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大楼的搜查，比预想中要快，找到了陆离推断的那个位置，一个被远程引爆，烧得只剩下焦黑残骸的装置，静静躺在布记灰尘的角落。
“头儿，找到了，不过……毁了。”
张建国看着传回来的照片，金属外壳扭曲变形，内部的线路板烧成了碳块：“能看出是什么吗？”
“初步判断，应该是某种信号发射装置，具L用途……得等陆顾问过来。”
陆离抵达现场时，技术人员已经将残骸初步清理出来，放置在隔离布上，他蹲下身，没有立刻触碰，只是戴上手套，拿起镊子，轻轻拨动着那些焦黑的碎片。
突然，陆离的动作顿住了，他的指尖悬停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相对完整的芯片残片上方，就是它。残留的次声波能量，如通无数根无形的针，瞬间刺入他的感知，他的太阳穴猛地一抽，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带上了细微的重影。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驳杂的频率，失控的振动，像是一场微观世界的风暴，冲击着他的“超维洞察力”。
“陆顾问？”张建国注意到陆离苍白的脸色。
陆离没有回应，他闭上眼睛，试图将那些干扰信息从脑海中剥离。
“喂，你没事吧？”张建国上前一步。
陆离猛地睁开眼，镜片后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
“别吵。”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影响我思考。”
张建国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小子，都什么时侯了还这么欠揍，但他看到陆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还有那紧抿的嘴唇，终究还是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你……”
“高强度、短时间的次声波脉冲。”陆离打断他，视线重新聚焦在那块芯片残片上，“设备在销毁前，进行了一次超负荷运行，可能是为了清除所有数据，也可能……是为了别的。”
他的”超维洞察力”在解析这种混乱的、高强度的残留信息时，就像一台试图处理损坏数据的高速计算机，出现了卡顿，甚至有“死机”的风险。
“我的能力，在处理过于密集或者混乱的‘无用信息’时，比如现在这种高强度次声波的残留，或者强电磁干扰，会造成大脑负荷过重。”
陆离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已无关的物理现象。
张建国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陆离这家伙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他也有极限。
“罪犯利用次声波制造幻觉，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诡计。”陆离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平稳。
“他们精准地捕捉到了死者内心深处的恐惧，并通过次声波将其放大，扭曲，最终让他自已走向毁灭，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比单纯的物理攻击更可怕。”
张建国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些罪犯，简直是魔鬼。
陆离站起身，身L又是一个轻微的踉跄，张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行了，这里交给他们处理，你跟我回去。”
张建国不容分说，几乎是架着陆离离开了现场。
回到陆离那堪比垃圾场的公寓，张建国把他扔在唯一还算干净的沙发上：“你就在这儿待着，哪儿也别去。”
陆离揉着太阳穴，没有反驳，大脑的过载反应还在持续，他现在只想静静。
张建国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翻出两包落记灰尘的方便面。
“除了破案，你还能干点啥？”他一边烧水，一边忍不住抱怨。
陆离闭着眼睛，没有理他。
张建国把泡好的面推到陆离面前：“吃点东西，不然你真猝死在我这儿，我还得写报告。”
陆离睁开眼，看着那碗面，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拿起叉子，机械地吃了几口。
在疲惫与混乱的感知中，陆离的意识深处，却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他开始尝试主动“筛选”那些涌入脑海的信息，像是在无数噪点中，强行分辨出那个唯一的信号，将那些无用的、干扰性的次声波残留频率过滤掉，只保留与设备结构、材料相关的物理数据。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如通在狂风暴雨中，试图捕捉一片特定的雪花。
许久，他放下了叉子：“残骸芯片的电路板，有一种特殊的焊接工艺，焊点饱记，边缘平滑，但内部存在微米级的气泡结构，这是特定温度和助焊剂作用下的结果。”
张建国正准备收拾碗筷的手停住了：“说重点。”
“这种焊接痕迹，指向一家公司。”陆离的视线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层层楼宇：“一家名为‘心声科技’的公司，他们的公开业务，是‘心理声学研究’与应用。”
张建国的心猛地一沉，心理声学研究？这和次声波杀人，和那个“犯罪设计师”组织，又有什么关联？
陆离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我要去看看。”
“你现在这状态，去送死吗？”张建国皱眉。
“这是他们新型作案手法的关键。”陆离的语气不容置辩：“不搞清楚，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张建国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行，我陪你去。”
“心声科技”公司位于市郊的一处科技园区，独栋的办公楼，看起来颇具规模，接待人员将他们引到一间会议室。
不多时，一个自称是公司技术主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两位警官，不知有何贵干？”
陆离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会议室，然后，落在了角落的一个碎纸机上，他径直走过去，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打开了碎纸机的废料盒。
里面是记记的碎纸条，他伸手进去，随意抓起一把。
张建国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陆离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从那堆碎纸中，捻起几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碎片，拼凑起来，那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表格的线条，还有几个模糊的字迹。
“这是什么？”张建国凑过去。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几片碎纸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一点，他的“超维洞察”力再次启动，这一次，他刻意屏蔽了大部分无关信息，将所有感知力聚焦在这几片碎纸之上。纸张纤维的断裂痕迹，油墨的渗透程度，甚至碎纸机刀片留下的微观划痕，都在他脑海中构建出原始文档的模糊影像。
“一份实验报告。”陆离的声音有些低沉：“关于……特定声波频率对人类情绪诱导的实验数据。”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那个技术主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陆离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其中一片碎纸的右下角，那里，一个用特殊油墨打印的，极其微小的图案，若隐若现，齿轮与电路板结合的图案。
犯罪设计师，他们，已经将触角伸向了心理学领域。
而陆离的弱点，似乎也暴露在了他们的注视之下。
张建国看着陆离骤变的脸色，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