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签完离婚协议那天,厉明琛的白月光正好回国。
民政局门口飘着柳絮,我捏着滚烫的绿本子,突然蹲下去干呕。他站在台阶上皱眉,西装裤腿笔直得像裁纸刀:沈听雪,别演了。
我捂着肚子抬头笑:厉总,我怀孕了。
他指间的烟啪地掉在地上。
三小时前我还坐在厉家别墅的餐桌边,往吐司上抹蓝莓酱。婆婆把牛奶杯重重一搁:明琛昨晚又没回来
在开跨国会议。我撒谎时睫毛都不颤,毕竟这五年早练出来了。
玄关突然传来密码锁声响。厉明琛带着一身香水味进来,领口蹭着玫红唇印。婆婆立刻起身:哎呀怎么突然回来...
拿证件。他眼神都没分给我,苏蘅今天回国。
蓝莓酱在吐司上洇出紫黑色,像我熬夜给他熨衬衫时眼底的血丝。我慢慢放下餐刀:我陪你去接机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像看个神经病。
我和厉明琛的婚姻始于一场车祸。
他开车撞断我三根肋骨,病床边攥着我的手说负责到底。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刚收到苏蘅的婚讯,醉驾撞上了倒霉的我。
结婚时他冷着脸警告:别妄想感情。我摸着婚纱上十万颗手工珍珠点头——当然不妄想,沈家破产后我欠债六百万,厉太太的头衔能让我爸的债主们立刻闭嘴。
这五年我做得很好。他胃出血我陪护三天不合眼,他妈妈挑剔我学会十八种养生汤,连他养的狗都是我每天遛。全公司都夸厉总娶了朵解语花,只有我知道他书房抽屉里锁着苏蘅的机票存根。
机场到达厅熙熙攘攘。苏蘅推着行李车出来时,厉明琛整个人都活了。他快步上前接过行李,西装后摆掀起温柔的弧度——这个动作我期待过五年,可他从来只扔给我文件袋。
这是沈听雪。他介绍我时像在说这是盆栽。
苏蘅伸出戴着钻戒的手:常听明琛提起你。她无名指上的梨形钻石晃得我眼疼,和财经杂志上她新婚丈夫的婚戒一模一样。
回程车上,厉明琛突然问我:你刚才在洗手间吐了
肠胃炎。我低头系安全带,听见后座苏蘅轻笑:明琛还是这么细心。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医疗广告:...妊娠反应通常在早晨最明显...
厉明琛的油门猛地一踩。
我攥着B超单冲出医院时,天空正飘起今年第一场雪。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屏幕显示厉明琛三个字跳了十七次。
第十八次我按下接听,他声音像淬了冰:立刻回家。
厉总,我呵出一口白气,孩子跟你无关。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真可惜,那套英国骨瓷杯是我上周刚买的。
我把B超单折成纸飞机,从医院天台扔下去的时候,厉明琛的迈巴赫正碾过积雪冲进停车场。
纸飞机被风刮到他的挡风玻璃上,他下车时踩碎了一地薄冰。
沈听雪!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让我想起结婚那天他给我戴婚戒——也是这么疼,你他妈疯了
我歪头看他发红的眼尾,突然笑出声:厉总,苏小姐还在车上呢。
后车窗果然降下半截,苏蘅精致的眉毛微微蹙着。厉明琛像被烫到似的松了手,却挡在我和车门之间:先跟我回去。
雪落在他睫毛上,恍惚让我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但现在我盯着他领口蹭到的口红印——和早上那个玫红色一模一样——只觉得反胃。
回去干什么我掰着手指算,给你煮醒酒汤替苏小姐整理客房还是...
他突然弯腰把我扛起来,我胃部撞在他肩膀上,差点把胆汁吐出来。苏蘅的惊呼声里,他把我塞进后座对司机吼:锁门!
厉家别墅灯火通明。
我被扔在主卧床上时,厉明琛正在扯领带。他解袖扣的手在抖,金属扣子叮地滚到我跟前。
几个月了他声音哑得可怕。
我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放心,不是新婚夜的。毕竟那晚他在书房通宵工作,我在客房数了一夜雨滴,上个月团建你喝醉那次。
他瞳孔猛地收缩。那晚他把我按在落地窗前,背后是二十八楼的万家灯火。第二天我在浴室冲了半小时冷水澡,他扔给我一盒避孕药。
我吃了。我撒谎时依然很熟练,但药片过期了。
厉明琛突然单膝跪下来,手掌贴上我腹部。这个姿势像求婚,可他掌心冰凉:打掉。
我抓起枕头砸他:凭什么
就凭你吃我的穿我的!他暴怒时脖颈青筋暴起,像头困兽,沈听雪,你明知道苏蘅离婚了!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我摸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上个月拍卖会买的,他夸过好看——狠狠砸在地板上。
孩子归我,离婚协议你签过字了。我光脚踩在碎玻璃上,厉明琛,我们两清了。
我在城东老小区租了间一居室。
搬家公司抬走最后一个纸箱时,厉明琛的特助拦在门口递来黑卡:厉总说...
告诉他,我把卡折成两半,我卖血都不会卖孩子。
其实存款只剩三万八。当年沈家破产,我爸从顶楼跳下去前给我发最后一条短信:好好活着。现在摸着微隆的小腹,我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分量。
孕吐最厉害那天,大学室友林檬冲进我家。她举着手机怼到我眼前:你前夫疯了
本地财经头条赫然是《厉氏集团全面终止与苏氏合作》,配图里厉明琛面无表情地推开苏蘅挽上来的手。
他上周就开始收购你爸当年的工厂。林檬滑动屏幕,昨天还把苏蘅她爸踢出董事会...
我冲进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产检日遇上倒春寒。
我裹着旧羽绒服排队缴费,突然听见有人喊沈秘书。厉氏项目部的小张瞪大眼睛看我手里的产检单:您这是...
良性肿瘤。我把单子塞进包里,别告诉厉总。
转身就撞进一堵人墙。熟悉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厉明琛手里还拿着苏蘅的检查报告——妇科VIP诊室的烫金logo刺得我眼眶发疼。
他目光落在我泛白的袖口上:你就穿这个
厉总好眼光。我故意转了个圈,拼多多爆款,39包邮。
小张早溜得没影了。厉明琛突然拽着我往电梯走,我死命扒着扶手:苏小姐还在等你...
她假孕。他冷笑一声,用的血袋和你当年胃出血是同一家医院。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见苏蘅扭曲的脸。厉明琛把我抵在轿厢角落,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我腹部:四个半月了,沈听雪。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他连我孕周都查得一清二楚。
厉明琛把我塞进他车里的时候,我还在掰车门把手。
儿童锁。他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我膝盖,再动就抱你坐腿上。
我立刻僵住了。怀孕后嗅觉变得异常敏感,他袖口残留的香水味熏得我太阳穴突突跳——是苏蘅最爱的那款白麝香。
查我产检记录我盯着窗外飞驰的梧桐树,厉总现在改行当私家侦探了
车猛地刹在红灯前。他忽然倾身过来,鼻尖几乎蹭到我耳垂:你每次撒谎,右眼会比左眼多眨一下。安全带被他扯得咔咔响,肿瘤拼多多
后座突然响起手机铃声。苏蘅的专属铃声,《Loving
Strangers》。
厉明琛按了静音,我却笑出声:不接人家可是为你精心策划了怀孕戏码。
你策划得更早。他拇指擦过我嘴角的奶渍——早上喝的孕妇奶粉,结婚第二天就去冻了避孕药。
我心脏漏跳一拍。那年我在他书房抽屉里发现苏蘅的婚帖,转头就去医院冻了半打避孕药。
厉总翻旧账的样子...我故意拉长声调,特别像吃醋。
他直接踩油门闯了红灯。
车停在一家母婴店前。
厉明琛拽着我往店里走,玻璃门映出我们滑稽的影子——他西装革履像来收购公司,我穿着起球的卫衣像被绑架的保洁阿姨。
欢迎光临!店员眼睛一亮,准爸爸要给妈妈挑孕妇装吗
全部新款。他抽出黑卡,从M码到XL。
我抓起价签倒吸冷气——一条睡裙标价6800。当年我穿50块钱的棉布睡衣给他量体温,他发烧时攥着我的手喊阿蘅。
不要。我扭头就走,穿这个吐起来心疼。
他在店门口拦住我,忽然弯腰摸我鞋底。我脚上这双帆布鞋还是三年前的,鞋跟磨得斜切面发亮。
你他妈...他喉结滚动几下,突然把我打横抱起,非逼我当街发疯是不是
路人的惊呼声里,我被他塞进隔壁鞋店的沙发。店员小跑着捧来一双平底鞋,牛皮底软得像云朵。
厉明琛。我踢掉旧鞋,你图什么
他单膝跪着给我系鞋带,睫毛在眼下投出阴翳:图你半夜偷哭不擦眼泪,图你发烧39度给我煮醒酒汤。
鞋尖突然洇开两滴湿痕。该死,孕激素让我变成了哭包。
傍晚我抱着纸袋蹲在小区门口,死活不让他送进单元楼。
房东说你是独居。他眯眼望着斑驳的楼道灯,沈听雪,你故意的
纸袋里装着那双6800的睡裙,吊牌被我剪了。我故意晃了晃:厉总,前妻的家不能乱进。
他忽然扣住我后颈压向自己。雪松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笼罩下来,我慌忙抵住他胸膛:胎教!注意胎教!
教他怎么气死亲爹他拇指摩挲我突起的腕骨,明天我来装防盗门。
我拍开他的手落荒而逃。上楼时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看见他的车在原地停了整整一小时,车顶落满海棠花瓣。
半夜我被敲门声惊醒。
透过猫眼看见厉明琛的瞬间,我下意识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流口水。开门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熟悉的保温桶,是我以前给他送汤的那只。
喝掉。他眼底有血丝,你大学最爱的那家粥铺,我买了三个月才盘下来。
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钻入鼻腔。大四那年我连吃半个月这家粥,因为他说了句喜欢会做饭的女孩。
保温桶内壁刻着新字:[小心烫]。
厉明琛。我舀着粥,突然想起重要的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上面有道新鲜抓痕:昨晚你睡着后,我在你手机装了定位。
瓷勺当啷掉进桶里。这个变态居然趁我睡着摸进来!我抄起扫把要打,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
最上面是苏蘅和她老公的聊天记录截图:[明晚给厉明琛下药,拍到床照就行]
日期是我们离婚前三天。
沈听雪。他抓住我发抖的手,我他妈被算计了五年。
窗外春雨忽然滂沱,他手腕上还戴着我们的婚戒。
我把粥泼在厉明琛衬衫上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
黏稠的米粒顺着他锁骨往下滑,像一串滑稽的眼泪。
定位我抓着扫把的手直发抖,厉明琛,你比苏蘅还恶心。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第三颗纽扣:还有更恶心的。
手机突然震动,林檬发来一串感叹号:【快看同城热搜!!!】
视频里厉明琛站在厉氏大厦楼顶,身后电子屏滚动着我们的结婚照。他对着镜头举起一份文件:关于苏氏集团伪造账目的证据,已提交经侦。
拍摄日期是今天下午——就在他给我穿鞋的时候。
你...我嗓子发紧,为什么现在才揭穿
他扯下脏衬衫扔进垃圾桶,露出后背陈年的疤痕。那是我车祸时,他徒手掰开车门被玻璃划的。
当年苏蘅突然嫁人,我醉驾撞了你。他反手摸到最长的那道疤,后来发现,她嫁的是我爸车祸的肇事方家属。
我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五年前那场连环车祸,新闻里只说厉董事长重伤,从没提过肇事者。
苏家拿你当烟雾弹。我忽然全明白了,其实真正想吞的是厉氏。
他单膝压在我腿边,掌心贴上我微隆的小腹:现在能让我装防盗门了吗
第二天我被电钻声吵醒。
厉明琛戴着安全帽在门口指挥工人,活像在盖摩天大楼。对门老太太探头问:小伙子搞装修啊
嗯。他接过我手里的垃圾袋,哄老婆回家。
我踩了他一脚,他顺势搂住我腰:小心台阶,孩子妈。
工人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我正要发作,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苏蘅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出来,手里化验单甩得哗啦响。
明琛!她眼泪说来就来,我真的怀孕了!
厉明琛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整层楼的智能音箱突然同时播放录音:【...血包准备好了吗我假装晕倒时你记得扶...】
苏蘅的脸刷地惨白。我注意到她化验单上的日期是昨天——正是厉明琛公开证据的日子。
需要我播放你老公的招供视频吗厉明琛把玩着门禁卡,他承认你们用致幻剂制造了我爸的车祸。
苏蘅突然向我扑来:都是你挑拨——
厉明琛一把将我护在身后。她收不住脚,咔嚓踩断了自己高跟鞋。
对了。厉明琛俯视着跌坐在地的苏蘅,你爸刚被带走时,说用女儿换减刑。
苏蘅的睫毛膏糊成黑泥。我摸着小腹突然反酸——不是孕吐,是想起她曾笑眯眯夸我煲的汤好喝。
周末产检变成三人行。
厉明琛举着B超单像举着中标通知书,连医生都忍不住笑:爸爸别紧张,宝宝很健康。
走廊里突然闪过熟悉的身影。我拽了拽厉明琛袖口:那是...苏蘅
妇科诊室门口,苏蘅正和戴口罩的男人拉扯。那人扯下口罩的瞬间,厉明琛猛地捂住我眼睛:别看。
晚了。我认出那是苏蘅的老公——五年前财经杂志上,他站在我爸跳楼的大厦前合影。
厉明琛。我掰开他手指,我要听全部真相。
他把我按在等候椅上,额头抵着我肩膀:你爸被做局欠债,幕后操盘手是苏家。
B超单在我手里皱成一团。所以那年我走投无路时,厉明琛的偶然醉驾是蓄谋已久
为什么娶我我声音发颤,同情愧疚
他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七岁的我扎着马尾,在义卖会上给流浪猫包扎。
那年我躲在树后哭,你扔给我一包纸巾。他指尖摩挲照片边缘,后来我爸出事,我查到苏家也逼死了你爸...
诊室突然传来苏蘅的尖叫。护士喊着家属冷静,那个男人捂着手臂冲出来,血从指缝滴到地上。
她咬人!男人朝我们吼,厉明琛你满意了
厉明琛挡在我面前轻笑:张总,你岳父刚供出你挪用公款养私生子。
我望着苏蘅猩红的眼睛,突然想起她曾在我婚礼上优雅地抿香槟。那时她唇印也这么红,像抹不净的血。
那晚厉明琛赖在我家沙发上不走。
你报复苏家的棋下了五年。我踢他小腿,现在装什么深情
他忽然从沙发缝里抠出个药板——是我之前藏的避孕药,铝箔纸都氧化了。
没吃他眼睛亮得吓人,那晚你知道我没醉
我夺过药板扔进垃圾桶。那夜他压着我在落地窗前,喊的是我的名字。第二天我藏起避孕药时,想的是万一呢。
厉明琛。我摸着小腹突然哽咽,如果没这个孩子...
他单膝跪在茶几前,掏出枚钻戒套在我无名指上:孩子是礼物,你才是目的。
戒指内圈刻着车祸日期。原来他记得每一个我以为他忘记的纪念日。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中他的手机亮起来,是苏蘅的疯狂来电。他直接关机扔进鱼缸,气泡咕嘟咕嘟像在笑。
防盗门装好了。他把我抱到腿上,现在能锁我一辈子吗
我咬他喉结:看你表现。
暴雨下了整夜,厉明琛的吻也是。
我被他困在沙发角落,无名指上的钻戒硌在靠垫缝里。他含着我耳垂低笑:锁好了,厉太太。
谁答应复婚了我踹他,脚踝却被他握住。他指腹摩挲着我冻疮留下的疤,突然低头亲了一下。
手机在鱼缸里吐完最后一个泡泡,苏蘅的未接来电定格在99+。
清晨我被厨房焦糊味呛醒。
厉明琛系着Hello
Kitty围裙——那是我以前买来恶作剧的——正对着冒烟的煎锅皱眉。流理台上躺着三颗蛋壳破裂的溏心蛋,像他失败的作战计划。
厉总也有搞不定的事我扒着门框笑。
他转身把我抱上料理台,鼻尖蹭着我睡裙领口:搞定了最难的。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机屏幕亮着,是苏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新闻推送。配图里苏蘅的父亲被记者围堵,领带歪得像绞索。
她昨天流产了。厉明琛突然说。
煎锅滋啦溅起油星。我下意识护住小腹,却见他关火的动作比我更快。
假的。他把我沾到油渍的袖口卷起来,就像她这些年演过的所有戏。
窗外鸟鸣啁啾,我忽然想起苏蘅在婚礼上对我举杯时,指甲也涂着这种血红色。
产检日变成厉氏集团的八卦日。
小护士偷偷塞给我一盒孕妇钙片:厉总包了整个产科楼的下午茶。
B超室里,医生突然咦了一声。厉明琛立刻绷紧背脊,我差点被他掐青了手腕。
双孕囊。医生笑着调整屏幕,恭喜,是双胞胎。
厉明琛的领带歪了都没发现。他盯着屏幕上两个小豆子,喉结滚动得像卡了刺:我...我去换辆七座车。
我噗嗤笑出声。当年他签三亿合同时手都没抖过。
走廊里突然骚动。苏蘅穿着病号服冲进来,手里举着输液架:明琛!他们逼我打胎!
厉明琛捂住我耳朵的动作慢了一拍。我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爸车祸根本不是我——
我知道。厉明琛打断她,是你老公的刹车线。
苏蘅的输液架咣当倒地。她瞳孔剧烈收缩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酒会上看我喝下她递的香槟。
对了。厉明琛揽着我往外走,你老公用养私生子的账户,刚转走苏氏最后两千万。
阳光透过玻璃窗,把苏蘅的影子切成碎片。
回家路上厉明琛买了十本育儿书。
结账时收银员惊呼:先生!您手机在滴水!
没事。他把湿漉漉的手机扔进购物车,前女友的电话,不重要。
我摸着孕肚偷笑。车经过民政局时,他突然急刹车:现在有空吗
厉明琛。我指着自己鸡窝头,穿睡衣拍结婚照
他变魔术似的从后备箱拎出条白裙子——正是我五年前领证穿的那件,领口还有我哭湿的粉底印。
你...我嗓子发哽,留着这个干嘛
他低头咬开我安全带:留着等某只蜗牛爬出壳。
阳光正好照在他无名指上,我们的婚戒一直没摘过。
红毯从民政局台阶铺到停车场。
我踩着五年前的高跟鞋,突然被厉明琛打横抱起。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我才发现他请了全市媒体。
复婚而已...我埋在他颈窝嘟囔。
是昭告天下。他咬着我耳尖说,厉太太的位置,从来只有你。
记者们举着话筒追问复婚原因,厉明琛忽然把我放下,转身从车里拿出个文件袋。
泛黄的债务清单飘出来,落款是我爸跳楼那天的日期。厉明琛对着镜头举起我们的结婚证:从今天起,沈氏集团所有债务由厉氏承接。
我猛地抬头。那些逼死我爸的高利贷,他早就偷偷还清了。
利息按国债算。他擦掉我脸上的泪,岳父在天之灵应该不会骂我奸商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盖住过去所有伤痕。
深夜我趴在厉明琛背上数星星。
他新买的七座车后排放满了孕妇枕,导航设定成每月产检最优路线。
其实...我戳他腰眼,车祸那天我就认出你了。
他反手捉住我作乱的指尖。那年义卖会后,我总看见穿校服的少年躲在树后看我。直到我爸破产,那个少年开着跑车撞飞了我的求职简历。
当时想,撞残了正好赖你一辈子。他闷笑,胸腔震动传到我心口,没想到撞出个厉太太。
胎动突然传来,像两颗小星星在肚子里闪烁。厉明琛的手掌贴上来,轻轻哼起跑调的歌。
是《Loving
Strangers》的旋律,但歌词改成了Loving
Family。
双胞胎五个月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大得像揣了个西瓜。
厉明琛每天睡前都要对着我的肚皮开董事会,左边讲《企业并购案例》,右边讲《刑法修正案解读》。
厉总。我戳他腹肌,胎教音乐是莫扎特,不是反垄断法。
他合上文件亲我肚脐:提前培养继承人,省得以后有人跟我抢老婆。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发顶,我忽然发现两根白头发。这男人偷偷摸摸给沈氏旧债主们挨个清算,连续两周凌晨三点才回家。
孕检报告显示我缺铁,厉明琛立刻收购了家有机农场。
喝。他每天雷打不动端来墨绿色果汁,农夫今早现榨的。
我捏着鼻子灌完,转身就吐在他定制西装上。他边拍我背边给秘书发消息:再买五百亩菠菜地。
林檬来送婴儿服时笑到打嗝:厉总现在是不是看谁都像偷菜贼
正说着,厉明琛拎着防弹级别的保温箱进门,里面躺着两支安胎中药。保镖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运钻石。
至于吗我戳他紧绷的俊脸。
他打开手机给我看监控截图——昨天半夜,苏蘅的闺蜜在中药房柜台前鬼鬼祟祟。
她买通店员换了你的药方。厉明琛把药渣倒进粉碎机,放心,这栋楼我装了生化级别的净水系统。
林檬嘴张得能塞鸡蛋:您这是养媳妇还是造诺亚方舟
苏蘅再次出现是在深秋。
她蹲在小区银杏树下,呢子大衣沾满落叶,手里举着块纸板:【求厉总高抬贵手】。
厉明琛直接让保安调了洒水车。
等等。我拦住他拨号的手,她老公不是卷钱跑了吗
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苏蘅的睫毛膏被冲成黑泪。我隔着监控屏看她哆嗦着掏病历本——晚期宫颈癌,确诊日期是我们复婚那天。
报应。厉明琛关掉监控,她当年调包你体检报告时,就该想到这天。
我摸着肚子突然反胃。怀双胞胎的消息刚传出时,有匿名邮件说我遗传病高风险,原来是她。
银杏叶扑簌簌落满窗台,像无数撕碎的诊断书。
厉明琛的七座车终于派上用场。
他每周载我去陵园看爸爸,墓碑前总摆着新鲜的白桔梗——我爸当年别在西装口袋的花。
爸,这是您女婿。我把结婚证复印件烧在铜盆里,虽然脑子有病,但...
但特别会疼人。厉明琛接话,顺手往火盆里扔了份文件。
火光中闪过《债务清偿证明》的字样。我抓起灰烬里的残页,发现落款日期是五年前——我们结婚第七天。
你早就...我嗓子发紧。
他往我手里塞了颗奶糖,和我爸生前常买的那种一模一样:岳父偷偷来看过你。
那天你在给我煮醒酒汤,他蹲在别墅外哭到凌晨。厉明琛抹掉我脸上的泪,说只要我好好待你,下辈子当牛做马还债。
风突然卷着银杏叶掠过碑前,像老人温柔的叹息。
平安夜那天,厉明琛公司出了状况。
我接到电话时正在插花,他秘书结结巴巴说厉总被税务请去喝茶了。
花剪咔嚓断成两截。我挺着肚子冲进电梯,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穿。
税务局走廊暖气不足,厉明琛正把热茶往女同事那边推。抬头看见我,他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胡闹!谁告诉你的
你锁我定位不就是为了今天我抓起围巾往他脖子上缠,苏蘅举报的
他忽然笑了,从公文包抽出张孕检单:刚查完,她假病历。
监控显示苏蘅昨天潜入税务局档案室,在厉氏材料里塞了假账本。但她不知道,整栋楼都是厉明琛捐的,每个摄像头直连他手机。
回家。他裹住我冻红的手,给你煮姜汤。
我拽着他去盖章窗口:先复婚登记处,再税务局——今天必须把夫妻共同财产公证了。
工作人员憋着笑递来表格。厉明琛龙飞凤舞签完名,突然掏出枚钻戒套我手上:早知道这招管用,该让苏蘅多举报几次。
戒指内圈刻着【1997.3.28】——我们初遇那天的日期。
元旦清晨,我被宫缩疼醒。
厉明琛正给董事会开视频会议,听到闷哼声直接踹翻了椅子。他抱着我往车库跑时,睡裤还卷着一只脚。
别怕。他声音抖得比我还厉害,预演过三十八遍了。
产房门口,护士拿着文件让他签字。钢笔尖戳破三张纸,最后是我抓着他手写的名。
阵痛间隙,我听见他在给院长打电话:所有专家都过来!等等...她喜欢的那家煎饼果子摊也接来!
双胞胎出生在烟花绽放的零点。
厉明琛剪脐带时手抖得像帕金森,却还记得亲吻我汗湿的额头:老婆,他们好丑。
我虚弱地踹他:像你。
窗外新年钟声敲响,他忽然把脸埋进我掌心。温热液体渗进指缝,烫得我心口发颤。
这个曾撞断我肋骨的男人,正用眼泪浇灌我所有伤痕。
双胞胎满月那天,厉明琛把厉氏集团改成了沈厉控股。
我抱着女儿喂奶时,电视里正在播他接受采访:企业更名是为了纪念我岳父,沈氏集团当年...
遥控器突然被按了静音。厉明琛蹲在婴儿床前,正给儿子的小脚丫套上纯金脚环——内圈刻着【沈】字。
哭什么他抹掉我脸上的泪,月子期间不准掉眼泪。
我指着脚环上歪歪扭扭的刻痕:你亲手刻的
练废了三十八个金镯子。他展示手指上的水泡,咱闺女那只是龙纹,儿子是云纹。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婴儿床里,两只小脚丫碰在一起,像两朵刚刚相逢的云。
苏蘅的葬礼在雨天举行。
我站在墓园最后一排,看寥寥几个亲友撒下白玫瑰。她父亲在监狱突发心梗,没能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要过去吗厉明琛撑开黑伞。
我摇摇头,把诊断报告复印件烧在香炉里。火苗吞噬掉【误诊】两个字时,远处传来牧师念悼词的声音:...她曾是个喜爱白玫瑰的女孩...
厉明琛突然冷笑:白玫瑰
他手机里躺着刚解密的老照片——二十岁的苏蘅站在我爸出事的大厦前,比着剪刀手,背后是跳楼警戒线。
雨越下越大,我们离开时,墓碑前的玫瑰已经被泥水染成淡红色。
产后复查变成全家出游。
厉明琛推着双胞胎婴儿车,活像在展示什么顶级并购案。护士长笑着逗孩子:爸爸抱一个呀
不行。他严肃得像在开董事会,左手抱女儿右手抱儿子,就没手牵老婆了。
走廊里的小护士们集体捂心口。我红着脸去抽血,他亦步亦趋跟着,把化验单折成纸飞机逗孩子笑。
厉明琛。我捏他后腰,你人设崩了。
当年那个高冷阴郁的厉总,现在手机屏保是双胞胎的屁股蛋,钱包里塞满母婴店积分卡。
早崩了。他低头蹭我鼻尖,从你第一次在我办公室吃辣条开始。
记忆突然闪回五年前,我蹲在他真皮沙发上啃零食,油渍在财务报表上晕开一大片。那时他皱眉说扣工资,转身却让助理买了整箱辣条。
采血针扎进血管时,他忽然捂住我眼睛:别看。
就像当年在车祸现场,他徒手掰开变形的车门,血淋淋的手掌同样盖住我双眼:别看,我带你出去。
回家路上经过老城区,厉明琛突然刹车。
糖炒栗子!我扒着车窗咽口水。
他叹气停好车,回来时不仅拎着栗子,还拽着个白发老人。我瞪圆眼睛——是当年总给我爸赊账的粮油店老板。
丫头...老人抹着眼角,你爸走那天,还欠我两斤芝麻...
厉明琛默默递上红包。老人推开不肯收,最后颤抖着摸了摸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长得真像沈老板年轻时候...
晚霞把老街染成蜜糖色,厉明琛蹲在马路牙子上给我剥栗子,指尖沾满甜香。
收购这片区的提案通过了。他吹凉栗子喂我,不拆,只翻新。
我喉咙突然发哽。这条街有我爸最爱的茶馆,我常去的文具店,以及...那家总给我们多盛一勺糖的粥铺。
后视镜里,老人还站在原地挥手,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记忆里的一个光点。
半夜我被哭声惊醒。
厉明琛不在床上,婴儿监控器显示他在
nursery
room。推门看见他一手抱着女儿,肩上趴着儿子,正用五种语言轮唱摇篮曲。
意大利语错了。我接过哭闹的儿子,虚拟式过去未完成时变位不对。
他愣住:你怎么...
厉总是不是忘了我哼着歌哄孩子,我大学辅修意大利语。
当年面试厉氏秘书岗时,我简历特长栏就写着这个。而录用我的真正原因,此刻正趴在我肩头打奶嗝。
厉明琛突然从背后环住我们仨。监控器屏幕映出四人叠在一起的影子,像棵突然枝繁叶茂的树。
老婆。他咬着我耳尖说,我把粥铺买下来了。
这次又为什么
老板说...他声音带着笑,你怀孕时总蹲在灶台边哭,因为闻着像爸爸煮的粥。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我们身上划出银色的刻度。原来最细小的疼痛,他都悄悄做成了标本。
清晨我被咖啡香唤醒。
厉明琛系着围裙在煎蛋,桌上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沈氏老员工的安置方案,一份是...
育儿假申请我抖着纸笑出声,厉总要休半年
他铲起溏心蛋扣在我吐司上:驳回也没用,我给自己批了。
双胞胎在摇床里咿咿呀呀,我踢他小腿:董事会没意见
有啊。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董事们七嘴八舌嚷着:赶紧把厉总绑回来!这报表看得我们老花眼都犯了!
背景音里,厉明琛的声音格外清晰:不行,我女儿会翻身了。
煎蛋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我摸出手机,对着文件拍了张照发朋友圈:【家属上岗,长期有效】
他秒评:【附加条款:有效期一辈子】
双胞胎周岁宴那天,厉明琛包下了整个游乐园。
我穿着宽松的卫衣给女儿扎蝴蝶结,他从背后变出一顶兔耳朵发箍:妈妈也要戴。
厉明琛!我追着他打,却被他反手搂住腰转了个圈。宾客们笑着举起手机,镜头里我们额头相抵,他睫毛扫过我脸颊的触感像蝴蝶振翅。
突然传来咔嚓声——儿子扶着蛋糕桌站起来,糊了满手奶油往嘴里塞。厉明琛一个箭步冲过去,却比女儿慢半拍。小丫头死死拽住弟弟的连体裤,嘴里蹦出人生第一个词:笨笨!
全场哄笑中,厉明琛举着沾奶油的手机给我看锁屏——五年前我车祸的病历照片,医嘱栏写着:【患者清醒时喊了27次厉明琛别哭】。
你从来没告诉我。他鼻尖蹭着我耳垂,当年昏迷时都在哄我。
旋转木马的音乐恰好响起,像一场迟到的圆舞曲。
深秋整理旧物时,我从书柜底层翻出泛黄的笔记本。
厉明琛凑过来看,突然抢过本子念出声:2018年9月15日,他今天多吃了半碗饭...
我扑上去抢,他却举高手臂继续念:...西装第三颗纽扣松了,偷偷缝好不能让他发现...
笔记本哗啦啦翻动,掉出张电影票根。是当年很火的爱情片,日期显示我独自看了午夜场——那天他说要加班,却被我撞见和苏蘅在法餐厅。
我在等甜点上窃听器。他忽然解释,她手机里有我爸车祸的证据。
阳光穿过尘埃照在票根上,我这才发现背面有字:【要是他坐在旁边多好】。
厉明琛不知从哪摸出张同场次的票根,背面是同样字迹:【她在第七排哭,我在最后一排疼】。
我们蹲在旧物堆里面面相觑,突然同时笑出声。原来那些年里,我们像两列并行的地铁,明明载着相同的爱意,却隔着厚厚的玻璃。
平安夜飘雪时,厉明琛在庭院里种了棵白桔梗。
我抱着睡着的女儿站在窗前,看他小心翼翼把树苗绑上支架。五年前我爸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雪,他撑着黑伞站在人群最后,肩头落满无人拂去的雪。
妈妈。儿子突然揉着眼睛醒来,指着窗外喊,爸爸,哭哭。
厉明琛确实在抹眼睛。他脚边摆着三个小酒杯,正把第四杯浇在树根——那是我爸生前最爱的竹叶青。
我隔着玻璃呵出一片白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心形。他抬头看见,忽然抓起雪团了个雪球,啪地砸在玻璃上正中心脏位置。
女儿被惊醒,迷迷糊糊学着他挥手。厉明琛立刻掏出手机录像,镜头里我们三人的倒影与飘雪重叠,像一场温柔的化学反应。
元旦清晨,我被厨房爆炸声吓醒。
冲进去看见厉明琛举着焦黑的煎锅,流理台上摆着勉强成形的爱心煎蛋。双胞胎坐在餐椅里拍手,奶粉罐上贴着便签:【尝试第38次,终于成功】。
厉总也有不擅长的事我故意叼走他指尖的培根。
他扣住我后脑加深这个吻:嗯,比如忘记爱你。
落地窗外,新年的阳光穿过白桔梗树枝,在瓷砖上投下跳动的光斑。那棵移植的老树今年开了两季花,园丁说是因为根系埋了情人结。
就像当年车祸现场,他血淋淋的手解开安全带抱我出来时,我们的头发不知怎么缠在了一起。护士剪开发结时还笑:这得是月老绑的红线。
双胞胎突然咿咿呀呀叫起来。厉明琛单手抱起女儿,另一只手把儿子举过头顶。晨光里我们四个人的影子叠在墙上,像棵突然开满花的树。
对了。他蹭着我鼻尖说,昨天收到苏蘅老公的消息。
我捂住儿子耳朵:越狱了
举报立功减刑了。厉明琛轻笑,说谢谢我当年在刹车线上留的证据。
女儿突然揪住他领口喊:爸...抱!
这是她第二个词。厉明琛愣住的样子像被雷劈了,直到儿子有样学样也喊抱抱,这个在商界杀伐决断的男人突然红了眼眶。
我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里他抱着两个孩子,背后是咕嘟冒泡的牛奶锅,窗台上白桔梗开得正好。
原来最俗气的幸福,就是清晨的煎蛋焦香,争吵后的拥抱,以及所有伤痕都成了相爱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