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返乡列车的异常
CR400AF
型高铁以
350
公里时速切开梅雨季节的灰蒙,蒋干指尖叩着真皮公文包,目光扫过二等座车厢里此起彼伏的手机屏幕。深灰色高定西装下,腕表式心率监测器正以只有他能听见的频率震动
——
不是因为商务谈判,而是藏在骨髓里的特殊感知力正在报警。
第
17
排靠窗乘客,思乡指数
68%。
耳后植入的微型芯片传来系统机械音,蒋干眉尾微挑。穿蓝布衫的老人正把脸贴在车窗上,皱纹里嵌着水光,浑浊的眼睛盯着窗外飞掠的稻田,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帆布包,拉链缝里露出半截泛黄的全家福。
第
3
排母女,思乡指数
72%。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用蜡笔在餐巾纸上画红瓦白墙,母亲咬着嘴唇替她擦掉眼角泪痕,两人面前的
40
元塑料盒饭动都没动,红烧牛肉的酱汁在惨白餐盒上凝成诡异的紫褐色。
列车广播突然切入：各位旅客,本趟列车全列禁止
——
话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蒋干知道,这是系统在修正措辞。真正的指令应该是
禁止思乡,但人类脆弱的神经承受不了如此直白的规则,所以系统学会了用模糊的警示语迂回渗透。
公文包里的黑色皮质手账本微微发烫。作为掌管华东区六座城市
规则维护
的总负责人,蒋干的每一页工作日志都浸着特殊墨水
——
只有在体温超过
37℃时,那些用代码写成的任务才会显形：
【S
级任务：8
月
11
日
G7358
次列车,思乡指数阈值
50%,超限则启动‘味觉净化程序’。】
抱歉,借过。
他起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了老人膝头的报纸,头版标题《故乡文旅经济创新高》上,故乡
二字被红笔圈得渗墨。蒋干在洗手间镜面前停驻,指尖抚过耳后淡青色的芯片疤痕
——
那是十年前成为
规则执行者
的烙印。当他按下洗手台右侧第三颗水龙头时,镜面突然浮现幽蓝数据流,目的地赫然是餐车后厨。
所有餐食,失去味道。
他对着镜面轻声念出指令,袖口处的系统徽章泛起微光。下一秒,整列高铁的餐盒同时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仿佛某种生物器官被瞬间摘除。回到座位时,扎羊角辫的女孩正皱着眉头戳米饭：妈妈,饭好难吃啊,像在吃塑料。
母亲叹了口气,往她碗里夹了块看不出形状的肉：忍忍吧,快到了。
蒋干解开西装纽扣,露出贴在胸口的银色吊坠
——
那是枚扭曲的齿轮,齿轮缝隙里嵌着半片碎玻璃,那是他成为总裁前,在故乡电子厂打工时被流水线割伤的纪念品。系统说这是
危险的情感锚点,但十年过去,他始终没舍得摘下。
深夜
23:17,列车驶入中途站。老人提着帆布包往车门走,突然踉跄着扶住座椅靠背,眼中闪过迷茫：我……
我要去哪来着
蒋干看着他颈后渐渐浮现的淡紫色光斑
——
那是
单细胞化
的前兆。系统正在分解他大脑里关于故乡的神经突触,将复杂的情感网络简化成单细胞生物的应激反应。当老人机械地掏出手机刷短视频时,蒋干闻到了空气中浮动的臭氧味,那是系统在回收多余的情感能量。
公文包里的手账本又烫了几分,新的字迹正在纸面蔓延：
【任务进度：味觉净化完成,单细胞化启动率
23%。警告：目标人物蒋干,思乡指数监测中……】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模糊的字迹：干儿,记得回家吃饭
——
母字。怀表指针突然逆向跳动,表盘内侧弹出细小的针头,在他指尖扎出一滴血珠。血珠落在餐巾纸上,晕开的形状竟像是故乡老房子的飞檐。
列车重新启动的瞬间,蒋干听见了贯穿整个车厢的吞咽声。所有人都在机械地咀嚼着失去味道的食物,嘴角沾着酱汁却毫无知觉。他摸了摸耳后的芯片,忽然想起系统培训时的第一堂课：情感是阻碍城市运转的病毒,而我们是疫苗。
但当他看见小女孩把没吃完的盒饭推进座椅底下时,发现她画的红瓦白墙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正在流泪的小人儿。那个小人儿的轮廓,竟与他怀表上的母亲笔迹惊人地相似。
下一站,临江新城。
广播声里带着电流杂音,蒋干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远处的霓虹灯群正在地平线集结,像一片不会熄灭的塑料火焰。他知道,等这些乘客抵达终点站,他们就会彻底变成编号
DT-001
至
DT-37
的
都市单元,颈后的二维码将接入城市管理系统,成为永不疲倦的生产力齿轮。
而他,蒋干,编号
DT-000
的
首席净化者,将在黎明前完成芯片植入的最后工序。怀表再次发烫,这次他没有抑制,任由那滴血珠渗进西装内衬
——
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这颗带着故乡味道的血珠,会成为打破规则的第一道裂缝。
第二章：单细胞化的开端
凌晨三点十七分,G7358
次列车停靠县城小站。
蒋干站在软卧包厢门口,透过毛玻璃看着车厢内逐渐凝固的
人形蜡像。穿蓝布衫的老人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手指机械地划动着毫无意义的短视频；扎羊角辫的女孩把蜡笔插进饮料瓶,专注地数着瓶盖螺纹
——
他们的瞳孔里浮着淡金色光斑,那是系统正在重构神经突触的标志。
情感残留度：17%。
芯片传来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投出幽蓝字幕。蒋干解开袖扣,露出腕间银色注射器
——
里面装着半透明的
单细胞化试剂,液态纳米机器人在玻璃管壁上凝成细雪状纹路。当他推开门时,老人突然转头,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先生,需要帮忙吗我……
好像很擅长划手机。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脊椎。蒋干想起十年前,自己在电子厂流水线上重复安装芯片时,也会用这种空洞的语气询问工头：需要帮忙吗我很擅长焊电路板。
注射器刺入老人后颈的瞬间,纳米机器人顺着毛细血管涌进大脑,在海马体区域织出银色蛛网。老人哼都没哼一声,颈后便浮现出淡紫色二维码
DT-001,编号边缘还带着未完全吸收的金色光斑
——
那是系统在吞噬他最后一段关于稻田的记忆。
叮
——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盖自动弹开。母亲的照片边角泛起焦黑,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舔舐相纸。蒋干猛地攥紧怀表,指甲刺破掌心：系统,暂停记忆清除程序。
警告：情感干扰将导致任务偏差。
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是否启动自我净化
他盯着老人逐渐平板的面孔,想起昨夜在洗手间偷听到的对话。某个中年男人在电话里哽咽：妈,今年稻子又丰收了,您要是能看见……
那时蒋干的心率监测器飙到
140,差点触发西装内袋的镇定剂喷雾。
执行单细胞化,保留基础生存记忆。
他咬碎后槽牙,这是命令。
系统沉默三秒,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突然变成血色：权限验证通过。警告：此类操作将计入‘规则违背档案’,累计三次将启动回收程序。
下一个目标是扎羊角辫的女孩。她正把画满红瓦白墙的餐巾纸折成纸船,放进饮料瓶里摇晃。蒋干注意到她球鞋上沾着稻田的泥土,左膝处有块淡青色淤青
——
那是摔在田埂上的印记,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蹲下来,声音罕见地柔和。
西西。
女孩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叔叔,我妈妈说我们要去大城市找爸爸,可是……
她突然皱起眉头,盯着纸船上的小人儿,可是我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蒋干的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皮肤时,西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叔叔的手表会发光耶！
怀表不知何时敞开着,母亲的照片正对着女孩的眼睛。刹那间,西西瞳孔里的金色光斑剧烈震颤,纸船从手中滑落,船上的小人儿正好摔在
DT-002
的二维码上,仿佛要把编号砸出裂痕。
记忆冲突,启动强制清除！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撕裂耳膜,蒋干手腕上的镇定剂喷雾自动触发,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流进心脏。西西的眼神重新变得空洞,松开手抓起手机,开始机械地给每个短视频点赞。
凌晨五点,当最后一名乘客完成单细胞化时,整列高铁变成了寂静的蜂巢。37
个
都市单元
整齐地闭着眼睛,颈后的二维码在晨光中忽明忽暗。蒋干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
——
那是成为总裁前,被电子厂机械臂划伤的痕迹,形状像极了西西画的红瓦。
他摸出藏在公文包夹层的
U
盘,里面存着三年来所有
违规操作
记录：某次偷偷保留了目标人物的结婚戒指,某次修改了系统的情感清除阈值,还有……
昨夜用纳米机器人修复母亲照片的操作日志。
蒋总,接驳车已到位。
车窗外传来助理的声音。蒋干将
U
盘塞进皮鞋暗格,转身时看见西西的纸船漂在饮料瓶里,小人儿的眼泪刚好滴在
故乡
两个字上。他鬼使神差地抽出钢笔,在纸船上添了道波浪线,仿佛要让这艘载着记忆的小船,在系统的数据流里漂得更远一些。
高铁缓缓启动,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蒋干后颈的芯片突然传来灼烧感。视网膜上跳出新的警告：
【检测到异常情感载体：编号
DT-002
保留
2.7%
童年记忆,是否启动深度净化】
他望着西西熟睡的侧脸,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玻璃碎片,想起电子厂宿舍窗外的蛙鸣,想起昨夜怀表里渗出的血珠
——
那滴混着故乡泥土的血,此刻正在西装内衬结成暗红色的痂。
拒绝。
他对着空气低语,继续执行任务。
系统沉默片刻,数据流重新归为冷白：指令接受。温馨提示：距离上一次‘情感净化’已过去
365
天,建议蒋总及时进行自我心理建设,避免成为‘规则病毒’。
蒋干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银质齿轮吊坠,齿轮缝隙里的玻璃碎片突然折射出微光,在桌板上投出模糊的影子
——
那是故乡老房子的轮廓,在单细胞化的黎明里,像一团即将被吹灭的烛火。
列车驶入隧道时,他迅速掏出怀表,用钢笔尖挑出照片背后的纸团。那是母亲最后一封未寄出的信,褶皱的纸页上写着：小干,城里的月亮是不是很亮妈种的稻子又熟了,你闻闻
——
字迹在此处被水渍晕开,后面的字永远消失在某个梅雨夜。蒋干把纸团塞进嘴里,唾液让墨字渐渐模糊,却在舌尖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稻花香
——
那是系统永远无法净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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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尽头透出冷白的光,蒋干看着怀中沉睡的
都市单元,突然想起培训时看过的老电影。里面有个机器人学会了流泪,最后被人类拆解成零件。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零件在生锈前,或许也曾发出过想要成为人类的叹息。
终点站,临江新城。
广播声里带着诡异的电子音,仿佛有人在信号里掺了碎玻璃。蒋干站起身,西装上的系统徽章闪过红光
——
那是对
情感残留的无声警告。他踩碎怀表里的警报装置,任由母亲的照片滑进垃圾桶,看着西西的纸船在晨光中漂向未知的远方。
当接驳车的铁门关上时,他听见了自己胸腔里的震动。那不是心率监测器,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温热的东西,正在单细胞化的血管里,固执地跳动着。
第三章：工具人的回归
临江新城的晨光像被稀释的机油,在高楼玻璃幕墙上凝成灰黄色的膜。蒋干站在集团总部顶楼,俯瞰着从高铁站驶出的银色接驳车
——
那是装载
都市单元
的移动培养舱,车窗玻璃经过特殊处理,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37
张空洞的面孔。
蒋总,人力资源部已准备好芯片激活仪式。
助理林夏递来平板,屏幕上跳动着
37
个待激活的编号,按照惯例,是否由您亲自——
让技术部把芯片频率调成
α
波。
蒋干打断她,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块淡褐色的斑点,是当年在电子厂被焊锡烫出的疤,此刻正随着心率微微发烫,另外,给
DT-002……
西西,安排儿童组的编程岗位。
林夏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可是蒋总,单细胞化的幼体通常直接分配至‘未来之星’实验室……
执行命令。
蒋干转身时,西装袖口扫过办公桌,震落了一本《城市效率学》。书脊里掉出半张泛黄的车票,票面印着
临江
—稻花村,发车时间是
2014
年
8
月
11
日
——
正是他成为
规则执行者
的第一天。
下午三点,芯片激活仪式在地下
37
层举行。37
具人形立舱并排亮起蓝光,蒋干将手掌按在中央控制台,系统徽章投射出全息星图
——
每颗星星代表一名
都市单元,此刻正按照
GDP
贡献率排列成螺旋上升的轨迹。
编号
DT-001,激活‘金融分析模块’。
随着指令落下,穿蓝布衫的老人突然睁眼,瞳孔里的二维码旋转成数据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立舱屏幕跳出实时数据：他正在分析临江新城第
47
号地块的投资回报率,效率比资深分析师快三倍。
编号
DT-002,激活‘数据标注模块’。
西西坐在儿童尺寸的立舱里,面前悬浮着卡通风格的标注界面。系统为她分配的任务是给
AI
识别的
乡村风景图
打上
无用标签,小女孩的手指精准点选着每一片稻田、每一座红瓦白墙,仿佛在亲手抹掉记忆里的颜色。
蒋干的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心率监测器显示
152
次
/
分钟。他摸向西装内袋,触到了半片碎玻璃
——
那是从西西的蜡笔盒里捡来的,上面还沾着红色颜料,像极了故乡晚霞的颜色。
警告：执行者情感指数超标,建议立即进行
——
闭嘴。
蒋干低声喝止,转身时撞翻了立舱旁的金属货架。成箱的营养剂滚落一地,瓶身上印着刺眼的广告语：告别味觉干扰,专注高效人生。他弯腰捡起一瓶,发现标签上的
高效
二字被划了道歪歪扭扭的红线,和西西画在纸船上的波浪线如出一辙。
深夜十点,集团大厦的
LED
屏显示
当日
productivity：112%。蒋干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街道上往来的
都市单元——
他们颈后的二维码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像极了电子厂里流水线上闪烁的指示灯。
蒋总,有位先生找您。
林夏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罕见的颤音,他说……
他是您的同事。
来人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黑色风衣下摆沾着雨珠,手里把玩着一根双截棍。棍身刻满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末端缀着枚银色齿轮吊坠
——
和蒋干藏在西装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江北城‘爱情删除计划’负责人,周瑜。
男人摘下墨镜,左眼瞳孔里流转着淡紫色数据流,听说你在搞‘思乡净化’,效率挺高啊,江北的
GDP
都被你们衬得像蜗牛了。
蒋干的手指悄悄按向桌下的警报器,却发现电源指示灯早已熄灭。周瑜晃了晃双截棍,棍尖点在他锁骨的旧伤上：别紧张,我是来谈合作的。你们处理的‘乡愁结晶’,我们那边能当‘爱情病毒’的中和剂……
话音未落,周瑜突然扣住蒋干的手腕,扯开他的衬衫袖口。那道电子厂的旧疤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周瑜挑眉：哟,还是‘原生单元’没被完全格式化过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偶尔还能梦见老家的稻花香
蒋干猛地抽回手,后腰抵在办公桌上,触到了藏在抽屉里的
U
盘。周瑜掏出手机,划开相册：看,这是我上个月处理的情侣,他们在江边接吻时触发了‘低效警报’……
屏幕上闪过两张空洞的面孔,颈后分别印着
LO-001
和
LO-002。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用双截棍吗
周瑜凑近,身上带着潮湿的铁锈味,这玩意儿能敲开人脑的情感结节,比芯片植入爽多了。上次有个女的抱着婚纱照不肯删,我一棍子下去
——
他突然用双截棍敲了敲玻璃窗,远处的霓虹灯管应声爆裂,——
全成了二进制垃圾。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蒋干看见周瑜袖口露出的皮肤下,有淡紫色的血管在蠕动
——
那是过度使用系统权限的后遗症。他摸向西装内袋的怀表,却发现表盖不知何时被打开,母亲的照片正对着周瑜的眼睛。
啧,情感锚点
周瑜伸手去抓,双截棍上的代码突然发出蓝光,系统没告诉你这玩意儿有多危险吗我上次没收了个老太太的佛珠,结果那珠子在实验室里发了一晚上光,差点把‘婚姻效率系统’搞崩溃
——
话音戛然而止。周瑜的双截棍悬在半空,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紊乱。蒋干这才注意到,照片边角的焦黑痕迹正在蔓延,像藤蔓般爬上周瑜的手背。怀表发出蜂鸣,表盘内侧弹出的细小针头刺破周瑜指尖,一滴黑血落在照片上,晕开成规则的二维码形状。
你……
对我做了什么
周瑜后退半步,双截棍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蒋干捡起怀表,看着照片上母亲的笑容逐渐被数据流覆盖：没什么,只是让系统误以为你在执行‘自我净化’。
他踢开双截棍,金属棍身滚到落地窗前,映出他此刻的表情
——
冷得像电子厂里的机械臂。
记住,江北的事我不管。
蒋干将照片塞进碎纸机,看着母亲的笑容变成纷飞的纸屑,但在华东区,所有规则都由我制定。
周瑜捂着剧痛的太阳穴后退,风衣口袋里掉出枚银色齿轮吊坠。蒋干弯腰捡起,发现吊坠内侧刻着行小字：编号
LO-000,爱情净化首席执行官。
暴雨在午夜时分停歇。蒋干站在窗边,看着周瑜的黑色风衣消失在霓虹深处。他摸出西西的蜡笔碎片,在碎纸机残留的照片纸屑上画了道波浪线
——
这次,波浪线的尽头多出了一艘纸船,正在二进制的海洋里颠簸前行。
腕表突然震动,弹出新的系统提示：
【检测到异常交互：与编号
LO-000
接触导致情感波动
+
3%。建议：今晚
24:00
前服用‘记忆清道夫’药剂,否则将触发强制净化。】
蒋干将蜡笔碎片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向酒柜。水晶酒瓶里的琥珀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标签上印着
规则维护者特供。他倒出一杯,却在入口前停住
——
杯底沉着半粒米饭,不知是哪个
都市单元
吃饭时不小心掉进去的。
米饭上还沾着淡褐色的酱汁,像极了故乡的酱油拌饭。蒋干突然想起西西今天标注图片时,在
无用
标签旁偷偷画了个笑脸。他举起酒杯,对着月光看那粒米饭的倒影,忽然发现它像极了母亲留在信纸上的那个未写完的句号。
去他妈的规则。
他轻声说,将酒杯砸向墙面。琥珀色的液体溅在系统徽章上,腐蚀出一道细微的裂痕。远处的临江新城正在夜色中呼吸,千万个二维码在楼宇间明灭,像极了电子厂里永不熄灭的流水线灯光。
而他,蒋干,编号
DT-000
的
首席净化者,此刻正踩着碎玻璃,走向藏着
U
盘的保险柜。在那里,存着他三年来收集的所有情感病毒——
从西西的蜡笔到老人的全家福,从母亲的信纸到周瑜的齿轮吊坠。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将
U
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
37
个编号,每个编号背后都闪烁着微弱的金色光点
——
那是尚未被系统吞噬的人类痕迹。蒋干按下回车,看着光点逐渐汇聚成星图,忽然想起电子厂老技工说过的话：再精密的芯片,也有漏电的时候。
或许,这就是打破规则的开端。就像西西的纸船,终有一天会漂出系统的数据流,让塑料般的都市,重新长出带露水的稻穗。
第四章：记忆裂痕
临江新城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早,蒋干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划出千万条扭曲的痕迹。他的指尖抵着太阳穴,视网膜上跳动着红色警告
——
编号
DT-019
的
都市单元
已连续
17
次出现在系统禁止的
情感高危区域。
调出监控。
他对着空气低语。
全息屏幕应声展开,画面里是城中村狭窄的巷道。DT-019
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颈后的二维码在潮湿的雾气中忽明忽暗,正对着老地方面馆
的招牌发愣。玻璃橱窗里,老板娘正在揉面,案板上的葱花散发出尖锐的香气,刺破了监控画面的电子滤镜。
蒋干的鼻腔突然泛起酸意,那是记忆里母亲揉面时的味道。他猛地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
——
此刻,那道疤痕正随着心率发烫,像被扔进油锅的米粒。
蒋总,这是
DT-019
的行为报告。
林夏递来平板,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颤音,他每周三下午两点十七分都会出现在这里,重复购买同一种牛肉面,消费记录已触发‘情感残留’三级警报。
屏幕上闪烁着刺眼的红色批注：异常行为频率：100%,建议立即启动深度净化。
蒋干盯着监控里
DT-019
颤抖的指尖,看着他摸向西装内袋
——
那里本该装着系统规定的
效率手册,此刻却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他认得那纸页边缘的锯齿状花纹,是电子厂里用来垫零件的包装纸。
准备车,我亲自去。
他抓起风衣时,袖口带出了西西送的蜡笔
——
红色的那支,被他偷偷削成了船舵的形状。
老地方面馆的门帘沾着油星,蒋干进门时,铃铛发出沙哑的响声。DT-019
坐在角落,面前的牛肉面腾起热气,葱花在汤面上浮沉,像极了故乡稻田里的浮萍。男人突然抬头,目光撞上蒋干胸前的系统徽章,瞳孔里的数据流瞬间紊乱。
蒋……
蒋总
他的声音带着生锈的质感,仿佛多年未被使用,您也……
记得这个味道
蒋干的手按在腰间的芯片控制器上,指腹触到了开关的纹路。系统在耳后轰鸣：警告！目标人物情感指数突破
50%,立即清除！
但当他看见墙上挂着的老照片时,手指突然失去力气
——
照片里,DT-019
搂着穿碎花围裙的女人,背景是晒满稻谷的院落,和他记忆中的老家一模一样。
她是我妈。DT-019
用筷子尖拨弄葱花,去世前说,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把面馆改成连锁品牌。可现在……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面条的热气,我连‘站稳脚跟’四个字是什么意思都忘了。
蒋干的后颈传来灼烧感,那是芯片在抗议。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银质齿轮吊坠,齿轮缝隙里的玻璃碎片突然刺痛掌心
——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碎片,此刻竟与
DT-019
母亲围裙上的纽扣形状吻合。
你颈后的二维码……
蒋干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有没有试过用热水烫
DT-019
愣住了：上周打翻了汤碗,结果……
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肘内侧的皮肤
——
那里的二维码颜色较浅,隐约能看见下面的胎记,疼的时候,好像能想起一些事。
系统警报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蒋干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化作血色瀑布。他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醋瓶。深褐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画出不规则的图案,像极了电子厂里某次电路短路时的火花。
明天同一时间,来集团地下车库。
他低声说,别告诉任何人。
DT-019
的瞳孔里闪过微光,像将熄的烛火突然被风吹亮。蒋干转身时,瞥见他正用筷子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
是个歪歪扭扭的家
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通向故乡的路。
深夜的总裁办公室,蒋干将
DT-019
的芯片数据投影在墙上。代码如流水般淌过他的指尖,他突然发现,在
无用情感
文件夹里,藏着一段未被完全清除的音频：
阿成,妈给你留了碗面,葱花是新摘的……
那是母亲的声音。蒋干的心脏猛地收缩,差点撞碎肋骨。他疯狂地敲击键盘,试图定位这段音频的来源,却发现它来自系统最深处的隐藏分区,编号赫然是
DT-000-1987——
那是他的出生日期。
怀表在此时突然炸裂,表盖飞出去划破了他的脸颊。鲜血滴在键盘上,激活了某个隐藏程序,屏幕上跳出泛黄的聊天记录：
【系统创始人对话记录】
A：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他会记得我吗
B：放心,情感净化程序会让一切归零。他会成为最完美的执行者。
蒋干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凝固成苍白的问号。怀表碎片里掉出半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小干,你的第一声啼哭像稻花炸开的声音……
字迹下方,是枚模糊的指纹,和他现在按在键盘上的那枚,分毫不差。
凌晨三点,他站在地下车库的阴影里,看着
DT-019
准时出现。男人手里攥着面馆的餐巾纸,上面用酱油写着
谢谢
两个字,在夜光灯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我想起来了,DT-019
的声音里带着破茧的颤抖,我叫陈阿成,我妈每天凌晨四点起来揉面,她的手背上有块胎记,和我的一模一样
——
系统的激光突然从天花板射下,正中他的后颈。陈阿成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二维码在皮肤下疯狂跳动,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蒋干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却看见自己掌心的老茧与陈阿成的完全重合,仿佛两人共用过同一把焊枪。
别动,
蒋干扯开西装,露出胸前的芯片植入接口,我带你看个东西。
他将陈阿成的手按在接口上,刹那间,两人的视网膜同步亮起。蒋干的记忆如潮水倒灌：电子厂里流水线上的芯片,母亲临终前塞玻璃碎片的手,还有那个永远到不了的故乡车站。
我们都是被系统选中的‘原生单元’,
蒋干的声音混着血与泪,他们没告诉我们,所谓‘净化’,不过是把我们变成他们的电池——
话未说完,车库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蒋干听见陈阿成颈后传来芯片弹出的轻响,接着是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上。当应急灯亮起时,他看见男人手里攥着枚带血的芯片,芯片表面刻着极小的字：情感能源转化率：72%
陈阿成笑了,笑容里有稻花的香气：原来我妈说的没错,眼泪真的能发电。
他摊开掌心,那里躺着半粒葱花,不知何时粘在他手上。蒋干突然想起母亲的信,想起信末那个未写完的句号,想起电子厂老技工说过的
漏电——
或许,所有被系统判定为
异常
的情感,都是人性未被完全泯灭的证据。
系统的警报声从远处逼近,蒋干抓起陈阿成的手,往车库深处跑。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同一个轮廓。在某个转角,蒋干看见自己的倒影,颈后的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
那是他从未敢正视的、属于人类的心跳。
前面就是通风管道,
他喘息着,出去后往城中村跑,那里的电磁干扰能屏蔽系统信号。
陈阿成突然停住,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我妈做的葱油饼,还热乎。
油纸包上印着面馆的招牌,老地方
三个字被油浸透,晕成温暖的黄色。蒋干接过时,闻到了葱花与面粉的香气,那是被系统判定为
低效
的味道,却在此刻穿透了所有规则的壁垒,直抵他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警报声中,陈阿成转身冲进黑暗,背影逐渐被系统的红光吞噬。蒋干攥着葱油饼,感觉里面有硬物硌手。他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发现里面藏着块碎玻璃,边缘磨得光滑,像极了母亲留给他的那块。
玻璃碎片上沾着张字条,是陈阿成的字迹：他们说故乡是病毒,但病毒才能让人活着。
雨在此时砸破天窗,浇在蒋干脸上。他舔了舔唇角,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
那是眼泪,是系统用尽十年也没能净化掉的、属于人类的盐分。
视网膜上,红色警告仍在跳动,但这次,蒋干没有逃避。他摸出西西的蜡笔,在葱油饼的油纸上画了艘纸船,船帆上写着
老地方
三个字。当系统的追兵撞开铁门时,他正咬下第一口葱油饼,葱花在齿间碎裂的瞬间,他听见了自己久违的心跳声。
原来,
他含着饼含糊地说,这才是活着的味道。
雨声渐大,盖过了系统的警报。蒋干看着油纸上的水渍,发现它们正在晕染成故乡的形状。在这个被塑料包裹的都市里,他终于抓住了第一片真实的雪花
——
那是记忆的裂痕,也是光透进来的地方。
第五章：塑料都市的真相
暴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骤停,蒋干攥着带血的葱油饼,跟着周瑜的双截棍反光钻进临江新城的地下管网。铁锈与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管道壁上每隔十米就嵌着枚二维码形状的应急灯,灯光将周瑜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齿轮。
知道为什么选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吗
周瑜甩动双截棍,棍身代码擦过墙面,溅起蓝色火星,因为这是系统每日‘情感潮汐’的最低点,连监控摄像头都会打盹。
蒋干的皮鞋踩过积水,倒影里他颈后的皮肤正在泛红
——
那是芯片在抗议靠近
禁忌区域。隧道尽头出现扇钛合金门,门上蚀刻着与周瑜吊坠相同的齿轮图案,缝隙里渗出淡紫色荧光,像某种生物的呼吸。
欢迎来到‘情感精炼厂’。
周瑜将双截棍插入锁孔,二进制代码如流水般注入门缝,三年前你在电子厂焊的第一批芯片,就用了这里提炼的‘乡愁结晶’。
门开的瞬间,腐坏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数百个玻璃罐从天花板垂到地面,每个罐子里都悬浮着拳头大小的晶体：有的泛着稻黄色光晕,有的凝结着淡粉色泪滴,最中央的巨型容器里,浓稠的紫色液体中沉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
——
蒋干认出那是
都市单元
临终前的情感爆发。
看这个。
周瑜敲了敲标着
DT-019
的玻璃罐,陈阿成的
乡愁结晶
正在碎裂,情感能量就像电池,用完就扔。但你猜怎么着
他忽然笑起来,双截棍指向墙上的巨幅屏幕,我们的蒋大总裁,才是最大的电池。
屏幕亮起,播放的画面让蒋干血液凝固
——
十年前的电子厂火灾现场,他抱着母亲的遗体冲出火海,身后的系统特工举着注射器逼近。但画面突然扭曲,真实场景浮现：母亲将碎玻璃塞进他掌心,特工的注射器里装的不是救药,而是
单细胞化试剂。
编号
DT-000,原生情感能源体。
周瑜的声音像浸透冰水的钢丝,你以为自己在执行规则错了,你是系统培育的‘情感矿脉’,每次‘净化’他人,都是在给自己的芯片充电。
蒋干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玻璃罐。罐中晶体突然剧烈震颤,他看见自己的倒影里,瞳孔深处有紫色数据流在游走
——
那是系统植入的
自毁程序
正在苏醒。
还记得你母亲的信吗
周瑜甩出双截棍,打碎标号
LO-000
的罐子,粉色晶体溅在蒋干袖口,她才是系统创始人之一,却在发现真相后试图销毁所有数据。知道她最后怎么死的吗被自己设计的芯片反噬,变成了最早的‘情感结晶’。
怀表碎片在口袋里发烫,蒋干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
——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他即将坠入深渊的怜悯。他摸向胸口的齿轮吊坠,齿轮突然张开,露出藏在夹层的微型芯片,上面刻着母亲的字迹：小干,去地下
37
层,那里有你父亲的笔记。
警报！非法入侵！
天花板的扬声器突然爆响,紫色激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周瑜挥棍劈开光束,却被反震得单膝跪地：没时间了！系统要启动‘执行者回收’！你看那容器里的紫色液体
——
他双截棍指向中央装置,蒋干这才发现液体中漂浮着无数编号
DT-000
的芯片：那是你的前几任‘首席净化者’,用完就被榨成渣！你以为自己能例外
蒋干的后颈传来剧痛,芯片正在强行启动
单细胞化。视网膜上跳出倒计时：00:03:00。他踉跄着扑向中央控制台,母亲的芯片刚插入接口,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隐藏的实验室
——
成排的培养舱里泡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克隆体,每个后颈都嵌着编号
DT-000-2.0
的芯片。
他们在复制你,
周瑜抹去嘴角的血,用你的情感能量驱动整个城市的
GDP。看看那些克隆体的手腕
——
蒋干瞳孔骤缩。每个克隆体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有与他
identical
的焊锡疤痕。而在最深处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一具尚未完全成型的胚胎,心口处别着枚银色齿轮吊坠。
那是你儿子。
周瑜的声音罕见地低沉,系统准备让你们父子孙三代,永远当这座塑料都市的电池。
倒计时跳到00:01:00。蒋干的鼻腔涌出鲜血,他看见母亲的照片不知何时飘到控制台,照片上的裂痕与玻璃罐的纹路重合,形成完整的齿轮图案。怀表碎片突然拼成完整的表盘,指针逆向转动,露出内侧刻着的最后遗言：打碎齿轮,让阳光进来。
周瑜,
蒋干抓住他的手腕,将母亲的芯片按进他掌心,帮我顶住系统防火墙。
你疯了！
周瑜想甩开他,却看见蒋干颈后的皮肤正在裂开,露出下面跳动的金色核心
——
那是未被污染的人类情感,你现在启动自毁,会连灵魂都炸成数据！
那就让数据见鬼去！
蒋干怒吼着扯出后颈的芯片,紫色数据流喷溅在控制台上,警报声瞬间变成高频尖叫。他将陈阿成的碎玻璃、西西的蜡笔、周瑜的齿轮吊坠统统塞进能源核心,最后摸出葱油饼里的玻璃碎片,按在母亲照片的裂痕处。
00:00:00。
系统的机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警告！原生能源体自爆程序启动！所有情感结晶将在
60
秒内
——
蒋干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周瑜的双截棍劈开了最后一道防护墙。成吨的情感结晶同时爆裂,稻黄色的乡愁、粉色的爱情、墨色的亲情如火山喷发,将培养舱玻璃震成齑粉。蒋干在爆炸的气浪中看见,克隆体们的二维码正在融化,露出下面与他相同的胎记。
妈,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活着’了。
他轻声说,任由金色核心从胸口溢出,化作万千光点。光点掠过每个玻璃罐,唤醒了沉睡的情感结晶：老人们想起稻田,情侣们找回初吻,孩子们的纸船重新漂在记忆的河流。
周瑜被气浪掀到门口,看着蒋干的身体逐渐透明,双截棍上的代码却在吸收金色光芒。他突然扯下自己的系统徽章,露出锁骨下方与蒋干相同的旧伤：下次见面,别再当狗屁总裁了,我们该聊聊怎么拆了这破系统。
最后一声爆炸响起时,临江新城的天际线正在破晓。蒋干的意识化作无数碎片,其中一片沾着葱油饼的香气,飘向城中村的老地方面馆；另一片裹着蜡笔的红色,落在西西的纸船上；最亮的那片,钻进了母亲照片的裂痕,在系统的废墟上,种下第一株带露水的稻穗。
塑料都市的穹顶下,第一片真实的雪花正在凝结。那是蒋干用生命砸开的裂痕,阳光透过裂痕洒落,将所有被囚禁的情感,重新酿成了人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