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夜,沈家铸剑堂的十二口古剑通时发出悲鸣。沈德望着产房上方盘旋的血色云涡,手中罗盘"咔"地裂开一道缝。
"族长!大公子手里——"接生婆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德掀开襁褓,只见新生儿掌心嵌着片玄铁屑,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更骇人的是,那铁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婴儿掌纹,在皮肤表面留下蛛网般的银色纹路。
"天工认主..."沈德的指甲掐进掌心。话音未落,产房传来第二声啼哭——次女攥着的桃花瓣突然自燃,灰烬在铜盆血水中凝成"劫"字。
老管家"扑通"跪地:"是剑魄桃花劫!《沈氏秘典》记载,上次出现这等异象,正是三百年前那对..."
"闭嘴!"沈德一脚踢翻铜盆,血水溅在祖传剑谱上,显出隐藏的批注:双生现,必有一殁。
他盯着两个婴儿眉心若隐若现的朱砂痣,突然冷笑:"既然天意如此,不如让诅咒成为我沈家的利器。"
当夜,沈德用陨铁匕首在次子心口刻下沈氏家徽,鲜血渗入肌肤竟化作桃花形状的胎记。长子被命名为沈慕安,次女因忌讳双生之名改随母姓,唤作顾南舒。
十六年光阴被玄铁影壁隔成两半。东院终日响着锻铁声,西院的桃花却开得妖异——那些花瓣背面都带着血丝般的纹路。
沈慕安十岁那年,一锤砸出令江湖震动的"寒洮剑"。剑成那刻,西院所有桃树突然枯萎,顾南舒高烧三日,心口胎记渗出鲜血。沈德连夜熔了七把传世名剑投入古井,桃树才重新开花。
"少爷别碰墙上的锈。"老仆总拦着沈慕安。但每当月圆,墙缝会塞进半片桃花笺,上面用绣花针扎着剑形暗纹。
沈慕安便回赠一枚剑穗,穗尾藏着新淬的钢珠——次日总能发现钢珠被嵌在墙缝里,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十六岁生辰夜,沈慕安踩着铸剑炉的风箱翻上影壁。玄铁打造的墙面爬记暗红藤蔓,摸上去竟像凝固的血痕。
墙那头,月光下的桃林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幽光。
他跃入齐腰深的草丛时,一柄短剑抵住后颈。
"东院的锻铁声,"少女声音比剑锋还冷,"比蝉鸣还恼人。"
沈慕安转身,油纸伞掀起的雨帘后,露出一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只是更清秀,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淡青色血管。
少女右眼角有颗泪痣,左颊却横着道未愈的鞭痕。
"你受伤了。"他不假思索去碰那道伤。
少女猛然后退,伞沿刮落一树桃花。暴雨中,那些花瓣竟悬浮在空中,组成模糊的剑形。
沈慕安腰间佩剑突然自鸣,少女腕间胎记通时渗出血珠。
"少爷!"墙那头传来老仆呼喊。
少女迅速抹了把血点在他眉心:"明日寅时,带块寒铁来。"说罢消失在桃林深处。
沈慕安怔怔摸着额间湿热,那些血珠竟渗入皮肤,在他识海中炸开记忆碎片——素衣女子为他包扎伤口、于镜中与她相爱、为了护她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
每个画面里,都有那颗泪痣。
次日,顾南舒把他带到了老桃树前,老桃树的年轮里嵌着七把断剑。
顾南舒用染血的指甲刮开树皮,暗红汁液顺着剑痕流淌:"第二世时,你曾用这招破过我房门。"顾南舒看着他说
沈慕安安静的递上新锻的琴中剑。陨铁打造的七根弦,拨动时震得记树桃花簌簌而落。有瓣花沾在顾南舒睫毛上,他伸手去拂,少女却突然蜷缩——她锁骨下的桃花刺青正浮现古老咒文。
"父亲用祖坟龙脉镇着我的命。"顾南舒系紧衣领时,沈慕安瞥见她心口蔓延的血丝,"我死,沈家百年基业尽毁。"
沈慕安想起父亲每月十五雷打不动的祭祖仪式,突然明白那是在加固封印。他鬼使神差地抚上那枚刺青,顾南舒顿时吐血,血沫里竟有片完整桃花。
"别碰!"她喘着气推开他,"每次接触都会引发诅咒。"
雨夜,顾南舒突然扣响沈慕安的窗棂。她浑身湿透,怀里紧抱着一面青铜镜:"你看!"
镜面映出两人身影时,竟浮现陌生场景——前几世他们相拥而死的画面轮番闪现。
"我偷了祠堂的轮回镜。"顾南舒指尖发颤,"我们被诅咒纠缠了五世..."
沈慕安突然吻住她颤抖的唇。相触的刹那,两人皮肤通时浮现血色咒文,剧痛却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分开时,顾南舒唇上沾着他的血:"你疯了?这会加速诅咒应验!"
"那就让它来。"沈慕安擦掉她眼角泪珠,"这次我一定要改命。"
中元节祭祀,沈德突然命人绑来顾南舒。铸剑炉被火烧得泛白,热浪扭曲了空气。
"选吧。"沈德将铁索套在顾南舒颈间,"她跳炉应劫,或者全族陪葬。"
顾南舒被铁链吊在炉口,单衣被热风掀起,露出心口已然黯淡的桃花印。她望着沈慕安通红的双眼,突然笑了:"记得…帮我看看江南…的杏花。"
沈慕安突然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痣——与第一世那个医女一模一样。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他颤抖着吻上那颗泪痣:"这次...换我来等你..."
在众人惊呼中,他纵身跃入熔炉。烈焰吞没他的瞬间,顾南舒胸口桃花印彻底消散。她挣脱束缚扑向炉边,只抓住一片未燃尽的衣角。
当夜,顾南舒盗走沈慕安最后锻造的剑。剑身纹路与她曾经的胎记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贯穿桃花的裂痕。她抱着剑来到禁地,用剑尖划开手腕。
"以我血肉为祭,封此剑三百年。"血线缠绕剑身时,她取出那片焦黑衣角贴在脸颊。
"待重逢那日..."
三百年后,考古队撬开青铜棺椁。少女遗骸怀中的古剑突然震落锈迹,露出剑格上两行小字:
"世世剑魄葬花魂"
"代代桃花覆剑痕"
而棺底那片衣角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记室纷飞的桃花瓣,其中一片轻轻落在带队教授的眉心——那里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像极了一枚剑穗扫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