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沾着汗的纸条硬塞进我手心,眼底藏着毒蛇般的算计。上辈子,就是这辍学阄,换走了我的清北路,成了我一生的枷锁!名校毕业又如何弟弟结婚,我掏空积蓄买市中心大平层;他打架失业,我赌上前程塞他进核心部门;连我的婚礼都得寒酸,怕伤他自尊!最后我积劳成疾,他们却嫌我死得慢,耽误还债。再睁眼,重回抓阄现场。爸妈慈爱的目光像淬毒的针。我猛地攥紧那张本该属于我的上学阄,父母偏心要我让给弟弟,
名校让给你们争!金榜题名我换条赛道照样登顶!吸血的蚂蟥们,这次,换我来碾碎你们的脊梁!
1
命运之阄
汗。
黏腻的,带着劣质香皂味的汗,从弟弟周浩的额角滑下,蹭在他递过来的纸条边缘。
哥,给。
他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那眼神,我太熟悉了。上辈子,就是这眼神,伴随着这张轻飘飘的辍学阄,把我钉死在供养他的十字架上,榨干最后一滴血!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我——名校毕业的光环下,是弟弟结婚时我掏空积蓄买的市中心大平层;是他打架失业后,我赌上职业信誉把他塞进公司核心部门;是我自己寒酸的婚礼,只因怕伤了他脆弱的自尊……最后,积劳成疾躺在病床上,听到的却是他们嫌我死得太慢,耽误了还债的抱怨!
窒息感扼住喉咙。
小毅,快抓啊,别磨蹭!
父亲周大富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催促,浑浊的眼珠里是毫不掩饰的算计。
母亲王翠花在一旁帮腔,脸上堆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就是就是,抓了阄,定下谁上学谁打工,家里也好安排。手心手背都是肉,妈也心疼……
心疼我心底冷笑。上辈子,就是这心疼,让我在抓阄时自愿和周浩换了纸条,把本该属于我的上学阄让给了他,从此坠入深渊!
再睁眼,我回到了这决定命运的一刻。
周浩的手指又往前递了递,纸条几乎戳到我鼻尖。
这一次……
我猛地抬眼,目光如炬,掠过父母眼底目光。
没有犹豫,我一把攥紧了那张写着上学的纸条!
天意难违!
我猛地高举手臂,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狭小的堂屋里,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满屋死寂。
周浩脸上的假笑僵住,眼底的得意瞬间被错愕和一丝慌乱取代。
周大富和王翠花脸上的慈爱面具咔嚓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我,周毅!
我环视他们,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告,抓到了‘上学’阄!从今往后,这学,我不上了!
什么!
周大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震得茶碗叮当响,你胡说什么!
哥!你…你是不是拿错了
周浩急了,伸手就想来抢我手里的纸条,我看看!肯定是拿错了!
我侧身避开,眼神冰冷: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上学’阄!
不行!
王翠花尖叫起来,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小毅!你不能这么不懂事!你弟弟身子弱,吃不了打工的苦!你是哥哥,你得让着他!快,把纸条给你弟弟,你抓错了,不算数!

我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凭什么就凭他比我晚生两年就凭他会装可怜
我看向周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浩,你不是一直想要上学吗现在,机会是你的了。好好学,别辜负了…爸妈的‘期望’。
最后两个字,我说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讽刺。
周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周大富一把拉住。
周大富死死盯着我,眼神像要吃人:周毅!你反了天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从今天开始我就做我自己的主!
我嗤笑一声,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张写着上学的纸条,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地撕成了碎片。
雪白的纸屑,如同我上辈子被撕碎的人生,纷纷扬扬洒落在地。
爸妈保重!
我转身,不再看他们瞬间扭曲的脸,这学,我不上了。明天,我就走。
说完,我径直走向自己那间堆满杂物的卧室,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以及周浩压抑不住的、终于流露出的狂喜低笑,还有父母气急败坏的咒骂。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挣脱枷锁、重获新生的狂喜与决绝。
辍学
不,这是我亲手撕开的、通往另一条路的起点!
吸血的蚂蟥们,你们的末日,开始了。
2
血汗与砖头
这个家,多待一秒都是让人窒息。我迅速收拾起仅有的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塞进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留恋。推开房门,堂屋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纸屑。我冷笑一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家门。
目标明确——五十公里外,三叔周国强的工地。
上辈子,为了攒大学路费,我也来过这里,尝过烈日下扛水泥的滋味。只是那时,心里还存着对家庭一丝可笑的幻想。如今,我需要钱,需要离开这里的启动资金,更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三叔,这个父亲最好的兄弟,就是现成的踏板。
搭上同村拉砖的拖拉机,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傍晚时分,我站在了尘土飞扬的工地门口。巨大的搅拌机轰鸣着,空气里弥漫着水泥灰和汗水的酸馊味。工人们像蚂蚁一样在钢筋水泥的骨架间穿梭,个个灰头土脸。
三叔。我找到正在砌墙的三叔周国强,他穿着沾满泥浆的背心,露出黝黑精瘦的胳膊。
周国强转过头,三角眼上下打量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周毅你爸电话里说了。行吧,看在你爸面子上,留下。锄灰,一天三十,管住不管吃,干不干
干。我没有任何犹豫。三十块,在两千年初,对身无分文的我,是救命稻草。
行,那边灰堆,自己找把锹。明天早上五点开工,别迟到!他挥挥手,像打发一个累赘,转身继续砌他的墙。
工棚是简易的油毡棚,挤着十几个铺位,汗臭、脚臭混杂。我找了个角落的空铺,把帆布包一扔,倒头就睡。身体的疲惫很快压倒了心里的翻涌。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尖锐的哨声就撕裂了工棚的寂静。五点,工地准时苏醒。
七月流火,太阳刚爬上地平线,炙烤感就已扑面而来。我戴上发黄的安全帽,拿起沉重的铁锹,走向那堆小山般的水泥灰。锄灰,就是把搅拌好的水泥砂浆,一锹一锹铲到小推车里,再由小工推到各个砌墙点。
第一锹下去,沉重的湿灰就让我手臂一沉。十锹、二十锹…汗水瞬间涌出,顺着额头、鬓角往下淌,流进眼睛,又涩又疼。灰尘无孔不入,钻进鼻孔,糊在脸上,和汗水混合,很快在脸颊、脖子上结成了硬壳,连张嘴都困难。
磨蹭什么!快点!等着下锅呢!
三叔粗嘎的吼声在不远处炸响,带着不耐烦和鄙夷,城里来的少爷秧子,干点活跟要你命似的!
我咬着牙,不吭声,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铁锹的木柄很快磨得掌心火辣辣地疼,腰背像是要断掉。一袋袋水泥被揪起来,弯腰,扛上肩头,几十斤的重量压得我脊椎嘎吱作响。水泥粉蹭在汗湿的皮肤上,灼烧般的刺痛。
一天下来,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凑回去。回到工棚,连澡都懒得洗,倒头就睡。第二天,浑身肌肉酸痛得像是被卡车碾过,走路都打晃,但五点哨声一响,又得咬着牙爬起来。
时间在汗水和灰尘中缓慢爬行。终于,熬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工地上像过节一样躁动起来。工人们早早挤在发钱的简易集装箱房外,脸上带着疲惫又期待的光。我满心盘算着:干了十二天,三百六十块。够买一套像样的高考文具,够一张去省城的硬座车票!
我忍着酸痛,想去喊三叔一起。走到他宿舍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语气谄媚:…大哥你放心,小毅的钱,我肯定一分不少交到你手上…他个毛孩子懂什么,就该给家里出力…嗯嗯,浩子上学要紧…
我站在门外,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原来如此!怪不得上辈子我在这里干了半个月,回家一分钱没见到!我爸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不仅要榨干我的未来,连眼前这点血汗钱都不放过!
怒火在胸腔里燃烧,但我强迫自己冷静。我独自走向集装箱房,挤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三叔像护食的野狗,双手死死扒着发工资的桌子,站在队伍最前面。
周国强,十二天,三百六!
包工头叼着烟,数出一叠钞票。
三叔接过钱,立刻嚷道:诶,等等!还有一份,周国胜的,也是十二天!
后面立刻有人不满地抱怨:老周,一个人领两份搞快点行不行!
三叔回头瞪了一眼:急什么!几天工资能耽误你投胎啊
他瞥见人群里的我,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包工头皱眉:周国胜谁啊你代领
对!我亲哥!他儿子在这干,钱我捎回去!
三叔说得理直气壮。
放屁!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挤到前面,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三叔!那是我干的活!凭什么写我爸名字钱呢!
三叔被我当众质问,脸上挂不住,三角眼一瞪,凶相毕露: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跟你爹还分什么你我你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再说了,你毛都没长齐,没身份证,工钱只能大人代领!懂不懂规矩滚一边去!
我的工钱,我自己领!不用你!
我伸手就要去拿桌上属于我的那份钱。
滚开!
三叔勃然大怒,猛地一把将我狠狠推开!
我猝不及防,被他蒲扇般的大手推得踉跄后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集装箱铁皮上,疼得眼前发黑。
小王八羔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三叔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你弟弟要上学,你当哥的给弟弟赚学费,天经地义!还敢跟老子抢钱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
周围的工友或冷漠,或同情地看着,没人出声。三叔是工头的小舅子,没人愿意得罪他。
看着他把我那三百六十块,连同他自己的钱一起,得意地塞进油腻腻的裤兜,看着他脸上那副吃定你的狞笑,看着他因为长期劳作而布满老茧、沾满泥灰的粗糙大手……上辈子被吸血、被压迫的所有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像压抑已久的火山,冲破了一切理智的束缚!
视线扫过地上散落的半截红砖。
想都没想。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
弯腰,抄起!
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积攒了两世的恨意,朝着三叔那颗被贪婪和偏袒塞满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像砸在破麻袋上。
砖头应声断成两截。
三叔周国强嚣张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僵在原地。鲜血顺着他灰扑扑的额角,蜿蜒而下,迅速染红了他半张错愕而狰狞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剧痛和暴怒让三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我操你妈的小畜生!!
他猛地转身,血流满面,状若疯魔,那双沾满泥灰、铁钳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敢打你三叔!老子今天替你爹弄死你个白眼狼!
他咆哮着,另一只手抡圆了,带着积年累月的蛮力,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啪!啪!啪!
耳光像冰雹一样落下,脸颊瞬间麻木肿胀,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徒劳地踢打。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迅速沉入黑暗。
3
断腕求生
……缝了五针啊!大哥大嫂,瞧瞧你们教出来的是什么孩子!一砖头把他亲三叔都给打住院了!
尖锐的女声像锥子,刺破混沌,扎进耳膜。
是三婶。
我哥醒了!
是周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拽了起来!
唔!
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脖子、脸颊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闷哼出声,眼前金星乱冒。
怎么回事!怎么把你三叔打住院了!
父亲周大富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几乎贴到我眼前,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声音震得我嗡嗡作响。
母亲王翠花站在三婶旁边,双手叉腰,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我,和三婶同仇敌忾。
他们围在床边,像一群等着审判罪人的狱卒。而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囚徒。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丝查看伤势的意图,只有铺天盖地的质问和冰冷的指责。
心,像被扔进了冰窟窿,透骨地凉。
脸上火辣辣地肿胀着,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惨不忍睹。可他们的目光,只聚焦在我打伤三叔的罪行上。原来,在这个家,在这个家族,我连被关心的资格都没有。我的价值,甚至比不上父亲那个偏心的弟弟!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席卷而来。我用力甩开周大富抓着我胳膊的手,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自己一点点挪动着,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粗糙的墙面硌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为什么打他
我抬起肿胀的眼皮,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谁让他冒领我的工资!
冒领工资
周大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就因为这,你把你三叔打得缝了五针!
他猛地一指我的鼻子,唾沫横飞:那是我安排你三叔这么做的!怎么,你还有意见了!你弟弟马上要开学,学费、生活费哪样不要钱你个当哥的,给家里赚点钱怎么了那是你的本分!
本分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无耻嘴脸,突然笑了出来。笑声嘶哑难听,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悲愤。
我为啥没意见啊
我反问,肿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周大富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更没料到我会反问。他愣了一下,随即暴怒,那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高高扬起,带着风声就要落下!
我梗着脖子,不闪不避,只是用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死死地、冰冷地瞪着他。
那眼神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和深不见底的恨意。
周大富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他似乎被我这从未有过的眼神震慑住了,半晌,才狠狠把手甩下,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他转头对着三婶,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强硬:老三花的钱记着,回头我给你送去!
三婶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尖声道:要不是看在大哥你的份上,我非扇死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可!钱就算了,以后把这小畜生看紧点,别放出来乱咬人!
说完,她扭着腰,带着满腔的怨气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钱呢
我直接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渣,我在工地干了十二天,三百六十块。给我。
钱你还敢要钱!
周大富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冒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蠕动,你赚的钱你从小到大,花老子的钱花得还少吗!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老子的血汗!现在翅膀硬了,会打人了,还敢跟老子要钱!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行!你要算账是吧那好,你先把这些年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统统给老子还回来!
还回来
我肿胀的脸上再次扯出一个扭曲的、冰冷的笑容。
从小到大
校服是弟弟穿剩的破布。玩具那是弟弟的专利。新年礼物一句你长大了要懂事就打发了。唯一算得上花销的,大概就是那点填饱肚子的粗粮咸菜。
好。
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等我赚够了,一分不少,连本带利,还给你。
周大富和王翠花都愣住了,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我不再理会他们,忍着剧痛,挣扎着从床上挪下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脖子和脸上的伤,疼得我直抽冷气。
你干什么去
王翠花下意识地问。
上厕所。
我丢下三个字,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浑身无处不痛,但心里那股逃离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我拦住一辆同村进城拉货的三轮车,忍着颠簸的剧痛,再次回到了县城。目标明确——工地!我的血汗钱,必须拿回来!那是我高考的敲门砖,是我逃离地狱的车票!
然而,当我忍着周围工友异样的目光,再次站在包工头面前时,得到的只有不耐烦的驱赶。
什么你的工钱你工钱不是算过了吗!你三叔领走了!
包工头叼着烟,像赶苍蝇一样挥手。
可我一分钱都没拿到!
我坚持。
那关我屁事!找你三叔要去!滚蛋,别在这碍事!
包工头戴上安全帽,转身就走。
我咬紧牙关,走到财务室的窗口。里面的女人认出是我,啪地一声关上窗户,隔着玻璃都能看到她翻起的白眼。
行,你们都不管是吧
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走向工地门口那个绿色的公用电话亭。拿起听筒,投入硬币,手指坚定地按下了三个数字。
喂,劳动监察大队吗我要举报……
一个小时后,劳动监察大队的工作人员老张出现在工地。财务室的女人慌了神,包工头也黑着脸被叫了回来。在工作人员的要求下,财务不得不拿出了工资表和签字单。
领导,他三叔给他签的字,我们这都是这样弄的…
财务小姐还在辩解。
代签没有本人委托书,也没有身份证明,你们就敢把钱给别人
工作人员老张的声音严厉起来,这是严重违规!万一冒领了怎么办责任谁负
包工头狠狠瞪了财务一眼,转头对我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小兄弟,误会,都是误会!钱我们马上补给你!
他转头对财务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钱!
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终于递到了我手里。三百六十块。
攥紧这笔用命换来的钱,我一刻不敢耽搁,直奔县里最大的文具店。崭新的考试专用铅笔、橡皮、尺子、圆规,还有最重要的——准考证塑封套。结账时,看着找回的零钱,我小心地揣进贴身的衣兜。
下一步,住宿。高考在即,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和复习。
然而,当我把那张破旧的一代身份证递给小旅馆的前台时,她摆弄了几下,疑惑地抬头:你这身份证…刷不出来啊系统显示被挂失了,失效了。
嗡——
仿佛又一记闷棍砸在头上!
挂失!
除了我那好父亲,还能有谁!
他想彻底断掉我的路!让我像上辈子一样,永生永世做他们供养周浩的血包!
我转身冲出旅馆,目标明确——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的身份证被恶意挂失了!我马上要参加高考,没有身份证不行!
我急切地对值班民警陈述,肿胀的脸和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民警看着我凄惨的模样,又听到高考两个字,神色严肃起来:别急,慢慢说。谁挂失的有凭证吗
是我爸!他不想让我参加高考,想把我困在家里打工!
我快速将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语气带着绝望的恳求,警察同志,求您帮帮我!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不能放弃!
民警眉头紧锁,显然也被这奇葩的家庭操作震惊了。他迅速在系统里查询:周毅…户籍状态…嗯,户籍信息是正常的,没有被注销或迁出。只是身份证被挂失了。
他抬头看我:这种情况,我们可以给你开具户籍证明,凭这个证明,你可以去办理临时身份证参加高考。不过临时身份证需要点时间…
来不及了!
我急道,高考就在几天后!而且我爸肯定不会把户口本给我!
民警沉吟片刻,显然也明白事情的棘手。他看着我肿得不成样子的脸和眼中近乎绝望的坚持,最终点了点头:这样,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这边先给你开具加盖公章的户籍证明文件,证明你的身份信息和户籍状态是合法有效的。你拿着这个,先去报名点确认,应该可以作为身份凭证参加考试。考完试,你立刻去补办临时身份证!
他动作麻利地打印文件,盖上鲜红的公章,郑重地递给我:小伙子,不容易。好好考!
接过那张薄薄却重如千钧的纸,看着上面鲜红的印章和清晰的身份信息,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绝处逢生!
我紧紧攥着这张救命纸,对着民警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您!
走出派出所,我捏着户籍证明和口袋里剩下的钱,没有再去旅馆,而是转身走向车站附近最便宜的大通铺旅社。
用五块钱换了一个靠墙的、散发着霉味的铺位。
躺下时,浑身骨头都在呻吟。
路,还没断。
断腕求生,我亦能杀出一条血路!
4
考场修罗场
廉价大通铺的霉味和汗臭混杂,环境很差。我蜷缩在靠墙的铺位,借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光,一遍遍摩挲着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户籍证明。
脸上、脖子上的伤依旧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但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底那簇名为希望的火焰灼热。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明天,是战场。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用旅社公用的、带着铁锈味的冷水草草抹了把脸,肿胀的脸颊碰到冷水,激得我倒抽一口冷气。镜子里的自己,半边脸青紫交加,嘴角还带着未消的淤痕,脖子上一圈掐痕触目惊心。这副尊容走进考场,恐怕会吓到监考老师。但顾不上了。
小心翼翼地将崭新的文具和那张救命的户籍证明贴身放好,我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旅社大门,汇入清晨赶考的人流。
县一中的大门就在眼前。红色的横幅在晨风中招展,上面写着沉着冷静,考出水平。校门口人头攒动,考生们或紧张,或兴奋,或埋头最后看一眼笔记。送考的家长殷切叮嘱,眼神里满是期盼。
这寻常而温暖的画面,却让我心头警铃大作!
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
果然!
在斜对面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三张熟悉又狰狞的脸孔,像潜伏的鬣狗,死死锁定了我!
周大富、王翠花、周浩!
他们竟然真的追到了这里!像跗骨之蛆!
周毅!你个背信弃义的白眼狼!给老子滚过来!
周大富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校门口还算平和的气氛。无数道目光惊愕地投射过来。
王翠花也尖着嗓子帮腔:小畜生!你打伤你三叔,还敢来考试!你弟弟的前程都被你毁了!你给我滚回家!
周浩站在父母身后,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怨毒和快意的扭曲表情,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我。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冰冷的愤怒取代。想毁了我做梦!
我充耳不闻,视他们如无物,脚下步伐陡然加快,朝着校门冲刺!
拦住他!别让他进去!
周大富气急败坏地吼着,推开人群就想冲过来。
王翠花更是撒泼般尖叫:来人啊!抓小偷!他偷了家里的钱!
周围的家长和考生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惊呆了,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也挡住了周大富和王翠花扑过来的身形。
执勤的民警和保安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阻拦情绪激动的周大富夫妇:干什么的!考场重地,不许喧哗!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我像一尾滑溜的鱼,猛地挤过最后几个人,一头扎进了敞开的校门!身后是周大富暴跳如雷的咒骂和王翠花歇斯底里的哭嚎,还有周浩那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隔着铁门,死死钉在我背上。
找到考场,核对身份。监考老师看到我肿胀的脸和户籍证明时,明显愣了一下,但确认信息无误后,还是严肃地放我进去了。坐到位子上,掌心全是冷汗。第一门是语文。试卷发下,熟悉的油墨味钻入鼻腔。我强迫自己忽略脸上的疼痛和门外隐约传来的喧嚣,深吸一口气,提笔。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中流逝。前半程还算顺利,那些深深刻在重生记忆里的答案,流畅地落在卷面上。但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的伤痛,还是带来了影响。临近交卷还有四十分钟,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
举手示意。监考老师点头。我起身,尽量放轻脚步,走向走廊尽头的厕所。
推开厕所隔间的门,刚解开皮带。
咔哒!
一声清晰的落锁声,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是门板被什么东西死死顶住的力道!
我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去拉门!
纹丝不动!
谁!开门!
我用力拍打门板。
隔间外,传来周浩刻意压低、却带着无尽恶毒和得意的声音:哥,别白费力气了。好好在里面待着吧。考试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周浩!你疯了!这是高考!
我怒吼,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
高考
周浩在外面嗤笑,顶门的力道更大了,你也配乖乖认命吧!爸妈说了,你这种人,只配给老子赚钱!清北下辈子吧!
怒火瞬间吞噬了理智!上辈子被吸血至死的惨状,这辈子被步步紧逼的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操你妈!
我嘶吼着,不再撞门,而是猛地后退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锁下方的位置!
砰!
一声巨响!
老旧的插销锁应声崩裂!门板猛地向外弹开!
门外,正用肩膀死死顶门的周浩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道撞得一个趔趄!
就是现在!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扑了出去!双手狠狠掐住周浩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对面冰冷的瓷砖墙上!
呃!
周浩被掐得眼珠暴突,但他反应也快,屈膝就狠狠顶向我的小腹!
剧痛让我手上力道一松。周浩趁机挣脱,反手一拳砸在我肿胀的脸颊上!
啊!
旧伤叠加新痛,眼前一阵发黑。
想考试老子让你考!
周浩状若疯魔,扑上来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
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和两世的恨意压倒了一切!我猛地低头,用坚硬的额头狠狠撞向他的鼻梁!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嗷——!
周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鼻血瞬间喷涌而出,捂着脸踉跄后退。
我趁机挣脱,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剧痛,跌跌撞撞冲出厕所,朝着考场狂奔!身后是周浩痛苦愤怒的咆哮。
冲回考场门口,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在这一刻,刺耳地响起!
嗡——
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吗还是…赶上了
监考老师皱眉看着我狼狈不堪、满脸是血(有我的,也有周浩的)的样子,正要开口。
老师!他打架!他刚才在厕所把我打伤了!他严重扰乱考场纪律!我要求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周浩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像个厉鬼一样冲了过来,指着我尖声控诉!
监考老师和另一位巡考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考场打架这是极其严重的违纪!
这位考生,怎么回事
巡考老师严厉的目光锁定了我。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我看着周浩那张因疼痛和怨毒而扭曲的脸,看着监考老师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围考生惊愕的眼神……千钧一发!
老师!
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是他把我锁在厕所里,阻止我考试!我有证据!
证据
巡考老师眉头紧锁。
对!证据在我存放在物品存放处的手机里!是录音!
我斩钉截铁,他和他父母,多次威胁、阻止我参加高考!手机里有他们亲口说的话!
周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胡说!他撒谎!老师别信他!
巡考老师目光锐利地在我和周浩之间扫视。考场打架是事实,但事出有因。他当机立断:你们两个,跟我去考务办公室!立刻!
考务办公室里,气氛凝重。主考和几位负责人都在。周浩还在喋喋不休地指控我无故殴打他,要求严惩。
老师,
我打断他,看向主考,肿胀的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的手机在存放处,关机状态。里面有他们一家多次威胁阻止我高考的录音,包括今早在校门外他们辱骂我的声音!只要开机播放,真相大白!我请求查验!
主考沉吟片刻,事关重大,他点了点头。一名工作人员迅速取来了我的帆布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工作人员打开了我的老式按键手机,找到录音文件,按下了播放键。
寂静的办公室里,周大富那蛮横咆哮的声音无比清晰地炸响:
家里只能有一个大学生!你既然放弃,那就别想了!一人去上学,一人留家里种田、打工,养活上学的那个!这是我跟你妈早就定好的!
你弟上学,你还去上学,谁赚钱养家!你以为不花家里的钱,就很伟大吗!
接着是今早校门外,王翠花尖利的哭嚎:小畜生!你偷了家里的钱!滚出来!
以及周浩那句阴冷的:哥,别白费力气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录音播放完毕。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周浩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
主考和巡考老师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周浩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厌恶。
岂有此理!
主考猛地一拍桌子,恶意阻止他人参加高考,考场寻衅滋事,诬告他人!情节极其恶劣!
他目光如电,射向面如死灰的周浩:考生周浩,扰乱考场秩序,行为严重不端!依据规定,取消你本次高考所有科目的考试资格!成绩作废!立刻离开考场!
不!老师!我…
周浩还想争辩。
带走!
主考厉声道。两名保安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周浩架了出去。
主考看向我,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周毅同学,你的情况特殊。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稳定情绪。你的考试…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处理。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阵虚脱感袭来,几乎站立不稳。但我挺直了脊背,对着主考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我可以继续考试!
回到考场时,第二门考试已经开始。我脸上的血污被简单清理过,但肿胀和淤青依旧骇人。监考老师默默递给我一张新的答题卡。
我坐下,拿起笔。
笔尖落在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
周浩,爸妈。
你们想让我下地狱
那我就踩着你们的脊梁骨,爬上去!
5
商海启航
&
豺狼反扑
录取通知书是寄到学校转交的。
薄薄的一个信封,印着那所南方知名大学的校徽。没有激动,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平静。这张纸,是我用血和命撕开的一条生路,仅此而已。
随手将它塞进那个破旧的帆布包深处,连同那些染血的文具、皱巴巴的户籍证明一起。前方,是新的战场。
火车南下,硬座车厢里,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望着飞速倒退的、陌生的田野和城镇。脸上的伤早已消肿,只留下淡淡的淤痕,脖子上的掐痕也褪成了浅褐。
深城,两千年初的淘金热土。空气里都弥漫着躁动和机遇的味道。
落脚点是一个城中村的握手楼,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闷热潮湿,墙壁斑驳。但这方寸之地,是只属于我的堡垒。
启动资金,是高考后在深城打零工攒下的几百块,以及那笔用命换来的、被劳动监察追回的血汗钱。杯水车薪,却是我撬动命运的支点。
上辈子积累的记忆,此刻成了无价的金矿。
我直奔当时还略显混乱、却充满活力的证券营业部。记忆里那几个在接下来几个月会一飞冲天的妖股代码,清晰地刻在脑中。用所有积蓄,加上小心翼翼从黑市拆借来的一点钱,全部押注!
心跳如鼓,却异常冷静。这不是赌博,这是收割。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台上紧发条的机器。白天,顶着烈日穿梭在罗湖口岸和东门批发市场,利用信息差,将一些港城流行、内地紧俏的小电子元件(如廉价电子表芯、发光二极管)倒腾进来,加价卖给嗅觉灵敏的小摊贩。晚上,回到蒸笼般的出租屋,就着昏黄的灯光,研究报纸上的财经版和那些晦涩的招股说明书,复盘记忆,计算着抛售的最佳时机。
汗水浸透廉价的T恤,脚底磨出血泡。但看着存折上那串数字以惊人的速度跳动,所有的疲惫都被亢奋取代。
三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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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把最后一批妖股在高点清仓,走出证券营业部时,阳光刺眼。存折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让普通人眩晕的六位数——三十七万。
第一桶金,到手!
没有片刻停歇。我立刻注册了一家小小的贸易公司——启航商贸。租下华强北一个不起眼的格子间,买了一台二手电脑,一部二手手机。公司成员,暂时只有我一人。
目标明确:利用重生记忆,抓住即将爆发的DVD机热潮!我提前联系了记忆里那几家后来成为行业巨头的代工厂,凭借着精准的市场预判和先知般的订货眼光(避开即将被淘汰的型号,锁定爆款),加上手里充足的现金,我拿到了第一批极具竞争力的货源和极低的出厂价。
当第一批贴着启航标签的DVD机,以低于市场同类产品近两成的价格,像潮水般涌入华南各大电器行时,市场瞬间被点燃!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电话被打爆,大哥大热得发烫。
启航商贸,这个不起眼的名字,在深城电子圈,一炮而红!
财富的雪球开始疯狂滚动。公司迅速扩张,租下了像样的办公室,招了第一批员工。我依旧忙碌,像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同时精准地布局下一个风口——记忆中的早期的门户网站雏形、B2B线上商城…每一步,都踩在时代鼓点的最前沿。
周总,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净利润突破百万了。
年轻的财务主管小陈,将报表恭敬地放在我崭新的红木办公桌上,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报表上那一长串令人满意的数字,脸上却没什么波澜。这只是开始。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一个来自老家的长途电话打破。
电话是母亲王翠花打来的,换了个新号码。
小毅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亲热,听说你在深城发大财了开上大公司了哎哟,妈就知道你有出息!你弟弟浩子啊,一直念叨你呢,说想你了,也想跟你学做生意…
我握着话筒,想我是想我的钱吧。
家里都挺好的,就是你弟弟…唉,高考没考好,你也知道。现在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妈想着,你是他亲哥,现在发达了,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弟弟折腾了。你给他点本钱,让他也开个小公司,跟你学学,兄弟俩一起发财多好我们老周家脸上也有光不是
果然。
我冷冷地打断她:我没钱。
哎呀,你这孩子!跟妈还藏着掖着妈都听说了,你公司一个月赚上百万呢!给你亲弟弟几十万启动资金怎么了那是你该帮衬的!
王翠花的语气瞬间变得尖利,要不是当初你…你弟弟能没学上他现在这样,你当哥的得负责!
又是这套亏欠论!
该给他的,上辈子已经给够了。
我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这辈子,一分都没有。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周毅我告诉你,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我跟你爸就去深城找你!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大老板是怎么对待亲爹亲妈亲弟弟的!
王翠花彻底撕破脸,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新号码也拉黑。
豺狼的嚎叫,动摇不了猎人的决心。但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和下作程度。
仅仅一周后。
周总,出事了!
业务经理老李一脸凝重地冲进我办公室,我们刚谈好的几家大渠道商,突然反水了!说…说我们的货有问题,要终止合作!
什么问题
我眉头一皱。
他们含糊其辞,只说接到举报,说我们产品质量不稳定,售后没保障…
老李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托人打听了,是…是一家新冒出来的公司,叫‘浩天电子’,也在做DVD机,价格比我们低一截!而且…而且他们的人,在到处散播我们的谣言,还…还私下接触我们的人,开高价挖墙角!
浩天电子
周浩!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车水马龙。一个模糊却带着强烈恶意的身影,仿佛就站在那喧嚣之中,对我露出狰狞的笑。
动作真快啊。
看来,我那好父母,是把从我这里寄过去的养老钱,全押在了他们的宝贝小儿子身上,让他来给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哥哥,致命一击了
抄袭我的模式,低价倾销,恶意挖角,散布谣言…
周浩,还有在背后给他撑腰的父母,你们就这点手段
我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商海不是你们撒泼打滚的地方。
既然你们把爪子伸进了我的地盘…
那就别怪我,连皮带骨,给你们剁下来!
6
雷霆反击
浩天电子…周浩…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深城日渐繁华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玻璃。老李汇报的消息,出来浩天背后是我可爱的家人。
动作够快,手段够脏。抄袭、低价、挖角、造谣…典型的流氓打法,毫无商业道德可言。看来,我那好父母为了扶持他们的宝贝儿子,真是倾尽所有,孤注一掷了。
可惜,他们选错了对手。
周总,我们怎么办渠道商那边催得紧,谣言越传越凶,再这样下去…
老李忧心忡忡。
慌什么。
我转过身,按计划来。启动‘猎狼’预案。
猎狼预案,是我在公司步入正轨后,就秘密布置下的一步暗棋。针对的,就是这种来自家人的恶意竞争。上辈子被他们吸髓敲骨,这辈子岂会毫无防备
第一,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老李,立刻以启航商贸的名义,向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诉状,控告浩天电子侵犯我方DVD机核心解码板的三项实用新型专利。这是专利证书副本和侵权比对报告。
老李接过文件,眼睛瞬间瞪大:专利!周总,您什么时候…
半年前。
我淡淡道。上辈子,这个解码板专利的归属曾引发过一场轰动一时的诉讼,最终被那家代工厂拿下,成为扼杀无数小作坊的利器。重生后,我第一时间联系了相关研发人员,用远高于市场价的代价,提前买断了专利所有权!这,才是我敢低价倾销的底气,也是埋给所有抄袭者的致命陷阱!
第二,
我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张总,是我,周毅。嗯,对。浩天电子那边,麻烦您和另外几位老大哥,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断供吧。所有关键元器件,一颗螺丝钉都不要再发给他们。违约金按合同走,我启航三倍补偿。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周老弟放心!那种不讲规矩的搅屎棍,我们早看不顺眼了!交给我!
挂断电话,我看向老李:通知我们所有核心供应商,浩天电子已被列入黑名单。谁供货给浩天,就是与我启航为敌,永久终止合作。
第三,
我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里面是浩天电子偷税漏税的初步证据复印件,还有他们贿赂某工商人员、恶意打压竞争对手的录音文字稿。联系《深城商报》的王记者,还有《南方经济观察》的李主编,匿名寄过去。记住,要快。
第四,
我目光扫过办公室外忙碌的员工区,通知人事部,启动‘磐石计划’。所有核心岗位员工,本月薪资上调30%,年终奖提前预发50%。告诉所有人,启航不会亏待同舟共济的伙伴。至于那些被挖走的墙头草…按竞业协议,该起诉起诉,该索赔索赔,一个都别放过。
一条条指令,清晰、冰冷、迅疾如雷。
老李听得热血沸腾,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震撼和钦佩:是!周总!我马上去办!
猎狼,开始收网!
接下来的几天,深城的电子圈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
先是法院的传票和财产保全通知书,直接送到了刚刚租下豪华写字楼、正意气风发的周浩面前。看着那盖着鲜红法院大印的文件,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列明的专利侵权索赔金额——高达五百万!周浩当场就懵了,脸色煞白,手抖得拿不住文件。他哪里懂什么专利他只知道抄袭最火的款式,压低价格抢市场!
紧接着,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
浩天电子的生产线,突然全面停工!几家核心元器件供应商,几乎在同一时间,以产能不足、合同到期等理由,悍然断供!周浩拿着钱,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求购,得到的却是供应商们讳莫如深的眼神和冰冷的拒绝。仓库里堆积着半成品,流水线一片死寂。
屋漏偏逢连夜雨!
《深城商报》头版头条:《新锐电子公司浩天被诉专利侵权,或面临天价赔偿!》
《南方经济观察》深度报道:《低价倾销背后的阴影——浩天电子涉嫌偷税漏税、商业贿赂调查》
两篇报道,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浩天电子的心脏!报道中详实的证据链(虽然匿名,但指向性极强),尤其是那段贿赂录音的文字稿,瞬间引爆了舆论!工商、税务部门闻风而动,直接进驻浩天电子查账!
渠道商们看到报道,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撕毁与浩天的合同,要求退货退款,甚至索赔!银行也第一时间冻结了浩天电子本就捉襟见肘的账户。
挖来的墙角在启航真金白银的磐石计划和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面前,那些被高薪诱惑跳槽的人,肠子都悔青了。有人想厚着脸皮回来,迎接他们的只有人事部冰冷的解约函和法务部的律师函。
短短一周!
曾经气势汹汹、企图用流氓手段掀翻启航的浩天电子,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崩塌!资金链断裂,供应商断供,渠道反水,官司缠身,税务稽查…每一根稻草,都足以压垮这艘本就偷工减料、仓促拼凑的破船。
周浩彻底崩溃了。他把自己关在豪华却冰冷的办公室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像一头绝望的困兽,对着电话那头的父母歇斯底里地哭嚎:完了!全完了!钱呢!钱都去哪了!周毅他要弄死我!他要弄死我啊!
……
启航商贸的办公室,气氛截然不同。员工们士气高涨,订单如雪片般恢复并激增。老李拿着最新的销售报告,红光满面:周总!渠道商不仅回来了,还主动压低了渠道费!浩天…彻底垮了!听说周浩连写字楼的租金都付不起了,正被物业往外赶呢!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这只是开始。
然而,豺狼永远不会甘心失败。
就在浩天电子宣告破产清算的第二天傍晚,我刚走出公司大楼,准备去赴一个重要的商务晚宴。
周毅!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一声凄厉怨毒的哭嚎,如同夜枭嘶鸣,划破了傍晚的宁静。
只见公司大门前的空地上,王翠花披头散发,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身后跟着脸色铁青、双目赤红的周大富,还有形容枯槁、眼神怨毒如同恶鬼的周浩!
王翠花一把鼻涕一把泪,扑上来就想抓我的西装: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啊!黑了心肝烂了肺啊!那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把他害得倾家荡产!你把他往死里逼啊!
周大富更是怒发冲冠,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小畜生!你弟弟开公司招你惹你了!你非要用这么毒的手段整垮他!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有没有这个家!你今天不拿出五百万给你弟弟赔损失,再跪下磕头认错,老子就跟你拼了!
他说着,竟真的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来!
周浩站在父母身后,脸色惨白,眼神却像淬了毒,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哑的诅咒:周毅…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
下班的人流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惊呆了,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我站在原地,任由王翠花撕扯着我的衣角,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三张被贪婪和怨恨彻底扭曲的脸。
倾家荡产往死里逼
比起他们上辈子对我做的,这才哪到哪
我轻轻拂开王翠花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王翠花的哭嚎和周大富的咆哮:
报应
五百万
跪下
我缓缓扫过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你们,也配
浩天电子,咎由自取。至于你们…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周浩那张因绝望和怨毒而扭曲的脸上。
等着坐牢吧。
7
上市庆典,当众处刑
周大富的咆哮和王翠花的哭嚎,最终被尖锐的警笛声打断。
面对他们毫无底线的撒泼勒索,我直接报了警。警察的到来,让这场闹剧暂时收场。周大富和王翠花被民警严厉警告,周浩则像条丧家之犬,被父母拉扯着,在围观人群鄙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灰溜溜地逃离。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警告对他们这种人,如同隔靴搔痒。我知道,豺狼不会放弃,它们只是在等待下一个扑咬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被他们自己送到了我面前。
启航科技(已由启航商贸更名升级)在深交所成功敲钟上市!
消息如同飓风,席卷了整个商界。作为国内VCD行业的绝对龙头,并成功布局了早期互联网门户和通讯领域的启航科技,市值在开盘当日便一路飙升,突破百亿!我,周毅,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创始人,身价暴涨,成为无数人仰望的财富新贵!
为了庆祝这一里程碑,公司在深城最顶级的星河湾酒店,举办了盛大的上市庆典酒会。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政商名流、行业巨头、投资大佬云集,空气中弥漫着成功与财富的气息。我作为绝对的主角,被簇拥在人群中心,接受着潮水般的祝贺。
镁光灯闪烁,记者的话筒争先恐后地递到面前。
周总,恭喜启航上市!您如此年轻就取得如此成就,有什么秘诀可以分享吗
周总,启航下一步的战略布局能否透露
周总,听说您出身寒微,白手起家,您的奋斗经历堪称传奇…
我面带得体的微笑,从容应对。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宴会厅入口处,那三个与这奢华场景格格不入、如同阴沟老鼠般的身影。
他们果然来了。
周大富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皱巴巴的廉价西装,王翠花则套着一件颜色艳俗的连衣裙,周浩跟在后面,脸色灰败,眼神怨毒,死死钉在我身上。他们试图混进来,却被训练有素的安保礼貌而强硬地拦在了门外。
来了就好。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着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感谢各位的厚爱。启航的成功,离不开时代机遇,更离不开每一位伙伴的付出。当然…
我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入口处那三个躁动不安的身影,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冷冽:也离不开某些‘特别’的人,给予我的‘鞭策’。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门口。
周大富和王翠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一愣,随即,长期被贪婪豢养的蛮横瞬间压倒了胆怯。
周毅!你这个黑了心肝的畜生!
王翠花猛地推开安保,像一颗炮弹一样冲进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尖利的哭嚎瞬间撕裂了优雅的乐章,你发达了!你当大老板了!你就忘了生你养你的爹娘!忘了被你害得倾家荡产的亲弟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周大富也紧随其后,挥舞着拳头,脸红脖子粗地咆哮:白眼狼!你今天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你必须赔偿你弟弟的损失!五千万!少一分都不行!不然我们就去告你!告你不孝!让你身败名裂!
周浩站在父母身后,怨毒地盯着我,嘶声喊道:周毅!你抢了我的前程!毁了我的人生!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同归于尽!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鼓囊囊的腰间!
场面瞬间一片哗然!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镜头死死对准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宾客们目瞪口呆,议论纷纷。
安保人员迅速上前,试图控制局面。
我抬了抬手,示意安保稍安勿躁。
交代
我缓缓走下主礼台,步伐沉稳,走向那如同小丑般的亲人。麦克风将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好,我今天,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走到宴会厅中央巨大的LED屏幕前,对着控制台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瞬间,原本播放着启航科技辉煌历程和未来愿景的绚丽画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被撕成两半又拼凑起来的纸条特写!
上面,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清晰无比——
辍学!
认识这个吗
我的声音冰冷,如同审判的钟声,十八岁那年,抓阄。这张‘辍学’的阄,本该属于周浩。
画面切换,是几段精心剪辑的录音波形图,下方配着文字字幕。
周大富蛮横的咆哮炸响:
家里只能有一个大学生!你既然放弃,那就别想了!一人去上学,一人留家里种田、打工,养活上学的那个!这是我跟你妈早就定好的!
王翠花尖利的帮腔:
你弟弟身子弱,吃不了打工的苦!你是哥哥,你得让着他!快,把纸条给你弟弟!
接着,是周浩在高考考场厕所门外,那阴毒得意的声音:
哥,别白费力气了…好好在里面待着吧…你这辈子都别想高考了!
最后,是前几天在公司门口,周大富和王翠花那赤裸裸的勒索:
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跪下磕头认错!
同归于尽!
录音配合着字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剐开了这家人虚伪恶毒的真面目!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颠覆认知的家丑惊呆了!看向周大富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鄙夷和厌恶!
周大富和王翠花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周浩更是面无人色,摸向腰间的手僵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我竟然连这个都录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生养之恩’这,就是你们逼我‘亏欠’周浩的理由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两世的愤怒和悲怆,响彻全场,让我辍学打工供养他!阻挠我高考断我前程!吸着我的血扶持他开公司恶意竞争!失败了就上门撒泼勒索五千万!甚至扬言同归于尽!
我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刺向面如死灰的周浩:周浩!我的好弟弟!你告诉我,我周毅,到底欠了你什么!是欠了你把我锁在厕所还是欠了你挖我墙角、造谣污蔑!
周浩被我吼得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不是要交代吗
我深吸一口气,今天,当着所有嘉宾和媒体的面,我周毅,与周大富、王翠花、周浩三人,正式断绝一切亲属关系!从此,生死无关,荣辱无涉!
至于你们…
我看向早已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父母,以及眼神怨毒却难掩恐惧的周浩,
周浩涉嫌商业侵权、偷税漏税、商业贿赂,证据确凿,我已全部移交司法机关!等着法律的审判吧!
至于赡养…
我顿了顿,声音清晰无比,我会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的最低标准执行。每月,五百元。多一分,都没有。
保安!
我最后一声断喝,把这三位,请出去!
早已按捺不住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彻底崩溃哭嚎的王翠花、面如死灰的周大富,以及眼神怨毒、挣扎着还想扑过来的周浩,毫不留情地拖出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哭嚎和咒骂。
宴会厅内,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
啪!啪!啪!
不知是谁带头,掌声,先是零星的,随即迅速汇聚成一片雷鸣般的、充满敬意与支持的洪流,经久不息!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屏幕上那张定格的特写——那张决定了我两世命运的辍学阄。
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平静。
豺狼已驱。
这用血与火铺就的巅峰之路,终于,只属于我自己。
8
终局:尘埃落定
星河湾酒店那场当众处刑般的庆典,如同一场席卷深城的飓风。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不再是启航科技上市的辉煌,而是触目惊心的标题:
《启航科技董事长当众断绝亲缘,控诉原生家庭吸血迫害!》
《百亿富豪的血泪控诉:抓阄辍学、阻挠高考、商业陷害!》
《录音铁证曝光,亲情面具下的豺狼嘴脸!》
网络上更是炸开了锅。那段庆典现场的视频被疯狂转载,周大富、王翠花歇斯底里的勒索,周浩怨毒的诅咒,与我播放的录音、展示的辍学阄形成最残酷的对比。舆论彻底一边倒,铺天盖地的愤怒和鄙夷,如同海啸般涌向那一家三口。
畜生父母!吸血鬼弟弟!
支持周总!这种家人不断留着过年吗
看得我拳头硬了!周总太不容易了!
每月五百块都多了!这种父母就该自生自灭!
周浩的结局来得迅疾而猛烈。
他还没来得及从破产和被当众羞辱的打击中缓过神,冰冷的手铐就戴在了他的手腕上。偷税漏税、商业贿赂、侵犯知识产权(启航的专利官司胜诉,判决天价赔偿,直接转化为刑事责任)…数罪并罚,证据链完整确凿。
庭审那天,我作为受害方和重要证人,坐在旁听席。周浩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和怨毒,只剩下灰败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当法官敲下法槌,宣布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时,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被法警拖了出去。
王翠花在旁听席上哭得昏死过去。周大富则像一尊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泥塑,呆滞地看着儿子被拖走的方向,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尘埃落定。
深城的节奏快得惊人。启航科技的风波很快被新的商业传奇取代,但公司内部,却因此事经历了一场奇异的淬炼。员工们的凝聚力空前高涨,外界对这位年轻掌舵人雷霆手段背后的隐忍与决绝,也多了几分敬畏。公司业务并未受到实质影响,反而在更纯粹的环境下,朝着我规划的下一个互联网与智能化融合的蓝海,高速航行。
我将法律规定的赡养费,严格设定为每月自动转账五百元。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履行义务,仅此而已。那个承载了太多痛苦和扭曲的家,早已在我心中化为灰烬。
生活,终于回归了它应有的平静与辽阔。
一年后。
马尔代夫,芙花芬岛。
澄澈如琉璃的海水温柔地拍打着细腻的白沙。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
我赤脚站在水屋的露台上,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看什么呢
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带着海风般的清新。
我转过身,看着穿着洁白长裙、小腹已微微隆起的妻子苏晴。阳光洒在她柔和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的眼眸清澈,盛满了温柔与安宁。
看海,看夕阳,看你。
我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温柔地覆在她孕育着新生命的小腹上。那里,正传来微弱却充满力量的胎动。
苏晴靠在我肩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宝宝今天很乖呢。
我们相拥着,谁也没有再提过去那些阴暗的往事。那些血与泪,那些恨与痛,都已被眼前这片辽阔的海、怀中温暖的依靠,以及腹中跃动的新生命,温柔地覆盖、治愈。
名字想好了吗
苏晴轻声问。
嗯。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目光投向海天相接处那轮磅礴的落日,男孩叫周远航,女孩叫周沐晴。
远航,扬帆起航,海阔天空。
沐晴,沐浴晴光,温暖安宁。
苏晴笑了,笑容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动人:都好。
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来了新生的希望。夕阳沉入海平线,将最后的光辉慷慨地洒满人间。明天,又将是一个崭新的黎明。
远处,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的男人,正笨拙地试图用单反相机给身边笑容灿烂的妻子拍照,嘴里还嘟囔着:老婆,看镜头!哎呀,又糊了…
是当年在劳动监察大队帮我讨回血汗钱的那位工作人员老张。他退休了,带着老伴出来旅行,恰好也在这个岛。昨天相遇时,他拍着我的肩膀,感慨万千:小周啊,看到你现在这样,真好!当年在工地见你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一般!
是啊,真好。
我紧了紧拥着苏晴的手臂,感受着掌心下生命的搏动。
那些试图将我拖入泥潭、碾碎我脊梁的豺狼,有的在铁窗后腐朽,有的在五百块的恩赐下苟延残喘。
而我,挣脱了所有枷锁,站在了阳光之下,拥抱着属于我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新生,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