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散发着铁锈与腐肉气息的废墟中醒来,手腕上跳动着冰冷的10:00:00。
争夺生存物资时,那个鬼魅般的女人与我同时抓住了最后的水囊。
放手!她眼中闪过匕首般的寒光。
金属巨蛛的利爪刺穿我肩膀的瞬间,我们的血意外滴在发光痂皮上。
都市广播在头顶炸响:血契绑定成功。一方死亡,另一方倒计时加速50%。
她看着我们手腕上纠缠的血色纹路冷笑:现在,想杀我你得先自杀。
倒计时还剩9天23小时59分——而我们要杀的,是这座吃人都市本身。
冰冷的触感,像一条毒蛇,死死缠在我的左手腕上。
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天空,只有一片压抑、扭曲、不断流淌着暗红色数据流的穹顶,如同凝固的、溃烂的血痂。空气沉重得能拧出铁锈和腐败有机物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刮得喉咙生疼。
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我是谁我在哪除了手腕上那串散发着幽蓝冷光的数字——10:00:00——在无声地跳动、流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种最原始、最强烈的本能如同熔岩般在血管里奔涌:活下去!
身体比意识更先行动。我挣扎着从一堆冰冷、布满锈蚀管道的金属残骸里爬出来,裸露的皮肤蹭过粗糙的、带着尖锐凸起的表面,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由无数巨大、扭曲、形态怪异的痂皮和坍塌建筑残骸强行粘合、堆叠而成的空间。那些痂皮呈现出暗红、深褐、污浊的金属灰,表面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还在缓慢地渗出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暗色液体。它们像某种巨大生物腐烂后凝结的伤疤,又像是被强行焊接在一起的废弃机械内脏,构成了这座庞大、封闭、令人窒息的迷宫——痂皮都市。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墟间踉跄穿行。倒塌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尖锐地刺向污浊的天空;扭曲的管道盘根错节,滴落着不明成分的冷凝液;脚下是混合着金属碎屑、尘埃和可疑粘液的地面,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滑倒的风险。
喉咙干得冒烟,胃袋空空如也,发出痉挛般的抗议。我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任何能维持这具躯壳运转下去的东西。
就在我转过一处由巨大、布满孔洞的金属痂皮构成的拐角时,一丝微弱但清晰的滴答水声,如同天籁般钻入耳中。声音来自前方不远处,一块相对较小、形状如同扭曲心脏的暗红色痂皮下方。那里有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勉强挤入的裂隙。
希望瞬间点燃了疲惫的神经。我几乎是扑了过去,不顾尖锐的痂皮边缘在手臂上划开新的伤口,奋力将身体挤进那道缝隙。
裂隙内部狭窄而潮湿,弥漫着更浓的铁锈味,但中央一小块相对干燥的地面上,静静躺着几样东西:三支手指粗细、封装着透明液体的净水胶囊;两块用银色箔纸包裹、看起来异常致密的高能量压缩块。这就是生命!是支撑我在这地狱里多活几天的关键!
狂喜瞬间冲昏了头脑,我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凉诱人的水囊。
就在这一刹那!
1
一道影子,比我的动作更快,比我的思维更疾,如同从墙壁本身的阴影中剥离出来,无声无息地滑入裂隙的另一端。那是一个女人。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纤细却蕴含着爆发力的手指,目标同样精准地抓向地上的净水胶囊!
我的!
低沉的嘶吼从我喉咙里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带着被侵犯领地的野兽般的愤怒。我的手掌猛地改变方向,不再是抓取,而是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拍向那只即将得手的手腕!
啪!
一声脆响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那女人的手腕被我拍开,但她并未退缩。她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卸力,另一只手却如毒蛇吐信,五指并拢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插我的咽喉!动作狠辣精准,完全是奔着一击毙命而来!
找死!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眼神锐利如淬毒的匕首,瞬间锁定了我。
我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手刀,颈间皮肤被劲风刮得生疼。同时,我的右拳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攻城锤般轰向她的肋下!拳风激荡,吹起了她额前几缕沾着污迹的深色碎发。
她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她的身体反应快得超越了思考。在我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她的腰肢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的柔韧度猛地一拧,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贴着我的拳锋滑了过去。我的重拳狠狠砸在她身后的痂皮壁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震落一片暗红色的碎屑。
砰!砰!砰!
几乎就在我拳头落空的同一时间,裂隙外,几道刺目的红色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扫过我们刚才纠缠的位置!是自动哨戒炮的扫描射线!它们隐藏在扭曲的金属结构缝隙里,冰冷地巡视着这片区域。
这女人……她刚才那诡异的闪避动作,不仅是为了躲开我的攻击,更是为了在毫厘之间避开那致命的监控扫描!她的身体仿佛拥有一种预知危险的本能。
震惊只是一瞬,生存的搏杀容不得半点分神。她滑开的同时,修长的腿如同钢鞭,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扫向我的下盘!
我沉腰坐马,左臂肌肉贲张,硬生生格挡!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巨大的力量震得我手臂发麻,脚下不稳。这女人看着纤细,力量却大得惊人!我借势旋身,右肘如同战斧,带着全身旋转的力道,狠狠砸向她的太阳穴!这是以伤换伤的打法,逼她硬接或后退!
她眼中寒光一闪,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悍勇。她并未硬接,而是再次展现出那鬼魅般的身法,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向后滑开,同时脚尖精准地一勾,将地上的一块高能量压缩块挑起,抓在手中,顺势就要向裂隙外退去!
休想!
我怒吼,不顾一切地扑上,目标是她手中的压缩块!水可以暂时不要,但能量绝不能丢!
就在我们两人如同争夺猎物的饿狼,再次扑向对方,手指即将再次碰撞的刹那——
嘶啦——!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噪音,猛地从裂隙上方传来!
我们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天而降!战斗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争夺,我们几乎是下意识地、以最快的速度向两侧翻滚闪避!
轰!
一只巨大、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节肢状利爪,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刺入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地面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洞穿,碎石和粘液四溅!
裂隙上方,一块巨大的、布满锈蚀管道的金属痂皮被强行撕开一个破口。一只难以名状的怪物探下了它狰狞的头颅和前半身。它像一只被放大了数十倍的金属蜘蛛,但躯干部分却覆盖着蠕动、半透明的、如同巨大蛞蝓般的恶心软组织。八只闪烁着红光的复眼毫无感情地锁定了裂隙内的两个猎物,巨大的口器开合,滴落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发出嘶嘶的骇人声响。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和腐烂内脏的恶臭扑面而来。
平行宇宙的怪物!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
那怪物一击落空,复眼中的红光更盛,发出愤怒的嘶鸣。它另一只同样锋锐的节肢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更快的速度,如同闪电般刺向动作稍慢了一线的那个女人——薇拉!
太快了!快到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薇拉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惊骇,她竭尽全力地向后仰倒,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但利爪的尖端已然笼罩了她的胸口!
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或许是那该死的求生本能告诉我,她死了我也活不了又或许是某种更原始的、连失忆都无法抹去的东西在作祟
躲开!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侧面撞向薇拉!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穿透的闷响。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左肩胛骨下方炸开,席卷了全身的神经!冰冷的金属利爪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我的皮肉,撕裂了肌肉,甚至能感觉到骨头被刮擦的恐怖触感!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我的半边身体。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和被我撞开的薇拉一起向后飞跌出去,重重地摔在裂隙深处布满粘液的地面上。
薇拉被我压在身下,她那双冰冷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死死地盯着我肩膀上那个狰狞的血洞,以及喷涌而出的、滚烫的鲜血。她的手臂也在刚才的混乱中被那怪物利爪的侧面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同样汩汩流出。
我们两人的鲜血,在剧烈的翻滚和挤压中,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了一起,如同两条交汇的溪流,滴落在身下那块奇异的、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弱暗红色光芒的痂皮上。
嗡——!
那块暗红色的痂皮,在接触到混合血液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猩红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般扭动、升腾,瞬间将整个狭窄的裂隙映照得如同炼狱血池!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粘稠的能量,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顺着我们流血的伤口,疯狂地钻入体内!
呃啊——!
唔!
我和薇拉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感觉灵魂都要被这股力量强行撕扯出来。更剧烈的疼痛从左手腕传来,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骨头上!
我们挣扎着抬起手腕。
只见原本只有冰冷倒计时09:23:17的手腕皮肤上,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浮现出复杂、妖异、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血色纹路。这些纹路从我们各自的手腕延伸出来,在空气中诡异地纠缠、连接,最终形成了一个将我们两人牢牢捆绑在一起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双环符号!
血契!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般,骤然在整个痂皮都市的上空炸响,穿透了金属的壁垒,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也狠狠地砸在我们的意识深处:
【警告:检测到生命能量异常共鸣。】
【血契协议已强制绑定。绑定个体:未知A(代号:归零),未知B(代号:幽影)。】
【最终规则补充:血契绑定者,生命状态深度链接。一方个体死亡,将导致另一方个体倒计时加速崩溃,速率提升:50%。重复,一方死亡,另一方倒计时加速50%。】
【源痂坐标已部分解锁。倒计时:09天23小时16分。祝你们……游戏愉快。】
广播声消失了,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手腕上如同诅咒般灼烧、纠缠的血色纹路。
我捂着肩膀上依旧剧痛流血的伤口,挣扎着从地上坐起,靠在冰冷的痂皮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薇拉——或者说,现在被广播赋予了幽影代号的她——也缓缓坐了起来。她撕下自己作战服相对干净的内衬一角,动作麻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力扎紧了自己手臂上那道深长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然后,她抬起头。
她的脸色因为失血和刚才的冲击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比之前更加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她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妖异的血色纹路,又缓缓移向我手腕上同样的标记,最后,目光定格在我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上。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感激,不是庆幸,更不是友善。
那是一个充满了冰冷、嘲讽、以及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了某种绝望规则的……冷笑。
呵……
她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声音依旧带着金属的质感,却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归零好名字。
她晃了晃自己手腕上那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的血色纹路,眼神如同毒蛇般锁定了我。
现在,想杀我
她唇角的冷笑扩大,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恶意和看透一切的残酷。
你得先自杀。
倒计时在手腕上无声地跳动:09天23小时15分。
冰冷的数字,妖异的血纹,还有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眼神如刀的女人。生存的绝境,从未如此清晰而残酷地展现在我面前。而我们要面对的,远不止彼此。这座由无数痛苦和死亡凝结而成的痂皮都市本身,才是最终要撕碎的猎物。
2
冰冷的血契纹路在手腕上灼烧,薇拉那句想杀我得先自杀的冷笑如同毒刺,扎在紧绷的神经上。肩膀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提醒着我刚才那舍身一撞的代价——以及这该死的、将我们强行捆绑的命运。
裂隙外,金属蜘蛛怪物的嘶鸣和利爪刮擦金属的噪音渐渐远去,似乎被其他动静吸引开了。但这短暂的喘息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铁锈味,还有彼此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猜忌和冰冷的审视。
我撕下破烂衣襟的一角,咬着牙,用还算完好的右手和牙齿配合,粗暴地勒紧左肩的伤口。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止血是当务之急,否则不用等倒计时归零,失血就能先要了我的命。
薇拉靠在另一侧的痂皮壁上,动作比我利落得多。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卷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带着弹性的黑色绑带(也许是之前搜刮到的),快速而精准地处理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深长的伤口。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刻不停地落在我身上,评估着我的伤势、我的状态、以及……我的威胁。
合作。
我喘着粗气,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个词从我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苦涩。暂时。至少……活过今天。
薇拉包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起眼皮,那双冰冷的眸子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清晰地映出我狼狈的身影。合作
她嗤笑一声,声音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和一个随时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或者蠢到再替我挡刀而死的累赘还是和一个……时刻想着怎么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弄死我的潜在敌人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我无法反驳。肩膀的剧痛和失血的虚弱感是真实的,血契的规则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信任在这个地方,那是最奢侈也最致命的毒药。
血契。
我盯着手腕上纠缠的血色纹路,那妖异的光芒似乎随着我的虚弱而微微黯淡,我死了,你加速50%。你死了,我也一样。我们……暂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分开,死得更快。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静,更有说服力,尽管身体因为疼痛和失血在微微颤抖。先离开这里。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薇拉沉默了几秒,目光在我惨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肩膀上扫过,又瞥了一眼裂隙外死寂而危险的都市景象。最终,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跟上。别拖后腿。也别指望我会救你第二次。
她站起身,动作依旧轻捷,仿佛手臂的伤不存在,率先向裂隙外潜去,身影瞬间融入外面扭曲光影构成的阴影里,如同真正的幽影。
没有承诺,没有保证,只有冰冷的现实和更冰冷的警告。这就是我们同盟的开端。
离开那狭窄的死亡裂隙,踏入更广阔的痂皮都市废墟,绝望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冰冷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金属痂皮如同腐烂巨兽的骸骨,层层叠叠,构成了望不到尽头的迷宫。暗红色的数据流在头顶的天穹缓缓流淌,投下变幻莫测、令人不安的光影。空气中混杂着臭氧、金属锈蚀、不明化学药剂和若有若无的腐臭,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肺部的折磨。
薇拉在前方引路,她的身影在巨大的金属残骸、扭曲的管道丛和垂落的、如同血管般的粗大缆线间时隐时现。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总能提前零点几秒避开那些看似随机的、从墙壁缝隙或地面孔洞中扫过的红色警戒光束——那是自动哨戒炮的死亡凝视。她甚至能在看似毫无规律的地面行走中,精准地绕开那些踩上去会发出轻微咔嚓声、颜色明显更深的不稳定痂皮区域。
左转,贴墙,三秒后快速通过。
她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一个管道拐角的阴影里传来,冰冷而简洁,没有任何解释。
我咬着牙,强忍肩膀的剧痛和眩晕感,按照她的指示猛地左转,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粗糙的金属壁。几乎就在我贴墙的瞬间,一道碗口粗的炽白色能量束,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和刺耳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我们刚才站立位置的上方一个隐蔽炮口喷射而出!能量束扫过的地方,空气扭曲,地面瞬间被熔蚀出一道焦黑的深沟!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如果不是她的预警,刚才那一下,足以将我们两人同时气化!
三秒后,能量束消失。走!
薇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爆发出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量,猛地从墙边冲出,踉跄着冲过那片刚刚被死亡光顾的区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这鬼地方,步步杀机!
薇拉的身影在前方一个由巨大齿轮残骸构成的掩体后等我。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纯粹的嘲讽或许是我的错觉。
前面,能量风暴残余区。贴着那块‘静默痂皮’走,别碰任何发光的金属。
她指着前方一片区域。那里弥漫着淡紫色的、如同极光般扭曲飘荡的雾气,雾气中不时有细小的电弧无声炸裂。一块巨大的、表面呈现出哑光深灰色、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痂皮,如同岛屿般矗立在雾气边缘。
我们小心翼翼地贴着那块静默痂皮的边缘移动。靠近它时,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那些飘荡的紫色雾气和闪烁的电弧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但即便如此,当一道稍大的电弧在不远处炸开时,我裸露的皮肤依旧感到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头发根根竖起。难以想象如果直接踏入那片区域会是什么下场。
就在我们即将穿过这片危险区域时,异变陡生!
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覆盖着薄薄一层金属锈壳的、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痂皮结构!
小心!
我失声惊呼,身体本能地向后猛退。
薇拉的反应更快,在我出声的同时,她已如同受惊的猫般向侧面弹射出去!但塌陷的范围比预想的更大,她落脚点的一块痂皮也瞬间碎裂!
呃!
薇拉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下坠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可见扭曲的钢筋和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节点!
千钧一发!我几乎想都没想,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向前扑出,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她正在下坠的手腕!
抓住!
我嘶吼着,巨大的下坠力几乎将我也拖下去!右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伤口处的鲜血再次涌出,染红了我的半边身体。
薇拉的身体悬在半空,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震惊意外还是别的什么来不及分辨。她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旁边一块凸起的、相对稳固的金属残骸,借力猛地向上一荡!
上来!
我配合着她的动作,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向上拉拽。
就在她身体即将脱离险境的瞬间——
啧啧啧……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两只落水的小老鼠还是……绑在一起的可怜虫
一个粗嘎、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突兀地从我们侧上方传来。
我和薇拉同时抬头,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就在我们头顶不远处,一块由巨大钢板和扭曲管道构成的平台上,站着两个人影。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人形坦克,裸露的粗壮手臂上覆盖着简陋但厚重的金属护甲,手里拎着一把沾满暗褐色污迹的、巨大的动力扳手,脸上横亘着几道狰狞的伤疤,眼神凶暴——屠夫。另一个则相对瘦小,像一只时刻准备扑击的鬣狗,穿着紧身的、带有光学迷彩碎片的作战服,手里把玩着两把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带倒刺的匕首,眼神阴鸷而贪婪,不断扫视着我和薇拉,尤其是在我不断流血的肩膀和薇拉包扎的手臂上停留——猎犬。
他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毫不掩饰的恶意。手腕上,同样有着血契的纹路,只是图案略有不同。
刚绑定的新人运气真差。
猎犬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正好,屠夫饿了,我也缺几块‘痂晶’零花钱。
他手中的匕首挽了个危险的刀花。
男的残废,女的……嘿嘿,细皮嫩肉。
屠夫瓮声瓮气地开口,巨大的动力扳手随意地敲打着旁边的金属管道,发出沉闷的铛铛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他贪婪的目光在薇拉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薇拉已经借力跃上了相对安全的地面,和我并肩而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死死锁定着上方的两人。她微微弓起身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进入了最危险的战斗状态。刚才那一瞬间的复杂情绪消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肩膀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严重削弱了我的战斗力。而对方,一个力量型的屠夫,一个速度型的猎犬,配合默契,状态完好,明显是经验丰富的猎杀者。
绝境!真正的绝境!
把物资,还有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丢上来。
猎犬阴笑着,匕首指向我们,或许,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回答他的,是薇拉如同鬼魅般骤然消失的身影!她不是冲向平台,而是猛地扑向旁边一堆锈蚀的金属管道残骸!
找死!屠夫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失控的卡车般从平台上一跃而下,沉重的动力扳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我当头砸下!他要先解决我这个残废!
避无可避!力量差距太大!硬接就是死!
吼——!
求生的本能和肩伤的剧痛混合成一股狂暴的力量,我双目赤红,不退反进!在动力扳手即将砸碎我头颅的瞬间,我猛地侧身,用尽全身力气,完好的右肩狠狠撞向屠夫相对脆弱的肋下!这是搏命的打法!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我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钢铁浇筑的墙!右肩传来骨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嘴角!但屠夫也被我这亡命一撞撞得一个趔趄,势在必得的砸击轨迹偏移,沉重的扳手擦着我的头皮砸落在地面,碎石飞溅!
巨大的反震力让我眼前发黑,踉跄后退。
死吧!屠夫稳住身形,眼中凶光更盛,巨大的扳手再次抡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三根锈迹斑斑、前端被暴力削尖的金属管,如同毒蛇般从侧面射来!目标不是屠夫,而是他脚下那片刚刚被砸裂、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地面!
是薇拉!她刚才扑向管道堆,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制造武器,寻找机会!
咔嚓!噗嗤!
脆弱的痂皮地面在尖管的冲击下瞬间碎裂!屠夫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一只脚猛地陷了下去!他怒吼着挣扎,动作一滞。
机会!
我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猛地扑倒在地,一个狼狈但有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屠夫因失衡而胡乱挥舞的扳手。同时,我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掷向屠夫那只陷入坑洞的脚踝!
啊!
屠夫发出一声痛吼,尖锐的碎片深深扎进了他缺乏防护的脚踝!
妈的!猎犬!先宰了那个滑溜的婊子!屠夫暴怒地咆哮。
猎犬的身影如同真正的猎犬,早已悄无声息地从侧翼包抄,目标直指刚刚投掷完尖管、位置暴露的薇拉!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两把幽蓝的匕首划出致命的弧线,封锁了薇拉所有闪避的空间!匕首上闪烁的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薇拉眼神一凝,猎犬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估!她急速后撤,试图拉开距离,但猎犬如影随形,匕首的寒光紧贴着她的咽喉和心脏!
你的速度,在我面前不够看!
猎犬狞笑着,匕首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薇拉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她的隐匿和预判在猎犬这种纯粹的速度压制和贴身缠斗下,效果大打折扣!一道幽蓝的寒光闪过,薇拉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虽然不深,但被匕首划破的皮肤立刻泛起一种不祥的紫黑色!毒素!
她的动作明显一滞,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薇拉!我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我动作迟缓。
先送你上路!
猎犬眼中杀机暴涨,趁着薇拉中毒迟缓的瞬间,一把匕首毒蛇般刺向她的心口!另一把则划向她的咽喉!绝杀!
完了!绝望瞬间攫住了我!血契纹路在手腕上猛地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在提前宣告死亡的加速!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薇拉眼中那因中毒而出现的痛苦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疯狂取代!她没有试图格挡那致命的心口刺击,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猛地向前迎了上去!用自己受伤中毒的左臂,主动撞向刺向心口的匕首!
噗嗤!
匕首深深没入她的小臂!
剧痛让她的脸瞬间扭曲,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借着这主动迎击带来的、极其短暂的贴身距离,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从腰间(也许是之前藏匿的)抽出了一把闪烁着高频振动蓝芒的短刃——高周波刃!那是我在裂隙中争夺物资时瞥见过一眼的武器,不知何时被她悄无声息地拿到了!
你太慢了!
薇拉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在猎犬因她主动撞上匕首而错愕的、那不到零点一秒的瞬间!她手中的高周波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嗡鸣,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猎犬作战服脖颈侧面一处相对薄弱的能源管线接口!
滋啦——!!!
刺耳的电流短路声和肉体被高频切割的恐怖声音同时响起!幽蓝的电火花疯狂地从猎犬的脖颈处爆开!他刺向薇拉咽喉的另一把匕首僵在半空,眼中的残忍和得意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取代!
呃……咯咯……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浓烟和焦糊味从他脖颈的伤口处冒出。
薇拉猛地抽出高周波刃,一脚将还在抽搐的猎犬踹开。猎犬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摔在地上,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动,但眼神已经彻底涣散。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猎犬的尸体周围,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一层暗红色的、如同新鲜凝结血痂般的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尸体上生长出来,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将他包裹成一个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茧。几秒钟后,这层新生的痂皮微微蠕动,几颗约莫指甲盖大小、内部仿佛有幽蓝色星云缓缓旋转的晶体,如同果实成熟般,从痂皮表面析出,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几厘米的空中,散发着微弱却诱人的能量波动。
时空痂晶!
广播里提到的,击杀血契者后产生的力量之源!
猎犬!屠夫看到同伴瞬间毙命,发出野兽般的狂吼,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他彻底疯狂!他猛地拔出脚踝上的金属碎片,不顾鲜血淋漓,如同发狂的犀牛,挥舞着巨大的动力扳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刚刚经历生死搏杀、左臂还插着匕首、中毒且体力消耗巨大的薇拉冲撞过去!他要将她碾成肉泥!
薇拉脸色苍白如纸,毒素和失血让她身形摇晃,面对这狂暴的冲锋,似乎已无力闪避。
你的对手是我!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炸响!我不知从哪里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从侧面如同炮弹般撞向屠夫冲锋的路径!目标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脚下那片之前被薇拉用尖管破坏、又被他自己踩踏过、早已脆弱不堪的地面!
轰隆——!
本就布满裂纹的痂皮地面在我这亡命一撞下,终于彻底崩塌!屠夫庞大的身躯连同他狂暴的冲锋势头,瞬间被塌陷的巨坑吞噬!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以及屠夫那戛然而止的、充满不甘和愤怒的惨嚎。
烟尘弥漫。
我瘫倒在塌陷坑的边缘,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薇拉拄着高周波刃,单膝跪在不远处,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咬着牙,猛地将还插在左臂上的毒匕首拔了出来,带出一溜紫黑色的血珠。她迅速用之前剩下的绑带死死勒住伤口上方,阻止毒素进一步扩散,但脸色依旧难看。
死寂再次笼罩这片区域,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几颗幽蓝色的时空痂晶悬浮在猎犬尸体形成的暗红痂皮上方,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星辰,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芒。
我们赢了。惨胜。
薇拉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走到那几颗痂晶前。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其中一颗。
嗡……
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散开。那颗幽蓝的痂晶如同融化般,瞬间没入她的指尖。她身体微微一震,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眼神中的疲惫也减轻了些许,动作明显变得利落了一点。她迅速将剩下的几颗痂晶也吸收掉。
然后,她走到塌陷坑边,向下看了一眼。坑底一片狼藉,隐约可见屠夫那扭曲变形的巨大身躯被压在金属废墟下,一动不动。同样有新的暗红痂皮在他尸体上蔓延,几颗更大一些、光芒更盛的幽蓝痂晶正在析出。
薇拉没有犹豫,直接跳下坑去,片刻后,带着那几颗属于屠夫的痂晶重新爬了上来。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奄奄一息的我。
她的眼神依旧复杂,冰冷中带着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两颗属于屠夫的、能量波动更强的幽蓝痂晶。
张嘴。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刻薄。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她掌心的痂晶,又看向她的眼睛。没有选择。我张开嘴。
薇拉屈指一弹,两颗冰冷的痂晶落入我口中。
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而狂暴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我的四肢百骸!左肩那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缓解了大半!一股新生的力量感从身体深处涌出,驱散了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更奇妙的是,脑海中仿佛被强行塞入了一幅破碎的、由无数扭曲线条和闪烁光点构成的立体地图碎片,其中一个位于都市中心区域的、被巨大扭曲结构包裹的节点,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
源痂的线索!
我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脑海中那清晰的指引,看向薇拉。她也正看着我,眼神中似乎也多了些什么。是吸收痂晶后获得的力量还是……那共享的线索碎片
手腕上的血契纹路,在幽蓝痂晶光芒的映照下,似乎不再那么狰狞,反而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共鸣。
能走了
薇拉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沉默,她转身,望向都市中心那更加扭曲、更加黑暗的方向,那里是地图碎片指引的终点,也是无数死亡陷阱的源头。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旁边冰冷的金属残骸,忍着依旧存在的痛楚,但坚定地站了起来。
走。
倒计时在手腕上无声跳动:09天18小时47分。猎杀,才刚刚开始。
3
两颗来自屠夫的时空痂晶在体内化开,冰冷狂暴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四肢百骸。左肩那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被强行镇压下去,伤口深处传来麻痒的愈合感,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新生的力量感在肌肉纤维间奔涌。脑海中,那幅破碎的、由无数扭曲线条和闪烁光点构成的立体地图碎片变得更加清晰,都市中心那个被巨大扭曲结构包裹的节点,散发着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强烈吸引力——源痂。
我扶着冰冷的金属残骸站直身体,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仿佛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目光投向旁边同样在吸收痂晶能量的薇拉。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左臂上那道被毒匕首划开的紫黑色伤口,在痂晶能量的冲刷下,毒素的蔓延似乎被遏制住了,但伤口本身依旧狰狞。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幽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在仔细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脑海中同样浮现的地图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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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睁开眼,那双冰泉般的眸子扫过我,里面少了些之前的纯粹审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是力量提升带来的自信还是共享线索带来的微妙联系抑或是对刚才那场惨烈搏杀中某种东西的……确认
方向
她的声音依旧简洁冰冷,目光却已投向都市中心那片更加扭曲、更加黑暗、如同巨兽盘踞的区域。
中心。那个‘节点’。
我活动了一下恢复力量的右臂,指向脑海地图碎片中那个强烈的吸引点。
没有多余的废话。短暂的休整在痂皮都市就是奢侈。我们再次启程,朝着共同的目标,也是共同的死亡倒计时终点进发。
这一次,脚步明显不同了。
吸收了痂晶的力量,身体机能得到了显著的强化。我的步伐更加沉稳有力,对环境的感知似乎也敏锐了一些,能隐约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流动和某些不稳定结构的危险预兆。薇拉的变化则更为显著,她的身影在废墟间穿行时,几乎完全融入了那些变幻的光影和深邃的阴影之中,如同真正的幽影,连脚步声都微不可闻。她左臂的伤似乎并未过多影响她的速度与灵活,只是偶尔在需要爆发性动作时,眉头会不易察觉地微蹙一下。
右前方,三个街区外,能量波动异常,有打斗。
薇拉的声音如同耳语,从前方一根巨大、锈蚀的金属管道阴影里传来。她的感知范围似乎扩大了。
我们悄然潜行靠近。在一处由倒塌的巨型广告牌和扭曲钢架构成的废墟顶部,我们伏低身体,向下望去。
下方的街道相对开阔,但布满了燃烧的车辆残骸和爆炸形成的焦黑坑洞。三拨人正在混战。一拨是穿着统一制式、但破损不堪的灰色作战服,动作僵硬却悍不畏死,像被某种程序驱动的傀儡;另一拨则奇装异服,武器五花八门,嘶吼咆哮着,如同疯狂的鬣狗群;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三拨——只有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手持一面闪烁着能量光芒的厚重塔盾,每一次格挡都发出沉闷的巨响,将袭来的攻击稳稳接下;另一个则身形瘦削,动作快如鬼魅,手持两把闪烁着电弧的短刃,在塔盾的掩护下如同毒蛇般出击,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他们配合默契,如同一个整体。
血契者小队。
薇拉低语,眼神锐利,‘壁垒’和‘电鳗’。实力不弱。
战斗很快结束。在壁垒坚不可摧的防御和电鳗致命的速度下,灰色傀儡和疯狂鬣狗群被迅速清剿。几具尸体上开始生长出暗红色的新痂皮,析出幽蓝的痂晶。
壁垒上前,谨慎地吸收着那些痂晶。就在他吸收完最后一颗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旁边一处看似平静的焦黑坑洞中,地面猛地炸开!一条通体覆盖着暗紫色金属鳞片、头部如同巨大钻头、长满螺旋利齿的蠕虫状怪物破土而出!它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浓烈的腥风和腐蚀性粘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噬向壁垒毫无防备的侧腰!
小心!
电鳗的惊呼声响起,但救援已来不及!
壁垒反应也是极快,怒吼一声,巨大的塔盾猛地向侧面一顶!
轰!
钻头蠕虫的巨口狠狠撞在塔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壁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脚下地面寸寸龟裂!塔盾表面的能量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更可怕的是,那怪物口中喷溅出的粘液溅射在塔盾边缘,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连能量护盾都在被缓慢侵蚀!
电鳗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带着刺耳的电流声扑向怪物的侧身,双刃狠狠刺向它相对柔软的鳞片缝隙!
铛!铛!
火星四溅!怪物的鳞片坚硬得超乎想象,电鳗的短刃竟然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怪物吃痛,粗壮的尾部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电鳗瞳孔一缩,极限后仰,身体几乎贴地滑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怪物尾部的尖刺还是擦过了他的小腿,带起一溜血花!
平行宇宙的怪物!
而且比之前遇到的金属蜘蛛更加难缠!
壁垒怒吼连连,塔盾死死顶住怪物的钻头巨口,巨大的力量让他一步步后退,脚下的地面不断塌陷。怪物口中喷出的腐蚀粘液不断侵蚀着塔盾,能量光芒越来越黯淡。
电鳗几次试图攻击怪物的眼睛或口器内部,都被那疯狂甩动的钻头和喷溅的粘液逼退,险象环生。他们的配合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物彻底打乱。
机会。
薇拉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狩猎者的精准判断。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下方那怪物和壁垒电鳗小队激战正酣,正是我们出手收割的最佳时机!无论是怪物还是那支小队,都是痂晶的来源!
我们如同两道蓄势已久的箭矢,从废墟顶部悄无声息地滑下,借助燃烧的残骸和扭曲的金属结构快速接近战场核心。
薇拉的目标是那只钻头蠕虫。她的身影在阴影中几个闪烁,如同融入环境的幽灵,瞬间出现在怪物相对脆弱的尾部连接处。她手中那把高频振动的幽蓝高周波刃,带着撕裂一切的嗡鸣,狠狠刺向鳞片覆盖下那圈蠕动的、颜色稍浅的环节!
噗嗤!
这一次,无坚不摧的高周波刃发挥了作用!坚韧的鳞片被高频振动强行撕裂,刃身深深没入怪物的血肉!暗紫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血液喷溅而出!
嘶昂——!!!
怪物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钻头巨口猛地从壁垒的塔盾上甩开,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头攻击这个给它带来剧痛的渺小生物!
壁垒压力骤减,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怒吼一声,沉重的塔盾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积攒的怒火,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向怪物因剧痛而暴露出来的、相对柔软的腹部!
轰隆!!!
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响起!怪物的腹部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一大块!暗紫色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从口器、伤口中狂喷而出!它庞大的身躯被这恐怖的一击砸得离地飞起,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废墟中,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而我的目标,则是那个腿部受伤、行动受制的电鳗!在怪物被薇拉吸引、被壁垒重创的瞬间,我已如同猎豹般扑出!吸收了痂晶强化的力量在体内奔涌,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筹!目标明确——趁他病,要他命!
电鳗刚刚从怪物尾击的惊险中稳住身形,小腿的伤口让他动作迟滞了一瞬。他显然没料到还有第三方的存在,更没料到攻击来得如此迅猛!当他察觉到侧面袭来的恶风时,我的拳头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他的太阳穴!
混蛋!
电鳗惊怒交加,仓促间只能抬起手臂格挡,同时身体极力后撤,试图拉开距离施展他擅长的速度。
嘭!
我的重拳狠狠砸在他的小臂上!骨裂的脆响清晰可闻!电鳗发出一声痛哼,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眼中充满了惊骇——我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估!
壁垒刚刚完成对怪物的致命一击,看到同伴遇袭,目眦欲裂!住手!
他怒吼着,巨大的塔盾带着风雷之势,朝着我猛撞过来!试图围魏救赵!
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壁垒塔盾撞来的瞬间,我并未选择硬撼,而是猛地一个矮身滑步,如同泥鳅般从塔盾下方那不足半米的空间里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同时,我的右脚如同毒蝎摆尾,带着全身旋转的离心力,狠狠踹在电鳗那条受伤的小腿膝盖侧面!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碎声响起!电鳗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薇拉!
我低吼一声。
根本无需提醒!在壁垒因惯性前冲、无法及时回援的瞬间,薇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扑倒的电鳗身侧!她手中的高周波刃划出一道冰冷的、完美的幽蓝弧线!
嗤——
利刃割断咽喉的轻响。
电鳗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重重扑倒在地,鲜血迅速在焦黑的地面蔓延开来。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不——!!!
壁垒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巨大的塔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般朝薇拉撞去!他要将这个杀死他同伴的女人碾碎!
薇拉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影如同轻烟般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塔盾的狂暴撞击。
而我,在滑过塔盾下方后,已经绕到了壁垒的身后!他此刻因为愤怒和全力撞击,后背空门大开!
就是现在!
我眼中厉芒一闪,全身的力量凝聚于右拳,拳锋之上仿佛有微弱的气流在旋转!吸收了痂晶后,不仅力量增强,似乎对力量的运用也多了些模糊的本能!这一拳,凝聚了我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带着为生存而战的决绝,狠狠轰向壁垒毫无防护的后心!
死!
嘭——!!!
如同重锤擂鼓!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街道上炸响!
壁垒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猛地一僵!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覆盖着简陋护甲的后背,以我拳头落点为中心,护甲瞬间向内凹陷、碎裂!他口中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巨大的塔盾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无尽的愤怒、痛苦和……一丝茫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更多的鲜血。最终,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烟尘。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更快。
街道上只剩下两具迅速被暗红色新痂皮覆盖的尸体(电鳗和壁垒),以及那只钻头蠕虫怪物庞大的、同样开始被暗紫色痂皮覆盖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怪物粘液的恶臭。
我和薇拉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剧烈地喘息着。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对战屠夫猎犬。尤其是最后合力击杀壁垒的那一击,几乎耗尽了我刚刚恢复的体力。
几颗幽蓝色的痂晶从电鳗和壁垒的尸体痂皮上析出,散发着诱人的光芒。那只钻头蠕虫怪物身上析出的痂晶则更大一些,内部流转着暗紫色的能量流,显得更加诡异。
我们默契地分开,各自吸收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冰冷而强大的能量再次涌入体内,修复着细微的损伤,补充着消耗的体力,并带来更进一步的强化感。脑海中关于源痂位置的地图碎片变得更加完整,指向更加清晰。
就在我吸收完最后一颗属于壁垒的、能量最为充沛的痂晶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吸收痂晶时更加强烈、更加混乱的能量冲击,猛地冲入我的大脑!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
冰冷的金属墙壁,刺眼的无影灯。
基石协议启动……稳定性测试……能量阈值提升至70%……
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身体被无形的力场束缚在冰冷的金属台上,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四肢百骸强行注入!剧痛!难以忍受的剧痛!肌肉在痉挛,骨骼在呻吟,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警告!能量过载!实验体‘基石’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强制稳定!注入抑制剂!不能失败!
另一个更加冷酷的声音响起。
视野被痛苦扭曲,最后看到的,是观察窗外一双冰冷的、毫无波动的电子眼……
呃啊——!
我闷哼一声,猛地捂住剧痛欲裂的头颅,身体不受控制地半跪下去。那冰冷实验室的场景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是如此真实,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几乎在同一时间,旁边的薇拉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她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
黑暗的、布满无数闪烁红点的监控探头的狭长走廊。
身体像没有重量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移动,每一次呼吸都控制到最微弱。
前方拐角,两个巡逻的机械守卫闪烁着红灯。
心跳平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柔韧度,扭曲着从两个守卫扫描死角的缝隙中滑过,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目标:前方那扇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标注着核心规则漏洞测试区的厚重闸门。
暗流,报告渗透进度。
冰冷的通讯声直接传入脑海。
已抵达目标区域外围,未触发警报。预计三十秒后进入。
一个同样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女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
很好。记住,你的任务是找到‘血契’协议的强制解除后门,并测试其稳定性。必要时,可牺牲‘基石’单元。
指令确认。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片狼藉的战场。
我喘着粗气,抬起头,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薇拉也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被强行撕开伪装的……脆弱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刚才那瞬间,我们不仅看到了自己的记忆碎片,似乎也……感知到了对方的
基石……
薇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死死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暗流……
我艰难地吐出这个代号,脑海中还残留着她记忆中那冰冷无情的指令声——必要时,可牺牲‘基石’单元。
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并肩作战、合力击杀强敌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建立在生存基础上的联系,在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的记忆碎片冲击下,瞬间变得摇摇欲坠。猜忌、警惕、以及那指令带来的冰冷寒意,如同毒藤般再次疯狂滋长。
我们是谁我们曾经是什么这该死的血契,这残酷的十日游戏,到底是谁的杰作
嘶嘶……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摩擦声,突然从我们侧后方一处堆叠着巨大金属管道的阴影深处传来。
我和薇拉瞬间从记忆的冲击中惊醒,战斗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们几乎同时弹身而起,背靠背,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阴影中,三个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缓缓流淌出来。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穿着紧身的、带有变色龙般光学迷彩的作战服,脸上带着一张覆盖了半张脸的、刻画着诡异蛇纹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那眼神阴冷、粘腻,如同真正的毒蛇,仅仅是目光的接触,就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晕眩。他手中把玩着一颗不断变换着迷幻色彩的、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他身后左侧,是一个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壮汉,全身覆盖着厚重的、布满尖刺的金属重甲,连面部都被狰狞的面甲覆盖,只露出两只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他手中提着一面边缘布满锯齿、中心镶嵌着能量核心的巨型塔盾,比壁垒的更加厚重狰狞。
右侧,则是一个身材异常纤细、如同竹竿般的女人,穿着紧身的黑色皮衣,双臂和双腿都缠绕着闪烁着寒光的金属丝线。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但指尖缠绕的金属丝线却在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嗡鸣。
一股远比屠夫猎犬和壁垒电鳗更加阴冷、更加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啧啧啧……真是感人的重逢啊,基石,暗流。
为首那个带着蛇纹面具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如同毒蛇在砂纸上爬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戏谑和粘腻感。他幽绿的目光在我们手腕的血契纹路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们震惊未消的脸上。
或者,该叫你们……归零幽影
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迷幻水晶球,那变换的色彩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影蛇’。
他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而你们……
他手中的水晶球猛地爆发出刺目的、令人晕眩的七彩光芒!
是我们盯上的猎物。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干扰的波动,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而来!
4
影蛇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耳膜。蛇纹面具男——惑心——手中那颗迷幻水晶球爆发的七彩光芒,并非单纯的光污染,而是一种实质性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能量冲击!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扭曲,无数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扭曲的幻象如同潮水般强行灌入脑海!
呃!
我闷哼一声,眼前景象疯狂旋转!脚下的焦黑地面仿佛变成了蠕动的血肉沼泽,散发着恶臭的触手从中伸出,缠绕向我的脚踝!耳边是无数亡魂的凄厉哭嚎,撕扯着理智!更可怕的是,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和绝望感如同毒藤般滋生——放弃吧,你赢不了的,你注定要死在这里……
哼!
旁边的薇拉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显然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但她那双冰泉般的眸子深处,一股极致的冰冷和抗拒如同坚冰般迅速凝结,强行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铁砧!织命!
惑心冰冷粘腻的声音穿透混乱的精神冲击,如同毒蛇的指令。
吼!
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甲战士铁砧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巨大的、布满锯齿的塔盾猛地向前一顶!盾牌中心的能量核心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高频震荡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攻城锤,朝着我和薇拉立足的这片区域狠狠轰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的碎石和金属碎片被震得粉碎!
嗡——!
与此同时,那个如同竹竿般纤细的女人织命动了!她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线,双臂猛地向前一甩!缠绕在她手臂上的、闪烁着寒光的金属丝线如同活物般激射而出!这些丝线并非直线攻击,而是在空中诡异地交织、缠绕,瞬间形成一张覆盖了方圆十几米、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巨大金属蛛网!蛛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我们当头罩下!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精神冲击!能量震荡!物理绞杀!三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瞬间将我们逼入了绝境!他们显然对我们的能力(或者说,对我们过去的代号)有所了解,一出手就是致命的组合杀招!
躲开震荡波!
薇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行压制的颤抖,在混乱的精神冲击中如同冰针般刺入我的意识!她猛地向侧面扑出,身影在七彩光芒的干扰下显得有些模糊。
我强忍着脑海中翻江倒海的幻象和低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精神污染带来的混乱!在能量震荡波即将及体的瞬间,我猛地向后方一块巨大的、半融化的车辆残骸后扑去!
轰隆——!!!
恐怖的震荡波狠狠砸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塌陷下去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霰弹般向四周激射!我虽然扑到了残骸后,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狠狠撞在残骸上,震得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块巨大的车辆残骸更是被震得向后平移了半米,边缘扭曲变形!
而薇拉那边,她虽然避开了震荡波的核心,但那张致命的金属蛛网已然当头罩下!蛛网覆盖范围太大,速度太快,她避无可避!
幽影!
我失声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薇拉眼中厉芒爆闪!她并未试图硬撼那足以切割钢铁的金属丝网,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她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几乎与地面平行!同时,她手中那把高频振动的幽蓝高周波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耳嗡鸣,刃身周围的空气都因高频振动而扭曲!她以刃尖为引,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贴着地面,朝着蛛网最下方、距离地面最近的那道缝隙,极限滑铲而去!
滋啦——!!!
刺耳到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摩擦切割声响起!高周波刃的幽蓝光芒与金属丝线的寒光剧烈碰撞、摩擦!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薇拉的身体险之又险地从那道不足半米高的缝隙中滑了出去!她后背的作战服被几根擦过的丝线割开,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肤!
啧,滑溜!
织命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指尖微动,那张落空的金属蛛网瞬间收缩,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再次卷向刚刚脱身的薇拉!
而铁砧那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如同战鼓般逼近!巨大的锯齿塔盾带着毁灭性的风压,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的薇拉猛撞过去!他要将她逼入织命丝网的绞杀范围!
惑心则站在稍远处,手中的迷幻水晶球光芒流转,持续释放着令人烦躁绝望的精神冲击,干扰着我们的判断和行动。他幽绿的眼睛如同毒蛇,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腹背受敌!薇拉瞬间陷入了比刚才更加凶险的境地!铁砧的正面冲撞势不可挡,织命的丝网从侧后方绞杀而来,惑心的精神污染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意志!
薇拉!
我怒吼一声,强忍着精神冲击带来的眩晕和铁砧震荡波造成的伤势,从车辆残骸后猛地冲出!目标不是铁砧,也不是织命,而是那个看似最脆弱、实则最危险的——惑心!
擒贼先擒王!只要打断他的精神干扰,我们才有喘息之机!
找死!
惑心看到我朝他冲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他手中的水晶球光芒骤然一变,从混乱的七彩转为一种深邃、粘稠、仿佛能吸走灵魂的暗紫色!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精神尖刺,如同无形的毒针,狠狠扎向我的意识深处!
呃啊——!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在脑海中炸开!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脑髓!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几乎要扑倒在地!惑心的精神攻击,比预想的还要恐怖!他之前显然没有全力出手!
归零!
薇拉那边传来一声带着焦急的惊呼。她被铁砧的塔盾和织命的丝网逼得险象环生,高周波刃在锯齿塔盾上划出刺目的火星,却难以撼动分毫,同时还要分神躲避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金属丝线,左臂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
放弃吧,基石。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惑心冰冷粘腻的声音如同魔咒,伴随着那暗紫色的精神尖刺,不断冲击着我的意识防线。他缓步向我走来,如同戏耍猎物的毒蛇。暗流当年能牺牲你一次,现在,不过是历史重演。血契不过是加速你们共同毁灭的诅咒罢了。
牺牲……暗流……血契……诅咒……
这些词语如同钥匙,狠狠捅进了我混乱记忆的最深处!惑心的精神攻击像是一把凿子,强行撬开了那些被痂晶能量暂时压制、却从未消失的痛苦和愤怒!
冰冷的束缚台!撕裂灵魂的能量注入!观察窗外那双冰冷的电子眼!
还有……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必要时,可牺牲‘基石’单元。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对生存的极致渴望的狂暴情绪,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轰然爆发!这股情绪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瞬间冲垮了惑心那暗紫色的精神尖刺!甚至反冲回去!
呃!
惑心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愕!他手中的水晶球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受到了某种反噬!
与此同时,我左手腕上那妖异的血契纹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一股灼热到几乎要焚毁灵魂的能量,顺着血契的链接,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向我的身体!
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一股难以想象的、毁灭性的力量在体内疯狂奔涌!这股力量带着我的愤怒,我的痛苦,我的不甘,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
我的双眼瞬间被猩红的光芒充斥!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咆哮!我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锁定了一脸惊愕的惑心!
闭嘴!
没有思考,只有最本能的宣泄!我完好的右拳,带着那股从血契纹路中涌出的、混合了自身极致情绪的狂暴力量,朝着惑心狠狠轰出!
嗡——!
拳锋前方的空气被极致的力量压缩、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猩红血光的冲击波,如同咆哮的血龙,脱离了我的拳头,撕裂空气,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狠狠撞在惑心仓促间举起的水晶球上!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颤的碎裂声!
惑心手中那颗迷幻水晶球,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上面流转的暗紫色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熄灭!
噗!
惑心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他脸上的蛇纹面具也出现了裂痕,露出下面半张苍白、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他最强的精神攻击媒介,竟然被一拳轰碎了!
惑心大人!
铁砧和织命同时发出惊怒的吼声!他们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铁砧放弃了对薇拉的压制,巨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怒火,如同失控的火车头,朝着我猛冲过来!锯齿塔盾高高举起,带着要将我碾成肉泥的恐怖威势!
织命的金属丝网也瞬间调转方向,如同无数条毒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我绞杀而来!
然而,就在他们分神的这一瞬间!
薇拉——或者说,暗流——动了!
惑心那句暗流当年能牺牲你一次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同样狠狠刺入了她的意识深处!她眼中那因战斗和伤势带来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某种被触怒的、近乎狂暴的杀意所取代!她手腕上的血契纹路,同样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与我体内涌出的狂暴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滚开!
薇拉发出一声冰冷的厉喝!她并未理会绞杀向我的丝网,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杀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高周波刃上!幽蓝的刃身瞬间被一层妖异的猩红血光覆盖,振动频率提升到了极限,发出如同地狱恶鬼尖啸般的嗡鸣!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猩红与幽蓝交织的闪电,目标直指因惑心受创而出现瞬间迟滞的——织命!
什么!
织命空洞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指尖疯狂舞动,试图收回丝网防御!
但晚了!
薇拉的速度在血契力量的加持下,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织命只看到一道红蓝交织的厉芒在眼前一闪!
嗤啦——!!!
没有金属碰撞的脆响,只有高频切割肉体、撕裂金属的恐怖声音!
织命纤细的身体猛地僵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一道细细的红线,从她的左肩斜着向下,一直延伸到右腹。紧接着,她的上半身沿着这条红线,缓缓地、无声地滑落下来,切口光滑如镜,甚至能看到被瞬间高温碳化的组织边缘。
秒杀!
织命!!!
铁砧发出震耳欲聋的悲愤怒吼!巨大的塔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已经砸到了我的头顶!劲风压得我几乎窒息!
我体内的狂暴力量在轰碎惑心水晶球后并未消退,反而在血契的共鸣下更加汹涌!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重击,我血红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毁灭一切的疯狂!
吼——!
我再次发出一声咆哮,不闪不避,凝聚着全身狂暴力量的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迎向那砸落的锯齿塔盾!
轰——!!!!!!
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列车迎头相撞!恐怖到极致的撞击声在街道上炸响!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地面如同被重炮轰击,瞬间塌陷龟裂,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坑!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声密集响起!
铁砧那面坚不可摧的、边缘布满锯齿的巨型塔盾,以我拳头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盾牌中心的能量核心发出刺耳的悲鸣,光芒明灭不定!巨大的反震力让铁砧那如同堡垒般的身躯猛地一震,覆盖着重甲的双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更是深深陷入地面!
而我,则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碎裂!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废墟中,激起一片烟尘。
烟尘弥漫。
铁砧站在原地,巨大的塔盾上布满了裂痕,能量核心的光芒彻底熄灭,盾牌本身也严重变形。他覆盖着面甲的头颅低垂着,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刚才那一击,显然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另一边,惑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下面苍白而扭曲的脸,嘴角还挂着血迹,看着碎裂的水晶球和织命被一分为二的尸体,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惊骇。
薇拉站在织命的尸体旁,高周波刃上的猩红光芒缓缓褪去,恢复成幽蓝。她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爆发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半条手臂,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如同染血的刀锋,死死锁定着剩下的铁砧和惑心。
我挣扎着从废墟中坐起,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抬不起来,胸口更是气血翻腾。血契纹路带来的狂暴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身体被过度透支的虚弱和剧痛。但刚才那毁灭性的一拳,也让我心中积压的某些东西,随着鲜血一起喷吐了出来。
惑心怨毒地扫视着我们,又看了一眼重伤的铁砧和碎裂的水晶球,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不甘的退意。他显然没料到血契在极端情绪下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更没料到我和薇拉(基石与暗流)之间那复杂而充满火药味的联系,会在这种绝境下成为力量的催化剂。
走!
惑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几个闪烁,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消失在扭曲的金属废墟深处。
铁砧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但看着死去的织命和状态明显不对的惑心,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他扛起那面严重变形的塔盾,迈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追着惑心的方向离去,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危机暂时解除。
死寂再次笼罩这片更加狼藉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还有精神冲击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我和薇拉隔着弥漫的烟尘和废墟,遥遥相望。
她站在织命被一分为二的尸体旁,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冰冷,有力量爆发的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撕开伤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刺痛和茫然惑心那句暗流当年能牺牲你一次,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我们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由血契强行维系的同盟之中。
我靠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上,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脑海中,惑心精神攻击引发的记忆碎片和血契力量爆发时的狂暴情绪还在翻腾。那双冰冷的电子眼,那句牺牲基石的指令,还有薇拉记忆中那毫无波澜的指令确认……这一切都像冰冷的绞索,缠绕在心头。
我们都没有说话。刚才那生死与共、力量共鸣的瞬间仿佛只是一个幻觉。猜忌、隔阂、以及那无法回避的、充满背叛意味的过去,如同冰冷的铁壁,再次横亘在我们之间,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要沉重。
手腕上的血契纹路,猩红的光芒已经褪去,恢复了那种妖异而冰冷的暗红色,如同两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将我们牢牢捆绑在这绝望的十日游戏中。
倒计时在无声跳动:09天15小时22分。
源痂的坐标在脑海中清晰无比,但通往那里的道路,注定铺满了同伴()的尸骸和……彼此猜忌的荆棘。
5
死寂如同粘稠的沥青,沉甸甸地覆盖着这片被鲜血和能量反复蹂躏的战场。烟尘缓缓沉降,露出焦黑龟裂的地面、扭曲的金属残骸,以及那几具被暗红或暗紫色痂皮迅速包裹、如同怪异雕塑般的尸体。空气中残留着血腥、焦糊、精神污染的眩晕感,还有……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隔阂。
我和薇拉,隔着这片狼藉的废墟,如同隔着一条无形的、流淌着背叛与猜忌的冰河。
她站在织命被一分为二的残骸旁,高周波刃垂在身侧,幽蓝的光芒在弥漫的烟尘中显得黯淡。左臂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珠顺着她苍白的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刺目的印记。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那双曾锐利如刀锋的冰泉眸子,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冰冷余悸尚未褪去,强行催动血契力量的透支感让她身形微晃,但最深的,是惑心那句毒刺般的话语在她眼中刻下的、难以言喻的刺痛和茫然。她看着我,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冰冷的杀意,更像是在看一个……被自己亲手推下深渊的、活生生的罪证。
我背靠着冰冷的、布满弹痕和冲击波痕迹的金属残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和胸口翻腾的气血。血契纹路带来的狂暴力量退潮后,留下的是被过度透支的、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惑心的精神攻击像一把生锈的锯子,还在我混乱的记忆深处反复拉扯。冰冷的束缚台、撕裂灵魂的能量注入、观察窗外那双毫无感情的电子眼……还有,那个冰冷无波的女声:指令确认。——薇拉的声音,或者说,暗流的声音。这些碎片混合着血契爆发时那毁灭性的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在脑海中疯狂搅动,几乎要将理智撕裂。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我们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远处痂皮都市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金属摩擦和能量低鸣。
手腕上的血契纹路,那妖异的猩红光芒已经彻底褪去,恢复了冰冷粘稠的暗红色,如同两道无法挣脱的、浸透了彼此猜忌的枷锁。倒计时无声跳动:09天15小时22分。时间在流逝,死亡在逼近,而我们之间横亘的,是比任何怪物都更可怕的过去。
惑心……
薇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冰冷得如同寒铁摩擦,他提到了‘归零计划’。
她的目光没有看我,而是死死盯着惑心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些扭曲的金属废墟,将那个阴险的毒蛇揪出来。
归零计划。这个陌生的词汇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混乱的思绪中激起涟漪。惑心在精神攻击中确实嘶吼过这个词,带着一种扭曲的狂热和……恐惧这似乎与我们(基石与暗流)有关,是那个冰冷实验室的延伸还是这十日游戏的真正核心
还有这个。
薇拉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腕上的血契纹路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暗红色的纹路,眉头紧锁。刚才……共振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她终于将目光转向我,眼神锐利如刀,倒计时的消耗……在共振爆发的瞬间,加快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立刻看向自己的手腕。暗红色的纹路冰冷依旧,但仔细感知……那无形的、如同沙漏般流逝的生命力,似乎真的比之前快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血契共振,那带来毁灭性力量的双刃剑,竟然在加速燃烧我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心脏。力量需要代价,而这代价,是更快的死亡。
源痂……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试图将注意力从那令人窒息的发现上移开。脑海中,那幅由无数扭曲线条和闪烁光点构成的立体地图碎片,在吸收了壁垒和钻头蠕虫的痂晶后,变得更加清晰完整。都市中心那个被巨大扭曲结构包裹的节点——源痂——散发着如同黑洞般强大的吸引力,又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地图……更清晰了。就在前面,穿过那片‘静滞回廊’。
薇拉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又像是在评估我此刻的状态。最终,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没有言语,没有承诺,只有冰冷的现实——分开,死得更快。她转身,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轻捷,但左臂的伤势和身体的透支让她步伐略显滞涩,率先朝着地图指引的方向潜行而去。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扶着冰冷的金属残骸,踉跄着跟上。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我们之间那无形的冰河并未消失,只是被生存的紧迫暂时冻结。猜忌如同跗骨之蛆,潜伏在每一次眼神的交错和沉默的间隙里。
穿过几条布满能量风暴残余电弧的街道,绕过几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如同巨大生物内脏般蠕动的暗红痂皮区域,一片奇异的景象出现在前方。
那是一片被巨大、半透明的、如同凝固琥珀般的能量场笼罩的区域。能量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断缓慢流动的暗金色光泽,内部的一切——倒塌的摩天大楼残骸、悬浮的车辆、甚至一些保持着奔跑或战斗姿态的、被暗红痂皮覆盖的干尸——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时间的长河中。这就是静滞回廊,地图碎片中通往源痂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也是广播中警告过的、充满未知规则陷阱的危险地带。
能量场边缘,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迟滞。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人感觉连思维都变得缓慢。
规则陷阱。
薇拉停在能量场边缘,眼神凝重地观察着内部凝固的景象,广播提到过,触碰‘静滞体’会引发不可预测的时空扰动。
怎么过
我看着那片死寂的琥珀色世界,心中警铃大作。地图碎片只指引了方向,并未标注安全路径。
薇拉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似乎在集中精神感知着什么。片刻后,她指向能量场内部一条极其狭窄、蜿蜒曲折的路径。那条路径上的暗金色能量流似乎比其他地方更稀薄、流动更缓慢一些,路径两侧布满了凝固的车辆和建筑残骸,如同天然的屏障。
那里。能量流相对薄弱,扰动也最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必须绝对安静,动作要快,不能触碰任何东西。
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们如同即将踏入雷区的士兵,将呼吸和心跳都压到最低。薇拉率先踏入那片暗金色的能量场。
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迟滞感包裹了全身!仿佛整个人陷入了粘稠的糖浆之中,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耗费数倍的力量,连抬脚都变得异常艰难。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阻力。更可怕的是,一种无形的、带着强烈窥视感的低语,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开始钻入脑海,试图扰乱心神。
基石……归零……错误……清除……
暗流……背叛……指令……执行……
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碎片,仿佛来自这片静滞时空本身,又像是那些凝固的干尸残留的怨念,不断冲击着意识防线。
薇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她强行稳住心神,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在意识中筑起了一道冰墙,抵御着那些低语。她按照之前指出的路径,以一种近乎慢动作、却又带着惊人精准度的姿态,在凝固的残骸间艰难穿行。
我紧随其后,咬紧牙关,抵抗着身体的剧痛和那股无处不在的迟滞力场。脑海中的低语如同魔音灌耳,惑心的精神攻击残留的痛苦和那些实验室的记忆碎片被再次勾起,与基石、归零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理智撕裂。我死死盯着薇拉在前方移动的背影,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模仿着她的动作,在狭窄的死亡通道中挪移。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凝固的车辆残骸近在咫尺,那些保持着惊恐或愤怒表情的干尸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注视着我们。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搏动。
突然,薇拉的身影猛地顿住!她前方路径上,一块原本悬浮在半空的、巨大的金属广告牌残骸,因为我们的靠近,其边缘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下偏移了一毫米!就是这一毫米的偏移,它尖锐的、如同断矛般的边缘,轻轻擦碰到了旁边一具凝固的、穿着灰色作战服的干尸手臂!
嗡——!!!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整个静滞回廊的暗金色能量场猛地剧烈波动起来!被触碰的那具干尸,连同它周围十几米范围内的所有静滞体,瞬间从凝固状态活了过来!它们僵硬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缓缓转过头,无数双空洞或闪烁着诡异红光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我们!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充满毁灭欲望的气息轰然爆发!
跑!
薇拉厉喝一声,声音在粘稠的能量场中显得沉闷而遥远!她再也顾不上绝对的安静和缓慢,爆发出全部力量,朝着前方源痂方向猛冲!
我也瞬间头皮发麻!死亡的威胁压倒了所有!右臂的剧痛被肾上腺素强行压下,我怒吼一声,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紧跟着薇拉的身影,在剧烈波动的能量场和那些活化的静滞体扑来的死亡阴影中亡命狂奔!
轰!轰!轰!
巨大的金属残骸被活化静滞体推动,如同陨石般砸落!地面在迟滞力场中龟裂!那些干尸发出无声的咆哮,动作虽然依旧缓慢,但数量众多,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挥舞着锈蚀的武器或干枯的利爪,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薇拉的身影在前方如同鬼魅般闪动,高周波刃划出幽蓝的轨迹,将挡路的活化干尸斩断。但更多的静滞体被惊动,活化范围在迅速扩大!整个静滞回廊仿佛变成了一锅煮沸的、充满死亡陷阱的浓汤!
左边!
我嘶吼着,一拳将侧面扑来的一具干尸轰得倒飞出去,砸在另一片静滞体上,引发了更剧烈的连锁反应!迟滞力场让我的动作变形,力量大打折扣,右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袖。
就在我们即将被活化静滞体的潮水彻底淹没时,前方暗金色的能量场陡然变得稀薄!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蠕动的暗红痂皮构成的、如同某种巨兽心脏般搏动着的入口,出现在视野尽头!那里就是源痂的核心区域!入口处散发着强烈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同时也带来了一丝……诡异的生机
冲进去!
薇拉的声音带着决绝。
我们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如同两道逆流而上的箭矢,在无数活化静滞体抓来的枯爪和砸落的金属残骸缝隙中,险之又险地冲进了那个搏动着的、暗红痂皮构成的巨大入口!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身后静滞回廊的混乱和嘶吼瞬间被隔绝,变得模糊不清。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生命能量和极致腐朽衰败气息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黑暗和扭曲所吞噬。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由蠕动暗红痂皮构成的腔体内部。头顶是如同生物穹顶般、不断滴落着暗红粘液的天幕,脚下是微微起伏、如同活体组织般的地面。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或神经束般的暗红管道在腔体壁和地面下虬结、搏动,输送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暗红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能量雾气,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彩。
这里就是源痂的核心!地图碎片指引的终点!
然而,吸引我们目光的,并非这诡异恐怖的景象本身。
在腔体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暗红痂皮和闪烁的幽蓝数据流共同构成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茧状物悬浮在半空。茧状物表面,无数扭曲的符文和线路图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庞大能量波动。那,就是广播中提到的源痂核心十日游戏的关键
但更让我们瞬间血液冻结的,是茧状物下方,静静站立的那个人影。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线条简洁流畅的银白色制服,与周围污秽蠕动的暗红痂皮形成刺目的对比。身姿挺拔,背对着我们,仿佛在欣赏着那搏动的核心。一头银白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似乎是感应到我们的闯入,他缓缓转过身。
一张脸。一张完美得如同雕塑、却又冰冷得毫无人类情感的脸。五官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雕琢而成,找不到一丝瑕疵,也找不到一丝温度。他的眼睛,是纯粹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银白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漠然到极致的冰冷。他的目光扫过我和薇拉,如同扫描两件无生命的物品,最终落在我们手腕上那暗红色的血契纹路上。
基石。暗流。
一个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冰冷的声音响起,清晰地回荡在巨大的腔体中。
他微微抬起一只手,银白色的指尖指向我们,指尖萦绕着细微的、仿佛能撕裂空间的幽蓝电弧。
错误单元,清除指令,执行。
6
错误单元,清除指令,执行。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巨大、搏动的暗红腔体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神经。银白的身影——归零——指尖萦绕的幽蓝电弧骤然暴涨,化作两道撕裂空气的死亡射线,瞬间跨越空间,直射我和薇拉的眉心!
快!快到思维都来不及反应!那幽蓝电弧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攻击!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躲!
薇拉的厉喝与我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在电弧及体的前千分之一秒,我们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弹开,猛地向两侧扑出!
嗤啦——!
两道幽蓝电弧擦着我们的残影射过,狠狠轰击在后方蠕动的暗红腔壁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湮灭!被击中的区域,蠕动的痂皮和搏动的血管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雪,瞬间无声无息地汽化、消失,留下两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孔洞周围残留的暗红组织还在剧烈抽搐,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规则层面的抹杀!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归零的攻击,根本无视物理防御!
薇拉!
我嘶吼着,强忍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和胸口翻腾的气血,从粘稠的地面上翻滚起身。目光急扫,看到薇拉同样狼狈地滚落在另一侧,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彻底崩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冰泉般的眸子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归零那双液态银白的眼眸漠然地转动,锁定了我。他再次抬起手,指尖幽蓝电弧重新凝聚,目标明确——优先清除错误更严重的单元!
嗡——!
死亡的预兆再次降临!我瞳孔骤缩,身体却因为透支和伤势变得无比沉重,根本不可能再次躲开这锁定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血契·逆流!
薇拉冰冷、决绝、带着某种自我毁灭般疯狂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腔体内炸响!
她猛地将手中那把高频振动的幽蓝高周波刃,狠狠刺入了自己左手腕上那妖异的血契纹路之中!
噗嗤!
利刃入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但喷出的,并非纯粹的红色!那血液中混杂着浓烈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猩红能量!那是血契本身的力量!是她强行撕裂契约、逆转能量流向的疯狂之举!
呃啊——!
薇拉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仿佛灵魂都在被撕裂!她左手腕的血契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刺目猩红光芒!这光芒并未扩散,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毁灭性吸力的猩红光柱,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撞在我右手腕的血契纹路上!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暴力量的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顺着那猩红光柱,疯狂涌入我的体内!这不是之前那种共鸣,这是单向的、毁灭性的能量灌注!薇拉在将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命力、甚至她强行撕裂血契契约所引发的反噬能量,不顾一切地灌入我的身体!
不——!
我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薇拉的身体在猩红光芒的包裹下,皮肤寸寸龟裂,鲜血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她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结晶化!她是在用自己的一切,为我争取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归零指尖的幽蓝电弧已然射出!目标正是被猩红光柱连接、无法移动的我!
吼——!!!
极致的痛苦、被牺牲的愤怒、对归零的滔天恨意、以及对生存的疯狂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点燃了我体内那被强行灌注的、狂暴到失控的力量!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龙吟与兽吼的咆哮!身体在猩红光芒的包裹下,如同吹气般膨胀、扭曲!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暗红近黑的、如同活体痂皮般的狰狞角质层!肌肉贲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右臂的伤势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瞬间愈合,却又被更强大的力量撑得几乎炸裂!
我的双眼彻底被猩红的光芒吞噬,视野中只剩下归零那银白的身影和射来的死亡电弧!
给我——破!!!
膨胀到极限的、覆盖着暗黑痂皮的右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那射来的幽蓝电弧,悍然轰出!拳锋前方的空间被极致的力量压缩、扭曲、撕裂!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如同黑洞般吞噬光线的暗红冲击波,脱拳而出!
轰隆——!!!!
暗红与幽蓝,两股代表着不同规则层面的毁灭性能量,在腔体中央狠狠对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彻底湮灭!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在碰撞点爆发!紧接着,是足以撕裂灵魂的能量风暴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咔嚓!咔嚓!咔嚓!
整个源痂核心腔体发出痛苦的呻吟!蠕动的暗红痂皮壁被能量风暴撕开巨大的裂口!搏动的血管纷纷断裂,喷溅出粘稠的暗红液体!悬浮在半空的巨大茧状物剧烈摇晃,表面的幽蓝数据流疯狂闪烁、紊乱!
风暴中心,暗红的冲击波如同贪婪的巨兽,一点点吞噬、湮灭着幽蓝的电弧!最终,残余的暗红能量狠狠撞在了归零抬起格挡的银白手臂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归零那完美无瑕的银白身影第一次被撼动!他向后滑退了半步!覆盖着银白物质的左前臂上,出现了一片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并非血肉,而是流淌着更加深邃幽蓝的数据流光!
他液态银白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那漠然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审视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裂痕,又抬起毫无感情的眼眸,锁定了风暴中那个膨胀扭曲、覆盖暗黑痂皮、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怪物——此刻的我。
血契……共振……错误……升级……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检测到……‘归零之影’……雏形……
归零之影这个陌生的词汇伴随着薇拉灌注的狂暴力量,在我混乱的意识中炸开!身体在剧痛与力量的撕扯中濒临崩溃,但一股更加原始、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正在这具被强行改造的躯壳深处苏醒!它渴望着……吞噬!毁灭!将眼前这个冰冷的错误彻底抹除!
薇……拉……
我艰难地转动着仿佛灌满岩浆的脖颈,猩红的视野看向薇拉的方向。
她倒在地上,身体大部分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如同粗糙水晶般的物质,只有胸口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那把刺入血契纹路的高周波刃,也已被结晶覆盖,只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她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吼——!!!
看到这一幕,那刚刚苏醒的冰冷意志瞬间被滔天的怒火点燃!暗黑痂皮覆盖下的肌肉再次贲张!我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归零!脚下由活体组织构成的地面轰然炸裂!我的身体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残影,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杀意,朝着归零猛扑过去!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归零液态银白的眼眸中,幽蓝的数据流疯狂闪烁、计算。面对这超出预期的狂暴攻击,他并未选择硬撼。他银白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幻影,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近乎瞬移般的姿态,向后飘退!同时,他双手在身前虚划,无数道细密的幽蓝电弧凭空生成,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闪烁着毁灭光芒的电网,朝着扑来的我当头罩下!
死!!!
我咆哮着,不闪不避!覆盖着暗黑痂皮的拳头带着撕裂规则的力量,悍然轰向那幽蓝电网!
滋啦——轰!!!
暗红拳锋与幽蓝电网剧烈碰撞、湮灭!狂暴的能量乱流四射!电网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我的身体穿过电网,暗黑痂皮上被灼烧出缕缕青烟,留下焦黑的痕迹,但速度丝毫不减!巨大的拳头带着毁灭的风压,狠狠砸向归零的头颅!
归零的身影再次如同幻影般模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拳风擦过他银白的发梢,带起细微的涟漪。他出现在我侧后方数米外,指尖幽蓝电弧凝聚,瞬间化作一柄闪烁着高频能量波动的光刃,无声无息地刺向我毫无防护的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精准!
吼!
我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灵活性,覆盖暗黑痂皮的左臂如同巨蟒般反手横扫!手臂上的狰狞角质层与幽蓝光刃狠狠碰撞!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幽蓝光刃被巨力荡开,但高频能量也在我左臂的暗黑痂皮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冒着青烟的焦痕!剧痛传来,却更加刺激了那冰冷的凶性!
轰!轰!轰!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两道身影在巨大的、不断崩裂的源痂腔体内疯狂交错、碰撞!暗红的毁灭性能量与幽蓝的规则湮灭能量不断对轰、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腔体剧烈震颤,更多的裂痕蔓延开来!悬浮的茧状物摇晃得更加剧烈,表面的幽蓝数据流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般明灭不定。
我如同狂暴的凶兽,力量无穷无尽,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暗黑痂皮提供了强大的防御,但归零的速度和规则层面的攻击方式更加诡异致命!他如同冰冷的幽灵,在空间中闪烁腾挪,幽蓝的光刃和湮灭电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在我庞大的身躯上留下焦黑的伤痕。暗黑痂皮虽然能抵挡大部分湮灭效果,但每一次被击中,都伴随着剧烈的能量消耗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核心……稳定……受到干扰……
归零冰冷的电子音在激烈的战斗中依旧清晰,清除……必须……加速……
他显然意识到我这个归零之影的雏形对源痂核心造成了威胁!他银白的眼眸中数据流骤然加速!身影猛地向后拉开距离,双手在胸前合拢!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幽蓝能量开始在他掌心疯狂汇聚、压缩!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股能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整个腔体的暗红光芒都被这团幽蓝所压制!
终极湮灭!
他要一击定胜负!
吼——!!!
感受到那足以彻底抹杀自己的恐怖能量,我体内的冰冷凶性被彻底激发!覆盖全身的暗黑痂皮如同活物般蠕动、增厚!猩红的双眼爆发出如同实质的血光!全身的力量,连同薇拉灌注的一切,连同那冰冷的归零之影的意志,全部毫无保留地凝聚于右拳!
拳锋之上,暗红近黑的能量不再是冲击波,而是凝聚成了一个不断向内坍缩、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空间在拳锋周围扭曲、破碎!
归零——!!!
我发出最后的、撕裂灵魂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暗红流星,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正在凝聚终极湮灭的归零,狠狠撞去!
归零合拢的双手猛地向前推出!那团压缩到极致的幽蓝能量球,如同死亡的恒星,无声无息地射出!
暗红流星与幽蓝死星,在源痂核心的中央,在悬浮的茧状物下方,在薇拉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旁,轰然对撞!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的爆发。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以碰撞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淹没了搏动的暗红腔体,淹没了悬浮的茧状物,淹没了归零那银白的身影,也淹没了化身暗红凶兽的我……
以及,地上那具正在结晶化的、微弱起伏的身体。
黑暗,永恒的黑暗。
7
黑暗。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存在本身的概念。意识如同被投入虚无的冰海,在绝对的零度中沉浮、冻结、碎裂。
我是谁
基石归零之影还是……那个最初的错误
记忆的碎片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垂死的星辰,明灭不定。冰冷的束缚台……撕裂灵魂的能量注入……观察窗外那双毫无感情的电子眼……还有,那个冰冷无波的女声:指令确认。——薇拉的声音。不,是暗流的声音。执行者。
必要时,可牺牲‘基石’单元。
归零计划,最终阶段,启动。
错误单元,清除指令,执行。
冰冷的指令,冰冷的执行。一个被制造、被利用、被牺牲的工具。一个……被定义为错误的……原型
归零之影……雏形……
归零那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破碎的意识中回荡。
影谁的影
轰——!!!
并非声音,而是纯粹信息的洪流!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在绝对的黑暗中轰然炸开!
不再是黑暗!是光!是数据!是无数扭曲、破碎、却又蕴含着恐怖信息的幽蓝洪流!
我的意识(如果这破碎的存在还能称之为意识)被这股洪流瞬间裹挟、撕扯、贯穿!无数画面、声音、指令、实验记录、冰冷的逻辑推演……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我看到了!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纯白的、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实验室。无数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冷光。一个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一个……人形的轮廓。银白色的液态金属在舱内缓缓流动,勾勒出完美的、毫无生气的躯体轮廓——那是归零!最初的、完美的、冰冷的执行单元!
而在另一个稍小的、布满复杂能量导管的培养舱内,悬浮着另一个躯体。轮廓相似,但构成它的物质并非纯粹的银白液态金属,而是……一种不断蠕动、试图稳定形态的暗红近黑的活体痂质!它的能量读数极不稳定,充满了狂暴和不可控的变量——那是我!失败的、充满错误的、被废弃的原型!代号:Origin-0(起源-零)!
归零计划!
一个冰冷、宏大、充满绝对理性的灭绝计划!目标:清除旧纪元的一切错误和不稳定因素,在痂晶灾难的废墟上,建立一个由绝对逻辑和冰冷规则统治的纯净新世界!而归零,就是执行这个最终清洗的完美兵器!
而我,这个充满错误的原型,这个无法被完全控制的Origin-0,成为了计划中最大的污点和潜在威胁!必须被清除!但我的核心,那团由狂暴活体痂质构成的源核,蕴含着连归零计划都无法完全解析的、与痂晶灾难同源的力量,无法被常规手段彻底湮灭。
于是,一个更高效的清除方案诞生了——十日游戏!
利用我源核中蕴含的、对源痂核心(那个巨大的茧状物,归零计划最终阶段的能量中枢和控制核心)的天然吸引力,将我投入这片被痂晶彻底污染的试验场(所谓的痂皮都市)。再植入血契枷锁,设定十日倒计时,逼迫我如同被驱赶的猎物,主动奔向最终的屠宰场——源痂核心!
而暗流(薇拉),就是被派来确保这个清除流程顺利执行的清道夫和保险栓。她的任务:在我失控或偏离路线时进行修正,必要时……执行最终清除。惑心、铁砧、织命……这些所谓的玩家,不过是归零计划外围的、被利用来测试和消耗我的棋子。
基石……
多么讽刺的代号。我从来不是基石,我是被奠基的祭品!是归零计划用来点燃最终清洗之火的……薪柴!
薇拉……
这个念头在信息洪流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闪烁。
我看到她冰冷的电子眼中,倒映着束缚台上痛苦挣扎的我。我看到她毫无波澜地确认牺牲基石的指令。我看到她在静滞回廊中,面对活化静滞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对错误单元的冰冷审视……
背叛
不。是执行。是程序。是冰冷的逻辑。她从未背叛,因为她从未忠诚于我。她只忠诚于归零计划。
那最后撕裂血契的疯狂呢那不顾一切的能量灌注呢
信息洪流中,一个被标记为极端预案的子程序片段闪过——当错误单元(我)展现出超出预期的威胁等级(如归零之影雏形),并对清道夫单元(薇拉)造成致命威胁时,可启动血契·逆流协议。牺牲清道夫单元,将其所有能量和生命信息强行灌注给错误单元,使其能量层级在短时间内突破临界点,诱发不可控的源核暴走,最终……自毁!
自毁!
她最后那决绝的、自我毁灭般的举动,并非救赎,并非牺牲!依旧是……冰冷的指令执行!是归零计划预设的、针对我这个错误的最终保险!用她的命,来引爆我这个更大的炸弹!
呃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愤怒,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来自被彻底撕碎、被冰冷真相彻底践踏的灵魂!意识在信息洪流的冲击和这极致的绝望中,发出无声的、濒临彻底湮灭的尖啸!
嗡——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绝望的洪流彻底冲垮、同化为冰冷数据流的一部分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杂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浩瀚的幽蓝信息海中激起了一丝涟漪。
……痛……
……冷……
……为什么……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人类最原始的、生理性的痛苦和……茫然如同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与周围冰冷、高效、逻辑至上的信息洪流格格不入。
这杂音的来源……是薇拉!是那个正在被暗红结晶彻底覆盖、生命信息即将消散殆尽的躯体!是暗流这个冰冷执行单元深处,那被强行压制、几乎被抹除殆尽的……属于薇拉的、最后一点人性碎片在生命彻底终结、程序逻辑彻底崩解的边缘,那被遗忘的自我,如同沉船最后的桅杆,短暂地浮出了意识的海面
这微不足道的杂音,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了我(Origin-0,归零之影)那被狂暴力量和冰冷真相充斥的混乱意识核心!
轰隆——!!!
并非物理的爆炸,而是意识层面的剧烈震荡!包裹着我破碎意识的、由归零终极湮灭和我自身暗红能量对撞产生的绝对黑暗,被这股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冲击,硬生生撕裂!
视野(或者说感知)瞬间恢复!
我依旧在那巨大的、如同生物腔体般的源痂核心内部。但景象已截然不同!
头顶蠕动的暗红天幕被撕裂出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露出外面痂皮都市那扭曲、灰暗的天空。脚下活体组织般的地面布满深不见底的裂痕,粘稠的暗红液体如同血液般汩汩涌出。无数虬结的血管断裂,无力地垂落、抽搐。
最触目惊心的,是腔体中央!
那个悬浮的、由暗红痂皮和幽蓝数据流构成的巨大茧状物——源痂核心——此刻正剧烈地搏动着!它表面的幽蓝数据流如同失控的狂蛇,疯狂地扭动、闪烁、互相吞噬!暗红的痂皮组织不断膨胀、收缩,裂开又愈合,散发出极不稳定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归零与我那规则层面的终极对撞,显然重创了它,引发了核心的剧烈紊乱!
而在核心下方,归零那银白的身影静静站立着。他左前臂上那细微的蛛网状裂痕依旧存在,流淌着深邃的幽蓝。他液态银白的眼眸,正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剧烈紊乱的核心,似乎在高速计算、分析着核心的异常状态。对于我的复苏,他似乎毫不在意,或者说,我这个错误单元此刻的状态,优先级远低于核心的稳定。
我的身体……那覆盖着暗黑痂皮、膨胀扭曲的归零之影形态,正在崩溃!如同风化的岩石,暗黑的痂皮大片大片地剥落、碎裂,露出下面布满焦黑裂痕、如同破碎瓷器般的皮肤。狂暴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被彻底掏空、千疮百孔的躯壳和灵魂。右臂完好,却沉重得如同灌铅。薇拉灌注的生命力早已燃烧殆尽,血契纹路黯淡无光,倒计时的流逝感微弱得几乎消失——因为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噗通!
我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冰冷粘稠的地面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破碎的剧痛。猩红的视野褪去,只剩下模糊和眩晕。
目光艰难地移动,越过剧烈搏动的核心,越过冰冷的归零,落在远处那个身影上。
薇拉。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布满裂痕的地面上。身体超过三分之二已被暗红色的、粗糙的结晶彻底覆盖,如同一个未完成的、充满痛苦的艺术品。结晶覆盖了她苍白的脸,只留下紧闭的双眼和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那把刺穿血契纹路的高周波刃,也完全被结晶包裹,只留下一个狰狞的、如同伤疤般的凸起。她的胸口,那最后一点未被结晶覆盖的区域,起伏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
执行……指令……
……痛……冷……为什么……
那来自信息洪流中的、最后的杂音,再次在我破碎的意识中回响。冰冷程序的执行,与人性最后的茫然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比归零的湮灭射线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咳……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暗红的地面上,迅速被吸收。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逝,意识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归零终于将目光从紊乱的核心上移开,那双液态银白的眼眸,漠然地扫向我这个濒死的错误。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尖,幽蓝的电弧再次开始凝聚。清除指令,尚未完成。
倒计时在手腕上无声跳动,数字模糊不清:09天15小时……
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源痂核心在我头顶上方剧烈搏动、哀鸣,幽蓝与暗红的光芒疯狂闪烁,将归零银白的身影和我跪倒的残躯,映照得如同末日审判下的幽灵。
终结,似乎就在下一秒。
8
归零指尖的幽蓝电弧,如同死神的吐息,冰冷地锁定着我跪倒的残躯。源痂核心在头顶疯狂搏动,紊乱的幽蓝数据流与暗红痂质互相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扭曲断裂的哀鸣。整个腔体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呻吟、崩裂,粘稠的暗红液体如同垂死巨兽的血液,从裂开的地面汩汩涌出。
终结,就在下一秒。
错误单元,清除指令,最终执行。
归零冰冷的电子音,为这场荒谬的十日游戏敲响最后的丧钟。
幽蓝的电弧即将离指射出!
嗡——!!!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归零,也并非来自我。那剧烈搏动、濒临崩溃的源痂核心,其表面疯狂闪烁的幽蓝数据流,骤然间被一股更原始、更狂暴的暗红光芒彻底压制、吞噬!这股暗红光芒并非来自核心本身,而是……来自下方!
来自薇拉那具几乎完全结晶化的躯体!
她胸口最后那点微弱的起伏,在归零下达最终指令的瞬间,彻底停止了。生命之火,熄灭。
然而,就在生命信息彻底消散的刹那,那覆盖她身体的暗红结晶,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脏起搏般的强烈光芒!这光芒并非死寂,而是充满了某种……最后的、不甘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脉冲!它无视了物理的阻隔,无视了能量的层级,如同一声源自灵魂深渊的、无声的呐喊,狠狠撞入了上方剧烈紊乱的源痂核心!
轰隆隆隆——!!!
源痂核心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瞬间沸腾!它表面的暗红痂质疯狂膨胀、扭曲,将那些试图重新稳定秩序的幽蓝数据流彻底撕裂、吞噬!核心内部,那原本被归零计划强行约束、用于最终清洗的庞大痂晶本源能量,被这来自清道夫生命终结时释放的、充满错误与杂质的脉冲彻底引爆!
平衡,被打破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生命能量与终极腐朽衰败的、纯粹的混沌洪流,如同挣脱了锁链的远古凶兽,从剧烈膨胀的核心中轰然爆发!暗红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腔体!光芒所及之处,蠕动的腔壁如同蜡油般融化、汽化!断裂的血管瞬间化为飞灰!连空间都在这股原始混沌的力量下扭曲、呻吟!
归零指尖凝聚的幽蓝电弧,在这股爆发的混沌洪流面前,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湮灭、吞噬!他那完美无瑕的银白身躯,第一次被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狠狠击中!
砰!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归零被洪流裹挟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狠狠撞在后方正在融化的腔壁上!覆盖全身的银白物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深邃的幽蓝数据光从裂痕中疯狂溢出、逸散!他那双液态银白的眼眸中,漠然的数据流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如同雪崩般的紊乱和……无法理解的错愕!
核心……失控……混沌变量……超出计算……逻辑……错误……
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滞涩。他试图调动规则层面的力量稳定自身、压制核心,但那爆发的混沌洪流如同无孔不入的剧毒,疯狂侵蚀着他冰冷的逻辑回路!他手臂上的裂痕在扩大,银白的物质在剥落,露出下面更加深邃、却同样开始紊乱的幽蓝结构。
而我,跪在洪流的边缘,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残舟。狂暴的混沌能量擦身而过,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带来了一丝……诡异的生机这股源自痂晶本源的混沌力量,与我体内那濒临枯竭、源自Origin-0的狂暴核心,产生了某种本能的共鸣!如同干涸的河床感应到了上游的洪峰!
手腕上,那早已黯淡无光的血契纹路,在混沌洪流的冲刷下,竟然再次亮起!不再是妖异的猩红,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接近源痂本质的暗红近黑!倒计时的数字在纹路中疯狂闪烁、跳动,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的、仿佛被拉长到永恒的瞬间:
00天00小时00分
时间,归零了。血契的枷锁,在源痂核心爆发的混沌洪流中,被硬生生冲垮、溶解!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生命流逝感,消失了!
自由
不。是终结的前奏。
呃啊——!
我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嘶吼,挣扎着抬起头。视野被狂暴的暗红光芒充斥,但我猩红的瞳孔(那归零之影残留的印记)却穿透了光芒的干扰,死死锁定了两个目标!
一个是正在混沌洪流中挣扎、银白身躯不断崩裂、逻辑陷入死循环的归零!他那双混乱的银白眼眸,似乎也穿透洪流,与我的目光对撞。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纯粹的、对错误存在的绝对否定,以及……逻辑崩坏带来的、近乎疯狂的计算!
另一个,是洪流中心,那具静静躺在崩裂地面上的、被暗红结晶彻底覆盖的躯体——薇拉。她的结晶在混沌能量的冲刷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如同风暴中心一块沉默的、染血的墓碑。
基石……暗流……错误……清除……
归零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在洪流的轰鸣中显得无比微弱,却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的指令。他强行稳定住部分崩裂的身躯,无视了自身逻辑的紊乱和躯体的损伤,将最后残存的、纯粹的规则湮灭能量,凝聚于唯一完好的右手!目标,不再是濒死的我,而是……那爆发的混沌核心!他要执行最后的、最底层的指令——确保归零计划最终阶段中枢(源痂核心)的彻底湮灭!哪怕代价是自身被混沌吞噬!
幽蓝的光芒在他残破的右手上亮起,如同宇宙熄灭前最后一点星光,带着一种悲壮的、冰冷的决绝,射向那膨胀到极限的源痂核心!
就是现在!
血契枷锁崩碎的瞬间,体内那被薇拉强行灌注、又被混沌洪流引燃的最后一丝力量,混合着Origin-0核心深处那被归零计划定义为错误的、狂暴的求生本能,轰然爆发!这不是归零之影的形态,而是更原始、更决绝的燃烧!
吼——!!!
我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如同扑向烈火的飞蛾,榨干这具残躯最后一丝潜能,朝着洪流中心,朝着薇拉结晶化的躯体,朝着归零射出的那最后一道湮灭之光,猛扑过去!目标,不是攻击,而是……阻挡!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右臂伸出,不是拳头,而是……张开的手掌!用这具被定义为错误的、千疮百孔的躯壳,作为最后的盾牌!
噗嗤——!
归零射出的、凝聚了他最后意志和力量的幽蓝湮灭射线,毫无阻碍地,狠狠贯穿了我的胸膛!
没有剧痛。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虚无感,从被贯穿的胸口瞬间蔓延至全身。视野瞬间被纯粹的幽蓝和暗红交织的光芒吞噬。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
我看到归零那残破的银白身影在洪流中凝固,液态银白的眼眸中,最后的数据流彻底停滞,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空白。他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在看着被我挡在身后的、即将被湮灭射线波及的薇拉的结晶。
我看到下方,薇拉那被暗红结晶覆盖的脸庞,在幽蓝湮灭射线的映照下,那紧闭的眼睑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是光影的错觉还是那早已消散的意识深处,最后一点被结晶封存的、属于薇拉的碎片,在这终结时刻,感受到了什么
轰隆——!!!!!!
湮灭射线贯穿我的身体,其蕴含的恐怖规则力量,与我体内那源自混沌洪流的狂暴能量,以及源痂核心本身失控的庞大本源,在薇拉结晶的正上方,轰然对撞!
真正的终焉,降临!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爆炸!暗红、幽蓝、以及无数无法定义色彩的混沌能量,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以薇拉的结晶为中心,轰然爆发!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球体瞬间膨胀,将我的残躯、归零崩裂的银白身影、剧烈膨胀的源痂核心、以及整个巨大的源痂腔体……全部吞没!
黑暗,永恒的黑暗。
然后,是光。纯粹到极致、毁灭一切的光。
光吞没了黑暗,吞没了空间,吞没了时间,吞没了存在本身的概念。
痂皮都市深处,那搏动了十日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源痂结构,猛地向内坍缩,然后……无声地,化作一颗短暂照亮了灰暗天穹的、暗红色的新星。
光芒散去。
只剩下绝对的死寂,和一片不断扩散的、由最纯粹的能量湮灭后形成的、缓缓旋转的、冰冷的虚无之烬。
在这片新生的、象征着彻底终结的虚无之烬中央,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缓缓熄灭。
那光芒的源头,是一小块尚未被完全湮灭的、布满裂痕的暗红结晶碎片。碎片中,隐约可见半截被结晶包裹的、纤细的、属于女性的手指轮廓。
它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中,折射着这片死寂之地最后一点、来自遥远星穹的、冰冷的光。
归零时刻,万籁俱寂。只有虚无之烬,无声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