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是苏蔓发来的微信,配着一张孩子们围着她做手工的照片,笑容灿烂得晃眼。
老公,今天孩子们特别乖,教他们折了好多小动物!累并快乐着~晚上可能晚点回哦,院长说想一起整理下捐赠物资。
我嘴角不自觉上扬,回复:辛苦了老婆,注意安全,等你回家。
1
苏蔓就是这样,像一束温暖的光。结婚三年,她一直坚持每周三去阳光之家孤儿院做义工,风雨无阻。她说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就觉得生活特别有意义。我心疼她的辛苦,更敬佩她的善良。她身上那种纯粹的善意,是我在尔虞我诈的职场里最珍视的港湾。
放下手机,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最近项目压力大,连续加班,感觉有点透支。好友兼同事陈默端着咖啡凑过来,一脸八卦:哎,靖哥,嫂子又去献爱心啦真羡慕你,娶了个活菩萨。
我笑笑,没接话,心里却暖暖的。是啊,苏蔓就是我的福气。
对了靖哥,陈默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个靠谱的定位软件,方便嫂子做义工时你心里有底吗我帮你弄了个小插件,装你手机上了,后台运行,不耗电,能看到她实时位置,精确到楼层那种!绝对安全,就咱俩知道。他挤挤眼,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我愣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上个月苏蔓有次去孤儿院,手机没电失联了几个小时,我急疯了,后来随口跟陈默提过一嘴想找个更精准的定位方式。没想到这家伙真搞出来了。
谢了兄弟。我拍拍他肩膀,心里有点怪怪的。装定位监视自己老婆这感觉……不太对。但想到那次失联的心焦,又觉得陈默是好意。反正苏蔓光明正大,看看也无妨,就当多一份安心。
晚上九点,苏蔓还没回来。我点开陈默装的那个不起眼的图标,一个简洁的地图界面跳出来。代表苏蔓位置的小红点,清晰地停在一个地方——
帝豪国际酒店
我心脏猛地一跳。眼花了吧孤儿院在城西,帝豪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八竿子打不着。我刷新,重启软件,甚至重启了手机。那个刺眼的红点,依旧固执地钉在帝豪国际酒店的图标上,纹丝不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苏蔓不是说在孤儿院整理物资吗她怎么会……在酒店还是这种顶级豪华酒店
我抓起手机,手指有些抖,拨通了苏蔓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就在我以为要自动挂断时,电话通了。
喂,老公苏蔓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背景音很安静,隐约有轻柔的音乐,我刚忙完,准备打车了,怎么了
蔓蔓,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还在孤儿院吗累不累
嗯,刚把东西都归置好,累死啦。她的语气带着熟悉的撒娇,林院长还留我喝了杯茶,聊了会儿天。现在准备叫车了。
哦……好,路上小心。我挂了电话,手心一片冰凉。
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她的红点,依旧在帝豪国际酒店的坐标上,闪烁着,像一只充满嘲讽的眼睛。
2
那一晚,苏蔓回来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还有一丝做完美好事后的满足感。她像往常一样,跟我分享着孤儿院的趣事:哪个孩子今天特别粘她,哪个孩子又进步了,林院长又夸她细心……
我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胃里却像塞了一块冰,又冷又硬。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那些温馨的画面,此刻在我脑海里,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阴影。
蔓蔓,我打断她,状似随意地问,今天整理物资很辛苦吧我看你定位在那边待了好久。
苏蔓倒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转过身,脸上是毫无破绽的疑惑:定位什么定位哦,你说手机自带的那个啊可能信号不太好吧,孤儿院那边有时候是有点偏。她走过来,自然地靠在我怀里,仰起脸,眼神清澈无辜,怎么啦老公担心我啦
她的身体柔软温暖,带着我熟悉的馨香。可此刻,我却感觉像抱着一块精心雕琢的冰。信号不好帝豪酒店的信号,可是全市最好的区域之一!她甚至没有一丝慌乱,解释得如此合理。
没什么,我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就是看你这么晚,有点不放心。
我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疑虑和刺痛。也许……真的是信号漂移陈默那个插件,会不会出错了
这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冒出来。对,技术故障!一定是这样!苏蔓那么善良,她怎么会骗我她有什么理由骗我
然而,心底深处,那个刺眼的红点,像一颗毒瘤,已经悄然种下。
3
接下来的周三,我提前请了假。我没有告诉苏蔓,只是在她出门前,像往常一样叮嘱她注意安全。
知道啦,啰嗦老公。她笑着在我脸颊亲了一下,拎着那个装着给孩子们小礼物的帆布包,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我立刻点开了那个定位软件。
小红点移动的轨迹清晰可见:从我们家出发,没有驶向城西的孤儿院方向,而是……一路向东,最终,再次稳稳地停在了——
帝豪国际酒店
这一次,我连自欺欺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信号漂移不可能每次都精准地漂到同一个顶级酒店!我死死盯着屏幕,感觉血液都在倒流。愤怒、背叛、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
我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家门。我要亲眼去看看!我要戳破这个可怕的谎言!
车子一路疾驰,我脑子里乱成一团。苏蔓去酒店做什么见谁为什么那个帆布包里,装的真的是给孩子们的礼物吗无数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里翻腾。
帝豪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我像个无头苍蝇,又像一个即将捉奸的丈夫,既愤怒又狼狈。我该去哪里找酒店这么大,房间那么多……
就在我茫然四顾,心焦如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店侧面的咖啡厅走了出来。
是苏蔓。
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男人微微侧着头,正温和地对她说着什么。苏蔓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混合着恭敬、依赖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那绝不是面对孤儿院院长或普通朋友的神情!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苏蔓手里,正把那个印着阳光之家logo的帆布包,递给那个男人!男人很自然地接了过去,动作熟稔。
他们一起走向电梯间,身影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
我僵在原地,如遭雷击。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那个帆布包……那个她每周三都带着、装着给孩子们礼物的帆布包……原来,是给这个男人的
阳光之家的义工献爱心
多么高尚的借口!
多么完美的伪装!
而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蒙在鼓里,还为她所谓的善良感动不已!
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坐在冰冷的客厅里,窗外华灯初上,映着我惨白的脸。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酒店大堂那一幕:苏蔓的神情,那个男人的侧脸,还有那个刺眼的帆布包。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苏蔓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意,看到我坐在黑暗中,她吓了一跳。
老公你怎么不开灯坐这儿干嘛呢她走过来,语气带着关切,伸手想摸我的额头,不舒服吗
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我猛地抬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啊!萧靖!你干什么弄疼我了!她惊愕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慌乱
疼我冷笑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苏蔓,你告诉我,今天在‘阳光之家’,都做了什么‘好事’嗯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果然,听到阳光之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虽然极力掩饰,但那瞬间的僵硬和躲闪,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就……就是整理物资啊,陪孩子们玩……她试图挣脱我的手,声音有些发虚,还能做什么你……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整理物资陪孩子玩我猛地甩开她的手,站起身,巨大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苏蔓!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帝豪国际酒店!那个男人!那个帆布包!我都看见了!
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碎裂开来。血色瞬间褪尽,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副样子,彻底坐实了我的猜测。
不是……萧靖,你听我解释……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拉我。
解释我避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刺骨,心却像被钝刀反复切割,解释你为什么每周打着做义工的旗号去酒店私会男人解释你为什么把印着孤儿院logo的包递给他苏蔓,你的‘爱心’可真值钱啊!都献到豪华酒店去了!那个男人是谁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嫁给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你干这种龌龊事!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愤怒和痛苦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她,也扎向我自己。
苏蔓被我吼得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摇着头,泣不成声: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你……
没有背叛我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我粗重的喘息。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她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也没有解释那个帆布包的秘密。
沉默,就是最响亮的答案。
5
那晚的爆发,像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将我们之间看似平静美好的假象撕得粉碎。苏蔓哭得几乎晕厥,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她只是反复地说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苦衷、求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她的眼泪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可这份痛苦是因为被揭穿的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不透,也不敢信了。
我们陷入了冰冷的僵持。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像隔着千山万水。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目光,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惶恐。我则像一座沉默的火山,表面冰冷,内里是翻滚的岩浆,随时可能再次爆发。那个帝豪酒店和神秘男人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里盘旋,折磨着我。
苦衷几天后,当苏蔓又一次试图用这个空洞的词来打破沉默时,我忍不住嗤笑出声,眼神锐利如刀,苏蔓,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你每周三雷打不动地去豪华酒店私会另一个男人什么样的‘苦衷’,需要你用孤儿院做幌子,把我也蒙在鼓里当傻子耍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的吗
我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打过去。苏蔓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萧靖……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原原本本告诉你……我发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那个男人……他……他对我很重要,但不是那种关系!真的不是!
很重要我捕捉到这个词,心头的疑云更重,怒火也烧得更旺,比我还重要比我们的婚姻还重要重要到你需要用谎言来维系苏蔓,你的‘重要’,代价就是我的信任和尊严吗!
她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只是绝望地摇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底除了愤怒,竟也生出一丝荒谬的悲凉。那个曾经让我觉得温暖如阳光的女人,此刻像被困在迷雾中的囚徒,浑身是刺,却不肯指明方向。
好,你不说。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冰冷地下了最后通牒,那我自己去查。‘阳光之家’,林院长,还有那个男人……我会一样一样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你苏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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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院长三个字,苏蔓的身体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这个反应,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林院长孤儿院难道……她的秘密,真的和孤儿院有关那个男人……和林院长又是什么关系
6
苏蔓的恐惧像一根导火索,将我的调查方向引向了阳光之家孤儿院和林院长。我请了年假,没有告诉苏蔓,独自一人驱车前往城西。
孤儿院坐落在相对僻静的街区,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外墙刷着明亮的黄色和蓝色,院子里有简单的滑梯和秋千,看起来干净整洁,但难掩设施的老旧。孩子们的欢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一种纯真的生命力。
我以热心市民,想了解捐赠事宜的名义,见到了林院长。她是一位五十多岁、面容和蔼的妇人,穿着朴素,眼神温和,说话慢条斯理,确实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她热情地接待了我,带我参观了孩子们的活动室、宿舍,介绍着孤儿院的现状和困难。
多亏了像苏蔓这样的好心人,每周都来帮忙,陪孩子们玩,教他们东西,还经常带些小礼物来。林院长提到苏蔓,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感激,她是个特别善良、特别有耐心的姑娘,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听着林院长的夸赞,看着她慈祥的面容,我内心却一片冰冷,甚至感到一阵恶心。善良耐心如果她知道苏蔓打着这里的旗号去了什么地方,还会这么说吗
苏蔓她……每周三都来吗风雨无阻我试探着问,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是啊,周三下午,雷打不动。林院长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最近……唉,她家里好像有点事上周三就没来,打电话说临时有事。这周三……好像也没来吧我还没联系她呢。她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上周三这周三那正是我亲眼看到苏蔓出现在帝豪酒店的日子!她果然根本没来孤儿院!林院长的话,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信号漂移的幻想。
林院长,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装作不经意地问,苏蔓每次来,都带一个印着咱们院logo的帆布包吧我看她挺珍惜的。
帆布包林院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们院统一给志愿者发的,方便他们装些给孩子们的小东西。苏蔓是有一个,她每次都带着。她笑了笑,那孩子心细,用得很爱惜。
统一发的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意味着,那个包,那个作为关键物证、被我亲眼看到苏蔓递给神秘男人的包,根本不能直接证明里面的东西是给孤儿院的!它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完美的、用来掩盖她真实行踪的道具!
那……您认识一个……我犹豫着,想描述那个酒店男人的外貌特征,但又怕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林院长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她对我抱歉地笑了笑,起身去接电话。
喂……哦,是您啊!……对,对,苏小姐她……林院长背对着我,声音压得有些低,语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恭敬和谨慎……她最近是有点事……好的,好的,我明白……您放心……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林院长那迥异于刚才和我交谈时的语气和姿态,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她称呼对方为您!那种恭敬,绝不是对普通捐赠者或朋友!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是不是就是酒店那个男人他和林院长是什么关系苏蔓的没来,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林院长很快挂了电话,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和蔼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萧先生,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我看着她毫无破绽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这个看似充满阳光的孤儿院,这个慈眉善目的林院长,她们温和的笑容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苏蔓,又深陷在怎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7
从孤儿院出来,我坐在车里,久久无法平静。林院长接电话时的异常,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那个老朋友的身份,成了我调查的下一个关键。
我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甚至厚着脸皮去找了陈默,请他帮忙。陈默虽然对我监视嫂子的行为表示震惊和不解,但看我状态极差,还是答应帮忙查查帝豪酒店的监控(当然,用的是非常规手段,风险极大)。
几天后,陈默带来了一个模糊的影像截图。画面是帝豪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时间正是上周三下午。截图里,苏蔓正走向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了一半,露出一个男人的侧脸——正是我在酒店大堂看到的那个儒雅中年男人!虽然像素不高,但那份沉稳的气质和考究的穿着,清晰可辨。
靖哥,这车……查了,挂在一家叫‘启明资本’的投资公司名下。车主信息是保密的,查不到具体人名。陈默的声音带着担忧,嫂子她……怎么会认识这种人这车可不便宜。
启明资本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苏蔓的生活圈子很简单,除了同事就是几个闺蜜,怎么会和投资公司的大佬扯上关系而且关系密切到需要每周秘密见面
还有,陈默犹豫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我顺着‘启明资本’这条线,用关键词在内部系统模糊匹配了一下关联人……你猜怎么着‘阳光之家’孤儿院的法人代表变更记录里,五年前,出现过‘启明资本’作为唯一捐助方和实际监管方的记录!虽然很快又变更了,但这条记录还在!
轰!我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了!
启明资本!帝豪酒店的神秘男人!阳光之家孤儿院!林院长那通恭敬的电话!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串联了起来!
苏蔓每周三的义工行程,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她不是去献爱心,她是去赴约!赴一个与启明资本、与那个神秘男人、甚至与林院长都密切相关的约!那个帆布包,孤儿院的身份,都是这个局里完美的道具和掩护!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我。这背后的水,比我想象的深得多!苏蔓所谓的苦衷,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男女私情那么简单!她到底卷入了什么那个男人控制着孤儿院林院长是他的代理人苏蔓是被胁迫的还是……她也是参与者
她递出去的那个帆布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钱文件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我回想起苏蔓恐惧的眼神,她提到苦衷时的绝望,以及她坚决否认背叛的誓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也许,她真的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但她可能陷入了比背叛更危险、更黑暗的境地!
8
拿到陈默给的证据,尤其是那张模糊却关键的监控截图和启明资本与孤儿院的关联信息后,我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我必须知道真相,无论它有多残酷。
晚上,我把苏蔓叫到书房,关上门。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桌上台灯昏黄的光晕,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显得压抑而沉重。我把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和那份关联记录,推到苏蔓面前。
她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死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
萧靖……你……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蔓,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告诉我,全部。现在。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我点了点桌上的纸,会出现在哪里。
我的威胁冰冷而直接。我知道这很卑鄙,利用她的恐惧。但我别无选择。真相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再不弄清楚,我会疯掉。
苏蔓的眼泪汹涌而出,她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又要选择沉默时,她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透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凄厉。
好……我说……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那个男人……他叫沈国华。是启明资本的幕后老板……也是……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什么!
我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父亲!那个酒店的神秘男人……是苏蔓的……父亲!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你爸妈不是在你小时候就……
死了车祸苏蔓惨然一笑,泪水流得更凶,那是我养父母告诉我的!也是沈国华希望所有人相信的!我也是……直到三年前,才知道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始讲述那个颠覆我所有认知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沈国华还不是什么大老板,他当时……是某个大人物的白手套,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钱。他失手了,卷进一桩要命的大案里,被对头追杀。为了保命,也为了保护当时才三岁的我,他制造了一场假车祸,让我‘父母双亡’,然后把我秘密送走,交给了一对远房亲戚,也就是我后来的养父母抚养。他给了养父母一大笔钱,让他们带我远走高飞,永远不要提起过去,就当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他成功了,金蝉脱壳,后来改头换面,用那些钱创立了启明资本,洗白上岸,成了风光无限的大老板。而我,在养父母家平安长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苏蔓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讽刺,直到三年前,养父病重去世前,也许是良心不安,也许是怕我将来一无所知会吃亏,他把真相告诉了我,还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说如果遇到天大的难处,可以试着联系这个人——沈国华。
我那时候……根本不信!我觉得是天方夜谭!我试着拨了那个电话……结果……苏蔓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惧,电话接通了。他承认了。他……他还找到了我。他说他一直在暗中关注我,知道我嫁给了你,生活安稳……他本来不想打扰我……
那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涩。
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苏蔓凄楚地看着我,因为他的‘过去’找上门了!当年那件事,还有知情人没清理干净!有人拿着致命的证据在勒索他!那些证据一旦曝光,不仅他会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连我这个他‘死而复生’的女儿,也会被挖出来!我们俩,都完了!
他找到我,不是要认我,是要封我的口!更要利用我!苏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不敢用他明面上的任何人和渠道去处理这件事,怕被盯上。他需要一个绝对隐秘、和他看似毫无关联的通道,去和那个勒索者交易……去送钱,或者……拿回证据。
我瞬间明白了,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所以……那个帆布包……
对!苏蔓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印着孤儿院的logo,最不起眼。每周三‘义工’的时间,最规律也最不引人怀疑。帝豪酒店,是他指定的地方,有他绝对控制的通道和房间。我……我就是那个传递东西的‘快递员’!林院长……她是他早年安插在孤儿院的人,是帮他看着我的眼睛,也是确保孤儿院这个‘道具’能完美运作的棋子!我每次去没去孤儿院,她都会向他汇报!
高尚的义工献爱心
真相竟是如此肮脏和恐怖!她每周奔赴豪华酒店,是为了给她的生父、一个满手污秽的资本家,去进行见不得光的黑市交易!她递出去的那个帆布包里,装的不是给孩子的礼物,而是成捆的现金,或者足以让人身败名裂的秘密!
而她,我的妻子,成了这场肮脏交易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她所谓的苦衷,是来自生父的胁迫,是害怕过去被揭穿的恐惧,是保护自己、也或许是……保护我
巨大的信息量让我头晕目眩,愤怒、震惊、荒谬、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撕裂。我看着眼前哭得几乎崩溃的苏蔓,那个曾经代表阳光和善良的女人,此刻只是一个被命运和血缘玩弄、被恐惧淹没的可怜虫。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低吼着,心痛如绞,苏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报警!或者……
报警苏蔓猛地抬头,眼中是极致的恐惧,萧靖!你根本不知道沈国华背后牵扯着什么!报警我们可能还没走出警局,就‘意外’身亡了!那个勒索者能威胁到他,手里掌握的东西绝对能炸翻一片天!我们只是小人物,卷进去就是粉身碎骨!他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只要这次交易完成,拿到最后的关键证据,他就彻底安全了,也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们远走高飞,永远摆脱他!
她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萧靖!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但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失去你,怕失去现在的生活,更怕……怕你知道我的身世后,会嫌弃我,会不要我!我身上流着……流着那样的血……
她泣不成声,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爱了多年的女人,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痛得无法呼吸。真相,远比背叛更让人绝望。我们平静的生活之下,早已暗流汹涌,潜伏着足以将我们吞噬的巨兽。
9
苏蔓的坦白,像一场毁灭性的海啸,将我生活的堤坝彻底冲垮。书房里昏黄的灯光下,她蜷缩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将二十多年的秘密、三年的恐惧和身不由己,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生父是洗白上岸的金融巨鳄沈国华。
不堪回首的黑暗过去。
致命的证据和如影随形的勒索。
她被迫成为秘密交易的快递员。
孤儿院和林院长是精心布置的舞台和眼线。
帝豪酒店是肮脏交易的巢穴。
每一个信息都像一块巨石,砸得我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愤怒有,对她隐瞒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巨大的震惊、荒谬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我们一直生活在火山口上,而苏蔓,独自一人承受着岩浆炙烤的痛苦。
最后一次交易……是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自己的。
苏蔓抬起泪眼,里面充满了绝望和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就是……这周三。沈国华说,对方要价极高,但东西至关重要,是能彻底了结这一切的关键。交易地点……还是帝豪酒店,老房间。只要这次成功,他就把答应我的钱给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急切地抓住我的胳膊,萧靖,帮帮我!就这一次!只要平安过了周三,我们就自由了!我发誓!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看着她眼中近乎癫狂的期盼,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自由沈国华那种人的承诺,能信吗这所谓的最后一次,真的能平安无事吗对方是亡命之徒,沈国华是心狠手辣的老狐狸,苏蔓夹在中间,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低吼道,又气又急,对方是什么人交易的是什么钱还是更可怕的东西万一对方黑吃黑呢万一沈国华拿到东西后想灭口呢苏蔓!你这是在玩火!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蔓哭喊着,可我有的选吗我不去,沈国华不会放过我!他捏死我们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去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他说安排了绝对可靠的人暗中保护交易……萧靖,求你了,就这一次!帮我过了这一关!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扑进我怀里,身体冰冷,哭得几乎窒息。我僵硬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恐惧和颤抖,心如刀绞。恨她的隐瞒吗恨。但看着她被逼到如此绝境,被生父当作棋子利用,那份恨意又被巨大的心疼和无力感淹没。
我能怎么办报警正如苏蔓所说,可能死得更快。置身事外看着她独自去赴那场吉凶未卜的鸿门宴我做不到。
周三……我跟你一起去。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蔓猛地从我怀里抬起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沈国华说了,只能我一个人去!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他会……
他会怎么样我冷笑,眼神冰冷,杀了我还是连你一起灭口苏蔓,你觉得现在还有退路吗我捧着她的脸,逼她看着我的眼睛,要么,我们一起想办法,赌一把。要么,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沈国华,告诉他我不干了,大家鱼死网破!你选!
苏蔓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嘴唇哆嗦着,最终,那点反抗的力气彻底消失,她瘫软在我怀里,绝望地点了点头。
风暴,已经无法避免。周三的帝豪酒店,注定将成为决定我们命运的修罗场。
10
周三下午,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仿佛随时会倾泻下暴雨。压抑的气氛弥漫在车里。
苏蔓坐在副驾驶,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攥着那个印有阳光之家logo的帆布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包里,不再是给孩子们的彩笔和糖果,而是沈国华派人秘密送来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巨额现金——这次交易的筹码。
别怕,蔓蔓。我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力量,尽管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按计划,我就在酒店对面的咖啡馆二楼,靠窗的位置,能看到酒店大堂入口和侧门。你进去后,手机保持通话状态,藏在口袋里,让我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给我信号,或者想办法脱身,我马上报警冲进去!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冒险但也最直接的方案。报警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
苏蔓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依赖,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嗯……萧靖,你……你一定要小心。
车子在帝豪酒店附近的路边停下。苏蔓深吸一口气,像是赶赴刑场般,推开车门,拎着那个沉重的帆布包,走向那金碧辉煌却也深不可测的酒店大门。她的背影单薄而决绝,很快消失在旋转门后。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将手机调到和苏蔓的通话状态,塞进上衣口袋,戴上蓝牙耳机,然后快步走向预定的咖啡馆二楼位置。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酒店正门和旁边一个相对隐蔽的员工通道侧门。
耳机里传来苏蔓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回响,还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似乎很熟悉路径,没有停留,直接走向电梯间。
进电梯了……去……18楼。苏蔓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
嗯,别紧张,稳住。我低声回应,眼睛死死盯着酒店门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耳机里很安静,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和苏蔓压抑的呼吸。
突然!
耳机里传来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接着是苏蔓走出去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锁开启的咔哒声。她似乎进了一个房间。
我……到了。苏蔓的声音传来,带着强装的镇定。
接着,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陌生男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笑意:苏小姐,很准时。东西带来了吗
这应该就是那个勒索者!
带来了。苏蔓的声音有些发紧,钱都在这里。我要的东西呢
别急嘛……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总得让我验验货……
接着是帆布包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还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我的心跳如擂鼓,屏住呼吸听着。交易似乎在进行中。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耳机里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紧接着是那个勒索者惊恐的尖叫:你们是谁!啊——!
一阵混乱的打斗声、撞击声、闷哼声骤然响起!还夹杂着苏蔓短促的尖叫!
蔓蔓!我对着耳机大喊,猛地站起身!出事了!沈国华的人动手了还是黑吃黑!
萧靖!跑!快跑——!耳机里,苏蔓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通话被硬生生切断!只剩下一片刺耳的忙音!
蔓蔓!我目眦欲裂,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计划,什么报警,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像疯了一样冲出咖啡馆,不顾一切地朝着帝豪酒店的大门狂奔而去!
11
我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撞开酒店旋转门,无视了前台惊愕的目光和保安的阻拦,凭着记忆冲向电梯间。18楼!苏蔓在18楼!
先生!您不能上去!先生!保安在后面追赶着。
我充耳不闻,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电梯门一开,我立刻冲进去,狂按18楼的按键。电梯缓缓上升,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苏蔓最后那声凄厉的快跑和她通话被切断的忙音,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18楼到了。电梯门刚开一条缝,我就挤了出去。走廊里异常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我凭着感觉冲向一个方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突然,前方一扇房门虚掩着!门牌号正是苏蔓之前说的那个!我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血液倒流,如坠冰窟!
房间里一片狼藉!椅子翻倒,玻璃杯碎裂在地毯上,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是血!
那个勒索者模样的男人,蜷缩在墙角,满脸是血,生死不知。
而房间中央,苏蔓被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高大男人死死地按在墙上!她的头发凌乱,嘴角带着血丝,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绝望。那个印着阳光之家的帆布包,被粗暴地扔在地上,里面的现金散落出来,染上了刺目的血迹!
放开她!我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那个冷峻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愣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被按在墙上的苏蔓,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支尖锐的钢笔(也许是刚才混乱中抓到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向冷峻男人勒住她脖子的手臂!
啊!冷峻男人吃痛,手臂一松。
苏蔓趁机猛地挣脱,踉跄着扑向我:萧靖!
找死!冷峻男人眼神一厉,另一只手迅速从后腰拔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扑过来的苏蔓的后心就狠狠刺去!
不——!我魂飞魄散,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将苏蔓往旁边猛地一推!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冰冷的剧痛,从我的左腹部瞬间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我低头,看到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深深地没入了我的身体,只留下黑色的刀柄。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我的衬衫。
萧靖——!!!苏蔓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扑过来抱住我下滑的身体。
那个冷峻男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刺中我,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被更深的狠戾取代。他拔出匕首,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看也没看我们,迅速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份染血的文件和一个U盘(那大概就是勒索者带来的证据),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墙角生死不知的勒索者,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从房间的另一个门(可能是连通隔壁房间的)迅速消失了。
萧靖!萧靖!你怎么样你别吓我!苏蔓哭喊着,用手死死捂住我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她的脸,她的衣服。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脸上,滚烫。
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我看着她惊恐绝望的脸,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蔓……蔓……别……怕……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了酒店的寂静。大概是酒店保安报了警。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苏蔓对着门外哭喊。
疼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感越来越重。我最后看到的,是苏蔓布满泪水和鲜血的脸,还有她眼中那毁天灭地的痛苦和……一种彻底崩溃后、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光芒。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12
意识像沉在冰冷的海底,断断续续。刺鼻的消毒水味,仪器的滴答声,还有压抑的哭泣声,是黑暗里唯一能感知到的存在。
我好像……没死
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惨白的天花板,透明的输液管,还有床边一个伏着的、头发凌乱的脑袋——是苏蔓。
她似乎累极了,睡着了,但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锁着,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脸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她的手,紧紧握着我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力道大得有些发疼。
蔓……我试着发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苏蔓猛地惊醒,抬起头。看到我睁开的眼睛,她先是呆住,随即巨大的惊喜和更汹涌的泪水瞬间淹没了她。
萧靖!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医生!医生!她语无伦次地喊着,扑到床边,想抱我又不敢,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检查了一番,确认我脱离了危险期,叮嘱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疲惫和更深的阴霾笼罩。
我……睡了多久我声音沙哑地问。
三天……整整三天……苏蔓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水湿润我的嘴唇,医生说……那一刀……差点就……
那个人……死了吗我问的是那个勒索者。
苏蔓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带着恐惧和一丝茫然:死了……警察说,当场死亡。那个……杀他的人,跑了。她指的是那个冷峻的杀手。
沈国华呢我盯着她的眼睛。
苏蔓的身体明显一僵,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恨,有怕,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警察……找过我了。我……我把知道的都说了。关于他,关于孤儿院,关于林院长……还有这次交易。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杀手是他派的。那个杀手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沈国华……他现在人在国外,接受调查,但律师团很强硬……他打过一个电话给我……
他说什么我的心提了起来。
苏蔓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一丝悲凉:他说……‘女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次的事,到此为止。管好你的嘴,否则,下次躺在医院里的,就不止你丈夫一个了。’
冰冷的威胁,隔着大洋彼岸,依旧让人不寒而栗。到此为止他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死掉的勒索者和消失的杀手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林院长呢我又问。
被带走了,协助调查。苏蔓的声音带着一丝麻木,孤儿院……暂时由上面接管了。
病房里陷入死寂。窗外,天色依旧阴沉。这场以献爱心为开端的巨大风暴,似乎随着一个勒索者的死亡和一个杀手的消失,以及沈国华远遁海外,而暂时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充满血腥味的句号。但真的结束了吗
沈国华还在逍遥法外,他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那个消失的杀手,谁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我和苏蔓,真的能摆脱这噩梦般的阴影吗
我看着苏蔓憔悴不堪的脸,她眼中除了对我的担忧,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和茫然。我们之间,横亘着巨大的秘密、欺骗、利用和血腥。那份纯粹的感情,早已在这场风暴中被撕扯得千疮百孔。
蔓蔓……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们……
苏蔓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她猛地握紧我的手,泪水再次涌出,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哀求:萧靖!别……别说!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不该瞒着你,不该把你卷进来,害你差点……差点……她说不下去,泣不成声,给我一个机会……求你……等你好起来,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忘掉这一切!好不好
重新开始忘掉
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那场血色的交易。沈国华阴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些秘密,那些血腥,真的能忘掉吗
我看着苏蔓布满泪痕、写满祈求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片荒芜。爱还在吗或许还有。但信任呢安全感呢那份对未来的笃定呢
我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她冰冷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我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天空,依旧阴沉,酝酿着一场迟迟未落的暴雨。尘埃,远未落定。而我们破碎的生活和摇摇欲坠的未来,就像这阴沉的天色,充满了未知的风暴和漫长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