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猛地睁开眼,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病房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鼻腔瞬间泛起熟悉的刺痛感。头顶惨白的白炽灯嗡嗡作响,将米白色墙壁上蜿蜒的裂痕照得纤毫毕现。她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指尖传来细微的麻木,低头看见手背插着留置针,透明的输液管正随着呼吸轻轻摇晃。输液贴边缘已经微微卷起,露出下面过敏泛红的皮肤,这让她想起前世在病床上度过的那些屈辱日夜。
床头柜上的果篮积着薄灰,腐烂的苹果渗出褐色汁水,沿着篮筐缝隙滴落在地砖上。窗边塑料花瓶里几支康乃馨早已蔫头耷脑,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紫色。墙上的电子钟跳动着刺目的数字:2023年3月15日。这个日期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前世的记忆如毒蛇般缠绕上来——盘山公路上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变形的尖啸,还有最后那道冰冷的推力。那时的她浑身是血躺在28楼的天台上,看着陆明远和江月柔交叠的身影渐渐模糊,耳边回荡着江月柔阴冷的笑声:姐姐,这天下本该是我的。
喉咙传来火烧般的灼痛,她下意识抬手触碰,颈侧黏腻的纱布下隐约传来结痂的紧绷感。前世的今天,她在那场精心策划的车祸后苏醒,被陆明远和江月柔以养病为名软禁在此。三天后,意识模糊的她在股权转让书上签下名字,再之后,便是28楼天台的寒风和血肉模糊的绝望。此刻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一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姐姐,你终于醒了!甜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担忧。江月柔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款步而入,淡紫色连衣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耳垂上晃动的珍珠耳钉正是去年江晚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眼尾还挂着假惺惺的泪珠,睫毛扑闪间却在转身关门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得意弧度。江晚晴注意到她脖颈处新换的钻石项链,那是前世她用江氏集团的钱买来炫耀的战利品。
江晚晴攥紧床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左手始终藏在身后,袖口处隐约露出金属反光——那是一把微型注射器!前世的画面再次浮现:温热的温水里泛起的细小泡沫,逐渐模糊的视线,还有陆明远握着她的手强行按下的手印。那时的她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病情加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明白,所有的温柔都是致命的陷阱。
月月,扶我坐起来。江晚晴强压下恨意,声线颤抖着伪装虚弱。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她不动声色地将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触碰到手机边缘时,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这不仅是通讯工具,更是扭转命运的关键。手机壳内侧还贴着她和父母的合照,那是车祸前最后一次全家旅行的留念,如今父母的墓碑早已在郊区落满灰尘,而凶手还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江月柔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换上温柔的笑容:好呀姐姐,你小心些。当对方伸手搀扶时,江晚晴敏锐地察觉到袖口寒光一闪,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发力打翻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杯碎裂的声响中,江月柔慌忙后退躲避,手中的注射器当啷掉落在地,在寂静的病房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支注射器在瓷砖上滚动着,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极了前世扎进她静脉的那支。
你!江月柔脸色骤变,还未等她反应,江晚晴已经抓起手机迅速解锁。锁屏界面上,陆明远发来的消息刺得她眼眶发烫:晚晴,你放心养病,公司有我和月月看着。短短一句话,藏着多少算计与背叛。江晚晴冷笑一声,调出云盘。里面密密麻麻地存储着前世收集到的证据:陆明远挪用公款的账目、江月柔勾结竞争对手的聊天记录,还有他们雇佣杀手的转账记录。这些证据曾是她在逃亡路上,用生命换来的。她记得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自己浑身湿透地蜷缩在网吧里,小心翼翼地将证据上传云端,身后随时可能出现追杀的身影。
姐姐,你在看什么江月柔扑过来抢夺手机,脸上的伪装彻底撕开。看你们怎么把我逼上绝路。江晚晴猛地将手机转向她,屏幕上的铁证让江月柔瞬间面如死灰。不等对方反应,她抓起床头的呼叫铃疯狂按响。护士站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几名护士迅速冲进病房。江晚晴指着瘫坐在地的江月柔:她要给我注射不明药物。护士们大惊失色,立刻将试图逃跑的江月柔控制住。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明远西装革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领带歪斜,额角沁着薄汗,显然是匆忙赶来。晚晴,你这是干什么他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月月是担心你,怎么会害你
陆总这么着急撇清关系江晚晴冷笑着将手机扔过去,看看这些证据,够不够把你们送进监狱陆明远捡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动作越来越僵硬。他的额角渗出冷汗,后退两步想要逃跑,却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拦住。当警察给两人戴上手铐时,江月柔突然崩溃大哭:姐!我是被逼的!是他......江晚晴看着两人被带走的背影,想起前世自己在监狱外苦苦哀求他们放过江氏集团的模样,那时的自己多么可笑。
江晚晴看着两人被带走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身上,驱散了病房里的阴霾。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陆明远在公司安插的亲信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华宇集团的阴谋也还在暗处蠢蠢欲动。她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不仅有犯罪证据,还有前世收集的华宇集团商业贿赂的机密文件。
夺回江氏集团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陆明远在公司安插的亲信组成了保陆派,在董事会上公然质疑江晚晴的决策能力。市场部总监王强甚至带着核心团队集体离职,妄图搞垮公司的季度项目。竞争对手华宇集团也趁虚而入,以高出市场价30%的价格收购江氏的合作方。会议室里,保陆派们拍着桌子叫嚣,唾沫星子飞溅在她精心准备的方案上。
深夜的办公室里,江晚晴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股价,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华宇集团的收购阴谋发生在一周后,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一切都将重蹈覆辙。她抓起手机,拨通了顾沉舟的号码。电话响到第三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江总顾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疲惫。
现在来公司一趟,有紧急任务。江晚晴挂断电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夜景灯火辉煌,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阴霾。窗外的风裹挟着细雨拍打玻璃,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前世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顾沉舟死死护着她。那时的他被陆明远的人打得遍体鳞伤,却还在喃喃自语:别怕,我在。
十分钟后,顾沉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的右手小指缠着创可贴,走路时右腿明显有些僵硬——那是前世为了救她,被陆明远的人打断后留下的旧伤。他的黑眼圈浓重,眼下泛着青灰色,显然已经连续加班多日。
江总,出什么事了他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和冷掉的咖啡杯。
江晚晴将一叠资料推到他面前:华宇集团准备收购天盛科技,这是他们的资金流向和收购方案。我要你在48小时内,拿出一份反制计划。她顿了顿,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身体撑得住吗
顾沉舟翻看资料的手突然顿住:江总,这些信息...你是怎么拿到的
别问那么多,江晚晴转身倒了两杯水,你只需要知道,我要华宇集团在这场收购战中血本无归。她将水杯推到顾沉舟面前,却注意到对方后颈处贴着的膏药——那是长期伏案工作导致的颈椎劳损。记忆中,前世的顾沉舟就是这样,默默承受着一切,直到倒下的那一刻。
接下来的48小时,两人几乎不眠不休。办公室的灯光彻夜未熄,外卖盒堆成小山,咖啡杯一圈圈的水渍在文件上晕染开。顾沉舟提出利用区块链技术搭建供应链系统,用技术壁垒吸引天盛科技;江晚晴则亲自飞往深圳,在陈老爷子的书房里与他彻夜长谈,用前世记忆中的行业机密说服了这位固执的创始人。她记得前世陈老爷子因为轻信华宇集团的承诺,最终破产自杀,如今她要改写这个悲剧。
当华宇集团的收购团队信心满满地走进天盛科技时,等待他们的是江氏集团的合作签约仪式。看着对手铁青的脸色,江晚晴却在人群中寻找顾沉舟的身影。然而,庆功宴上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
找遍整个酒店,她在消防通道里看到正在吃止痛药的顾沉舟。月光从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下漏进来,照亮他苍白的脸。他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栏杆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那是长期注射止痛药留下的痕迹。他的腿上绑着护膝,止痛药的包装上印着熟悉的英文标识,那是前世她看着他偷偷服用的药物。
顾沉舟!江晚晴冲过去夺下药瓶,你的腿伤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晚晴夺过药瓶的手不住颤抖,塑料瓶身还残留着顾沉舟掌心的温度。月光从安全出口幽绿的指示灯下斜斜切过,在他小臂的针孔上投下细碎阴影,那些深浅不一的褐色斑点像极了前世他倒在血泊中时,浸透衬衫的血渍。
这是第几个月了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指尖抚过他小臂上交错的针孔,触感像触碰干涸的河床,从去年十一月竞标会开始,你每天注射杜冷丁,对吗
顾沉舟猛地抽回手,后背重重撞在消防通道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金属门框的寒气透过衬衫渗进皮肤,却不及此刻心脏泛起的凉意。他望着江晚晴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闯进他的出租屋,怀里紧紧护着被抢走的标书。
我没事。他别过脸去,喉结艰难地滚动,老毛病了,不影响工作。说着就要去捡地上散落的药盒,却因右腿突然传来的剧痛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前世在废弃工厂,为了掩护她逃跑,他被陆明远的打手用钢管反复击打膝盖。那时钻心的疼痛仿佛穿越时空,再次撕裂神经。
江晚晴蹲下身时,婚纱裙摆扫过满地灰尘。她握住他颤抖的手,指腹擦过他虎口处新结的茧子——那是长期握笔绘制商业方案留下的痕迹。你总说不碍事。她声音哽咽,前世在仓库,你被捅了三刀还把我推出窗外;这一世为了天盛科技的项目,你发着40度高烧在谈判桌前撑了整整八个小时。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明灭之间,顾沉舟看见她眼角的泪光。记忆被拉回十年前的大学新生舞会,那时他躲在角落看她穿着白裙旋转,裙摆扬起的弧度像月光下的海浪。而现在,同样的月光里,她正俯身查看他腿上的旧伤,发间茉莉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竟让他眼眶发热。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晚晴掀开他的裤腿,护膝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膝盖骨处的疤痕狰狞如蜈蚣,医生说过,如果再过度使用,你这条腿......
黑暗中,顾沉舟的心跳声震得江晚晴耳膜发疼。她靠在他肩头,听着远处海浪忽远忽近的呜咽,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阿舟,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衬衫上的纽扣,那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亲昵姿态。
顾沉舟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无论什么事,我都听着。这个动作让江晚晴眼眶发热——前世他临终前,也是这样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护在怀里。
我重生了。她深吸一口气,重生在被陆明远和江月柔害死的前三天。感受到怀中的人猛地一僵,她继续说道,前世的今天,我在车祸后醒来,被他们软禁在病房,三天后被逼着签下股权转让书。后来......喉间泛起铁锈味,她咽下苦涩,后来我被推下28楼,是你拼了命赶到,却......
顾沉舟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掌心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他为她挡子弹时留下的味道。别说了。他声音发颤,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黑暗中,江晚晴摸到他脸颊上湿润的痕迹,这才惊觉一向隐忍的男人竟在流泪。
所以这一世,我不再错过。她扳过他的脸,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我记得你为我受的每一处伤,记得你偷偷藏起的止痛药,记得你看我的每一个眼神。她的唇轻轻印上他的伤疤,阿舟,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通道外的海风突然呼啸而起,将两人的誓言卷向无垠的夜空。顾沉舟终于将她彻底拥进怀中,仿佛要将前世今生的遗憾都揉进这拥抱里。这一刻,所有未说出口的深情,都在重生的秘密里找到了答案。
因为我只是个私生子!顾沉舟突然失控地大吼,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他猛地推开江晚晴,抓起西装外套就要离开,我配不上你!从前世到今生,我都只能躲在暗处看着你!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江晚晴耳膜生疼。她想起前世临终前,顾沉舟浑身是血地爬向她,染血的手始终朝着她的方向;想起这一世重逢时,他眼底压抑的深情和刻意保持的距离。泪水终于决堤,她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你以为我重生只是为了复仇我是为了告诉你,我早就爱上你了!
顾沉舟的身体僵在原地。江晚晴滚烫的泪水透过衬衫渗进皮肤,恍惚间,他仿佛回到那个濒死的雪夜。当时他蜷缩在医院角落,看着急救室的红灯熄灭,却连见她最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而此刻,她的心跳声如此清晰地贴着他后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
你总说自己不配。江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可你知道吗前世你护着我挡下的每一刀,今生你为我熬的每个通宵,都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她扳过他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顾沉舟,看着我。我不要你做我的守护者,我要你做我的爱人。
应急灯突然彻底熄灭,黑暗中,顾沉舟颤抖的手抚上她湿润的脸颊。指尖触到她眼角的泪痣,那是他在无数个失眠夜里,隔着人群偷偷描摹过的印记。当他的唇终于落下时,所有隐忍的思念、压抑的渴望,都化作温柔又炽热的吻。远处传来海浪声,混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在这个寂静的通道里,终于将前世今生的遗憾一一填满。
就在这时,江晚晴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江月柔在狱中突发急病,想见她最后一面。监狱医院的走廊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消毒水的气味中混杂着中药的苦涩。江月柔躺在病床上,昔日精心打理的卷发变得枯黄打结,昂贵的护肤品再也掩盖不了她脸上的憔悴。她的手腕上布满了针孔,那是长期注射药物留下的痕迹,就像顾沉舟小臂上的那些。
姐姐......江月柔虚弱地伸出手,腕间还留着被手铐磨出的疤痕,对不起......
江晚晴在床边坐下,看着这个曾经害她的妹妹,心中的仇恨早已消散。她想起小时候,江月柔发烧说胡话,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想起她们挤在一张床上数星星,江月柔总爱把脑袋埋在她怀里撒娇。命运的齿轮不知何时开始偏移,让她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江月柔苦笑:我知道,我罪有应得。只是......我真的很后悔......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小时候你总把糖分给我,我却把你的裙子剪坏......后来我嫉妒你,嫉妒你什么都有,所以才会被陆明远利用......
江晚晴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手,一滴眼泪落在江月柔手背上:都过去了。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带着远处城市的喧嚣,却吹不散病房里弥漫的哀伤。
处理完江月柔的后事,江晚晴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她和顾沉舟的感情越来越好,两人携手将江氏集团带上了新的高度。顾沉舟会在她加班时送来温热的粥,会在她疲惫时轻轻按摩肩膀,那些前世错过的温柔,今生一一弥补。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书法:守得云开见月明,那是江晚晴亲手写的。
一年后的春天,江晚晴和顾沉舟在海边举行了婚礼。洁白的婚纱在海风中飘扬,顾沉舟为她戴上戒指:晚晴,这一世,我会护你周全。海浪轻拍沙滩,远处的海鸥掠过天际,将誓言带向远方。江晚晴靠在他怀里,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满是幸福。重生一次,她不仅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更收获了最珍贵的爱情。
时光流转,岁月静好。江晚晴时常会想起前世的苦难,但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与最爱的人携手同行,共创未来。而她和顾沉舟的故事,也在商界传为佳话,激励着无数人相信,只要不放弃,终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