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宋知简再出声,宋鸢也扶着宋老夫人离开了餐厅。
宋伊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子“嗡”了一下,眼底泄露出一丝惶恐和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眸。睫毛轻颤了两下,眼中瞬间有了隐忍的泪光,“大哥,我相信姐姐,她绝不会再害我的。就算……就算你们不相信她,也该相信阿澈哥哥。阿澈哥哥是不会说谎的。”
裴澈见自己出声之后,宋父他们并没有理会,原本还有些尴尬。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宋家这位真千金,长得虽然没有宋鸢也漂亮,性格却要乖巧善良。
宋父闻言,神色一凛,“裴澈,以往你替宋鸢也打马虎眼,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你要再包庇她,我可要找你父亲谈一谈了。”
裴母心头一紧,脸色微微有些难堪。她咬着唇角,没好气地瞪了裴澈一眼,语气严肃,“澈儿,说实话。”
裴澈身形一抖,眸光晃了两下。
准确来说,他和宋鸢也是前后脚进到的置物室。但那不到一分钟,柜子都来不及打开,更不可能动手脚。
沉默了几秒,他开了口,“宋伯父,我和宋鸢也确实一起进去的。而且,她进去之后拿的都是中暑类的药物,根本就没有接触外用药箱。”
宋父皱眉,“你确定?”
裴澈点头,“确定。”
宋母看向裴母,“裴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不会说谎的。”
裴母笑容勉强,“这孩子从小就单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他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呢。”
宋母尴尬地抿了一下唇角,“都是我们没有把鸢也教好。”
裴母眼睑微微下垂,嘴角浮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
今天这事是宋家的家事,她看戏就好。
偏偏裴澈掺和了进来。
他刚刚成年,哪里知道豪门里的弯弯绕绕。
宋家人现在眼中只有亲生女儿宋伊念。
除了宋老夫人。
不管宋鸢也有没有搞鬼,他们对她的态度都不会回到以前。
裴母正想替裴澈彻底撇清关系,宋家下人领着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老爷,周医生到了。”
宋知简焦急道,“周医生,快给念念看看,她伤口又出血了。”
“是。大少爷。”周天民疾步朝着宋伊念走去。
宋父眉头紧锁,对着他厉声道,“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你医术不佳,还是你开的药有问题。”
周天民站定,低头,恭敬道,“好的,宋董。”
他放下出诊箱,看向宋伊念受伤的手腕,
宋伊念心跳如鼓,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悄然滑落,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慌乱。她咽了咽嗓子,泪光盈盈,“周医生,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二小姐,放轻松。”周天民轻捏着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
出血量不是很大。
要么不小心碰到了,要么吃了过敏的东西。
他拿过医用剪刀,剪开了宋伊念手腕上的纱布。
“啊……”
宋伊念紧咬着牙关,只从牙缝中挤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悲鸣。
“念念……”宋母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周天民把纱布一圈一圈地扯开,鲜红的伤口露了出来。
宋母看了一眼,声音在喉咙里颤抖,“周医生,你轻点。”
周天民无声点了点头。
裴母见状,故意倒吸了一口凉气,“宋鸢也下手也太狠了。”
裴澈怔了一下,也看了过去。
宋伊念的左手手腕,血液从伤口中还在缓缓渗出。有些汇成密集而细小的血珠,沿着皮肤蜿蜒而下。
裴澈不由皱紧了眉头,“这真是宋鸢也弄的?”
宋知简眼中凝起了怒意,“不是她,还有谁?”
裴澈双手慢慢收紧,眼神里带着失望,“这倒像她做出来的事。”
上学时,宋鸢也把霸凌沈玉莹的同学堵在洗手间,暴打了一顿。最后那几名同学的伤势,比宋伊念要严重的多。
他声音不大,却好似带着莫名的嘲讽。
宋知简脸色突变,脱口而出,“要不是你给她撑腰,她胆子也不会这么大。”
裴澈无端被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下颌线条绷成冷硬的弧度。小声回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裴母见自己儿子受人责难,脸色陡变,冷笑,“宋大少爷,狗仗人势,那也是仗自己主人家的势。”
宋知简耳膜一刺,喉结上下滚动,语气有些恼,“裴夫人,你说谁是狗?”
宋鸢也犯了错,宋家人可以训斥,可以责罚。
旁人没有资格说她。
裴母没想到宋知简竟然会护短,脸色倏地一沉,双眸如同冬日寒风冻住的湖面。再开口,却是骂自己儿子。
“宋鸢也是宋家的大小姐,她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说她。”
“宋家”二字,语气格外重。
裴澈双手不由自主攥紧成拳,嘴唇微微抖动,“我说什么了?”
裴母恼恨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长本事了,竟然学会了顶嘴。”
霎时,裴澈脸色一片涨红。嘴角抽搐了两下,愤然转身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裴母眉头紧皱,立马起身。
裴澈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母忍不住怒骂,“没规矩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宋母见状,慌忙起身打圆场,“清音,你别生气。都是知简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稍顿,对着宋知简低声斥责,“还不快给林阿姨道歉。”
宋知简眼皮重重跳了跳,眸中有晦暗的东西闪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林姨,对不起。我刚刚无礼了。”
裴母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宋母淡淡出声,“予薇,麻烦你跟老夫人说一声,我先走了。”
宋母嘴角勉强扯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僵硬与不安,“今天真是对不住,明天我一定带着知简和鸢也上门给你赔罪。”
宋知简眉头深锁,心里窝着一团火。
好端端的一次聚餐,宋鸢也一闹,不仅让念念伤势加重,还得罪了裴澈母子。
万一他们生气,取消了和宋家的婚约,念念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他恨不得马上把宋鸢也抓去祠堂罚跪。
餐厅的气氛紧绷得仿佛即将断裂的弦。
宋伊念轻轻咬了一下唇角,怯生生地看向裴母。明明眼角发红,却仍旧努力微笑着说,“林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裴母见她柔柔弱弱,心头不由一软,语气缓和不少,“念念,好好养伤,改天去阿姨家玩。”
宋伊念湿漉漉的双眸眨了眨,愈发惹人怜爱。顿了半秒,才小心翼翼出声,“好的……阿姨……”
裴母迈步离开。
宋母碍于礼数,快步跟上去,送她出门。
餐厅里,只剩下宋知简父子、宋伊念和周医生。
周医生重新给宋伊念上了药,然后缠上了白色的医用纱布。
宋父等他包扎完,沉着脸色,严肃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天民回道,“伤口出血量不多,应该是外力挤压所致。”
“外力挤压?”宋父皱眉,“难道不是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