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抱错孩子这种狗血剧情会砸在自己头上。
亲生父母带着那个被换走的千金找到我时,我正叼着烟,拎着钢管在巷口跟一群混混谈判。
他们看着我满身烟火气的样子愣住了,下意识把身后那个看起来柔弱无辜的女孩护得更紧。
可我不懂——既然知道抱错了,为何还对那个毫无血缘的替代品偏爱有加
就在气氛僵持时,我男友大步走来,那群刚才还咋咋呼呼的混混瞬间乖得像鹌鹑,点头哈腰地喊大哥。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在外人眼里是黑道大哥的男人,竟把所谓的帮派打理成了有全勤奖、五险一金的正规公司。
1
巷口认亲
巷口的风带着夏末的燥热,卷起地上的烟蒂和落叶。
我咬着烟嘴,不耐烦地用钢管敲了敲地面,说吧,这个月保护费少交了两千,打算怎么补
对面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缩着脖子,额角冒汗,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我身后——那里站着一对衣着体面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看起来像刚从画室走出来的女孩,她手里紧紧攥着包带,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林……林姐,我们……
为首的混混话没说完,那对夫妇里的女人突然冲上来,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是念念吗我是妈妈啊!
她旁边的男人也红了眼眶,嘴唇哆嗦着,孩子,我们找了你十八年……
我挑了挑眉,把烟从嘴里拿下来,随手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十八年
妈妈
这戏码演得也太突然了。
还没等我开口,那白裙女孩小声说:爸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位小姐看起来……
她没说完,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配上她身后两人瞬间投向我的复杂目光,像根针似的扎得我有点烦躁。
认错人
我嗤笑一声,歪头看向他们,我叫林墨,不叫什么念念。
而且……
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钢管,你们找女儿找到我这儿来,是觉得我像个好欺负的
那男人脸色一沉,下意识把白裙女孩往身后拉了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我们确实查清楚了,十八年前在医院抱错了孩子。你……你受苦了。
他旁边的女人却指着我,眼泪流得更凶:念念,跟我们回家吧,以后不会让你再过这种日子了。
她说着,又看了眼旁边的混混,眼神里满是厌恶。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吱地停在巷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熨帖衬衫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材挺拔,五官俊朗,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看起来倒像是刚从写字楼出来的白领。
哥!
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混混们突然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然后齐刷刷地转向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嫂子……
我挑了挑眉,看着走过来的男人——我的男友,陈亦。
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钢管,随手递给旁边一个混混,然后才看向那对夫妇和女孩,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大哥,是我们没办好!
刚才说话的混混立刻低头认错,本来是来收……呃,来跟林姐汇报工作的,结果碰上这几位……
他话没说完,就被陈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工作
那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你们……你们这是什么工作
陈亦没理她,反而转向我,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不是让你在公司等我吗又跑出来‘旅游’
他口中的旅游,指的就是我偶尔手痒,跑出来视察所谓的业务。
我耸耸肩,还没开口,陈亦就对那群混混说:这个月的全勤,除了小林,其他人扣一半。
啊
混混们哀嚎一声,但没人敢反驳。
那对夫妇彻底看傻了。
男人指着陈亦,又看看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陈亦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陈氏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我是陈亦。至于我们的业务……
他顿了顿,看着那对夫妇震惊的脸,语气平静地说,合法合规,按时纳税,有五险一金,还有全勤奖。就像他们刚才说的,出来‘搞事情’,全当是公司团建旅游了。
我在旁边憋笑,看着那白裙女孩瞪圆了眼睛,显然无法把眼前这个西装革履、说话条理清晰的男人,和刚才混混们喊的大哥联系起来。
而那对自称是我亲生父母的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
巷口的阳光透过楼房缝隙照进来,落在陈亦干净的衬衫上,也落在我满是烟火气的牛仔外套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就像一场荒诞的戏剧,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知道,从他们找到我的这一刻起,我这被错抱了十八年的人生,恐怕再也无法平静了。
尤其是当我看到那对夫妇看向白裙女孩时,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疼惜与保护——明明知道抱错了,他们的心,似乎还是更偏向那个在温室里长大的替代品。
这可真是……有意思。
2
错位人生
陈亦的名片在那对夫妇指尖微微发颤,烫金的陈氏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字样映着他们错愕的脸。
白裙女孩——后来我知道她叫林念,怯生生地拽了拽男人的袖子,小声说:爸,我们是不是……打扰他们工作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像根羽毛搔在我心上,带着某种刻意的温婉。
工作
那女人猛地回神,指着我染了几缕银灰的头发和磨破洞的牛仔裤,声音拔高,她这叫什么工作
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抽烟打架!我们林家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语气里满是嫌恶,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眼神扫过我手腕上那条跟陈亦打架时留下的疤痕,更是毫不掩饰地皱紧了眉。
陈亦不动声色地将我往身后拉了拉,衬衫的布料带着他身上惯有的皂角味。
他看向那女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林女士,墨墨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至于十八年前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念,如果你们是来认亲的,至少该先搞清楚,自己想认的到底是‘林家的女儿’,还是眼前这个人。
男人咳了两声,试图打圆场:陈先生,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激动了……念念,你别怪爸妈,我们……
他话没说完,林念却突然往前一步,对着我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林墨姐姐,对不起,爸妈可能太着急了。
其实……其实我觉得你很厉害,能把生活过得这么……这么自由。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真的在羡慕我,但那恰到好处的措辞和分寸,却让我莫名觉得像在看一场精心排练的戏。
自由
我忍不住笑了,掏出打火机又想点烟,却被陈亦按住了手。
他低声说:少抽点。
我撇撇嘴,把烟塞回口袋,看向林念,妹妹,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
你看我手里的钢管,巷口的混混,还有你眼前这个‘黑社会大哥’男友。
我故意拖长了音调,这叫自由吗这叫在泥坑里打滚。
林念的脸唰地白了,手指绞着裙摆,眼眶微微泛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勇敢。
勇敢
我挑眉,我十三岁辍学打工,睡过天桥底,为了抢一个兼职名额跟人在雨里打架,这叫勇敢
我逼近一步,看着她下意识后退的脚步,你们住在带花园的洋房里,给她请最好的家教,送她去学画画弹琴……
我指了指林念,而我在垃圾桶里翻过吃的,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抢过生活费。现在你们跑来跟我说‘认亲’,说我是你们的女儿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空气里。
那对夫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女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男人拉住了。
林念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承受不住我的话。
陈亦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对那对夫妇说: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先回去了。墨墨还有‘工作’要处理。
他特意加重了工作两个字,那群刚才被训得不敢出声的混混立刻会意,哗啦啦地站成一排,活像训练有素的保安。
等等!
那女人突然喊道,眼圈通红,念念,跟我们回家吧!
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以后爸妈会补偿你!
我们给你买新衣服,送你去读书,你不用再跟这些人……
她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补偿
我问,怎么补偿把我十八年没吃到的蛋糕都买一遍还是把我没上过的学重新念一遍
我指着林念,你们补偿她了吗她在你们身边十八年,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现在你们告诉我要补偿我
林念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姐姐,你别这么说……爸妈对我很好,但他们也一直在找你……
是吗
我冷笑,找了十八年,找到我了,却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觉得我是个麻烦,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草’。而她,是你们精心呵护的‘娇花’。
我看向那对夫妇,你们心里清楚,就算知道抱错了,你们也更喜欢她,不是吗
空气瞬间凝固。
男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女人咬着牙,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是为我,而是心疼地看着林念:念念,你别听她胡说……
陈亦不再说话,拉着我的手往车上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林念站在那对夫妇中间,像一幅精致却易碎的油画,而我和陈亦,以及身后那群穿着花衬衫、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手下,像一团闯入画中的烟火,粗粝,刺眼,却真实地燃烧着。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林念小声说:爸妈,也许……也许林墨姐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那声音温柔又善解人意,却让我胃里一阵不舒服。
陈亦发动了车,后视镜里,那三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他握住我的手,低声说:别往心里去。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笑了:我往什么心里去他们认不认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心里那点莫名的堵,像根没挑干净的刺,隐隐作痛。
不过,我转头看向陈亦,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
陈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侧过头看我,眼神认真:就算全世界都后悔,我也不会。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的‘黑道女王’,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我嗤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你会说话。
走,回你的‘正规公司’,看看这个月的五险一金有没有按时交!
车子汇入车流,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脸上,有点暖,又有点晃眼。
我不知道这场错位的相遇会把我带向何方,但至少现在,身边有这个能把黑道玩成正规公司的男人,还有一群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能喊我嫂子的员工。
至于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和那个替代品妹妹……他们的戏,才刚刚开始,而我,没兴趣当配角。
3
补偿闹剧
轿车停在陈氏资产管理公司楼下时,前台小妹抱着一摞文件小跑过来,瞥见我袖口沾的烟灰,眼神机灵地往陈亦身上瞟。
哥,林姐,这个月的五险一金申报材料刚弄好,还有……
她话没说完,陈亦接过分档夹,指节敲了敲封面:全勤扣罚通知发下去了
发了发了!
小妹吐了吐舌头,又看向我,林姐,您上次说想‘视察’的城东物流园,安保方案改第三版了,您要不要……
改什么改
我踢了踢陈亦的皮鞋,他把收保护费的活儿改成物流园安保,账本做得比会计还工整,我视察个寂寞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清楚,陈亦接手这摊生意后,硬生生把灰色地带的营生捋成了合法产业链,连混混们都得考保安资格证。
正说着,手机震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念念,我是爸爸。晚上七点,希望你能来家里吃顿饭,地址发给你了。
后面跟着一串别墅区的门牌号。
陈亦凑过来看了眼,眉头微蹙:想去
为什么不去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扯了扯嘴角,总得看看他们准备了什么‘补偿套餐’。
晚上七点,我准时站在那栋带喷泉花园的洋房前。
按响门铃时,透过雕花铁门能看见林念正穿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纤长温柔,跟下午巷子里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判若两人,却又透着一股刻意的贤淑。
开门的是那个男人,他搓着手,语气带着点讨好:来了快进来,你妈在楼上给你找衣服呢……
客厅装修得像样板间,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
沙发上,那女人正把一件粉色连衣裙摊在膝盖上,见我进来,眼神在我破洞牛仔裤上转了圈,没说话,只是把裙子递过来:试试这是给你买的,L码,应该合身。
我没接,径直坐在真皮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把玩。
刀刃映出林念端着甜品从厨房出来的样子,她看见我手里的刀,脚步顿了顿,随即笑道:姐姐,尝尝我做的慕斯爸爸说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在垃圾桶里找吃的,没吃过这玩意儿。
我打断她,刀尖在玻璃桌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那女人脸色一沉,刚想开口,男人赶紧打圆场:快坐下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餐桌上摆满了菜,松鼠鳜鱼、龙井虾仁,全是我没吃过的精致菜色。
林念不停地给我夹菜,嘘寒问暖:姐姐,这个不辣,你尝尝姐姐,你以前……在外面过得很辛苦吧
她每说一句姐姐,我心里的腻味就多一分。
直到她夹起一块排骨,柔声说:爸妈找了你十八年,现在找到你了,以后我们一家人……
一家人
我放下筷子,看向那对夫妇,你们把她养了十八年,叫她‘念念’,给她开画展,送她出国游学……
我又指了指自己,而我在工地搬过砖,在网吧通宵守过夜,你们现在跟我说‘一家人’
那女人猛地放下筷子:我们也不想的!当年是医院的错!
现在找到你了,我们补偿你还不行吗你想要什么钱还是让你去读书
我想要十八年前的奶瓶,想要你们第一次抱我时哼的摇篮曲,想要你们送我去幼儿园时牵我的手。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这些,你们能补偿吗
女人被噎得说不出话,眼圈又红了。
林念赶紧递过纸巾,低声说:爸妈,姐姐可能还需要时间……
她转向我,眼里带着水光,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如果……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可以搬出去住……
你搬出去
我笑了,凭什么你占了我的人生十八年,现在我来了,你倒是要‘让’地方
林念,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跟谁学的
林念的肩膀抖了一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爸妈为难……
够了!
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林墨!念念好心对你,你怎么说话呢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
妹妹
我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在你们心里,她才是你们的女儿,我不过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麻烦,对不对
我看向那女人,你刚才给我拿裙子时,眼神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你看她的眼神呢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那女人的脸瞬间涨红:我没有!
有没有,你们自己清楚。
我拿起包,这顿饭,我吃不下去。至于补偿……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留着给你们的‘好女儿’吧。
拉开门,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
我没回头,却能想象到身后那三个人复杂的神情——或许有愤怒,有难堪,但大概率,还是对林念的心疼。
走到小区门口,陈亦的车停在路灯下。
他摇下车窗,递出一瓶温热的牛奶:早知道你会气鼓鼓地出来。
我接过牛奶,灌了一大口,才闷闷地说: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女儿,就像看一个需要清理的垃圾。
陈亦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路灯的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温柔得不像那个能让混混们闻风丧胆的大哥。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
我靠着车门,看着远处洋房的灯火,十八年的隔阂,哪是吃顿饭就能抹平的更何况,他们心里早就有了‘完美女儿’。
陈亦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那你想怎么办
我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牛奶喝完,扔进垃圾桶,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怎么办他们不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吗不是觉得林念才是他们的骄傲吗
我勾了勾嘴角,那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这个‘野草’,是怎么在泥坑里,活得比他们的‘娇花’更漂亮的。
陈亦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哦我的‘女王’又有什么计划了
计划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从接管你那个‘正规公司’的宣传部门开始!
得让所有人知道,陈氏资产管理,不仅有五险一金,还有我这个‘不良少女’老板娘!
车子驶离别墅区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洋房的窗户亮着灯,林念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叛逆者,但他们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装在精致的礼盒里就能被定义的。
就像我和林念,一个在烟火里摸爬滚打,学会了用尖刺保护自己;一个在温室里被精心呵护,却可能连风雨都经不住。
这场认亲闹剧,才刚刚开始。
而我,不打算再当那个被忽视的配角了。
4
画展风波
我接管陈氏宣传部门的第一把火,没烧向市场策划,反而盯上了陈亦那几本堪比教科书的财务报表。
当我叼着棒棒糖,把保护费改成安保服务费、地盘费换成区域管理费的方案摔在会议桌上时,那群穿西装打领带的前混混们眼睛都直了——毕竟谁也没想到,那个总在巷口叼烟的嫂子,能把黑话玩出花。
林姐,咱这‘收账’改‘债务咨询’,客户能懂吗
一个留着板寸头、现在负责风控的壮汉挠了挠头。
我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晃了晃手里的策划案: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税务局懂。
陈亦靠在门框上笑,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出明暗的条纹,再把你们以前‘谈判’的话术整理成‘客户沟通手册’,以后谁跟人说话带脏字,扣双倍全勤。
正闹着,手机又响了,是林念。
她发来一条语音,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姐姐,我明天在画廊办个小型画展,爸妈说……说希望你能来看看。
我皱着眉听完,把手机扔给陈亦。
他听完挑眉:去吗画展这种地方,可不像是你会喜欢的。
为什么不去
我把策划案拍在桌上,得让他们看看,我不仅能看懂‘债务咨询’,还能看懂‘艺术’。
第二天下午,我穿着陈亦硬塞进我衣柜的连衣裙——一条没破洞、没铆钉的素色裙子,出现在市中心的画廊。
林念站在入口处,穿着白色纱裙,像朵开在画里的栀子花,周围围着不少拿着香槟杯的名流。
她看见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
她没说完,却巧妙地让周围人都注意到我。
立刻有人低声议论:那是谁林念的姐姐看着怎么……
嘘,听说当年抱错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呢……
我扯了扯嘴角,甩开林念的手,径直走向展厅中央。
墙上挂满了林念的画,全是花、蝴蝶、晨曦这类温柔的题材,笔触细腻,色调柔和,像极了她本人给人的感觉。
那对夫妇看见我,立刻走了过来。
女人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嫌弃少了些,多了点审视:来了念念的画,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指着一幅画着含苞待放的郁金香,跟她人一样,看着挺‘安全’。
男人没听懂:安全
就是没什么烟火气,也没什么生命力。
我耸耸肩,像温室里用营养液养出来的花,看着漂亮,风一吹就倒。
林念端着果汁走过来,恰好听见这话,手一抖,果汁溅在裙摆上。
她赶紧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画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接过陈亦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只是觉得,跟我见过的‘画’不太一样。
你见过什么画那女人追问,语气里带着点不屑。
我指了指自己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纹身——那是十六岁时为了抵债,在一个破旧纹身店里纹的狼头,线条粗糙,却带着股狠劲。
我见过的画,在废弃工厂的墙上,在深夜街头的路灯下,在喝醉了酒的混混背上。
我看着林念,它们可能不精致,不优雅,但至少,是真的在‘活着’。
林念的脸瞬间白了,眼圈又开始泛红。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果然没教养的意味。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着对林念说:念念,这位是
王教授,这是我姐姐林墨。
林念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姐姐,这位是我在美院的导师,王教授。
王教授对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的纹身和素色连衣裙不搭调的风格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林墨小姐,刚才听你说,喜欢街头艺术
谈不上喜欢,我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只是觉得,艺术这东西,不该被框在画框里,也不该分什么高低贵贱。
就像有人觉得油画高贵,有人觉得涂鸦低俗,但说到底,不过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王教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意思,你倒是跟念念很不一样。
她的画太‘干净’了,缺少点……野性。
野性林念小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紧紧攥着画裙。
那女人立刻打断我们:王教授,您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就是没接触过正规艺术。
她又转向我,语气带着警告,林墨,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跟我过来!
她把我拉到角落,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安分点
看看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念念的画展,你非要来捣乱吗
捣乱
我甩开她的手,我只是说了实话。你们把她保护得太好,让她以为世界只有画框里那么大,干净,漂亮,没有一点脏东西。
我看向展厅中央的林念,她正被一群人围着安慰,像个需要呵护的瓷娃娃,但现实不是这样的,妈~
我第一次叫她妈,她却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
我知道,在你们心里,她才是那个该被呵护的女儿。
我看着她,但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们的呵护。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别把你们的‘完美女儿’想得太脆弱,也别把我看得太不堪。
说完,我不再理她,径直走向陈亦。
他递给我一件外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你的‘野性’就要把画廊拆了。
我穿上外套,盖住手臂上的纹身,回头看了一眼。
林念正站在她的画前,眼神空洞地看着那朵含苞的郁金香。
王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而那对夫妇,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走出画廊,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股憋了很久的气终于顺畅了些。
陈亦握住我的手:后悔去了
后悔什么
我笑了,我只是让他们看看,野草有野草的活法,虽然长在泥里,却比温室里的花更能经得起风雨。
陈亦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嗯,我的‘野草女王’。
我们并肩走在街头,身后是林念精心布置的完美世界,身前是我和陈亦摸爬滚打出来的现实江湖。
我不知道这场关于错位人生的较量会如何收场,但我清楚,我不会再被动地等着他们选择或补偿。
因为从他们在巷口找到我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而我,不打算输。
5
拆迁陷阱
从画廊回来后的第三天,陈亦的正规公司接到了一笔蹊跷的业务——城东老街区的拆迁谈判。
按说这种活儿早被我们规整成了第三方调解服务,但这次的甲方代表却点名要见林姐,理由是听说林姐够‘痛快’。
我叼着牙签翻着客户资料,手指停在林氏地产的位置。
陈亦端着咖啡走过来,下巴抵在我发顶:林家的项目
不然你以为,谁会知道我‘痛快’
我把资料摔在桌上,拆迁补偿谈不拢,找我来当‘恶人’他们倒想得美。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那个爸爸。
他语气急促:念念……念念被人堵在画室了!说是……说是跟拆迁的事儿有关!你能不能……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直接打断他,我又不是她家的保镖。
林墨!
他拔高声音,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姐妹!现在她有危险,你能不管吗我知道你有办法!
电话那头传来林念带着哭腔的抽噎声,还有模糊的叫骂声。
陈亦拿过手机听了几秒,眼神沉了下来:地址发我。
二十分钟后,我们的车停在老街区狭窄的巷口。
画室门口围着七八个壮汉,一看就是街头混饭吃的狠角色,正拍着门骂骂咧咧:林念!躲着不出来是吧今天不把补偿协议签了,这画室别想要了!
我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咔咔响。
为首的壮汉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吹了声口哨:哪儿来的辣妹滚一边去,别耽误我们办事!
我没说话,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上次在巷口被陈亦训过的混混头子,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安保主管。
我把照片怼到壮汉面前:认识他吗
壮汉眯眼一看,脸色变了:他……他是‘陈哥’手下的……
知道就好。
我收回手机,指了指画室的门,里面的人,是我‘妹妹’。
我特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你们老板是谁谁让你们来的
壮汉支支吾吾不肯说,旁边突然冲出一个小年轻,梗着脖子喊:是林氏地产的张经理!他说……说林念家不肯签协议,让我们来‘吓唬吓唬’!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汽车引擎声。
林念的爸妈从车上冲下来,看见我站在壮汉中间,脸色煞白:念念!你没事吧
画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念浑身发抖地站在门口,脸上还有泪痕,看见我时,眼神复杂地闪了一下,随即扑向她妈妈:妈!我好害怕……
那女人抱着她,恶狠狠地瞪向我:林墨!你看看你招来的什么人!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们宝贝女儿现在可能连画板都被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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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断她,看向那壮汉,告诉你们张经理,想玩阴的,先问问我手里的账本答不答应。
壮汉们面面相觑,显然被账本两个字吓到了。
陈亦走过来,递给我一块糖:差不多行了,别把‘客户’吓坏了。
他转向壮汉们,回去告诉张经理,拆迁补偿按市场价谈,别玩这些歪门邪道。
再有下次,‘陈氏’的法务部会亲自上门‘沟通’。
壮汉们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
林念的爸爸搓着手,想跟我说什么,却被那女人拉了一下。
她护着林念,语气冰冷:谢谢你帮忙,不过以后这种事,不用你管了。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管我可没兴趣管闲事。不过,
我晃了晃手机,刚才他们说的话,我可都录下来了。林氏地产要是不想上新闻,最好让那个张经理老实点。
林念的爸爸脸色一变:你……你录音了
不然呢
我把糖纸剥开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跟我玩套路你们还嫩了点。
林念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很清晰: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是我爸找的人,故意引你来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那里面除了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我是不是知道不重要,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重要的是,你明明知道是你爸找的人,却在电话里装可怜,把我叫来当挡箭牌。
我凑近她,压低声音,林念,你这副柔弱善良的样子,演得累不累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没有……我真的很害怕……
够了!
那女人把林念护在身后,指着我,林墨!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念念只是个孩子!
孩子
我笑了,十八年前,我也是个孩子,被扔在医院,没人知道我是谁。
十八年后,我成了你们眼里的‘麻烦’,而她,是你们精心呵护的‘孩子’。
我看向那对夫妇,你们心里清楚,今天这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利用价值’,能不能帮你们摆平麻烦吗
男人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陈亦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墨墨,跟他们废话干什么我们还有‘正经工作’要做。
离开老街区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林念站在画室门口,望着我们的车,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反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们想试探你。
陈亦握着方向盘,语气平静,看看你在道上的‘能量’,能不能为林家所用。
我当然知道。
我把糖纸揉成一团,但他们没想到,我会把录音捏在手里。
我看向陈亦,你说,林氏地产的账本里,会不会也有跟我们以前一样的‘糊涂账’
陈亦侧过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要不要……帮他们‘审计’一下
我笑了,窗外的阳光正好,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家想把我当枪使
那他们得先看看,这把枪会不会反过来,捅破他们那层光鲜亮丽的画皮。
林念啊林念,你以为躲在温室里扮演柔弱,就能坐稳林家千金的位置吗
这场戏,才刚刚进入高潮呢。
6
股权转让
回到公司时,风控部的壮汉已经把林氏地产近三年的公开财报打印出来,堆在我办公桌上像座小山。
陈亦靠在文件柜上看我翻页,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笔:林家那点家底,撑死了算个中型开发商,真要动他们
不动他们,怎么知道那对爹妈心里到底怎么想
我抽出一张现金流表,指尖点在异常的关联交易项上,你看这笔钱,转给了个叫‘祥瑞咨询’的公司,注册地址在城郊废品站楼上——这跟当年我们洗钱用的空壳公司套路一模一样。
壮汉探过头瞅了眼,粗声说:林姐,要我带几个人去‘问问’保证让那废品站老板把底裤都交出来。
急什么
我把报表摔在桌上,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刚说完,手机就响了,是林念的爸爸,语气比上次客气了十倍:念念,晚上有空吗你妈……你妈想给你做顿家常饭。
陈亦挑了挑眉,我对着电话笑:家常饭在带喷泉的洋房里
不是不是!
他赶紧解释,是我们以前住的老房子,你小时候……唉,总之你来吧,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老房子在城西旧小区,楼道里还飘着煤烟味。
我踩着高跟鞋上楼时,听见屋里传来林念的哭声,还有那女人压低的呵斥:哭什么哭!
当初让你去学金融你偏要学画画,现在好了,公司出问题了知道怕了
门开时,林念眼睛红肿地站在门口,看见我身后的陈亦,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一盏老旧的台灯亮着,那对夫妇坐在褪色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盘简单的菜,跟上次洋房里的精致菜色天差地别。
坐吧。
男人指了指小马扎,声音沙哑,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后来拆迁了我们才买的新房。
我没坐,扫视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全是林念从小到大的画像,从婴儿到少女,唯独没有一张跟我有关。
那女人端来碗汤,手有点抖:尝尝,你小时候最爱喝的鸡蛋羹……
我小时候喝的是面糊糊,掺着野菜。
我打断她,有话直说吧,叫我来不是为了忆苦思甜的。
男人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份文件推过来:林氏地产资金链断了,银行逼债,拆迁户也闹……那个张经理卷走了笔钱,现在账面上……
所以,想让我用‘陈氏’的关系帮你们平账
我拿起文件,上面赫然是祥瑞咨询的债务转移协议,用我这个‘黑道妹妹’的人脉,去堵那些知道你们做假账的人的嘴
林念猛地抬头:姐姐,不是这样的!爸爸只是……
闭嘴!
那女人厉声打断她,转向我,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嫌弃,只剩下急切,林墨,我知道以前是我们不对,我们偏心,我们没把你当回事!
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你要是帮了这个忙,林家以后就是你的!
林家以后就是我的
我笑出了声,说得好像现在林家是我的一样。
你们把林念养了十八年,给她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现在公司快倒了,才想起我这个‘野草’能派上用场了
男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念念她不懂这些,她只会画画……
所以,我就该是那个擦屁股的
我把文件摔在桌上,你们当初抱错孩子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你们把林念捧在手心的时候,想过我在哪个角落挨饿吗现在公司出事了,就想起我这个‘黑道女儿’了
那女人突然跪了下来,抓住我的裤脚:念念!妈求你了!
你就当帮帮我们,也帮帮念念!她不能没有家啊!
林念也跟着跪下来,哭着说:姐姐,求求你了!
我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的不对,你帮帮爸爸吧!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陈亦走过来,轻轻把我往后拉了拉,语气平静:起来吧,地上凉。
他蹲下身,捡起那份文件,目光扫过上面的签名,然后看向那对夫妇:帮你们可以,但得有条件。
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什么条件都答应!
第一,陈亦竖起手指,林氏地产重组,墨墨占股51%,成为法定代表人。
第二,他看了眼林念,以后林家的事,墨墨说了算。
第三,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从今天起,不准再用‘抱错孩子’这件事道德绑架她。
那对夫妇面面相觑,男人嘴唇哆嗦着:51%……那我们……
要么答应,要么现在就等着收律师函。
陈亦打断他,墨墨手里的录音,足够让林氏地产明天就上社会版头条。
林念突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怨毒:陈亦!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们林家的事!
林家的事
我笑了,从你们在巷口找到我的那天起,就不再是‘你们林家’的事了。
我蹲下来,看着林念苍白的脸,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野草是怎么在泥里活下来的吗
现在我告诉你——靠的不是别人的施舍,是把所有想踩死我的脚,都狠狠地掰断。
她被我的眼神吓得往后缩,眼泪掉得更凶了。
那女人咬着牙,拉了拉男人的袖子:答应吧……不然我们真的完了……
男人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离开旧小区时,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
我走在前面,陈亦跟在身后,谁都没说话。
直到走到巷口,我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刚才为什么要帮他们
陈亦走到我面前,伸手擦掉我脸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我不是帮他们,是帮你。
他顿了顿,眼神认真,我知道你心里别扭,所以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你不是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你是林墨,是陈氏的老板娘,也是……
他笑了笑,以后林家的主人。
我吸了吸鼻子,捶了他一下:谁要当林家的主人一堆破账等着我收拾。
没关系,陈亦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有我呢。不就是把烂摊子规整成正规公司吗我熟。
巷口的路灯亮着,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知道,从林念爸妈签下股权转让协议的那一刻起,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那个在画室里扮演柔弱的妹妹,那个偏心的父母,还有我自己——
这场错位人生的游戏,终于从被动的认亲,变成了主动的接管。
而我倒要看看,当温室娇花失去了庇护,当野草掌握了自己的土壤,这场戏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毕竟,我的人生,早就该由我自己来写剧本了。
7
重组风暴
接手林氏地产的第一个月,我把陈氏的财务团队整个搬了过去。
当穿着西装的前混混们抱着账本冲进林氏办公室时,老员工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野蛮人。
林念缩在角落,抱着画板不敢出声,而她爸妈则坐在会议室里,手指紧张地敲击着桌面。
林总,曾经的混混头子、现在的财务总监把一叠报表摔在桌上,祥瑞咨询的账根本对不上!还有这几笔拆迁补偿款,明显被挪用了!
我叼着棒棒糖,翻看着审计报告,目光停在林念爸爸签字的款项上。
那女人突然站起来,声音尖利: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贪污
是不是贪污,警察来了才知道。
我把报告推过去,不过现在有个更简单的办法——把张经理卷走的钱补上,不然明天一早,这些证据就会送到经侦大队。
男人的脸瞬间惨白,林念啪地掉了画笔,颜料溅在地毯上。
我没理他们,转身走向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
陈亦从身后环住我,低声说:差不多了,别把人逼死。
逼死
我冷笑,他们当初把我扔在医院的时候,想过‘逼死’吗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烦躁。
我知道陈亦说得对,我要的不是毁掉林家,而是让他们看清现实——我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最终,林念的爸爸卖掉了洋房和林念的画室,凑齐了亏空的款项。
当他把转账记录递给我时,手还在发抖:现在……现在可以了吧
我没接,只是看着他:从今天起,林氏地产由陈氏控股,你们可以留在公司,但职位和薪水,由我定。
我顿了顿,看向躲在柱子后的林念,包括你,林念。
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我……我去公司做什么我只会画画……
那就去宣传部,我耸耸肩,给公司画宣传海报,按市场价算工资。别想着再当你的温室花朵了,从今天起,你得自己挣钱交房租。
林念的妈妈想反驳,却被男人拉住了。他们现在寄人篱下,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大刀阔斧地整改林氏。
把祥瑞咨询这种空壳公司全部注销,将拆迁业务外包给正规的安保公司——也就是陈亦的陈氏。
林念被安排在宣传部,每天抱着画板画些中规中矩的海报,曾经白皙的手指因为搬画架磨出了茧子。
有次我去宣传部巡查,看见她正在画一幅城市夜景,角落里却偷偷画了朵枯萎的郁金香。
我没说破,只是把一份客户要求画活力都市的订单扔给她:明天交稿,画不好,扣全勤。
她咬着唇没说话,眼里却有不甘在闪烁。
这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林念坐在楼梯间哭。
听见动静,她慌忙擦眼泪,却把眼线抹花了,像只狼狈的小花猫。
哭什么
我靠在墙上,递给她一包纸巾,被客户骂了
她接过纸巾,摇头,又点头,哽咽着说:他们说我的画……没有灵魂,像流水线产品……
废话,我踢了踢楼梯扶手,你以前画画是为了兴趣,现在是为了挣钱,能一样吗
我蹲下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林念,你以为躲在画室里画花就能过一辈子
现实是,你爸欠的债,你妈买包的钱,现在都得靠你手里的画笔挣回来。
她抬起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好累……以前爸妈什么都给我安排好,我从没想过……
从没想过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我打断她,以前他们把你保护得太好,现在该你自己走路了。
我站起身,想哭就哭吧,但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活力都市’的终稿,明白了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我没再理她,转身走下楼梯。
陈亦在楼下等我,手里拿着热奶茶:又欺负你妹妹了
什么欺负,我接过奶茶,暖手,是让她认清现实。
我顿了顿,看着楼梯间透出的微光,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十八年的梦,说碎就碎了。
陈亦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啊,刀子嘴豆腐心。
一个月后,林氏地产的重组报告终于完成。
在最后的股东会议上,林念的爸妈坐在角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在台上发言。
而林念,抱着她改了十七版的活力都市海报,站在人群后面,眼里没了当初的怯懦,多了些坚定。
会议结束后,林念突然叫住我,把一张画递给我:姐姐,这个……送给你。
画上是巷口的场景,夕阳下,一个叼着烟的女孩提着钢管,旁边站着个穿衬衫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花衬衫的混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虽然笔触还有些生涩,但那种鲜活的烟火气,是她以前的画里从没有过的。
画得不错,我接过画,下次给你涨工资。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有光:谢谢姐姐!
那对夫妇走过来,女人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念念,这是你小时候……这是你爱喝的银耳汤,我给你熬了点。
她的语气有些别扭,眼神里也没了往日的嫌弃,多了些小心翼翼。
我接过保温桶,沉甸甸的。知道了。我说。
走出写字楼,陈亦接过保温桶,牵着我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又看了看手里的画,笑了:感觉……挺好的。
其实我知道,十八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抹平的,林念的转变,她爸妈的愧疚,都需要时间来沉淀。
但至少现在,他们不再把我当一个麻烦,一个工具,而是开始真正看到林墨这个人——一个在泥里打过滚,却依然活得漂亮的野草。
至于我和林念,或许我们永远成不了传统意义上的好姐妹,但至少,我们开始在现实的土壤里,学着用自己的方式,彼此尊重地活下去。
而陈亦,这个能把黑道玩成正规公司的男人,始终牵着我的手,让我知道,不管是野草还是女王,我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保温桶里的银耳汤还冒着热气。
我知道,这场关于错位人生的故事,远没有结束,但至少,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不是谁的替代品,不是谁的工具,只是林墨,独一无二的林墨。
8
双生姐妹
深秋的阳光透过林氏地产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转着椅子,看着林念趴在长桌上修改最新的宣传画稿,她袖口沾着丙烯颜料,发尾用根皮筋随意束着——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比当初穿白裙时顺眼得多。
林姐,前混混头子
now
财务总监抱着文件袋进门,城东物流园那笔安保款到账了,陈哥让我跟你说,晚上去老地方吃麻辣烫。
知道了。
我接过报表,目光扫过林念爸爸签字的报销单——他现在负责后勤采购,每笔开销都算得清清楚楚。
角落里,林念的妈妈正对着电脑笨拙地学做考勤表,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
这半年来,林家像被拆了重装的旧家具,每个零件都被打磨掉了原来的毛刺。
林念不再画温室里的花,她的画布上开始出现凌晨四点的早点摊、巷口修鞋的大爷,甚至还有我们公司那群穿西装打领带的前混混开会时的滑稽模样。
上次她拿画去参加一个街头艺术节,居然卖了三千块,回来时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
姐姐,她突然放下画笔,递过来一张票,下周末我有个小型个展,在旧厂房改的艺术区,你和陈哥能来吗
票面上印着她的名字,旁边画着一个叼烟的女孩剪影——是我第一次在巷口见她时的样子,只是笔触里没了当初的恐惧,多了些调侃的温柔。
行啊,我敲了敲桌面,到时候让你陈哥包个场,买光你所有的画。
她脸一红:不用啦,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
正说着,前台小妹敲门进来,表情有点犹豫:林姐,楼下有位……老太太找你,说是你外婆。
空气瞬间凝固。
林念的画笔啪地掉在地上,那对正在办公的父母也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
我心里咯噔一下,站起身:让她上来。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进来,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件蓝布褂子,眼神却很亮,一进门就死死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像……太像了……跟你妈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念的妈妈突然冲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妈!您怎么来了不是让您在老家好好待着吗
我再不来,怕是连亲外孙女都认不全了!
老太太甩开她的手,径直走到我面前,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苦了孩子了……当年你妈刚生了你们双胞胎,我就病了,在老家躺着,后来听说抱错了……我这心里啊,跟刀割似的……
双胞胎!
我和林念居然是双胞胎!
我猛地看向那对夫妇,他们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你们没告诉我是双胞胎!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
我们……
林念的爸爸搓着手,当年……当年医生说一个孩子营养不良,我们……我们怕你外婆知道了受刺激……
怕我受刺激
老太太猛地回头,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我看是你们自己心里有鬼!
念念(指我)在外面受苦的时候,你们把另一个捧在手心,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林念站在一旁,嘴唇咬得发白:外婆,您别生气……爸妈也是……
你闭嘴!
老太太看向林念,眼神复杂,你这孩子,从小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知道生活难了,也好,知道疼人了。
她又转向我,眼里满是心疼,孩子,跟外婆回家看看吧,你小时候的摇篮还在呢……
我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十八年的隔阂,十八年的委屈,在这句跟外婆回家里突然决堤。
陈亦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
那天下午,我跟着外婆回了她的老房子。院子里种着石榴树,窗台上摆着个掉漆的小摇篮。
外婆从箱底翻出一双小布鞋,巴掌大,针脚细密:这是我给你缝的,还没来得及送去,就听说……
我捧着布鞋,眼泪掉在上面,晕开深色的痕迹。
林念和她爸妈也跟了过来,远远地站在院子里,不敢靠近。
进来吧,外婆叹了口气,一家人,别扭扭捏捏的。
晚饭时,外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我小时候没吃过的家常菜。
她不停地给我夹菜,又给林念夹菜:你们俩啊,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以前是大人糊涂,让你们遭了罪。
林念的妈妈哭了,林念也哭了,连那个一向强硬的男人,眼圈都红了。
我不怪你们了,我放下筷子,看着他们,但我也不会回到过去那个‘林家千金’的位置。
我是林墨,是陈氏的老板娘,也是……我看了看外婆,是您的外孙女。
外婆握住我的手,用力点头:好!好!只要你们姐妹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林念突然站起来,对着我鞠了一躬:姐姐,以前对不起。
以后……以后我想跟你学做生意,可以吗
我看着她眼里的认真,笑了:想学可以,从跑业务开始,底薪两千,全勤五百,迟到早退扣钱。
嗯!
她用力点头,像只终于下定决心展翅的小鸟。
离开外婆家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陈亦牵着我的手,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
双胞胎,我忍不住笑了,这剧情够狗血的。
狗血但真实,陈亦侧过头看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抬头看着月亮,心里一片清明:感觉……像是把丢掉的一部分自己找回来了,但又不是完全找回来。
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些牵挂,也多了些……家人。
是啊,陈亦握紧我的手,家人。
远处传来林念的声音:姐姐!陈哥!等等我!
她小跑着追上来,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外婆让我给你们带的!
我接过糖葫芦,糖衣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我们三个人并排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总有错位和遗憾,但只要你足够勇敢,足够真实,总能在泥泞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些曾经的伤痛和隔阂,终会在时间的打磨下,变成照亮前路的光。
而我,林墨,无论是作为街头长大的野草,还是林氏地产的女王,亦或是外婆疼爱的外孙女,都将带着这份真实的情感,继续大步向前走。
因为我的人生,从来不需要别人定义,只由我自己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