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抚着女儿的发顶,目光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内心暗道,寻常人受这般重伤早该气绝,这两人必定不是凡人
,只盼他们能熬过这一劫,也算是为星澜小城添一份善缘。
——
星澜城的清晨本该是忙碌又祥和的。
挑夫哼着小调走在青石板路上,早点摊升起袅袅炊烟,城墙上的守卫交接换岗。
然而就在晨光刚刚照亮屋檐时,异变突生。
城主府西厢房内,昏迷三日的云沐突然睁眼。
同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全城扩散。挑夫的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早点摊的老板手一抖,滚烫的面汤洒在灶台上。
城墙上的守卫膝盖一软,重重跪在砖石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甲。
整条街的百姓都僵在原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仿佛有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正死死盯着自己。
有人牙齿打颤,有人双腿发软瘫坐在地,就连平日里最胆大的屠户,此刻也脸色煞白,握着屠刀的手不停哆嗦。
这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早点摊未熄灭的炉火还在噼啪作响。众人面面相觑,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许久才有人敢开口说话:“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而在城主府内,云沐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喃喃自语:“混沌本源竟碎成这般模样了吗。”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昔日明亮的双眼此刻黯淡无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谁能想到,方才那股震慑全城的威压,竟来自这个连坐直都困难的青年。
云沐扶着床头想坐起来,指尖刚碰到栏杆就打滑,整个人又跌回被子里。
喉咙泛着血腥味,他这才明白,早上那股不受控制的威压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转头看向隔壁床铺时,顿时一愣,发现隔壁榻上居然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她的黑色衣服大片被染红,左肩伤得很重,血肉模糊。
云沐眼眸望去,内心暗道:“燃烧精血了吗?这女子,也不一般……”
刚想仔细查看,后颈突然针扎般刺痛。破碎的混沌本源在经脉里乱窜,他眼前一黑,冷汗不停地往下掉。
“连坐都坐不稳了,还管闲事。”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六岁的梓环抱着布偶探进头来,头上的海棠花发饰歪到一边。
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的布偶“啪嗒”掉在地上:“大哥哥你醒啦!”
“但是大哥哥你为何皱着眉头看隔壁的姐姐呀,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我家偷吃鱼干的大黄似的!”
云沐:“??????????”
随即才发现自己疼得脸色难看,嘴角还沾着血,他用袖子去擦,反而抹得更脏。
梓环“噗嗤”笑出声,跑到床边说:“大哥哥,你现在像刚从灶里爬出来的大花猫!”
云沐:“??????????”
“大花猫?”
云沐低头看看沾满黑血的袖口,苦笑着说,“你这么说,还真是挺像的,应该像是个大脏猫吧。”他刚要坐直,伤口突然撕裂般疼,当即又躺了回去。
梓环踮着脚按住他:“别动!爹爹说你伤得可惨可惨啦!”
她掏出绣着小兔子的手帕,轻轻擦他脸上的血,“大哥哥,听爹爹说你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真的吗?这也太酷了吧!”
云沐再次一愣,随即笑道:“对,被雷劈下来的,那叫一个带劲……”
本想开个玩笑,却见梓环突然捂住嘴,眼眶红了:“那大哥哥疼不疼?我被风筝线勒到手都疼得直哭呢……大哥哥你一定超级疼吧!”
“不疼不疼!哥哥不疼的,真的。”
云沐手忙脚乱地安慰,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梓环破涕为笑:“大哥哥骗人!明明很疼!”随后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他,“大哥哥快把这个吃了就不疼了,我摔跤时娘亲都这样哄我的。”
云沐捏着糖球,看着被咬得参差不齐的糖纸,心里一暖。
刚要吃,梓环突然凑近:“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林梓环,哥哥叫我梓环就好,而且你看,我给我的布偶都起了名呢,它叫“团团”!”
“我叫云沐。”他被小姑娘的热气呵得痒痒,偏头躲开时又疼得皱眉。
梓环认真地说:“云沐哥哥受伤的样子好吓人呢,等我长大了,给你画能治病的画!”
云沐忍不住笑:“还有能治病的画吗?”
“对呀!”梓环掰着手指,“画成彩虹的颜色,撒上糖花,吃了就能像蝴蝶一样飞!”她边说边比划,头上的海棠花掉了好几片。
正说着,梓环突然一拍脑袋:“哎呀糟了!我还没给你拿吃的呢大哥哥!”她抱起布偶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回头喊:“云沐哥哥等我!我去厨房拿桂花糕!”
过没多久,梓环抱着个大食盒酒就匆匆跑回来了。她头发散了一半,裙摆沾着草屑,鼻尖还粘着糕点渣:“云沐哥哥快看!我把厨房点心都拿来了呢!”
云沐看着盒子里歪歪扭扭的糕点,好几块都缺了口,笑着问:“这些都是梓环准备的?”
“当然啦!”小姑娘叉着腰,“我跟王婶说你受伤要补身子,她就给了我好多!”她压低声音,“不过王婶说太多的话只能偷偷给,不然爹爹要扣她工钱。”
云沐拿起一块缺角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突然愣住——糕点里裹着半颗没化开的盐粒。梓环紧张地盯着他:“好吃吗大哥哥?我可是加了秘密佐料呢!”
“嗯……味道……确实很特别。”云沐此刻艰难地咽下去,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又拿了一块,“嗯,真不错,这是我吃过最特别的点心。”
梓环开心地又从盒底拿出个荷叶包:“还有这个呢大哥哥!王婶教我做的荷叶鸡!惊喜不惊喜!”打开一看,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团。
随后梓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大哥哥,烧火时没注意,不小心放多了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