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路边捡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身形瘦弱,面容却颇为俊俏。
我想,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因为我亲爱的三哥最喜欢这样的少年了。
我把少年带回院子里,安排人把他洗洗干净,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
婢女领着少年站到我面前,我眼前一亮。
少年的鬓角带着些许水珠,他低着头,沉默不语,脸色有一丝苍白,又努力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他是我捡来,要不是我,他早就死在路边了。
你的命是我的。我对少年说。
我清楚地看见他面孔扭曲了一瞬,却在刹那间恢复如常。
只可惜现在三哥外出猎杀妖兽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看见我送给他的礼物,一定会高兴地想要杀人。
喂,干什么呢
我转过身,看见站在廊檐下在仆人簇拥下满头珠翠的的姐姐,至于她是那个姐姐,我心里很清楚。
我爹爹的女人有很多,儿子和女儿也有很多,其中得他喜爱的就是三哥和六姐姐。
而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年幼时,母亲死的早,爹又不疼,自然就可有可无了,谁都能欺负我。
六姐,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怎么,不欢迎我她走下台阶,站到我的面前,她的个子比我高,我只有抬头仰视她的份。
没有!我刚说话,啪的一声响,我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痛,我不敢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因为我怕她会打得更狠。
我让你说话了吗!她冷冷道,一双眼睛里仿佛淬了毒。
我沉默不语。
她伸手,摸摸我的头,像是摸一只猫狗一样,眼睛里全是轻蔑之色。
这时,她眼睛一瞥,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少年。
我看过去,才发现他握紧拳头。
我猛一抬头,果然,姐姐走了过去。
她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少年猛地甩头,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姐姐。
奇了怪了,他这眼神可让我心中大吃一惊。
你叫什么姐姐问。
少年不说话,有一种诡异的氛围弥漫在空中。
我的六姐,她最喜欢看着桀骜不驯的人臣服在她的脚下。
小小一个少年,能拿什么抵抗,更何况还是被我捡回来的人。
好啊你,竟敢在屋子里私藏男人!六姐霍然回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没有!我摇头。
撒谎!
六姐却松开了我的手,挥挥手,让人把少年带下去。
我什么话都没说,少年频频回头,他的目光里有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乞求,恐惧,悲伤·······我直接选择忽视,心里却觉得有点可惜,他以后只能是六姐的人了。
六姐对着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咧开嘴,笑起来,那个笑容一定很难看,要不然六姐不会疾步走来,再次一掌掴在我的脸上。
我说过了,以后不要对着我笑!说完,她带着那些仆从浩浩荡荡从我空阔荒凉的院子里走出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那时我只有五岁,黄昏时分母亲陪我在院子里玩捉迷藏,母亲在屋子里数数,我跑到外面去,最后躲藏在杂草丛中。
我正笑眯眯地蹲下,眼角的余光里忽然瞄到一片红,我愣了一瞬,拨开草爬过去。
草丛中蜷缩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衣女孩,我探过头去,她仿佛被吓着了,抱紧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喃喃:不······不······
你是谁我的胆子很大,同时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藏好了吗我来找你了,小心被抓到哦。
我······我······女孩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
娘!我直接叫了一声。
女孩害怕得抱着头大叫起来。
小夕,你怎么了娘听见声音,急忙跑过来。
我笑嘻嘻说:娘,我没事。
娘跑过来,一把将我扯到她的怀里,看到我平安无事,娘舒了口气,又警惕地看着这个红衣女孩。
过了好一会儿,娘才说:你不是六姑娘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我······女孩哭了,肩膀剧烈地抖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这才想起来,六姑娘的母亲在一个月前就去世了,听说是上山拜佛,被路过的山贼抢走,她宁死不屈,自尽而亡。
娘叹了口气,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女孩,走到屋子里,打来一盆水,擦干净女孩面上的泪痕与污渍。
娘问:吃饭了吗
女孩哽咽着摇头。
你等着。娘收拾好水盆,拍拍我的头,嘱咐在这里陪陪六姐姐。
我知道娘一定是去做饭了。
我其实在床边的柜子里藏了很多零嘴,趁娘出去,我偷偷拿了最喜欢的桂花糕和糖。
我把东西递到六姐姐面前,咧开嘴,微笑。
她忽然间笑起来,鼻子冒泡,说:你叫什么
我回答:我叫小夕。你看,这都是给你吃的,不要不开心了。
六姐姐拈起一块桂花糕,说:那,谢谢你了。
晚上,六姐姐在这里吃过饭,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娘睡在另一个屋子里。
天黑了,屋外传来瓦片落在地上的脆响,我还没睡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六姐姐也还没睡。
六姐姐说:睡不着
我点点头,平常都是和娘一起睡的,现在跟六姐姐睡在一起,很不习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那我给你讲故事听,你睡吧。
我躺了下来,六姐姐轻拍我的背,声音温柔得仿佛夜色,在她的语声中,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直到再也睁不开。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起床的时候,我看见母亲眼底一片乌黑,我伸出手,说:娘,你昨天晚上一定没有睡着。
娘愣了一下,笑道:小夕这么聪明,怎么猜到娘没有睡着的
我跟你一样。我环抱住娘的脖子,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我也睡不着,娘不在身边,不习惯。
等以后娘走了,小夕可要学会一个人啊。
你要去哪里我立刻站直身子。
娘是说以后。娘摸了摸我的脸蛋,她的手很温暖。
我不要!我心里有些生气,于是转过头去,尽管爹爹不喜欢我,至少娘还在我身边,要是娘也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娘说笑的。娘扳过我的肩膀,轻轻弹了我的额头一下,真是个小气鬼。
我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六姐姐呢
娘说:她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娘总是陪着我,时不时六姐姐会跑过来,每次她一来,晚上都会和我睡在一起,我在她讲述的故事中进入梦乡。
这次,她在我们这里住了一个月之久,她陪着我疯狂的玩乐,我们一同钓鱼、摘莲子······
娘站在岸边看着我们,总是温柔地笑着。
这次,我和姐姐出来玩,娘在屋中做饭,等着我们回去。
我和姐姐从湖里钓了两条鱼,晚上又能喝鱼汤了。
当我踏进院子的时候,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更没有看见经常弥漫在屋顶上方的白烟。
我心中感到奇怪,大喊一声:娘!
没有人回应。
六姐姐拍拍我的肩膀:你娘一定在厨房。
我们又赶到厨房,屋子里空无一人。
娘!我不断地喊她,始终没有人回答。
我和六姐姐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看见娘的踪影。
娘跑哪里去了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六姐姐陡然蹲下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娘她不要你了。
我直视她的眼睛,一下子拍掉她的手:你胡说!
我疯狂地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平常听见我的声音,娘一定会立刻赶出来,然后伸出手,这样我就可以跑到她的怀抱里。
可现在,娘在哪里呢
她到哪里去了
我为什么找不到她了
小姐!一个婢女跑进院子里,气喘吁吁。
我问:你看见我娘了吗
婢女的目光中透露出不忍,六姐姐从厨房里走出来,婢女看见她,立刻拉着我的手,说:你跟我来!
她拉着我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湖岸边。
前面湖边聚集了一大堆人,她们衣着华丽,头上的珠翠炫人眼目。
婢女说:小姐,您过去看看吧。
我迈着步子走过去,挤进人群中,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面孔惨白,双目紧闭,嘴唇惨白,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娘!我冲过去,抱住她。
娘浑身湿淋淋的,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凉啊。
她为什么躺在地上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起来抱一抱我
她说过,她最喜欢我了。
太阳从高空中落下,天已经黑了。
我被婢女拖回屋子里,我拼命地挣扎,又打又骂,又拉又扯,娘的手还是松开了,她没有抓住我,她是个骗子,她曾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牵挂,可她却丢下我走了。
后来,我发了高烧,是婢女在身边照顾我,因此,我连娘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
我醒了之后,整日浑浑噩噩,婢女整日在我耳边唠唠叨叨:六小姐可厉害啦,跟那群人比射箭,都不输的,还有三少爷,你可是没有看见,一箭射死了三个妖兽,老爷可是高兴得不得了.
婢女还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见到六姐姐,已经半年后了,她穿着红色的劲装,乌发用红绳束起,整个人神采焕发,意气飞扬。
那天,她外出捕杀妖兽归来,家里众人聚在一起吃饭
,当然是没有我的份啦。
我只好独自一人从厨房里偷拿了几根鸡腿回到屋子里吃。
回去的路上,我一边跑一边笑,那群傻瓜厨子不知道发现没有,要是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在一个转弯处,我没有减下速度,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我往后退了几步,没有跌倒,怀中的鸡腿倒是掉在了地上,我蹲下去捡。
那人哎呦一声,摔了个屁股蹲,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
我记得他他是十哥哥,可是,他并不认识我这个妹妹。
他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眼:竟然是你!
你认得我我感到奇怪。
这院子里谁会不知道你,特别是你娘,她在外面偷汉子,被人搞大了肚子,觉得对不起爹,就跳湖自尽了······
去你娘的!他还没说完,我扔掉手中的鸡腿,一脚踹了上去。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挂彩了。
但十哥的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指甲真是有用,他脸上有一块又一块的小伤口,还滋滋冒出血来,真是活该。
这个时候,我才看见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人。
六姐姐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的眼神里一片冰凉。
六姐,这个死丫头她打我!十哥爬起来歪着嘴说。
真是没用!六姐姐瞟了一眼,扭头就走。
后来,过了没多久,就传来她受伤的消息。
她抓捕妖兽的时候被咬伤了腿,妖毒渗入身体中,再也无法修炼,可爹爹对她还是委以重任,将家中大小事务交给她打理。
我呢,则无人问津,继续守在荒芜的院子里。
从五岁守到十五岁,我长大了,院子里的荒草也越来越多了。
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屋外有东西碎掉的声音。
我爬起来,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却看见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也正看着我。
我猛地后退,门外传来微弱的声音:小姐,是我。
这声音很陌生。
我没有开门:我不认识你。
小姐,你今天才救了我的。
哦,原来是那个少年啊。
我打开门,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你不是哑巴
少年:不是。
我: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是小姐救的我,你才是我的恩人。
我:就为这
少年很认真的点头。
我:傻瓜。
少年:小姐为什么骂我
我:······
天幕低垂,冷风一吹,我不禁瑟缩一下,侧身让开:进来吧。
哎,对了,你方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我记得自己分明听见了的声响。
少年摸摸头,呵呵笑:我是翻墙过来的,撞到了墙边的罐子。
我总觉得想到了什么,却又摸不着头脑。
少年进来了,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
我有点好奇:哎,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少年回答。
我:······
总不能我给他起一个吧,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就叫······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娘在的时候还读过几本书,现在早都忘掉了,除了看一些术法书籍,其他的我一窍不通。
我叫萧息。少年忽然道。
什么我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我、我自己想到的。萧息道。
随你吧。
你······今晚就睡榻上吧。我打个哈欠,爬到床上,好困啊。
要是他想图谋不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命一条,要杀人就杀吧。
我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忽然四周都变得亮堂起来,迷雾铺满天地间。
一个女人的背影出现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娘······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狂奔过去,每一次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角的时候,她像白色的风,又往前飘去了。
娘······
我不断地往前追赶,她忽然停了下来,猛地回身。
我禁不住微笑起来,只是一瞬,我的微笑凝固在唇边。
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正面色惨白地看着我,可她的肚子高高隆起。
下一刻,一个带着血的小孩从她的肚子里破膛而出,抬起头,对我笑,他的笑声竟然是瓦片破碎的声音。
这种声音犹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猛地睁开眼睛,天色已大亮。
我坐在床上,目光直愣愣的,一想到那个从肚子里跑出来的小孩······我骤然抬起手给自己两个巴掌。
可恶,我竟然想到了院子里的谣言。
他们只要说我娘一次,我就要打一次,直到让他们再也不能开口为止。
肯定是我听多了,思想受到他们的影响。
可是仔细一想,娘为什么要自杀呢
为什么是偏偏那个时候自杀
那个时候······娘死后没多久,六姐三哥在捕杀妖兽中名声大噪······
这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来了,别敲了。
大清早的,敲什么门!
我打开门,萧息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结结巴巴:我、我怕你饿了,给你拿饭吃。
萧息。看见他,我顿时想到那天六姐第一次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那个晚上,屋外也传来声响。
声响······
那天,屋外有人翻墙进来了!
是谁
娘是爹爹最年轻的妻子,那时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娶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
想不明白。
小姐,你怎么了萧息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事。
我俩坐在桌前,吃起早饭。
屋外敲锣打鼓的,十分热闹。
不过,今天六姐姐居然没有找人把萧息要回去,这可真不像是她的作风。
吃完饭后,我带着萧息在院子里闲逛,几番打听,才知道三哥回来了。
要想在这待得舒坦活得自在,可定是要讨好一下父亲面前这位大红人喽。
我拉着萧息挤进人群中,三哥站在父亲身边,身姿挺拔,英姿勃发。
三哥已有三四十了,按他的年龄都可以当我爹啦,不过,鬼才会管自己的哥哥叫爹呢。
我从三哥身边随从那打听到,三哥喜好男风,所以这么多年都未曾娶亲。我想抓住这次机会。
真是一条好狗。耳边有熟悉的声音。
我没回头,一听就知道是谁,翻了个白眼,继续拉着萧息朝外看。
他从我那里跑回去,你竟然还敢收留他!
我也不朝前看了,转过身来,六姐面色阴沉,仿佛毒蛇一样盯着我,我笑笑:六姐,你面色不好,是不是没有睡好哇,要不然你去补个觉吧,省得在这里疯言疯语的。
六姐突然间笑了,笑声尖利:哈哈哈,真是个傻子,蠢货!
无语。
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傻!六姐还在继续说,你能活到今天,真是要感谢你的愚蠢!
我霍地回身,刚张开嘴,六姐绕过人群,走到父亲身边。
一口气憋在心里,我长舒口气。
算啦算啦,不要跟这种人计较,生气干什么,简直是伤害自己的身体。
但转过来一想,她为什么说我蠢
自从母亲死后,六姐态度突然一变,又是因为什么
我站在人群中,耳边都是喧闹声,静静地看着他们。
六姐站在三哥身边,如果不是有血缘关系,看起来真像是一对璧人。
大夫人站在父亲身旁,贤淑温柔。
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站在父亲身边······
我的思维突然停止了,如果我的母亲站在那里,相比于父亲,她与三哥······更为般配!
三哥······三哥······
你母亲偷汉子怀孕了。
你母亲是咎由自取的。
你母亲是贱人。
你母亲对不起我们老爷,说不定你也是个小杂种。
父亲的妻子有那么多,儿子女儿也有那么多,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如果我真的不是他的孩子,以他的手段,我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这种思绪一旦涌起,就像是流水般无法中断。
我急匆匆跑回院子里,坐在书案前。
娘说过,她是安平镇上的人,而我也从奴仆口中隐隐约约听到过,十八年前,三哥在安平镇抓捕妖兽,三哥回来后,不到一个月,娘便嫁给了父亲,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那时父亲已是壮年,为何娶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姑娘
父亲、三哥、娘······
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我呼吸一滞,胸膛难以抑制的起伏不定,有一个猜想慢慢浮出来。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伏在桌案上,伸手推开窗,窗外阳光明媚。
沐浴在阳光中,我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昏暗,门外响起敲门声。
萧息走进来,轻声道:小姐。
你进来做什么我直起身子,警惕地看他。
萧息说:小姐,我要走了。
我奇怪道:走了你要去哪里
萧息沉默不语,只是道:小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千万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
我笑了:你······
萧息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气中,这个人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是桌子上还放着热腾腾的食物,那是萧息拿过来的。
我肚子忽然咕噜噜叫起来,正准备去吃饭,就在这个瞬间,一条人影从窗户外飘进来。
那人动作迅疾,一把捂住我的口鼻,鼻间闻到浓郁的芬香,我立刻闭气,装作昏过去。
那人把我抱起来,穿梭在冷风中。
渐渐,风停止了,我屁股忽然一痛,竟然被人撂在了地上。
天杀的,等我知道他是谁,一定打死他。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把她给我看好了,就在这里等他来。
那人是六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晰的脚步声落入耳中。
六妹。
我心中一惊,那是三哥的声音。
好三哥,你可终于来了,你来看看我送给你一个好礼物。
我觉得自己被人提了起来。
三哥说:这算是什么礼物一个还没长大的丫头。
六姐的声音陡然变得怨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什么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内心思绪翻滚。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哥轻笑:我的女儿要是我真的有这么大的女儿就好了,只可惜我的孩子早就死了。
六姐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我要不是我当时年幼,信了你的鬼话,你是绝对不会得到那个女人的。现在想想,我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真是太对了,这么多年,你过得如此痛苦,我啊,很开心。
三哥好像没有说话。
我听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六姐的声音嘶哑:怎么,你生气了,真是活该!喜欢的女人自己都护不住,被自己的亲爹抢去了,你心里······咳咳咳,是什么滋味呢
六还在继续说:我母亲的事,是你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她耐不住寂寞,与山上的和尚私通,背叛了父亲,我只是轻描淡写了一番,父亲就命人把她杀死在山上,这是她自作自受。
那个女人不也是自作自受!因为你,她怀了孩子,我也只是顺便把这件说给父亲。六姐忽然大笑,那个女人也真是傻,你也真是懦弱,以你的本事,本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可你是怎么做的
父亲本就不愿你沉迷于儿女私情,在他知道你认识了那个女人之后,趁你外出抓捕妖兽娶了她,你呢,远在千里之外,可你是父亲最看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知道!
可你懦弱,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为了消除你们之间的隔阂,你把我娘的事告诉了他。那个女人,她相当于你的母亲,你为了占有她,让我去哄骗这个躺在地上的傻瓜,哈哈哈,那一个月,我什么都清楚。
哦,对了,我还知道,那个女人偷偷拿了堕胎药,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地上这个傻瓜,她腹中你的孩子,算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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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地听着,无形中一只手揪住我的心脏,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三哥咬牙切齿道:你闭嘴!闭嘴闭嘴!
你怨恨啊,想发泄心中的怒火六姐疯狂地笑,那你去杀了父亲呀,去杀了那个带给你所有痛苦的男人!
怎么,你不敢!六姐说,你别怕啊,他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杀了他的。
六姐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拍拍手,我听见砰的一声,身旁落下重物。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放了我,要不然······
那是父亲的声音。
我躺在地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
父亲的眼睛上蒙有黑布,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感觉到有视线瞥过来,我立刻闭上眼睛。
你杀了他呀,怎不动手啊
你是个没用的男人,妻子被抢走了,孩子也被杀了,真没用啊,你活在世上做什么,缅怀那个死去的女人吗
六姐幽幽的声音钻入耳朵里。
我只听见一声闷响,父亲发出哀嚎。
你满意了吧三哥说。
你想杀我六姐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你的女儿还在我手中,不怕我杀了她!
我觉得无语,我如果真的是三哥的女儿,父亲早就把我杀了,怎么会让我活到现在。
你说她蠢,我看你才是真的蠢。
我陡然睁开眼睛,一看,三哥正拿着刀插进六姐身体里,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冲过去,撞在他身上,然而,刀刃已经插入六姐体内,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三哥被我撞得一个踉跄,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拔出六姐身上的刀,挥向三哥。
三哥身手灵敏,闪身躲避。
我再次挥刀,忽然有人将我抱住,我扭头一看,竟然是萧息。
你怎么在这里
萧息面容冷峻,夺过我手中的刀,用力一掷,利刃直接穿透三哥胸膛。
三哥倒在地上,说:你居然没死
萧息说:公子,我命大得很。
三哥没了力气,气绝身亡。
我转过头去,六姐沿着墙壁滑落,委颓在地,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对不起。
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六姐重复道,她深深看着我,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他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闭目休息。
我走出门,这时想起方才屋子里只有我、父亲、三哥、六姐、萧息这几个人,那把我扔在地上的人只有萧息了。
我猛然抬手一掌拍在他的后背。
萧息惊愕地抬头:小姐
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萧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他原本是三哥的灵宠,陪伴在三哥身边,知道了我母亲与三哥相爱,也知道我母亲嫁给父亲后三哥不甘心,经常派遣他以原身躲藏在屋顶,查看我母亲的情况。
自从我母亲死后,三哥外出捉妖,他性子变得越来越偏激,萧息与他意见不合,被打成重伤逃了出来,又恰巧被我捡到。
六姐把他叫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命令他帮助她办事,萧息同意后,才让他回到我身边。
我真想问一问,为什么那么用力把我摔在地上,但转念一想,这没什么重要的。
六姐说让我离开这里,走出去,要往哪里走,我不知道,那就随便走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