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首席设计师的蓄谋已久 > 第一章

我做了苏晚七年的完美备胎。
她每次失恋,都靠在我肩上哭:好男人都死光了吗
我藏起满柜偷拍她的照片,平静递上热茶:有我在。
那个暴雨夜,她浑身湿透敲开我的门:林屿,我无家可归了。
我收留她,却在给她擦汗时被她梦呓质问:你怎么从来不谈恋爱
我苦笑呢喃:傻瓜,我在等你啊。
直到她翻出我珍藏的素描本,每一页都是她。
她指尖抚过泛黄纸页:首席设计师的手稿,只画一个人
我心跳如鼓,她却吻住我唇角的茶渍:现在,换我暗恋你。
后来她挽着我的手怼前任:他比你好一万倍!
我拿出亲手设计的戒指:余生,换我正大光明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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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无声的守望
落地窗将午后的阳光滤成一片暖金色,均匀地铺在深灰色的水磨石地面上。林屿坐在他常坐的角落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建筑年鉴,笔尖在速写本上无意识地划动,勾勒出的却不是复杂的结构线,而是一个模糊的、带着笑意的侧脸轮廓。
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专属的、轻快如雨滴落下的铃声打破了角落的宁静。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苏晚。
林屿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瞬间就放下了笔,指尖划过接听键的速度快得带起一丝风。
喂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平稳温和,只有他自己知道,喉头有些发紧。
听筒那边传来苏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疲惫,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林屿……你在哪背景音是城市车流的喧嚣,嘈杂却更衬出她声音里的空洞。
老地方。他回答得简洁,目光透过玻璃窗,投向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个此刻一定皱着眉、眼圈微红的女人。
等着我。苏晚的声音顿了顿,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快撑不住了。
好。林屿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能抚平褶皱的力量,别急,我等你。多久都等。
电话挂断。屏幕上苏晚的名字暗了下去,重新回到置顶的位置。
林屿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杯壁划过。窗外,刚才还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沉沉地压在城市天际线上。阳光被彻底吞噬,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七年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初见她是在大学喧闹的迎新晚会上。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聚光灯下主持,笑容明亮得晃眼,声音清脆,像山涧叮咚的泉水。只那一眼,他平静无波的世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从此心底有了一个烙印。
他看着她像一只翩跹的蝶,飞入别人的花园。看着她为别的男孩哭,为别的男孩笑。看着她一次次满怀期待地投入新的恋情,又一次次带着满身伤痕退回到他身边。
每一次,她都会靠在他肩上,眼泪浸湿他的衬衫肩头,声音破碎地控诉:林屿,你说……好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每一次,他都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递上温热的奶茶或可可,用最理性、最温和的语言分析开解,扮演着那个永远安全、永远不会背叛的树洞。
他递过热饮的手总是那么稳,安慰的话语总是那么得体。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语调下,藏着一把钝刀,在每一次听到那句好男人都死光了时,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脏。他嘴角会习惯性地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无人察觉。
他习惯了在她需要时立刻出现,习惯了倾听她的喜怒哀乐,习惯了压抑自己汹涌的情感,用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筑起一道看似坚固实则摇摇欲坠的堤坝。
窗外的风更急了,带着潮湿的土腥味狠狠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呜咽。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如同泼翻的墨汁,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盆暴雨。
林屿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深邃的眼底映着翻滚的乌云,复杂难辨。有心疼,有对她再次受伤的无奈,更有一丝早已刻入骨髓、习以为常的落寞。
他安静地坐着,像一座沉默的山,等着他的女孩,再次带着满身风雨,撞入他的世界。
2
熟悉的港湾与陌生的痛
苏晚推开咖啡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时,裹挟进一股湿冷的、带着雨腥味的风。她像一片被狂风骤雨打落枝头的叶子,摇摇欲坠。
林屿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她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沾了水汽,显得有些沉重。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失去了往日的蓬松活力,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往日顾盼神飞的眼眸此刻红肿着,眼睑下是遮不住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种被彻底击垮的颓靡。
坐。林屿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她。他引着她走向那个安静的角落,在她落座前,一杯散发着浓郁甜香和热气的热可可已经推到了她面前。杯壁温暖,正是她最喜欢的温度。
苏晚没说话,只是用冰凉的手指紧紧握住那温热的马克杯,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苏晚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那个王八蛋……他居然在项目庆功宴上,搂着新来的实习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燃烧的愤怒和屈辱的泪水,所有人都看见了!林屿,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把我当什么一个笑话吗
愤怒的火焰只燃烧了一瞬,就被更汹涌的悲伤淹没。她的肩膀垮塌下去,身体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深色的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哽咽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额头抵在了林屿的肩头。熟悉的、带着干净皂角香和淡淡松木调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这是她失意时唯一的避风港。她的眼泪迅速濡湿了他肩头柔软的棉质布料,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烫着他的皮肤。
林屿……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哭腔,你告诉我……好男人是不是真的都死光了我是不是……真的就不配被人好好对待
又是这句话。
林屿的身体在她靠上来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熟悉的、尖锐的刺痛感瞬间蔓延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手臂的肌肉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抬起来,想要将她整个人用力地、紧紧地圈进怀里,告诉她不是的,告诉她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告诉她你回头看看,我就在这里!
然而,那只手最终只是极其克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落在了她因哭泣而微微耸动的背上。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却始终保持着一条无形的界限。
别哭了,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磐石,试图压住她翻涌的情绪,不值得。为一个不珍惜你的人流眼泪,最不值得。他顿了顿,感受着肩头滚烫的湿意,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很好,苏晚。你值得最好的。是他配不上你。
他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顶,乌黑的发丝因为淋了雨而显得更加浓密。那目光深沉得如同暗夜的海,翻涌着无人能见的惊涛骇浪——是压抑了七年、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的深情,是看她一次次受伤却无能为力的心疼,还有此刻,一种深重的、浸透骨髓的疲惫。
窗外的雨点终于密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奏响杂乱无章的乐章。咖啡馆里温暖的灯光和咖啡香气,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苏晚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林屿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任由她依靠。时间在雨声和压抑的啜泣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终于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对不起……她声音沙哑,又弄脏你衣服了。
没事。林屿摇摇头,递过一张干净的纸巾。
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林屿拿起伞,送她回家。车子停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雨水在车顶砸出沉闷的声响。苏晚推开车门,裹紧了风衣,低着头匆匆跑进单元门,身影消失在门禁之后。
林屿没有立刻离开。
他熄了火,降下车窗。冰冷的、带着水汽的风瞬间灌了进来。他仰起头,视线穿透迷蒙的雨幕,精准地捕捉到七楼那个熟悉的窗口。很快,暖黄色的灯光亮了起来,像漆黑海面上亮起的一座孤岛。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那扇亮灯的窗。雨水顺着车窗缝隙飘进来,打湿了他的鬓角和肩头的衬衫布料,带来一片冰凉。他却浑然不觉。
车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单调而压抑地重复着。
七年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坠入深海。
我就在这里,一步未离。
苏晚,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真正地,看我一眼
雨水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远处那盏温暖的灯火。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3
雨夜叩门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无声息地滑过凌晨一点。
窗外,已是另一个世界。狂风在楼宇间尖锐地呼啸,卷起地上的积水,狠狠拍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心悸的砰砰声。银蛇般的闪电撕裂厚重的夜幕,瞬间将室内映得一片惨白,紧随其后的炸雷在头顶轰鸣滚过,震得脚下的地板都仿佛在微微颤抖。暴雨如天河倾泻,密集的雨帘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喧嚣而模糊的水幕之中。
林屿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腿上摊开一本硬壳的素描本。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铅笔在厚实的纸页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流畅的线条逐渐勾勒出一个生动的轮廓——是苏晚。画中的她,正托着腮,微微歪着头,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前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思绪里。
这是他捕捉到的,许多个不经意瞬间中的一个。七年的时光,凝结在厚厚画册的每一页上。指尖抚过纸页上她带笑的唇角,林屿的眼神沉静如水,深处却翻涌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暗流。窗外的狂风骤雨,似乎都成了这寂静空间里遥远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急促到近乎狂乱的门铃声,猛地撕破了室内的宁静,尖锐地穿透了雷雨声,狠狠撞在林屿的耳膜上。
林屿猛地抬头,心脏骤然一缩。这个时间点这样的天气
他几乎是瞬间合上了素描本,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起身,大步走向玄关。透过猫眼望出去,狭窄的视野被一片晃动的水光占据,模糊不清。
谁他沉声问,手已经搭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更加急促、更加用力的拍门声响起,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感,重重砸在厚重的门板上,也砸在林屿的心上。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不再犹豫,猛地拉开了门。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瞬间打湿了玄关的地面。
门外的人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地撞入林屿的视野。
是苏晚。
她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发梢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那件米白色的风衣彻底失去了形状,沉重地裹在身上,深色的水渍不断蔓延。单薄的连衣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瑟瑟发抖的轮廓。她赤着脚,脚下积了一小滩浑浊的雨水,小腿上沾着泥点。
最让林屿心头一紧的是她的眼神。空洞,茫然,没有焦距,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躯壳。嘴唇冻得发紫,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被彻底遗弃的小兽,只剩下本能的颤抖和濒死的无助。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直到苏晚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一下,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彻骨的寒意和茫然:
林屿……我……我无家可归了……
声音轻飘飘的,被门外的风雨声撕扯得几不可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屿的心上。
震惊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下一秒,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林屿甚至来不及思考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侧身,一把抓住她冰冷得刺骨的手腕,用了些力气,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将她扯进了温暖干燥的玄关。
快进来!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稳。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狂风骤雨彻底隔绝在外。
4
藏匿的心事与滚烫的额
隔绝了门外的风雨咆哮,玄关里只剩下苏晚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轻响。湿冷的空气弥漫开,带着雨水的土腥味。
林屿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他迅速从旁边的壁柜里抽出一条厚实柔软的大毛巾,不由分说地、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将苏晚整个裹了起来。宽大的毛巾几乎把她瘦小的身体完全包住。
先去冲个热水澡!热水器开着,快!他推着她往浴室的方向走,语气是命令式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别冻着了!
苏晚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推着,眼神依旧空洞,只是本能地汲取着毛巾上传来的、微弱的暖意。
林屿打开浴室的门,一股暖烘烘的水汽扑面而来。他迅速从旁边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自己的干净衣物——一件宽大的灰色棉质T恤和一条深色运动裤,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浴室门口的凳子上。干净的,你先换上。他的声音依旧很急,目光却刻意地避开了她湿透后紧贴着身体的曲线,只落在她苍白冰冷的脸上。
苏晚机械地点点头,抱着毛巾和衣服,脚步虚浮地挪进了雾气氤氲的浴室。门轻轻合上,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林屿背对着浴室门,站在客厅中央,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客厅——那个靠墙的、带锁的矮柜!冷汗瞬间从后背渗出。
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到矮柜前,蹲下身,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飞快地转动钥匙孔里的锁。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一条缝。里面,满满当当塞着的,全是这些年他偷偷拍下的苏晚的照片。打印出来的,洗印出来的,厚厚几大本。他来不及细看,几乎是粗暴地将那些承载着他所有隐秘心事的相册本用力往柜子深处塞去,又把旁边几本厚重的建筑年鉴胡乱地堆在上面,严严实实地盖住。做完这一切,他猛地合上柜门,重新落锁,钥匙紧紧攥在手心,直到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心脏还在咚咚狂跳,他靠在柜子上,缓了几秒,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向厨房。
苏晚出来时,像换了一个人。湿冷的狼狈被洗去,穿着他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袖子挽了好几道,裤脚也拖在地上,显得她更加娇小脆弱。脸上被热水蒸腾出一点血色,但嘴唇依旧没什么颜色,眼神也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茫然和疲惫。湿漉漉的长发用毛巾包着,几缕碎发贴在额角。
林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从厨房出来,浓郁的姜糖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把杯子塞进她手里,温热的杯壁驱散着她指尖的寒意。把这个喝了,驱驱寒。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带着刻意的疏离感,仿佛刚才的急切和慌乱从未发生。客房收拾好了,床单被褥都是干净的。喝了就去睡吧,什么都别想。他指了指客房的门,眼神平静无波。
苏晚捧着温热的姜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似乎找回了一点说话的力气。她抬起头,看着林屿,声音沙哑干涩:……谢谢。
林屿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快去睡。
看着苏晚抱着杯子,脚步虚浮地走进客房,轻轻关上门。林屿站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床垫轻微的咯吱声,最终归于沉寂。
他回到客厅,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他坐在沙发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风雨声似乎小了些,但依旧连绵不绝。素描本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他盯着那深色的封面,思绪纷乱。她说的无家可归……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凌晨三点多,林屿终究还是不放心。他放轻脚步,像影子一样无声地走到客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推开一条细缝。
昏暗中,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他看到苏晚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整个人却缩得很小一团。她的呼吸声异常急促,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灼热感。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她脸颊上不自然的潮红。
林屿的心猛地一沉。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靠近床边。一股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探向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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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温度高得惊人!像一块灼热的炭。
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
林屿的眉头瞬间拧紧。他立刻转身,动作又快又轻。翻出家里的医药箱,拿出电子体温计、退烧药、水杯、干净的毛巾和盆子。他接来温水,将毛巾浸湿拧干。
回到床边,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苏晚滚烫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带着惊人的热度。林屿拿起水杯和药片,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诱哄的意味:晚晚,张嘴,吃药。
苏晚烧得迷迷糊糊,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又似乎没有。她无意识地张开嘴,林屿迅速把药片放进她口中,又喂她喝了几口水。她艰难地吞咽下去,眉头痛苦地蹙着。
林屿让她重新躺好,用拧干的湿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滚烫的额头、脸颊和脖颈,试图带走一些热量。微凉的毛巾接触到滚烫的皮肤,苏晚似乎舒服了一些,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点,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林屿的动作顿住了。
他屏住呼吸,俯下身,靠近她的唇边。
……林屿……她的声音很轻,像梦中的呢喃,带着高烧特有的含糊和脆弱,……你怎么……从来不谈恋爱啊
语气里充满了孩子般的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的意味。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在林屿毫无防备的心上!
他擦拭的动作彻底僵住,指尖还停留在她滚烫的额角。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低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她烧得通红、毫无知觉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脆弱得不堪一击。
七年积压的、深埋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情感,在这一刻,在这个只有风雨声和她灼热呼吸的寂静深夜里,终于冲破了那层摇摇欲坠的堤坝,汹涌地漫上喉咙。
他俯得更低,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额发。指腹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压抑到极致的痛楚,极其轻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沉到近乎破碎的、带着无尽苦涩和浓得化不开深情的呢喃,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傻瓜……因为……我在等你啊……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痛楚和孤注一掷的温柔。雷声滚滚而过,淹没了这迟到了七年的告白。苏晚依旧深陷在高热的混沌中,对他的低语,一无所知。
5
泛黄纸页上的秘密
苏晚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意识像是沉在浑浊的水底,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浮起。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喉咙干得发痛,全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无力。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在陌生的天花板上。简洁的线条,没有繁复的吊灯,只有一盏嵌入式的吸顶灯。
这不是她的卧室。
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冰冷的雨水,绝望的敲门声,林屿急切的脸,温暖的毛巾,宽大的T恤……还有那滚烫的、令人窒息的灼热感。
发烧了。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色调是干净的黑白灰,线条利落冷硬,充满了男性气息,却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条明暗交错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这是林屿的家。她昨晚狼狈不堪地闯进来的地方。
嗓子干得冒烟。苏晚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激得她一个哆嗦。她扶着还有些发晕的头,慢慢挪出客房。
客厅里很安静,阳光充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林屿似乎已经出门了。她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失落。
目光扫过客厅。沙发旁的书架占据了整面墙,塞满了各种大部头的建筑图册、艺术史、外文期刊,整齐得如同图书馆。苏晚走到开放式的小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温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喝完水,她倚在流理台边,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书架。一本厚重的硬壳精装书斜斜地插在一排整齐的书脊中,显得有点突兀。她记得昨晚林屿似乎就坐在沙发那里翻看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伸出手,想把那本书抽出来摆正。
指尖刚碰到书脊——
啪嗒。
一声轻响。那本厚重的书旁边,一个边缘已经磨损得有些毛糙、明显年代久远的深棕色硬皮素描本,因为她的触碰,从并不稳固的位置滑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书页散开。
苏晚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准备弯腰捡起。
下一秒,她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呼吸停滞,血液倒流。
散开的纸页上,一张张,一幅幅,全都是她!
铅笔的线条,炭笔的阴影,水彩的晕染……不同的技法,不同的纸张,却描绘着同一个灵魂。
有她大学时在图书馆靠窗位置专注看书的侧影,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有她毕业典礼上手捧鲜花、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的瞬间;有她工作后穿着职业套装、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时自信飞扬的神采;有她失恋后,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眼神空洞望着远方的脆弱……甚至还有她昨天在咖啡馆里,靠在他肩上哭泣时,微微颤抖的肩头线条……
笔触或细腻或写意,却无一例外地捕捉到了她最自然、最生动的瞬间。每一笔线条都仿佛带着温度,倾注着作画者难以言喻的专注与……深情。
苏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震惊、困惑、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缓缓地蹲下身,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上那些泛黄的、承载了太多时光印记的纸页。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在她心底点燃了一把燎原之火。指尖划过画中她飞扬的发丝,明亮的眼睛,微翘的嘴角……那些被她自己遗忘的、忽略的瞬间,此刻被如此清晰、如此珍重地定格在这里。
一幅又一幅。她看到了自己未曾察觉的喜怒哀乐,看到了林屿那双沉静眼眸下,无声注视的角度。这些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画像,像一把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她失恋后痛哭,是他默默递上纸巾和热饮;她加班到深夜,是他顺路送她回家;她随口提起想看的展览,票总会恰好多出一张;她生病发烧,是他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
那些被她习以为常的好闺蜜的关怀,此刻在眼前这一幅幅画像的映照下,骤然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含义!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苏晚蹲在地上,捧着那本沉重的素描本,指尖的颤抖蔓延至全身。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机械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就在这时——
咔哒。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
林屿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装着新鲜食材的纸袋,显然刚从超市回来。他换好鞋,抬头看向客厅,语气自然地开口:醒了感觉好点没我买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冻结,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在客厅中央——蹲在地上的苏晚,和她手里捧着的、摊开的、那本他视若生命的素描本!
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凝固成冰。
苏晚闻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巨大的、尚未完全消化的震惊,和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情绪。她的目光,穿过凝固的空气,直直地撞进林屿那双写满惊骇、慌乱和无所遁形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
时间停滞。
林屿手中的纸袋,啪地一声,失手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几颗新鲜的柠檬滚了出来,带着清新的果香,在死寂的空间里滚动出刺耳的声响。
6
指尖的茶渍与无声的吻
那几颗滚动的柠檬,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凝固。
林屿像是被那声响猛地惊醒,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惨白和狼狈。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带着一种近乎抢夺的急切和恐慌,伸手就要去夺苏晚怀里的素描本!
苏晚!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声音失去了所有平日的沉稳,变得急促、嘶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这只是……只是练习!对,随手画的练习……我……
他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伸向素描本。
然而,苏晚却像是被触动了某种保护机制,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画册边缘的刹那,猛地将厚重的素描本更紧地抱在了胸前,身体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
林屿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他所有的辩解,都在苏晚这个无声却无比清晰的动作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滑稽可笑。
苏晚没有立刻说话。她抱着素描本,慢慢地、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抬起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林屿那双慌乱得无处安放的眼睛上。那目光太复杂了,像风暴来临前翻涌的海面,里面有震惊的余波,有巨大的困惑,有难以置信,但林屿清晰地看到,那深处,还翻涌着一种……让他心脏几乎停跳的心疼以及某种豁然开朗后、带着决绝意味的明悟
她低头,再次看向怀中的素描本。指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和颤抖,轻轻点在了其中一页上。
那是她去年冬天,在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窗前。她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正侧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宁静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背景里模糊的街景和行人,都被虚化处理,只有她,是画面里唯一清晰、唯一被温柔注视的焦点。
苏晚的指尖就落在这幅画上,落在画中她自己那宁静的侧脸上。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像淬了火的利剑,重新刺向林屿。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点高烧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林屿的心上,砸碎了所有他试图构筑的谎言壁垒:
林大首席设计师的手稿……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素描本上那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线条,再回到林屿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价值千金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原来……只画一个人
轰——!
这句话,像一颗在密闭空间里引爆的炸弹,瞬间将林屿炸得粉身碎骨!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掩饰,在这句直指核心的诘问面前,都化作了齑粉。
他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像一座瞬间崩塌的山峦,所有的防御土崩瓦解。他猛地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遮住了那双盛满了巨大痛苦和绝望的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苦涩的浪潮彻底将他淹没。他认命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她最终的审判。是厌恶是鄙夷还是从此彻底将他驱逐出她的世界无论哪种结果,都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等待着那宣判的利刃落下。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指责或是冰冷疏离并没有到来。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
林屿低垂的视线里,只看到苏晚穿着他宽大T恤的下摆和运动裤的裤脚。那双赤着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微微蜷缩着。
然后,他看到那双脚动了。
一步。
苏晚向前迈了一步。
林屿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破膛而出!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猛地抬起眼。
苏晚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翻涌的、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泪光在闪烁,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她的目光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微微下移,落在了他的……唇角
林屿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无法理解此刻的状况。她为什么靠这么近她在看什么
就在他完全懵住、思维彻底停摆的瞬间——
苏晚忽然踮起了脚尖。
一股混合着淡淡沐浴露清香和独属于她气息的味道猛地靠近。
紧接着,一个温软、带着微微湿润的触感,轻柔却无比坚定地,落在了他的唇角!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林屿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向四肢百骸!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巨响,震得他头晕目眩。
那个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不容置疑的决绝。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在他灵魂深处掀起了灭世的风暴。
一触即分。
苏晚微微退开半步,脚尖落回地面。她仰着脸,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动人的绯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光芒。她的声音低柔得像情人间的絮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拂过林屿被那个吻灼伤的耳畔:
现在……她看着他彻底石化、无法置信的表情,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带着泪意的、却无比勇敢的弧度,……换我暗恋你,好不好
7
迟到的晨曦与笨拙的靠近
那个轻柔却石破天惊的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星辰,余波久久震荡,将客厅里凝固的空气彻底搅碎,却又弥漫开一种全新的、令人无所适从的甜腻与微醺。
林屿僵在原地,仿佛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唇角那一点残留的、温软湿润的触感上,像烙印,滚烫灼人。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不敢看苏晚,视线慌乱地四处游移,最终落在了地板上那几个无辜滚动的柠檬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
狂喜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在心底轰然爆发,炽热的岩浆奔涌冲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融化、吞噬。巨大的、不敢置信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是真的吗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不是他高烧产生的幻觉不是他压抑太久的精神错乱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个被她吻过的地方。真实的触感让他触电般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紧,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后面的话全堵在了那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与他的手足无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晚。
最初的羞赧过后,她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明亮和坚定。脸颊上的红晕未褪,却像初绽的玫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她看着林屿那副呆若木鸡、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窘迫模样,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加深,像揉碎了星光。
她抱着那本沉甸甸的素描本,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主动打破了沉默:那个……我饿了。声音带着一点撒娇般的软糯,打破了空气中微妙的尴尬,林大设计师,收留了病号,是不是该负责投喂
林屿猛地回神,像是被赦免的囚徒,忙不迭地点头:……好!好!马上!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向掉在地上的购物袋,手忙脚乱地捡起滚落的柠檬,动作带着明显的僵硬和慌乱。
苏晚看着他笨拙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她把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趿拉着过大的拖鞋,也跟着走进了开放式的小厨房。
我帮你。她卷起过长的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站到水槽边,拿起一颗青菜。
不用不用,你坐着休息!林屿立刻阻止,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我都退烧了,没那么娇气。苏晚坚持,拿起菜开始笨拙地冲洗。水流哗哗,气氛却在她主动的靠近下,悄然发生着变化。
林屿不再坚持,只是切菜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身边那个纤细的身影。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她认真洗菜的侧脸上,柔和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这个他默默守护了七年的空间,第一次因为她的存在,染上了鲜活生动的色彩。
吃饭的时候,气氛依旧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但那份刻意的疏离感已经消失无踪。林屿给苏晚盛汤,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同时飞快地缩回手。
咳……林屿掩饰性地低头喝汤,耳根依旧红着。
苏晚却抿着嘴笑了,大大方方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他碗边的排骨:这个看起来好吃。
林屿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心跳又漏了一拍。他也夹了一块嫩滑的鸡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进了苏晚的碗里:……多吃点,补充体力。
简单的对话,寻常的动作,却因为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愫,染上了别样的甜蜜。细小的、笨拙的触碰和试探,每一次都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悸动的涟漪。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苏晚终于忍不住,拿起那本素描本,翻到其中一页。那是她大学时参加运动会,跑完800米后累得瘫倒在草坪上,对着天空大口喘气的画面,表情夸张又生动。
这个……是什么时候画的她指着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屿。
林屿的目光落在画上,又迅速移开,落在她好奇的脸上,声音比平时低柔了许多:大二,秋季运动会。你跑完步,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躺了足足十分钟。
那些被他珍藏的、属于她的瞬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苏晚听着,想象着那个画面,想象着当时拿着画笔、躲在某个角落默默注视她的林屿,心口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又暖又涨,带着一丝酸涩的甜蜜。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
出去走走吧苏晚提议,躺了一天,骨头都软了。
林屿点头:好。
两人换了鞋出门。傍晚的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凉意,拂过脸颊。小区里绿化很好,树木葱郁,空气湿润。他们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沙沙作响。
苏晚的胳膊,偶尔会轻轻地、不经意地碰到林屿的手臂。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带着微小的电流。
走过一段灯光稍暗的小径时,林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着苏晚的手靠近。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迟疑和青涩的紧张,指尖微微蜷缩着,像是在试探水温。
苏晚察觉到了。
她嘴角弯起一抹了然又温柔的弧度,没有犹豫,也没有让他继续煎熬。
她主动地、将自己的手,轻轻地、稳稳地,滑入了林屿微微汗湿的掌心。
十指相扣的瞬间,林屿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像是被巨大的电流贯穿全身,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更疯狂的速度撞击着胸膛。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柔软,被他带着薄茧的、属于设计师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苏晚。
苏晚也正仰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像是洒满了碎金。她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笑意,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确认和温暖,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深处。
走吧。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声音轻快,带着笑意。
林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的紧张、不安、狂喜,最终都化作了眼底深不见底的温柔。他收紧手指,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进自己温热的掌心,力道坚定。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两人重新迈开脚步,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迟到了七年的晨曦,终于穿透了漫长的暗恋时光,温柔地、坚定地,落在了他们紧密交握的十指上,将前路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8
阴影来袭
新生的甜蜜如同初春的嫩芽,在阳光下舒展。苏晚暂时在林屿的公寓安顿下来,前任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驱散了不少。林屿的公寓里开始多了属于她的气息——洗漱台上并排放着的牙刷,沙发上随手搭着的薄毯,冰箱里她喜欢的酸奶。
这天下午,林屿提前处理完事务所的工作,特意去苏晚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他想带她去新开的那家粤菜馆,听说那里的烧鹅很地道。他将车停在街对面的临时车位上,降下车窗,初夏傍晚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他望着那栋熟悉的写字楼出口,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期待。
五点半刚过,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裙的苏晚便和几个同事一起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工作结束后的轻松笑意,正侧头和同事说着什么,阳光在她发梢跳跃。林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正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的男人突然从旁边一辆跑车旁冲了出来,几步就拦在了苏晚面前!
是周凯!苏晚那个劈腿的前任!
林屿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冰冷。他一把推开车门,快步穿过马路。
……苏晚!我们谈谈!周凯的声音很大,带着一种故作深情的油腻,在写字楼下显得格外刺耳。他伸手想去抓苏晚的胳膊。
苏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被寒冰覆盖。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周凯,我们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谈的,请你离开!
周围的同事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又带着点尴尬地看着这一幕。
周凯被苏晚当众甩了面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带着恶意的嘲讽:结束哈!苏晚,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啊!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轻佻地上下打量着苏晚,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姓林的‘备胎’终于上位了啧啧,真是辛苦他了,当了你这么多年的接盘侠……
你闭嘴!
一声冰冷至极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苏晚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一步跨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强硬地挡在了刚赶到她身边的林屿身前!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林屿从未见过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死死地钉在周凯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上!
周凯!苏晚的声音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掷地有声,你!没!有!任!何!资!格!评!价!他!
她猛地伸出手指,指尖几乎要戳到周凯的鼻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更!没!有!资!格!评!价!我!的!选!择!
下一秒,在周凯错愕的目光和周围同事震惊的注视下,苏晚猛地伸出手臂,紧紧地、充满占有欲地挽住了林屿的胳膊!她微微扬起下巴,像一位捍卫自己领土的女王,姿态亲昵而强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四周:
他比你——苏晚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周凯僵硬的脸,比你们所有人——她的视线扫过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同事,带着警告的意味,都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停顿了一秒,深吸一口气,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告,声音像磐石般坚定:
他!叫!林!屿!
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落地,带着回响:
是!我!的!男!朋!友!
空气死寂。
周凯被这突如其来的、毫不留情的反击彻底打懵了。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青一阵白一阵,张着嘴,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贯在感情里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习惯依赖的苏晚,会为了这个备胎,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勇气。
周围的同事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林屿站在苏晚身后,被她紧紧挽着胳膊。他看着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听着她那句掷地有声的男朋友,心脏像是被一股汹涌澎湃的暖流狠狠击中!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坚定选择、被全力守护的温暖和力量感,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之前面对周凯时的冰冷怒意彻底融化。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站在阴影里默默守护的影子。他是她光明正大、宣之于众的男朋友!
林屿反手,更紧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了苏晚挽在他胳膊上的手。十指相扣,传递着无声却强大的支持。他的目光越过苏晚的发顶,落在脸色铁青的周凯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的漠然。
周凯在那两道目光的逼视下,终于彻底败下阵来。他狼狈地后退一步,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尤其是苏晚那充满维护意味的姿态,最终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身钻进了他那辆招摇的跑车,引擎轰鸣着,灰溜溜地绝尘而去。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苏晚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松懈下来,挽着林屿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依偎着他。
没事了。林屿低声说,另一只手抬起,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抚了抚她微微颤抖的背脊,我们回家。
苏晚抬起头,看向他。刚才面对周凯时的冰冷锐利已经褪去,眼底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坚定。她轻轻嗯了一声,脸颊贴了贴他的手臂。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刚才的风波,不仅没有撼动新生的关系,反而像一场淬火,让这份感情变得更加坚韧、更加牢不可破。
9
灯火可亲
周凯带来的那点阴霾,在两人紧密相扣的手指和温暖的归家途中,被彻底驱散。
回到林屿的公寓,关上房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玄关暖黄的感应灯亮起,照亮这一方只属于他们的天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饭菜香(林屿出门前炖了汤),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初夏草木清香,营造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暖的归属感。
累了吧坐会儿。林屿接过苏晚的包挂好,很自然地牵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
还好。苏晚摇摇头,顺势靠进柔软的沙发里,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她环顾着这个已经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有家的味道的空间,目光最终落在了茶几上那本静静躺着的深棕色素描本上。
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笼罩着两人。
苏晚侧过身,很自然地靠在了林屿的肩头。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放在膝盖上的、骨节分明的手。那是一双设计师的手,修长有力,带着薄茧,能精准地丈量空间,也能温柔地勾勒出爱人的模样。
她忽然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软糯和好奇:那个素描本……她指了指茶几,……我能继续看吗她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的探寻,我想知道……在你眼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林屿低头,对上她清澈含笑的眼眸。心口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填满。他没有任何犹豫,侧过脸,一个轻柔的、带着无尽珍视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顶。
当然。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丝笑意,它早该属于你了。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了那本沉甸甸的素描本。暖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回到沙发,苏晚很自然地调整了姿势,依偎进他的怀里。林屿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翻开了那本承载了他七年心事的画册。
他翻得很慢。指尖拂过那些泛黄的纸页,拂过画中苏晚生动的眉眼。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安静的客厅里缓缓流淌,讲述着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瞬间——
这张……是大一迎新晚会后台,你紧张得一直在背词,我坐在角落画架后面偷画的……
这张是你在图书馆睡着那次,阳光正好照在你脸上……
这张是去年冬天初雪,你在楼下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这张……是你第一次独立完成大项目提案成功,在办公室偷偷比了个‘耶’……
每一个画面,都对应着一个他心动却不敢靠近的瞬间。那些曾经只能深埋心底、独自回味的隐秘角落,此刻都化作了温柔的低语,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心爱的女孩面前。
苏晚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他T恤的下摆。她看着画中那个被林屿的笔触温柔注视着的自己,看着那些她早已遗忘、或从未在意的瞬间,在他的讲述中被赋予了全新的、动人的意义。
时而,她会因为某个稚拙的画面或他笨拙的偷拍角度而弯起嘴角;时而,想到他默默注视自己那么多年,心口又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眼眶微微发热。
原来,她被他这样长久、这样深刻地爱着。这份爱,沉默却厚重,无声却渗透了她生命的每一个缝隙。
林屿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未完成的速写,寥寥几笔,勾勒出苏晚昨晚穿着他宽大T恤,赤脚站在客厅阳光里的背影,带着一种脆弱的温暖。
他合上了素描本。
苏晚抬起头,在温暖柔和的灯光下,凝视着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温柔专注的侧脸。巨大的满足感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像涨潮的海水,温柔地将她整个人淹没。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他英挺的眉骨,声音轻得像梦呓:
林屿……她唤他的名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饱含情感的叹息,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林屿低下头,深邃的眼眸如同落入了星子的夜空,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低沉的声音带着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满足与笃定,在她头顶响起,字字清晰,敲在她的心上:
不是等你,晚晚。他顿了顿,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暖,是在走向你的路上,从未偏离。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河,璀璨而温暖。而属于他们的这一盏灯火,隔绝了所有的风雨和喧嚣,散发着最温柔、最令人眷恋的光芒。
灯火可亲,心有所归。
10
咖啡香里的余生
一年后。
初夏的阳光慷慨地洒落,透过那扇熟悉的、巨大的落地窗,在咖啡馆深灰色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和现烤松饼的甜香,舒缓的爵士乐如同溪水般流淌。
还是那个角落的位置。
林屿和苏晚相对而坐。时光仿佛在这里完成了一个温柔的闭环。
苏晚穿着一件剪裁优雅的鹅黄色连衣裙,衬得肤色白皙。她慵懒地靠在舒适的沙发椅里,指尖翻动着桌上的一本装帧精美的建筑时尚杂志。阳光跳跃在她微微卷曲的发梢上。
杂志内页,醒目的标题下,刊登着林屿建筑事务所最新斩获国际大奖的作品——一座以时光轨迹为主题的公共艺术图书馆。流畅的线条,光影的巧妙运用,充满了时间的厚重感与未来的张力。照片旁,是林屿作为首席设计师接受采访的侧影,沉稳自信。
苏晚的目光从杂志上抬起,落在对面林屿的脸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爱意,像揉碎了整个夏天的阳光:林大设计师,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了。她打趣道,声音带着笑意。
林屿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唇角微扬,眼神温柔地包裹着她:再炙手可热,也得陪女朋友喝下午茶。他穿着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添成熟魅力。阳光勾勒着他英俊的轮廓。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内容琐碎而温暖——新上映的电影,周末要去哪里爬山,她最近策划案遇到的趣事,他事务所新来的实习生……话语间流淌着经年累月培养出的默契和无需言说的温情。阳光在桌面跳跃,咖啡杯边缘氤氲着细微的热气,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定格的油画。
聊着聊着,林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放下咖啡杯,目光专注地落在苏晚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某种深沉而郑重的情愫。
苏晚察觉到了他目光的变化,也停下了翻动杂志的手指,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林屿的手伸进了西装裤的口袋。
他的动作很自然,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但苏晚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被他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咖啡桌上。
苏晚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心跳骤然加速,像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振翅欲飞!
林屿没有起身,没有单膝跪地那些戏剧化的仪式。他隔着桌子,伸出手,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轻轻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覆在了苏晚放在桌面、微微蜷起的手背上。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温柔的网,将她牢牢锁住。
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缓缓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深蓝色的绒布上。
戒指的设计极其独特。铂金的戒圈打磨出流畅优雅的弧度,戒托的设计别具匠心——不是传统的爪镶,而是用极细的铂金线条,巧妙地勾勒出雨滴和铅笔线条交融的抽象轮廓。一颗纯净剔透的钻石,如同被雨滴包裹、被线条温柔托起的星辰,静静地镶嵌其中,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而内敛的光芒。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设计师独一无二的匠心和对这段感情最深刻的隐喻。
咖啡馆轻柔的音乐声仿佛在瞬间远去。
林屿凝视着苏晚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瞬间蒙上一层水汽的眼眸,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岁月沉淀后的笃定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清晰地响起:
晚晚,他唤她的小名,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七年的暗恋,换来与你朝夕相处的每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划算的‘设计’。他微微停顿,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般温柔荡漾开,带着一丝狡黠和无比的认真,但我觉得,这设计还不够完美,还缺一个最重要的收尾。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问:
你愿意……让我用余生的时间,继续‘设计’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吗
苏晚的视线模糊了。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戒指上那融合了雨夜初遇和素描情深的独特设计,看着林屿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浓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巨大的幸福像海啸般将她淹没。过去七年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的沉默守护,雨夜的收留,病中的温柔,素描本上的深情,还有此刻,他笨拙又郑重的求婚……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苏晚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泪水还在不停地滚落,嘴角却高高扬起,绽放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带着泪光的笑容。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无比清晰响亮:
我愿意!她把手从林屿掌心下抽出,主动地伸向他,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林设计师!余生,请多指教!
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林屿眼中轰然炸开!他如释重负,脸上瞬间绽放出璀璨夺目的笑容,眼底甚至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从丝绒盒中取出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冰凉的铂金圈触碰到苏晚温热的指尖,然后,稳稳地、坚定地,推入了她的无名指指根。
尺寸完美契合。
阳光穿过钻石,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在她纤细的手指上跳跃,如同一个小小的、永恒的太阳。
林屿站起身,隔着小小的咖啡桌,俯身将泣不成声却笑得无比幸福的苏晚,紧紧地、深深地拥入怀中。
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还在流淌,咖啡的香气氤氲不散。落地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在这个被阳光和爱意充满的角落,时光温柔地定格。七年暗恋的风雨兼程,终于在这一刻,于咖啡的醇香里,修成了最圆满的正果。
11
从未失焦
**尾声:从未失焦**
两年后。他们的新家。
客厅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城市绿景。阳光肆意地洒进来,给米白色的沙发和原木色的家具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空气中漂浮着新煮咖啡的香气和鲜花的芬芳。
靠墙的书架上,那本见证了七年暗恋的深棕色素描本,被精心地装裱在一个特制的亚克力保护罩里,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旁边,紧挨着他们大幅的结婚照。照片上,苏晚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眉眼弯弯,林屿拥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
苏晚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正在整理书房里一个许久未动的储物箱。里面大多是些旧书和杂物。她翻找着,忽然,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一个老款的U盘,金属外壳都有些磨损了。
咦这是什么时候的她好奇地嘟囔了一句,拿着U盘走到客厅,插进了连接着大屏电视的笔记本上。
U盘里文件不多。她点开一个命名为校园的文件夹。
几张像素不高、构图歪斜、甚至有些模糊的照片瞬间跳了出来,占据了整个电视屏幕。
照片的背景是熟悉的大学校园——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食堂排着长队的窗口,林荫小道的转角……拍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双肩包,身影清瘦挺拔。他有时假装在书架前认真找书,目光却偷偷瞟向某个靠窗的座位;有时排在食堂的长队里,眼神却心不在焉地飘向另一个方向;有时走在林荫道上,脚步却刻意放慢,似乎在等着谁……
是林屿!大学时代的林屿!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技术拙劣得令人发指——构图七扭八歪,对焦十张有九张是糊的,有的甚至只拍到了半个背影或者模糊的侧脸。
噗嗤——苏晚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些青涩又笨拙的罪证,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越看越想笑,最后笑得捂着肚子跌坐在沙发上。
喂!林大首席设计师!她朝着书房的方向,扬高了声音喊道,带着浓浓的笑意和促狭,快出来!解释一下,这组构图失败、对焦模糊、技术堪称灾难级的‘早期作品’是怎么回事
她晃了晃手里的老U盘,眼睛亮得像星星:原来,你才是偷拍界的‘鼻祖’啊深藏不露嘛!
书房的门被推开。林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绘图铅笔。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T恤,身姿依旧挺拔。当他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那些熟悉的、青涩又模糊的影像时,向来沉稳淡定的脸上,瞬间腾地一下,染上了一层明显的、难得一见的窘迫红晕!
他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那些被他遗忘在角落的黑历史,再看看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晚,窘迫只持续了几秒。随即,那抹红晕便化开了,变成了一种无奈又纵容的温柔笑意。
他放下铅笔,大步走过去。
苏晚还在笑,仰头看着他走近。林屿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沙发边,俯下身,从背后温柔地拥住了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他拥着她,目光也落在屏幕上那些模糊的、属于他青春时光的笨拙影像上。看着那个曾经只敢躲在镜头后、用拙劣技术偷偷记录她身影的自己。
片刻的静默后,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一种穿越时光的笃定,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嗯,技术是差了点……他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无尽的爱意,但目标,从未失焦。
窗外的阳光正好,热烈而温柔地拥抱着他们。岁月静好,而他们的故事,在无数个从未失焦的瞬间里,才刚刚翻开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