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娘真是……
哪里都好,就是热心做媒这点让人头疼。
更头疼的是,只要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问题就绕不过去。
不是许大娘问,也会是其他任何的人“关心”。
许大娘继续道:“……结果突然就传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我那侄媳妇当下就后悔了,转头就说了咱们县教谕家的姑娘,听说两家谈得差不多了,就差正式下定了。”
姜晚懂了。
这哪是听了流言后悔,分明是早不乐意在先,大抵不敢得罪县丞家老太太,不敢直接拒绝,借口流言,顺水推舟罢了。
也不奇怪,听许大娘介绍过,她那位侄孙年纪轻轻,便已有秀才功名。
都说穷酸秀才穷酸秀才,事实上能当上秀才,跟穷酸已然脱离关系。
秀才上公堂不跪,还能免除徭役赋税,每个月还能从朝廷领到俸禄。
十几岁的秀才,未来可期,中举的可能性相比那些考到老的老秀才更大许多,就算中不了,以他的功名加许县丞的关系,已足够在县衙谋上一二职务。
这样的条件,在小县城已是抢手货了,说亲就算够不上官宦人家,说个秀才之女、富商人家肯定不成问题,根本轮不着自己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女。
哪怕自己有点本事,但人家未必看得入眼。
在这时代,医虽说救死扶伤,但仍属中九流,比士农工商还低一级。
人家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还这么年轻有为,肯定希望能往上走一走,怎么能与其娶个入九流的医者?
还是教谕家的姑娘拿得出手。
知道被嫌弃的姜晚倒也不在意。
这样正好,省得自己还要费心找借口应付许大娘。
姜晚的沉默,被许大娘误以为是失落神伤,她一把拉住姜晚的手,拍心口保证,“阿晚,你不用难过,这事我记在心上,大娘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阿晚喜欢什么样的?”
许大娘问完自己都笑了,“瞧我,这还用问,小姑娘肯定喜欢俊俏的漂亮的,大娘也年轻过。”
许大娘给了“我懂”的表情,紧接着又摇头叹气,“可俊俏能干啥使,又不能当饭吃,要我说男人最基本的是壮实身体好。
我年轻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就图人家长得好,结果呢,孩子还没出生呢,他一场风寒就没了。
可怜我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又当爹又当娘,挨多少欺负吃多少苦啊……”
姜晚想到许县丞,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身姿挺拔,外形儒雅,气质很不错。
许县丞长得不像许大娘,那便是随了早亡的父亲了。
姜晚想象一下许老爹的颜值,不由惋惜帅哥不长命。
许大娘没发现姜晚的胡思乱想,还在絮絮叨叨强调找对象一定要找身体好的,“除了身体好,还得有点家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太穷了可不行。”
姜晚想说倒也不必,她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她自己挺好不想嫁。
但一想这样的想法放在古代未免太过标新立异,说了也不会有人理解。
姜晚干脆放弃,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大娘,我先前没告诉你,其实我的亲事,我爹生前已有安排了。”
许大娘惊讶,“有安排了,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姜晚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先前我罪身未脱,都不知道有没有将来,就没提,免得连累人家。”
“你倒是有情有义,可你出事之后,你那未婚夫婿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上衙门问一句都没有,这般没心肝,哪当得起你这么——”
许大娘皱眉,满脸的不认同。
“大娘误会了,不是他没心,而是无从得知。他家是外地的,在建川府城。”
姜晚特意选了个较远的地方。
建川府离镇远县得有千里路程。
许大娘嘀咕,“怎的亲事定的这么远?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定的亲事?”
姜晚头痛,深觉那句话说的太对了,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姜晚只能拿出自己看电视剧多年的经验,张嘴就来,“是机缘巧合,早些年,我爹救过一人。
对方感激我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正好他家中有一独子,与我年龄相仿,于是与我爹定下了这桩儿女亲事,还交换了信物,约定待儿女长成后前来提亲。”
许大娘听得一愣一愣,“这怎么跟戏文里唱的似的?这么就定了?”
姜晚心虚得都不敢应话,生怕多说多错。
“可这不对啊,阿晚,你都十八岁了,都长成了,对方怎么还不来提亲?不会是想反悔赖账吧?”
许大娘忙追问,“对方是什么人家?”
姜晚斟酌道:“是个殷实人家,家里经营布庄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经商的?那怕够呛,都说商人重利轻信义,别是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许大娘满脸的质疑,“这些年就没联系?你爹去世也没来奔丧?”
姜晚摇头。
许大娘眉毛一下拧在一起,“这是没把你家当一回事啊。就这样,阿晚还打算就这么一直等啊?”
路隔千里,还门不当户不对的。
许大娘觉得这事不靠谱。
不靠谱就对了,就是照着不靠谱编的,为将来亲事不成埋伏笔啊。
姜晚垂首,只说了句这是遵从父亲遗命。
许大娘张张嘴,又闭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姜老汉亲自定下的亲事,轮不到她这外人指指点点。
想来姜老汉也是期望闺女往后日子过得好,才应的这门亲事,只是……
许大娘拍拍姜晚的手,“傻姑娘,遵从父命孝顺是没错,可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你不能只是一味地等,得要个章程,亲事成不成一句话,别让人把你耽误了。”
若对方重信守约,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怕就怕不是那么回事。
姑娘家的年华可经不起这么耽误,若是因此错过花信,
姜晚能说什么,自然是笑着应好。
先这样应付上一两年,剩下的往后再说。
生怕许大娘继续这个话题,姜晚赶紧岔开话,问起还在牢里的冯香遥。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老觉得冯香遥这名字似曾相识了,这名字她看书的时候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