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雪山连绵,北域严寒,冰封万里,人迹罕至。
有一道素衣银裳的窈窕身影,屹立在风雪中。
此人正是无极宗萤鹤仙子,江晚柠。
世人皆知,北域极北之巅,有一剑宗,名昆吾,门内弟子与霜寒为伴,习剑苦修。
江晚柠此次,便是为拜访昆吾而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等待的时间里,她百无聊赖地想到了两个时辰前,她还没在这里吹冰碴子风——“仙子,出大事啦!”萤鹤仙子江晚柠的道童寸心,火急火燎地冲向了她平日闭关的洞府。
江晚柠刚搜罗了些天材地宝回来,正准备闭关一段时间。
听到寸心的声音,不由眉心一跳。
恍惚间,像是回到百年前,也是此情此景——熟悉的闭关之地,上次这小妮子这般焦急报信,说得是她的死对头姜行光噶了。
嗯,就很突然。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这百年后,有比他昆吾首席大弟子姜行光身死道消更劲爆的消息啦?寸心性子急,毛燥了些,但也知分寸,她在洞府禁制外站定,留言传讯。
江晚柠解了禁制,示意寸心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江晚柠好奇询问,素手执香茗,优雅品味。
“哎呀,我的仙子,您还不知道,那个萧槿白他为了那个女徒弟闯了极域,还中了情蛊呢!现在四海都有他们师徒二人的爱情二三事,还有人说仙子您是画本子里拆散有情人的……”寸心气冲冲地讲述着。
“先等等,萧槿白是?”寸心一顿输出,江晚柠有点懵。
寸心幽怨地嗔了她一眼道:“您忘了百年前您刚出关,宗主为您定下的婚约,那劳什子天衍剑尊。
要我说,他那剑还不如那姓姜的呢……”听到这,江晚柠尴尬地摸摸鼻子,才想起来那个便宜未婚夫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呢。
“那女弟子是怎么回事?我下山历练前了解过他,似乎没有女弟子啊。
”江晚柠好奇。
要说对这个未婚道侣有感情,那还真没有。
之前二人不过点头之交,这百年间也是各忙各的,毫无交集。
毕竟这种婚约,本就是为了两派利益,之前两宗之间也多有竞争,说是对家都不为过。
江晚柠悠哉悠哉地听寸心讲着来龙去脉……“岂有此理!”天青玉所制的杯盏“砰”一声,嗑在了胭脂冷玉桌案上。
寸心一愣,接着清了清嗓子附和道:“是啊,仙子这对男女简直欺人太甚——”“他昆吾剑宗竟敢挖我无极宗苗子,撬我师姐墙角!”江晚柠怒了。
这个事件里的女弟子,竟然是二师姐虞秋月的徒弟。
他萧槿白凭什么抢二师姐的弟子?不是咱们两宗关系也没那么要好吧,某萧姓道友。
“啊,这?”寸心懵了,不过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没错,这也是那劳什子剑尊可恶之处。
”寸心同仇敌忾地附和。
洞府外禁制传来波动,是江晚柠另一位道童寸情。
他性子稳重,此番前来,显然不是来聊八卦韵事的。
“仙子,宗主传召。
”寸情传话道。
“宗主怎么唔…”寸心话未说完,便被寸情捂了嘴,“仙子若无事吩咐,我等先告退了。
”江晚柠笑着点头。
随着二人退下,她也起身,去往无极宗的主峰见宗主。
主峰名凌云。
天极殿内,宗主燕溪山,修仙界屈指可数的合体期大能,正坐在大殿上闭目养神。
仙风道骨,鹤发如雪,乍一看还怪唬人。
“咳咳,弟子江晚柠,拜见师尊。
”江晚柠行礼道。
老头没动静。
待引路的道童弟子退下后,主座上的老头才睁开眼,笑眯眯地向江晚柠摆手免礼。
须臾又想起来什么,燕宗主把脸一瞥,酸溜溜说道:“还找得到咱们无极宗的门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另寻山头,开门立户去了呢。
”江晚柠失笑,三两步上前为师尊斟茶。
“师尊可折煞我了,我也没出去几回啊,您这怨气这么重。
怎么,没有弟子为您处理宗门杂物,您老不能溜您那鸟了?”“咳咳咳…”燕宗主接过茶刚到嘴边,就被大孝徒的话噎到了,心虚地讪讪一笑。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那可不是普通的鸟,那是五彩鸾凤啊,我跟你说它——”“停停停,师尊今日找我可不是为了和我聊您那宝贝鸟的吧!”江晚柠似笑非笑望向燕溪山。
燕宗主正了正脸色,恢复正经:“萤鹤,昆吾剑宗那边的事你可知晓?”闻言,江晚柠也严肃起来“师尊说的是那位剑尊的韵事,还是…情蛊之事?”燕宗主揉了揉眉心“唉,这件事也是师尊不查,害你受了委屈。
”“师尊,若说这事,那恕弟子直言,这事受委屈的是师姐。
那女弟子是师姐的徒弟,师姐这人我们都了解,做事一板一眼,最是恪尽职守。
她做不出亏待蹉跎徒弟的事情。
非我无极宗之过,他昆吾剑宗说要就要,没这道理。
”江晚柠皱眉摇头。
燕溪山闻言,无奈叹了一口气,捋了捋胡子“唉,话虽如此,可那允仙秘境将启,历来这秘境都是出现在北域地界。
我们到底有求于人,再说那弟子也是自愿离开的,有些事……”燕溪山未尽之言,江晚柠也明白。
“不止如此吧,还有百年前,到底是我让师门为难了。
”江晚柠无奈苦笑。
“瞎说什么呢,姜行光那件事本就与我徒儿无关。
他们是见找不到霜携,得不着利益,才胡搅蛮缠。
”燕宗主严肃地说。
江晚柠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听到师尊的话,心中对宗门如今的态度也就有数了。
这事,还要说到百年前,姜行光陨落后。
命灯一灭,昆吾的人就“焦急”地出动了,奥,顺便仔细寻找霜携——姜行光那家伙自制的佩剑,不知他咋捣鼓的,愣是给培养成世人口中比肩神剑的存在。
当时的江晚柠正巧因受伤闭关。
刚一出关,就云里雾里地被人指控,说看见姜行光那厮最后见的人是自己。
锅来得猝不及防哈。
毕竟世人皆知,江晚柠和姜行光素来不对头。
说是她搞死了姜行光,这事儿听起来也合理。
就在昆吾剑宗来讨要说法时,江晚柠这心里是发怵的。
因为她还真不记得,闭关前发生了什么。
就连怎么受伤的,印象里都模糊不清了。
更让江晚柠发虚的,是那个天下人都想去捡的绝世大宝剑,正破的稀烂,躺在她的储物戒里。
这剑是真的受损严重,这事儿也是真让江晚柠一头雾水。
如果不是和姜行光当了那么多年死对头,对打多年,非常熟悉这厮的剑气,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破烂一样的玩意儿,是那能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神剑霜携。
江晚柠自己觉得,应该是没能杀掉姜行光那家伙的。
毕竟出事时她在闭关,没作案时间,但是这剑还真解释不清了。
这婚约除了因为两宗合作秘境之事,多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这事。
昆吾还是不甘心,想寻到那把剑。
“师尊,先不提那女弟子,自魔族被封印后,情蛊已五百年未现世了。
此蛊与魔族牵连甚深,这次突然出现,不管是误会还是确有其事,此事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拜访一下这昆吾了。
”江晚柠若有所思。
闻言,燕溪山叹息一声,摇摇头“也罢,就辛苦萤鹤你走一趟了。
对了,那天衍剑尊现在也算是你未婚夫——”“师尊,”江晚柠行礼打断了燕溪山的话,笑道:“您和我都清楚这婚约是为了什么,当年您劝我的,我也听进去了。
您老也不用总为我操心啦,他们师徒没有什么最好。
若真有什么,这事对咱们没坏处,我又没看上过那什么剑尊,百年前是,百年后亦是。
”此言一出,大殿一时缄默无声。
“你啊……算啦!后辈的事,我一个老头子也不管那么多了,去吧去吧。
”燕溪山故作嫌弃,傲娇地摆摆手。
江晚柠行礼退下,转身离开了无极殿。
殿外云遮雾绕,灵气十足,抬头望去,艳阳正好。
江晚柠从储物戒中,挑了把熟悉的老朋友出来。
真是久违了。
这段时间闷坏了吧,烟冉。
江晚柠一边打量着手中的老伙计,心里嘀咕着。
只见有着薄茧的白皙柔夷上,一把烟绯色长剑正迎着日光熠熠生辉,剑身薄如蝉翼,正微微颤栗,发出似委屈似兴奋的剑鸣。
江绯晚熟练地挽了个剑花,安抚好它后御剑乘风而去,直奔北域之巅。
长剑划破无极宗上空,剑鸣清越。
宗内练剑的弟子握着发颤的剑一头雾水。
“这又是哪位长老下山了?”“谁知道呢,赶紧挥剑吧,还差500下呢”“哈哈老子就剩250下啦,诸位承让,天字号食堂我就先…”“唉你这个……”无极殿内,燕溪山若有所感,抬眼望去喃喃道“是烟冉啊,四丫头嘴上硬气,对这昆吾剑宗,心里到底是不同啊,也不知是福是祸。
”无极宗后山一处瀑布下,黑衣男子正在此清修。
剑鸣引动了他身侧的古朴重剑。
他抬眸望向北方,若有所思。
教习无极宗弟子的青衣女修也有所感应,安抚住身侧长刀,摇头失笑。
冰碴子风呼啸着,我们优雅的萤鹤仙子看似不动如山,实则耐心已告罄。
这昆吾剑宗还是和当年一样,流程死板,实力不足,贯会摆谱啊。
江晚柠面上不动如山,心中暗骂。
等了半个时辰还无人问津,这是怕我闹事,还是以为我不敢闹事?真当我拿不动剑了。
好不容易有两个守门弟子探出了头,却未上前。
只是在宗门口处碎碎念。
“什么仙子,我看和凡俗女子也没区别,还不是听了未婚夫的桃色传闻就上门来闹了。
”“可不是嘛,唉,听闻她本来就是凡俗界出来的,好像还是个什么将门之女?”“什么将门之女,泥腿子家的……”两人还在刻意压低声音念叨着,语气轻蔑。
探头看了会儿,自以为没被发现,又缩了回去。
殊不知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探头探脑的猥琐动作,对化神之境五感的江晚柠来说,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