉又带着奇异触感的温度。
江屿微微蹙了下眉,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嘴角。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稍稍用力,固定住她想要躲闪的动作,然后,在林小满惊恐的注视下,他抬起了另一只手的拇指。
带着薄茧的指腹,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极其自然地、缓慢地擦过她的嘴角。
动作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那一小片皮肤仿佛被点燃了,瞬间变得滚烫。林小满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细微的纹路。
擦掉了那点并不存在的、或者早已被她蹭掉的冰激凌渍。
笨蛋,
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喑哑,像羽毛搔刮过耳膜,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吃得到处都是。
那语气,三分无奈,七分……像是某种亲昵的责备。
林小满浑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她完全无法思考,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被他碰触的下巴和嘴角,以及他那句低沉暧昧的笨蛋上。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周放和他同伴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带着暧昧意味的哄笑和口哨声。
哇哦——!
屿哥行啊!
啧啧,没眼看没眼看!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在周放他们促狭目光的聚焦下,江屿捏着她下巴的手终于松开。
他微微低下头,靠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烧得通红的耳廓。
别当真,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清醒,瞬间将林小满从混乱的心悸中狠狠拽回冰冷的现实,只是做戏给他们看。
轰——
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林小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心脏从疯狂的鼓噪,骤然坠入一片冰窟,沉甸甸地往下落,又冷又痛。
原来如此。
那点微凉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那句低沉暧昧的笨蛋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的人,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和疏离,仿佛刚才那一切令人心跳停止的亲密举动,真的只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表演。
林小满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味。她用力攥紧了手里已经开始融化的甜筒,冰凉的液体顺着蛋筒边缘流下来,黏糊糊地沾满了她的手指,又冷又腻。
周放他们的哄笑声还在继续,尖锐刺耳。
她却觉得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自己心脏碎裂的、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