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龙骨惊蛰 > 第一章

1
龙骨惊蜇
暮色漫过秦岭北麓的夯土层时,林砚的白手套已结了层盐霜。他蹲在编号T3的探方里,毛刷尖儿悬在青铜棺盖的饕餮纹上——这是今天第七次停下动作,总觉得纹路里藏着呼吸般的震颤。
小砚,发什么呆
陈师姐的声音从三米外的探方传来,她扎着马尾,手套上沾着褐色铜锈,这棺椁封得死,怕是得等机械臂。
林砚没应声,指腹蹭过棺盖缝隙渗出的暗红外溢物,突然摸到个冰凉的棱角。探灯晃过去,半截灰白骨茬从夯土里翘出来,骨面刻满蛛网般的星图与朱红篆文,像是被火烙进骨殖的。
龙骨
他脱口而出,指节抵着骨面的瞬间,整个人像被雷劈了——骨纹里溢出股冰碴子似的气,顺着指尖钻透血脉,眼前骤然闪过整片秦岭山脉的轮廓,山根处无数银线纵横,像地底游走着活物。
小心!
陈师姐的惊叫刺破耳鸣时,林砚已经栽进探房。地面裂开蛛网,青铜棺盖轰然坠向旁边的工人,他本能扑过去,指尖沁出的冷汗竟成了引子——脚下夯土层像活了般隆起,将开裂的棺椁稳稳托在半空中。
全场死寂,只有探灯在摇晃。林砚望着自己发抖的手,掌心还留着龙骨的冰寒,恍觉刚才不是幻觉,而是……


到了整座山的筋骨。
都别慌!
西装革履的王教授挤开人群,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林砚身上剐了圈,小陈,带工人撤到安全区。小林,你——
他突然捏住林砚手腕,指腹碾过对方泛白的虎口,刚才怎么做到的
林砚浑身发僵,喉结滚了滚:我、我也不知道……
就是想护着棺椁……
话音未落,王教授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瞥了眼屏幕,嘴角掠过丝极快的弧度,再抬头时已换上关切神色:先去休息区,别吓着自己。
暮色渐浓,林砚坐在临时帐篷外的石阶上,盯着掌纹发呆。陈师姐递来保温杯,保温杯壁还凝着他刚才失控时溅的泥点:王教授说这龙骨不简单,可能和山海经里的记载有关……
你刚才那手,像极了传说里的
‘御土术’。
师姐,你也觉得我是怪物
林砚攥紧保温杯,指节泛白。
傻话。
陈师姐敲他脑袋,考古队里没怪物,只有没破译的密码。
话音未落,帐篷里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两人冲进去,竟看见王教授正蹲在龙骨旁,手机屏幕映着幽蓝的光,他慌忙锁屏时,林砚瞥见聊天框里的字:目标异动,请求收网。
远处山坳里,三辆黑色越野撕开夜色,车灯扫过考古现场时,王教授的眼镜反着冷光。林砚后颈发寒,想起刚才龙骨入目时的画面——星图末端,分明刻着个

字,和守墓人老周的姓氏一模一样。
2
山鬼夜哭
王教授的指尖刚触到林砚后颈,陈师姐突然抄起桌上的洛阳铲横在两人中间。木质手柄撞在青铜棺椁上,惊起的铜锈落在王教授镜片上,他缓缓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泛着冷光,哪还有半分学者的温润。
小陈,你该知道有些秘密不该碰。
他声音里浸着冰,右手插回西装内袋,林砚瞥见一抹金属反光——是麻醉枪。
跑!
陈师姐挥铲扫向王教授膝盖,林砚本能转身,却在撞开帐篷门的瞬间定住了。三辆越野已停在百米外,车灯切开暮色,照见车身上若隐若现的天元研究所徽标。更骇人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穿着哑光黑的机械外骨骼,关节处泛着液压油的蓝光。
左拐!走封土堆后的排水沟!
陈师姐拽着林砚往秦岭山麓跑,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王教授去年就被研究所挖走了,他们一直在监测考古现场……
话音未落,后方传来刺耳的机械轰鸣。林砚回头,只见一名研究员抬手,腕间的仪器射出道红光——他脚下的土地突然炸开,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陈师姐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气浪掀翻,额角磕在石头上,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淌。
师姐!
林砚扑过去,指尖刚碰到她的手,又一阵心悸袭来。这次不是幻觉,他看见了地底的脉络——那些银线正在震颤,像被惊醒的巨蟒。泥土在他掌心凝成尖刺,不受控地破土而出,直逼最近的机械战甲。
别动。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砚抬头,看见个驼背的老汉蹲在封土堆顶,腰间挂着串铜铃铛,手里攥着把渗着朱砂的糯米。老汉咧嘴,露出半口黄牙:小娃娃,你的土气乱了龙脉走向。
机械战甲的脚步声更近了。老汉突然跃下来,手腕一抖,糯米撒成弧线,在三人周围画出个太极图。林砚听见细微的滋滋声,像是电流穿过水面,抬头时,竟看见战甲的红光在太极图边缘诡异地扭曲了。
周叔
陈师姐忍痛起身,您不是说在山下看茶园——
嘘。
老汉(老周)竖起食指,铜铃铛轻响,三百年前我周家就在这守龙脉,今儿算现世报,该接这担子了。
他转向林砚,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小娃娃,你掌心的星纹,和我族谱里画的驭灵族觉醒者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王教授(不,现在该叫他程风)的冷笑:老守墓人,你以为靠古法能拦住现代科技
他抬手,战甲群的肩部同时亮起红光,龙骨现世,驭灵血脉觉醒,你们挡不住天道轮回。
老周突然扯开粗布褂,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那是道蜿蜒的焦痕,形似被雷劈中的古树。三十年前,你们研究所烧了我的祠堂,
他摸向腰间的青铜罗盘,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老祖宗的法子怎么治你们的铁疙瘩。
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林砚感觉脚底的土地在沸腾。老周低喝一声,铜铃铛齐鸣,封土堆周围的柏树竟无风自动,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千万人同时在念咒。最前排的机械战甲突然卡壳,液压管迸裂,黑色机油混着朱砂糯米,在地上积成暗红的
puddle。
走!
老周推了林砚一把,朝西跑,看见鹰嘴岩就往左,那儿有我藏的《大荒经》残卷!
林砚扶着陈师姐刚跑出两步,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不是战甲的攻击,而是秦岭某座山峰的山腰突然开裂,泥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是他引动了龙脉!
老周回头,看见程风站在土浪前,手里握着块发光的龙骨碎片,这疯子想借你的血脉之力,强行打开——
话音被山崩声吞没。林砚在坠落的碎石中瞥见,程风的嘴角扬起疯狂的笑,而老周的铜铃铛碎了一地,他佝偻着背,像座即将倒塌的石碑,用身体挡住最后一波冲击。
3
守墓人的黄昏
山崩后的秦岭像道流血的伤口。林砚背着陈师姐在密林中狂奔,枯枝划破手背,他却感觉不到疼——掌心的星纹在发烫,像有团小火苗在血管里跳。老周佝偻的背影在前方忽明忽暗,腰间的铜铃铛只剩三枚,随着步伐发出破碎的轻响。
到了。
老周突然停在棵千年银杏前,树干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缝,裂缝里嵌着块刻满蝌蚪文的石板。他将手掌按在石板中央,林砚看见他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绳上系着的青铜钥匙竟与龙骨机关的纹路吻合。
石板轰然翻转,露出向下的石阶,腐叶与香火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师姐在林砚肩头动了动,轻声说:这是……周家祠堂
三百年前就塌了。
老周摸出火折子,石阶尽头亮起昏黄油灯,现在是窝棚。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宽敞,洞壁嵌着发光的萤石,照见满墙的泛黄族谱与山海经图卷。正中央供着座残缺的神像,神像手里攥着半块刻有星图的骨殖——分明是林砚在考古现场见过的龙骨碎片。
躺那儿。
老周指了指角落的竹床,陈师姐刚要挣扎,他抬手甩出枚银针,精准扎中她后颈的安眠穴,小姑娘失血太多,得先稳心神。
林砚盯着老周的动作:您……到底是谁
周家第十八代守墓人。
老周掀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青黑色纹路——那是条盘绕山脉的巨蛇,三百年前,我祖宗和驭灵族订下血誓,世代守着龙脉封印。直到三十年前……
他声音突然哑了,指尖划过神像断腕处的焦痕,天元研究所的人烧了祠堂,说我们是阻碍文明进步的绊脚石。
林砚想起程风(王教授)西装内袋的麻醉枪,喉结滚动: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的血能打开龙骨机关。
老周从神龛里取出卷《大荒经》残卷,摊开在石桌上,看见这星图没对应着秦岭七十二处龙脉节点,机关全打开,能引出地底的元素核心——那是天地初开时的力量,驭灵族曾用它补天。
残卷上的图腾突然刺痛林砚的眼睛,他踉跄着扶住石桌,又看见那些银线在眼前游走。这次更清晰——银线汇聚成网,网心是座燃烧的祠堂,少年时的程风跪在火里,怀里抱着具焦黑的尸体。
你看见什么了
老周猛地攥住他手腕。
火……还有王教授。
林砚闭眼,他妈妈为了救他,被倒塌的梁柱砸中,当时他哭着喊‘为什么自然要夺走亲人’……
老周松开手,沉默许久才说:程风那小子,当年常来祠堂玩。他爹是研究所的人,总想从我们这儿套龙骨的秘密。后来一场山火……
他叹口气,这孩子把亲人的死归咎于‘天道不公’,发了疯似的要掌控自然力量。
洞外突然传来夜枭的怪叫。老周抄起墙角的铁铲,铲柄上刻着镇山二字: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砚这才注意到,洞壁的萤石在有节奏地明灭,像是某种暗号。老周将残卷塞进他怀里:跟我学个本事,想学救人,还是杀人
救人。
林砚脱口而出。
好。
老周抬手劈向石桌,桌上的茶杯突然悬浮,茶水凝成冰晶,驭灵族的根本,是‘顺’。水满则溢,土固则崩,你得先学会看——
他指了指林砚的眼睛,用这儿看。
林砚闭上眼睛,试着放空思绪。渐渐地,地底的银线再次浮现,这次他看见了更细微的东西:根系在土壤里舒展,岩缝间渗着带着矿物质的水,甚至远处机械战甲的履带碾压草丛的震动。
集中在陈师姐的伤口。
老周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土能生金,金能止血……
林砚指尖发麻,掌心的星纹亮起微光。当他再次睁眼时,看见陈师姐额角的血痂旁,竟结了层细密的土黄色晶体,像层天然的绷带。
不错。
老周难得露出赞许,突然皱眉看向洞顶,他们来了。
洞口的石板轰然炸开,强光涌进溶洞。林砚下意识挡在陈师姐身前,看见程风站在机械战甲中间,他的西装已换成银灰色的作战服,胸口别着块发光的龙骨碎片——正是山崩时他攥在手里的那块。
老周,别做无谓的抵抗。
程风抬手,战甲的枪口对准老周,我知道你藏着龙脉核心的钥匙。
老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林砚这才注意到,他后腰的粗布褂早已被鲜血浸透,山崩时他替自己挡的那下,原来早已伤了脏腑。
钥匙
老周将青铜钥匙抛向空中,钥匙突然碎成齑粉,周家的钥匙,从来不是死物。
他转向林砚,浑浊的眼睛突然清亮如少年,小娃娃,还记得你在考古队摸过的龙骨吗现在,用你的心去‘问’它。
林砚愣住了。程风不耐烦地挥手,战甲的激光束擦着老周耳畔掠过,在洞壁上烧出焦痕。千钧一发之际,林砚闭上眼,任由那股冰碴子似的气再次漫过全身。
他看见了。
整座秦岭的龙脉在脚下展开,像棵倒立的巨树,根系是银线,主干是流淌的灵力。而他掌心的星纹,正与某处根系的节点共鸣——那是老周所说的鹰嘴岩,也是《大荒经》残卷里标记的最后一处封印。
朝东跑三里,有棵双生柏!
林砚睁眼时,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带着回音,像是有千万个自己同时在说话,程风,你以为打开封印能救人,但裂缝里只会跑出更可怕的东西!
程风的瞳孔骤缩,像是被这话戳中了什么。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冷酷:我试过所有温和的办法,只有力量能终结灾难。给我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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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战甲同时启动,液压关节发出刺耳的轰鸣。老周突然扑向最近的战甲,铁铲狠狠砸在对方胸口的能量核心上:小娃娃,带着陈丫头走!记住,龙脉的平衡比什么都重要——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林砚抱着陈师姐冲进密林中,背后传来老周最后的铜铃声,混着程风愤怒的嘶吼。当他终于在双生柏下停下时,发现怀里的《大荒经》残卷正在发烫,空白处竟浮现出新的字迹:驭灵者,当为天地缝补衣。
远处的秦岭深处,程风盯着掌心的龙骨碎片,碎片上的裂纹竟在缓缓愈合。苏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头儿,监测到龙脉节点异动,像是……有人在强行建立连接。
不用查了。
程风摸了摸胸口的碎骨,那里还留着母亲临终前的体温,是他。那个小崽子,真的能和龙脉对话。
苏明沉默片刻,轻声说:您当年在火场里捡的那块龙骨碎片,现在开始反噬了。再这么下去,您的身体会——
不用管我。
程风望向暮色中的秦岭,眼神复杂,准备钻探设备,目标鹰嘴岩。既然驭灵血脉已经觉醒,那我们的计划……该提前了。
4
鹰嘴岩下的裂痕
晨雾像被揉皱的棉絮,裹着鹰嘴岩的陡峭崖壁。林砚跪在双生柏前,掌心按着《大荒经》残卷,残卷上的新字迹在晨光中泛着金光:缝补者,先破而后立。陈师姐躺在他身后的苔藓上,后颈的银针已被拔除,眼睫颤动着醒来。
老周他……
她声音沙哑,指尖攥紧了林砚的袖口。
林砚喉咙发紧,想起溶洞里炸开的火光,还有老周最后那句被爆炸声撕碎的龙脉平衡。他将残卷塞进陈师姐手里,露出掌心中淡淡的星纹:师姐,你早就知道我是驭灵族,对不对还有,你是不是……
陈师姐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从背包里摸出枚青铜铃铛——和老周腰间的一模一样。铃铛内侧刻着极小的篆文:玄门陈氏,代守天机。我爷爷是老周的结拜兄弟,
她将铃铛系在林砚腕间,三个月前,上头让我混进考古队,盯着龙骨的动静。
远处传来机械的轰鸣,像巨兽在地下磨牙。林砚站起身,看见鹰嘴岩下方的空地上,程风的钻探车正在架设,钻头闪着冷光,正对准他看见过的龙脉节点。苏明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台便携式分析仪,眉头紧锁。
他们要在节点上打孔,
陈师姐指着钻探车,就像在血管上插管子,抽出的不是血,是龙脉的灵力。
林砚闭上眼睛,再次看向地底。银线网络中,鹰嘴岩下的节点正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钻探车的钻头每深入一寸,周围的银线就扭曲一分,某处更深的地方,似乎有庞然大物在蠕动——那是《大荒经》里记载的混沌凶兽,被封印在龙脉最深处。
阻止他们的唯一办法,
陈师姐摸出腰间的罗盘,和老周的那枚形制相同,是在节点周围布下五行结界,断了钻探车的能量源。
她将罗盘递给林砚,老周没教过你阵法,但你的血能代替灵引——
话未说完,数道激光束擦着头顶掠过。林砚本能扑倒陈师姐,转头看见程风站在三十米外的岩石上,他的作战服胸口处渗出暗红,手里的龙骨碎片正发出不祥的红光。
林砚,你果然来了。
程风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看看这碎片,它在吸收我的生命力,就像当年那场火吸收我母亲的一样。但没关系,只要拿到元素核心,一切都能重来。
林砚注意到,程风的左脸爬满了蛛网状的青筋,和老周形容的碎片反噬一模一样。他攥紧罗盘,掌心的星纹与罗盘中心的太极图产生共鸣,苔藓下的泥土微微隆起:你在伤害龙脉,打开封印会放出凶兽!
凶兽
程风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咳血的颤音,你以为雾霾、地震、物种灭绝不是凶兽人类等不及自然自愈了,必须有人当这个救世主!
他抬手示意,钻探车的钻头开始转动,地面随之震颤。
陈师姐抓住林砚的手腕:动手!用土系异能缠住钻头,我来布水结界!
林砚点头,指尖插入泥土。这次他没有抗拒那股冰寒,反而任由它顺着手臂蔓延。鹰嘴岩下的土层突然隆起,像活物般卷向钻探车的履带。苏明惊呼着后退,分析仪掉在地上,屏幕上跳出鲜红的警告:龙脉压力指数突破临界值。
拦住他!
程风嘶吼着,机械战甲的枪口同时对准林砚。陈师姐突然甩出三把铜钱镖,镖尖缀着朱砂线,精准缠住最近的战甲关节。林砚看见,她手腕内侧有处淡青色的纹身,形似展翅的玄鸟——那是玄门的标记。
钻探车的钻头突然卡住,传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程风踉跄着跪倒在地,碎片红光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林砚看见,他体内的银线正在疯狂扭曲,与龙脉节点的能量产生危险的共振。
程教授!
苏明冲过去扶住他,碎片反噬已经到第三阶段,您不能再继续了!
让开!
程风一把推开他,摸出腰间的匕首划开手掌,将鲜血滴在碎片上,我母亲临死前说,要敬畏自然……但敬畏换不来生机!
碎片红光骤盛,鹰嘴岩的崖壁上突然出现裂纹,裂缝里渗出带着硫磺味的黑雾。
林砚瞳孔骤缩,他看见黑雾里有狰狞的轮廓在晃动——是《大荒经》里描绘的凿齿,人面兽身,齿长如凿。陈师姐的罗盘开始疯狂旋转,五行结界还未完成,黑雾却已如潮水般涌来。
林砚,用你的血激活罗盘!
陈师姐将罗盘按在他掌心,老周说过,驭灵族的血能沟通天地!
剧痛从掌心炸开。林砚咬碎舌尖,将血喷在罗盘上,太极图突然亮起金光,化作五道流光飞向五个方位。黑雾触到光墙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凿齿的虚影痛苦地扭曲,渐渐退回裂缝深处。
不可能……
程风盯着光墙,眼中闪过挣扎,我明明计算过,元素核心能净化一切……
你计算的是毁灭!
林砚逼近他,掌心的星纹与罗盘共鸣,老周说过,天地法则不需要人类强行修补,我们要做的是守护平衡!
他指向远处的秦岭,晨雾中,山脉的轮廓正渐渐恢复柔和,看看这些树,这些山,它们自己会愈合,只要我们不打扰——
话音未落,程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碎片红光与星纹同时亮起。林砚感觉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银线网络剧烈震颤,鹰嘴岩的裂缝竟再次扩大。苏明冲过来,将张符纸拍在程风后心——那是陈师姐刚才给他的玄门镇灵符。
程风闷哼一声,松开手跪倒在地。碎片从他掌心滑落,滚到林砚脚边。林砚捡起碎片,看见上面的裂纹里渗出黑色物质,那是龙脉的病气,也是程风执念的具现。
对不起……
程风抬头,眼中的疯狂退去,只剩疲惫,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了。
陈师姐走到他身边,取出急救包为他包扎手掌:老周临走前说,你胸口的碎骨是当年他从火场里抢出来的。他一直觉得,没能救你母亲是自己的错。
程风浑身一震,抬头望向鹰嘴岩的方向,仿佛看见三十年前那个跪在祠堂火场里的少年。苏明捡起分析仪,屏幕上的警告已变成绿色:压力指数恢复正常。
突然,林砚感觉掌心的碎片在发烫。他看向龙脉深处,发现老周留下的铜铃铛碎片竟在某处节点闪烁,像黑暗中的灯塔。残卷的字迹再次浮现:缝补者,当以身为线。
师姐,
他将碎片和罗盘塞进陈师姐手里,帮我守住这里,我要去龙脉最深处。老周说过,驭灵族的使命是平衡,现在……该我去补这个裂缝了。
陈师姐想阻拦,却看见林砚腕间的铜铃铛突然发出清响——那是老周的铃铛在回应。晨雾渐散,阳光穿过双生柏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像极了祠堂里那尊残缺的神像。
5
天地缝衣人
龙脉裂缝深处,时间失去了形状。林砚踩着凝结的灵力向前,四周悬浮着发光的骨殖,每一块都刻着远古驭灵族的祷文。他腕间的铜铃铛突然发烫,老周的声音竟从铃铛里渗出,带着泥土与松烟的气息:小娃娃,看见那些银线没那是天地的经纬。
抬眼望去,裂缝尽头是颗跳动的光核——元素核心,像颗被捏碎又重组的太阳。核心周围缠绕着黑雾,凿齿的虚影已凝成实体,正用长牙撕扯银线网络,每扯断一根,地面就裂开道血缝。
林砚!
身后传来程风的呼喊。林砚转身,看见他捂着胸口冲进来,手里攥着最后一块龙骨碎片,我查过研究所的资料,元素核心需要血脉共鸣才能稳定,让我帮你——
你会死的!
林砚想阻拦,却看见程风掌心的碎片已与他胸口的碎骨融为一体,黑雾在他周围凝成锁链,分明是混沌凶兽的侵蚀。
三十年前,老周没能救我妈,
程风咧嘴笑,血沫溅在下巴上,今天,我想救点别的。
他抬手将碎片按在裂缝边缘,黑雾突然卷向他,却在触碰到他皮肤时发出滋滋声响——那是残留的玄门镇灵符在起效。
陈师姐的声音从裂缝外传来:五行结界撑住了!林砚,动手!
林砚闭眼,将掌心按在元素核心上。星纹与核心共鸣,他看见了千万年前的画面:驭灵族长老们以身为引,用血脉将混沌封印在龙脉深处。而现在,那些古老的银线正在他眼前重组,编织成网。
以身为线,以念为针……
林砚喃喃自语,指尖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化作金色的缝纫针,老周,告诉我该怎么缝补!
铜铃铛剧烈震颤,老周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顺自然之理,补失衡之处。林砚突然领悟,挥手间,血针穿过断裂的银线,将裂缝边缘的灵力重新勾连。凿齿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银线织成的光网前逐渐透明。
程风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他的皮肤开始浮现黑雾纹路,却仍在死死抵住裂缝边缘:苏明说……碎片反噬能延缓凶兽侵蚀……林砚,快完成最后一针!
最后一道银线即将织就时,林砚看见程风的眼睛里闪过母亲的笑脸。他咬碎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在光网上,血珠化作朱雀虚影(呼应玄门图腾),振翅间驱散最后一丝黑雾。
成了……
程风滑倒在地,碎片彻底碎成齑粉,他望着逐渐愈合的裂缝,嘴角扬起释然的笑,原来老周说的……是真的……
林砚扑过去扶住他,发现他胸口的碎骨已变成纯净的白色,像块温润的玉石。程风抬手摸了摸他腕间的铃铛:替我给老周上柱香……告诉他,我终于学会敬畏了……
话音未落,身体化作点点荧光,融入龙脉的银线中。
裂缝外传来陈师姐的惊呼。林砚站起身,看见鹰嘴岩的裂纹正在飞速愈合,晨露从重新生长的草叶上滚落,远处的秦岭传来久违的鸟鸣。他摸了摸掌心的星纹,发现它已变成温和的银白色,像条沉睡的小蛇。
三个月后,天元研究所旧址挂起新的牌子:龙脉生态研究中心。苏明穿着白大褂,正在调试监测龙脉的仪器,屏幕上的银线网络清晰可见。陈师姐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新的青铜铃铛:最新的水土修复项目,需要驭灵族的‘看线’技术,你什么时候教我
等我看完这本。
林砚晃了晃手里的《大荒经》全卷,封皮上刻着老周的铜铃铛图案,老周在祠堂暗格里留的,说下一个觉醒者可能需要。
阳光穿过落地窗,在他腕间的铃铛上跳跃。远处的秦岭郁郁葱葱,风掠过双生柏,发出沙沙的响,像老周在摇着铜铃,又像程风在说:干得不错,小子。
林砚望向窗外,嘴角扬起微笑。他知道,天地的针线从未断裂,只要有人愿意做那个穿针引线的人——而他,会一直守着这方山水,直到银线再次在掌心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