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父无母?”
“种地?”
“无缘?!”
沈渊向来平静无波的心,被魏泱一而再、再二三的牵扯,终于忍耐不住心中起起落落的怒火。
剑气冲天而起,凌厉剑峰如山一般朝魏泱压去,带去无边威压:
“大胆!”
“逆女!”
“当时我去凡间,不想被偷袭受伤失去记忆和灵力,你母亲区区一个采药女,一介凡人,救了我后竟诓骗我说我是他的夫君。”
“整整一年!”
“一整年灵力毫无寸金,耽误我晋升元婴不说,竟还偷我血脉,诞下孩童!”
“有如此心机的母亲,你这个女儿现在看来也和她一样,心有叛逆,不知所谓!”
“既你到我面前,我就替你母亲教你第一个道理!”
“修仙一路,强者为尊!”
“我实力强大,你就只能听从!”
“说让你跪,你就得跪!”
“哪怕断了腿,吐了血,生命垂危,也得跪!!”
同一时刻。
一直埋在沈渊怀里的叶灵儿忽然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脸上还有泪痕。
“姐,姐姐,师尊不是故意的,师尊向来面冷心人,是,是你说的太伤人了,我也很久没见过师尊如此生气。”
“姐姐,只要你跪下认真道歉悔过,获得师尊原谅,再跟掌门大人求一求,还是很有可能进剑峰的。”
“师尊说我是她的关门弟子这件事,姐姐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虽然伤心,但师尊是我最尊敬的人,只要他同意,我一定会好好帮你学习礼仪的。”
眼看怒火中烧的沈渊,再看为沈渊叫屈喊冤的叶灵儿。
魏泱撑着自己的身子,哪怕骨头被压的嘎吱作响,冷汗留下,也绝不让自己在威压中倒下。
“这位仙长的关门弟子,请问你要教我的礼仪是……就算见到掌门和各位峰主,也要从头到尾躲在你师尊的怀抱里哭泣吗?”
“大可不必。”
“这种礼仪,这辈子我恐怕都学不会!”
听着这话,叶灵儿眼底微颤,低头的瞬间,狠毒一闪而过。
等再抬头,已经准备大珠小珠落玉盘,通红的眼眶看得让人只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
魏泱直接打断她之后要说的话。
“我就问这位仙长一个问题。”
“等我比你关门弟子强了,我如果打断她的腿,让她跪着跟我说话,她也得受着,对吗?”
“……”
沈渊:“逆女!”
魏泱嗤笑。
“仙长怕是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自己没有孩子的说辞,也忘了我说的,我不需要亲缘的说法。”
“恐怕仙长也没注意到,我从头到尾也没有叫你一次‘父亲’。”
“所以,你左一句逆女,右一句乞丐,我倒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看到这双满是冷漠,甚至是敌视望着他的眼睛。
沈渊冷漠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他的血脉,是他唯一的血脉。
来之前。
他本以为这个女儿,是乞求着他的父爱,努力想要靠近他。
甚至是被她那个有心机的母亲影响,试图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本不属于她的东西的。
但现在——
为什么,会是仇视?
难道那个心机采药女,给她灌输了什么想法?
沈渊蹙眉:“你莫要被你那个母亲影响——”
没等他说完,叶灵儿忽然捂着脸哭泣道:
“姐姐,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师尊就不会被为难要不要收你为弟子。”
“你,你打断我的腿吧!”
“只要你能舒心,你和师尊能和好,我,我可以跪着跟你道歉!”
说着,扑通一下,朝着魏泱直接跪了下去。
膝盖还没挨地面,沈渊就立刻把叶灵儿拉起来,仔细瞧了瞧她的腿。
抬头,刚刚的犹豫已经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失望和愤怒。
“什么心思?”
“我对你没有任何心思,对你母亲也没有,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和那个心机女人,你们对我存了什么心思!”
“既然不是来找我的,也不想入剑峰,三千世界,无数宗门,为何偏偏要来我在的天元宗!”
“满腹妒嫉,心思不纯,之前那些说的好听,也只是好听,心性如此,未来难有大就。”
“我剑峰,必不能有你这等弟子,否则,未来不得安宁!”
这样的回答,让本就没有心思的魏泱,心更冷了。
只见魏泱拖着断了的一条腿,额头冒汗,对着掌门行了极为标准的一礼:
“掌门,作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位仙长的指教,我收到了。”
“现在,我可以入杂峰了吗?”
掌门眨了眨眼,在沈渊和魏泱脸上扫了几眼,完全无视了还在哭泣的叶灵儿:
“沈渊,我记得你走的是无情转七情,再转无情道的道路,有你的血脉在,七情恐怕能更好的修炼。更别说,她的母亲救了你,你作为她的父亲,让她饿了十多年肚子——”
沈渊:“……”
见他沉默不说话,掌门摇摇头。
这沈渊。
一开始就练的是无情道,还算理智,再加上天资不错,家底也厚实,进步颇快,很快就到了金丹巅峰。
没想到下山一趟,渡过难关,成为元婴期,到了修炼七情的时候,竟然如此……无脑。
七情再转无情,需要斩断红尘因果。
他和这个女儿之间的有生恩但缺养恩,这就是因果未完。
如果他细心教导她,直到弥补完前十多年缺失的一切,到时候因果完成,红尘自断,说不得能省去几十年苦修,甚至能消磨心魔劫。
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看来合欢宗宗主说得对。
剑修练到后面,都不长脑子。
什么最年轻的剑尊。
就是个莽夫!
但这个莽夫生的女儿,倒是个脑袋清醒的,幸亏没去剑峰,不然以后宗门又多一个没脑子的。
掌门不想再劝导,也再没了试着让魏泱去剑峰的心思。
“整个天元宗还种地的,只有杂峰,不过峰主常年在外,峰里事务都是由万俟云川做主。”
魏泱顺着掌门视线看去。
只见一个长相极为妖异、眼下有颗红痣的青年。
背负黑色长剑,腰间一把锄头,脚边放着一个水壶,手里还拿着一根钓鱼竿,靠着石头正在发呆偷懒。
这一身打扮,和修真者这三个字放在一起,就显得这个青年尤为不务正业,没有前途。
再加上惨白的脸,和时不时的咳嗽。
更让人看不起了。
魏泱却是极为坚定:
“掌门,我就选杂峰,就选他!”
天元宗出了名的病秧子,自称害怕元婴雷劫所以压制境界在金丹期多年,从而被退婚的废物,杂峰流水的弟子,铁打的大师兄……
万俟云川!
“咳咳,咳——噶???”
万俟云川咳到一半,被这一句话堵回去,半晌没反应过来。
就算如此。
在别人脸上痴傻的表情,放在他这张妖异到让人看一眼就要入迷的脸上,竟平添几分单纯的诱惑。
掌门突然犹豫了。
听魏泱这小姑娘说的那些话,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不选剑峰是因为她那没脑子的爹,倒也合理。
再说,有本事的人去哪儿都能走出一条路。
君不见还有挑粪入道的修仙者,一手金毒用得出神入化,一展身手,根本无人敢靠近。
但这魏泱这么坚定地要入杂峰……
该不会是看上万俟云川的脸了吧?
掌门还没说什么,一旁有人已经成了被点燃的炮仗。
“你!!逆女!!!”
沈渊在短暂失神后,一改之前的冷傲,怒而吼道:
“你若要认万俟云川这废物当师父,以后就算你后悔,就算你跪到断腿,就算你求我到吐血,我也绝对不会再认你!!”
“……”
“哦,那可太好了。”
魏泱甚至没有看沈渊一眼。
虽然不在乎,但看到这沈渊忽然暴躁的像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模样,还是让魏泱心情愉悦不少。
至于沈渊忽然爆发的原因,魏泱上辈子在逃命中途,还真听说过一点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