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战洪72小时 > 第3章  挖坟
陈明远扫了一眼单子,确实该有的都有,只是,他忍不住皱眉——
“改翻车,你爷爷同意吗?能行么?你可别给弄坏了,你爷爷再气出病,这翻车目前还有点用咧……”
正是因为翻车和水道缓坡的缘故,下游的水也得以控制了。
陈晓峰坚定说道——
“包的!古人早就用杠杆原理,《天工开物》里,翻车旁有时加木杠,借力提水。我算过了,加杠杆减30%人力,滑轮再省20%,效率能翻倍……而且,老头儿还能下来几个歇歇!”
“看起来不错……行!”陈明远拍他肩:“那干!我这就去找,你把这个送去,我去找绳子和木头……还有你要的这些玩意……”
他跑向村口,翻出旧绳索和木料带了东西。
陈晓峰也送完下游的东西后,找了几个年轻人,“走!拿树棍和铁丝,跟我——改翻车!”
陈德水此刻刚歇口气,喝着水,几个老伙计走过来,他愣了下,“你们不是在踩翻车怎么下来了?谁过来替代了?”
不想几个人说,小孙子改车呢。
陈德水登时顾不得喝完茶缸的水,就喘着粗气走来,喝声道:“住手!谁准你们改我的老伙计?!走!”
陈晓峰这会儿正指着翻车底部说呢——
“这儿加根木杠,当杠杆支点;顶部绑绳子,装滑轮,借力拉动……”
陈德水这次实在是动怒,忍不住上手了!
好在,陈晓峰快速躲开拐杖,挠头笑:“爷爷,别怕,我不是动翻车,我是想让它更好。《天工开物》里,翻车有时用牛拉,咱没牛,用杠杆和滑轮也行。试试啊!错了,我再拆了就是!”
这是他早有预料的事情。
陈德水眯眼:“你敢!这是……”
还好陈晓峰速度够快,他眼明手快地解释同时让众人继续——
“爷爷,古人用杠杆省力,咱们加滑轮更顺,翻车转快还不累!快,给爷爷试试看……”
众人早就把木杠固定在翻车底部,绳索穿过滑轮绑在顶部。
陈晓峰喊:“爷爷,你拉绳子试试!”陈德水拉动绳子,滑轮吱吱转,杠杆撬动木轮,水流涌出,比之前快了一倍。他惊讶:“这……真省力啊!”
陈晓峰也松了口气,看改动后的水流至少比之前多了一倍,也是松口气:“成了!”
“虽然科学依据有根,但是杠杆原理是最好用了,(力×力臂=重×重臂)减小人力,滑轮组分担重量,历史上,就有宋代水利用类似装置提水灌田。咱们只是用这个方式,转换一下方向,把水引到各个地方……而且用我的方式,还方便转向……”
陈晓峰再喊——
“给每架翻车加杠杆滑轮,分两人拉,一人踩,轮换歇!”
老人们这时候也走回来,试拉一下,就是忍不住喊:“嘿哟!真省劲儿!”
随着木轮转的顺畅,水流如小溪涌向四面八方,陈晓峰也是无奈,“就是我们的活儿多了,接下来再多弄三个水道,确保分流引流……我去接着算!你们先挖……还是按照之前的一米,两米……”
……
随着夜幕降临,20小时竟很快过去。
甚至,不少人还存有力气,能够多做一会儿……
翻车效率翻倍,水道缓冲更稳,水位虽然因为中午休息而高涨,但一天下来也是随着不断的雨水降落,还再降了5厘米……
陈德水也得以坐下,喘着,笑着道——
“你个小猴头,老法子加新招,还真行……”
前面解决问题,后面的陈明远也轻松,还啃上了村民们送的西瓜,边吃边道:“小峰啊,小时候我就说,你这脑子,比水泵灵!”
陈晓峰却有些忧虑起来,因为他的电脑就快没电了,这所有的电都拿去后面了,而马上……就又到夜里了。
他快速合电脑,心想如何撑过剩下的50小时。
不过,好的现象是,村民轮换拉翻车,体力渐复,大家抗洪信心更足。
毕竟情绪反馈是真的,但同时也有不少人累倒下了还没起来。
陈晓峰不敢再打开电脑,只一遍遍计算水道,标记新线路,准备应对余水……然而算着算着,他的脸色剧变。
陈晓峰眉头紧锁,想要打开电脑,可是电脑电量闪烁警告,他只能快速合上,他不敢再开机,凭记忆计算水道,标记新线路,可毕竟是人脑,比不上电脑数据,有些想不到的他只能走出去。
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要吞噬一切,暴雨稍歇,天地间只剩风声呜咽和水流的低吼。
田野化作一片泥泞汪洋,空气中弥漫着湿土的腥味,混杂着腐烂庄稼的苦涩。
陈晓峰打着手电筒,脚步踉跄,靴子深陷泥中,每迈一步都发出“啪叽”的声响。
他蹲下检查水道,手电光刺破黑暗,映出水流的狰狞面目——
一米深段水流稍缓,两米深段渐弱,刚建立好的土石坝虽勉强挡住翻腾的白沫,可窄小的半米宽渠却如脱缰野马,水位急升,浊浪拍打坝体,发出低沉的呜咽。
缝隙渗出泥水,裂痕如蛛网蔓延,坝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
陈晓峰的脸色在手电光下苍白如纸,瞳孔紧缩,喃喃自语,“果然是这样……我算对了……”他的声音颤抖:“可也不对……我早该算到,水道太窄了!”
他脑海中的数据终于轰然炸开。
无论《天工开物》的翻车图、还是《农政全书》的治水篇如走马灯闪现——古人用土石坝缓冲洪流,但宋元时期窄水道常因淤积或水量过大失效,需宽渠分散水势,否则积压成灾,水流反成横冲直撞之势,冲击力倍增。
他抓起一根树棍,插入泥水,棍身被水流冲得倾斜,水道宽仅半米,水流速度每秒2米,流量早已超载。他低吼:“怎么这么蠢!我早该想到!”懊悔如潮水涌上心头,喉咙像被堵住,喘不过气。
他猛地站起,拼命往回跑,边跑边摔,摔了再爬起来,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刺破了大块的伤口,只是拼命地大喊——
“爸!爷爷!水道有问题!快起来!快!”
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撕裂,带着绝望的回音。
陈明远是第一个惊醒,顾不得穿个衣服,就跑来,“怎么了……我的乖乖……快进来!你这是……”
陈晓峰此刻满身泥水,雨衣破裂,满头满手满腿都是血,但他顾不得其他,只是抓住了爸爸的手臂,死死地攥着,“爸!要出事!要出事了!”
陈明远见状立刻知道了事情严重,喘着粗气问:“咋?慢慢说。阿柔,把急救箱拿来……”
陈晓峰这才急道——
“太窄了!我的智慧有限,忘记算了,窄渠挡不住大水,时间长了,水流挤压,冲击力更大。咱得拓宽,不然,田埂保不住……该死!就怪我改翻车,我如果不改,还能撑一段时间,现在……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明白没有,但是他说完就痛苦的眼泪落下,阿柔是父亲的续弦,早年他的母亲去世后,护士站的护士长柳柔阿姨就跟爸爸走到了一起。
柳柔看着他这一身破破烂烂也是有些惊,“怎么弄成这样……可能有点痛,你可能还要打一个破伤风……忍着点。”
但奇怪的是,平时最怕疼的少年,此刻咬紧牙关,只是拳头狠狠砸在泥地上,水花四溅,溅到脸上,伤口被缝合,他都浑然不觉,只是眼底满是自责。
陈德水此刻也被动静弄起来了,他拄着拐杖,颤巍巍看了半天,才是走出去……过了会儿,陈晓峰缝合好后,陈德水才走回来,一身军绿雨衣湿透,瘦削的身影如风中老松,低声道:“晓峰这是怕了……全村的命,危在旦夕。其实白天我就觉得不对,但是光顾着高兴了。六十年代,我们堆土堆子,也淹过一回,水太大,窄道撑不住……也怪我,没有想到,晓峰,你已经尽力了……”
陈晓峰并不是一蹶不振,他早就脑海飞速运转着水流动力公式,(F=ρvA)在他脑中跳跃,那窄水道让速度翻倍,冲击力暴涨,如同一头困兽在狭窄牢笼中咆哮。
眼下,他需要的就是——
“停翻车,先别往水道引……然后……”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的自信和不确定,“拓宽水道……但那就需要更多的……石……”
此刻,被动静惊扰的村民们也围来,虽然都疲惫不堪,可是事关整个村庄的兴亡,还是都来了,有人打着精神疑惑问道:“小峰,咋了?弄成这样?摔哪儿了是?”
众人也没有听得很清楚,而陈晓峰也没有隐瞒,因为这件事迟早要被发现,他直接膝盖一松,跪下道——
“是我算错了,水道窄,现在翻车水调大吼,冲力太大,咱们……得拓宽。”
陈明远皱眉拉起来他,“多大事,要不是你……虽然我是你爸爸,可是说句公道话,要不是你!咱们村十几个小时早就淹没了!”
“是啊,晓峰,你这干啥呀……”
“拓宽呗!”
……
听到众人的话,陈晓峰才是站起来,任由碘伏顺着脸颊滴落,“可是拓宽,人手就不够了,而且……”陈晓峰冷静下来,抓起树棍,在泥地上画线,线条歪斜却坚定:“还要改主水道。那就要走村子里了,古人窄渠失败,我打算学现代水利,挖宽一米的主渠,分三条半米支渠,像树杈散开,水流分散,冲击力就小。分别挖宽拓宽后……可能会有冲庄稼的可能,还有一些路可能会……”
他几乎已经想到了,但是他咬了咬牙,不打算开口,等到了的时候,不干也得干!那才叫一个水到渠成。
所以他又跪下来了,“对不起。”
众人心中其实有些复杂,一方面对于大学生的跪,有些承受不起,又一方面觉得孩子懂事,但谁也不知道,这跪下的对不起,是因为接下来的举动。
但是陈晓峰深知,自己一旦说出来一定做不了这件事,但如果做不了这件事,依照目前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还有五十小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陈德水却眼眸晦暗闪烁,他似乎觉得孙子有些不正常,但他还是点头,沙哑的声音分析道:
“像当年分田水,散开不冲。可以……那就都喊起来吧!”
他的声音虽弱,却带着老一辈的沉稳。陈明远也再次拉起儿子,把他身上的泥水擦了擦,“干吧!我也去带人,跟你挖!”
言罢,这个雨夜,再次开始了忙碌。所有村民扛起锄头,泥水飞溅如雨,拓宽水道的计划就在今夜,若是黑夜中不铺好,白天太阳雨,谁都承受不住。
然而……很快,主渠线路划过张大牛家的田地,陈晓峰按照计划拓宽时,他猛地冲了过来,红着眼如困兽,吼道——
“停!这是我家田,挖了庄稼咋办?你不能从旁边挖吗?这不是找茬么?”
张大牛指着泥泞中的麦苗,声音颤抖如刀割,撕裂夜空:“我老娘八十了,靠这点地吃饭,没了庄稼,她活不下去!你这是要她的命啊!”
雨水砸在每个人的脸上,张大牛抹了一把后道,“那边有路!”
“那边路高时间不等人!你以为我想?”陈晓峰也没有让路,他知道现在如果让了,后面会更难……
而他身后的人,此刻都催促着张大牛,“赶紧的吧!别浪费时间!”
“全村人的命就在这里呢……”
“别因为你一家耽误全村啊……”
“就是就是……”
张大牛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泥中的麦苗在水下摇晃,像无助的孩子。他扑向田地,双手抓起泥土和麦苗,像要护住最后的命根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这是我老娘的命,我不给啊!你们去挖,我也去挖啊!”
陈晓峰没说话,后面的人急道:“老张,你本澳了!水不引开,全村田都淹,你家也保不住!”
张大牛说了什么,可被风撕碎,众人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张大牛梗着脖子,怒吼:“那也不能挖我家地!我老娘咋活?你们谁管?”
“挖了我!朝我挖!”他双膝跪地,双手护着田埂,泥水没过膝盖,眼眶泛红,低吼:“说得轻巧,我老娘怎么办?谁养她?”
村民疲惫的脸庞写满同情,但仍旧有人劝:“行了,你家田淹了,别人家也一样,别弄得不开心!赶紧的!”
可张大牛不听,泪水滑落,低吼:“我就问!我老娘怎么办?以后谁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