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旨王牌
红墙深院锁春秋,侯门夫人沈清辞曾以为,她的一生便是与镇北侯萧煜琴瑟和鸣,母仪侯府。直到那个叫柳如眉的女子抱着孩童闯入,夫君一句她母子可怜,便将她十年情深碾作尘埃。当温存化为利刃,当信任碎成齑粉,沈清辞抚上锦盒中那道先皇亲赐的空白圣旨——那是先皇感念沈家军功,特允她临机专断,可填所求的恩赏。世人皆道侯夫人温婉贤淑,却不知这深宫侯府的棋局里,她早已握有逆转乾坤的王牌。且看昔日隐忍主母如何挥袖断情,以圣谕为剑,斩尽魑魅,为自己劈开一条锦绣坦途。
暮春时节,镇北侯府的紫藤开得泼泼洒洒,一架架垂落在揽月阁的窗前。沈清辞正临窗刺绣,指尖银针起落,绣的是并蒂莲,针脚细密,一如她嫁入侯府这十年的时光,看似平静无波,内里却全是对夫君萧煜的情意。
夫人,侯爷回来了,在前厅呢,说是……带了客人。贴身丫鬟墨竹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沈清辞抬眸,秀眉微蹙。萧煜今日本该在军营当值,怎会突然回来还带了客人她放下绣绷,理了理月白色的襦裙,款步往前厅走去。
尚未踏入厅内,便听见萧煜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声音:……如眉,你且安心,我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如眉是何人
她定了定神,掀帘而入。只见厅中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憔悴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萧煜站在一旁,神色复杂,见沈清辞进来,眼神竟有些闪躲。
夫君,沈清辞声音平稳,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这位是
那女子见状,连忙抱着孩子起身,福了一福,声音怯怯:民女柳如眉,见过侯夫人。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这是……这是我儿子,念儿。
萧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到沈清辞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清辞,你听我解释。如眉……是我未及弱冠时,在江南偶遇的……念儿,是我的骨肉。
轰的一声,沈清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骨肉她嫁给他十年,敬他爱他,为他打理侯府内外,他却在外面早有外室,还有了孩子!
她脸色煞白,指尖微微颤抖,却强撑着仪态:侯爷,此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我……萧煜眼神闪烁,当年年少轻狂,一时糊涂,后来我回京承袭爵位,与你成婚,本想断了联系,谁知……谁知如眉竟带着念儿找来了。清辞,你看念儿这般可爱,如眉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漂泊无依,实在可怜……
可怜沈清辞看着他,心中那十年的情分像是被这两个字刺得鲜血淋漓,侯爷可知,我沈清辞嫁入侯府十年,谨守妇道,上孝公婆,下抚婢仆,何曾有过半分差错如今你带外室和庶子回府,一句‘可怜’,便要我如何自处
柳如眉见沈清辞语气冷硬,立刻落下泪来,抱着孩子跪下:夫人息怒!民女并非有意破坏夫人与侯爷感情,只是念儿不能没有父亲,民女……民女也实在走投无路了……求夫人开恩,容我们母子留在侯府,民女甘愿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那孩子似乎被吓到了,也跟着哭喊起来:爹爹……娘亲……
萧煜见状,连忙去扶柳如眉,又看向沈清辞,语气带着不耐:清辞!如眉都这般说了,你何必咄咄逼人不过是给她们母子一个安身之处,你身为侯夫人,当有容人之量!
容人之量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对可怜的母子,再看看丈夫那明显偏袒的神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暖阁的茶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但那曾让她心安的家,却在这一刻,碎了。
2
情断年
沈清辞看着萧煜,那个她爱慕了十年的男人,此刻他的眼中没有半分对她的愧疚,只有对柳如眉母子的怜惜。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十年的夫妻情分,竟抵不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室和孩子。
侯爷想如何安置她们沈清辞压下心头的涩意,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萧煜见她态度松动,松了口气,连忙道:我想先在府里寻个偏院给她们住着,念儿毕竟是我的儿子,不能委屈了他。如眉……就让她先在府里当个管事妈妈,也好名正言顺地照顾念儿。
管事妈妈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侯爷是想让你的外室,在你正妻的眼皮子底下,以‘管事妈妈’的身份,带着你的庶子住在侯府这传出去,镇北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那你说怎么办萧煜有些不耐烦了,如眉是念儿的母亲,难道要我让他们母子流落在外吗我萧煜岂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无情无义沈清辞的心又被刺了一下,那我呢我沈清辞十年青春,十年付出,在侯爷眼里,又算什么
柳如眉跪在地上,适时地开口,声音柔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夫人,都怪民女不好,是民女没福气,不能光明正大地待在侯爷身边。但念儿是无辜的,他不能没有父亲……夫人若是容不下我们,我们这就走,只是苦了孩子……她说着,又开始低声啜泣。
萧煜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对着沈清辞沉声道:清辞!我意已决!如眉和念儿必须留下!你若是不肯容他们,便是容不下我萧煜!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彻底刺穿了沈清辞的心。她看着萧煜,这个她曾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为了外室和庶子,竟然用夫妻情分来威胁她。
好,沈清辞缓缓点头,眼中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既然侯爷意已决,那我便无话可说。只是这侯府中,规矩不能废。外室和庶子入府,于礼不合,于法不容。若要留下,便只能先安置在城外别院,至于以后如何,容我再想想。
她不能让他们轻易进府,至少不能让柳如眉这么快就登堂入室。城外别院,至少能让她有时间冷静下来,想想该如何应对。
萧煜见她松口,虽然对安置在别院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便不再坚持:也好,那就先安置在城外别院,我会常去看他们。清辞,你果然深明大义。
深明大义沈清辞在心中冷笑。她只是不想在此时与他撕破脸,落得个善妒不容的罪名。
柳如眉似乎有些不甘,但见萧煜已经答应,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抱着孩子,再次向沈清辞福了福身,跟着萧煜离开了前厅。
人走后,沈清辞再也撑不住,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只觉得浑身发冷。墨竹连忙上前,递上一杯热茶:夫人,您别太伤心了,侯爷他……
墨竹,沈清辞打断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去把我那个紫檀木的锦盒拿来。
那是她嫁入侯府时,母亲交给她的,里面放着的,是先皇当年亲赐给沈家的一道空白圣旨。先皇曾言,沈家世代忠良,此旨可由沈家嫡女临机专断,填写所求,上可请封,下可惩恶,见旨如见朕。母亲曾叮嘱她,非到生死关头,不可动用。
沈清辞一直将它视若珍宝,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到它。可如今,她的夫君带外室庶子逼宫,她的婚姻和尊严被践踏在地,这难道还不算生死关头吗
她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触手丝滑,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沈清辞看着那空白的卷轴,眼中慢慢燃起一丝冷光。萧煜,柳如眉,你们以为我沈清辞真的只是个任人拿捏的侯夫人吗
3
别院风波
萧煜将柳如眉母子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别院,虽不如侯府奢华,却也清净雅致。起初,他还顾忌着沈清辞,只是隔三差五去一次,后来见沈清辞并未再有激烈反应,便去得越来越频繁,有时甚至夜宿别院。
侯府上下的下人见此情景,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有些趋炎附势的,便偷偷跑去别院献殷勤,更有甚者,开始在府中嚼舌根,说侯夫人善妒,容不下庶子,不如柳姨娘(不知何时,下人们已私下称柳如眉为姨娘)温柔体贴。
这些话传到沈清辞耳中,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理会。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柳如眉既然能带着孩子找到侯府,就绝不会甘心只待在别院。
果然,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
一日,沈清辞正在库房清点春夏季的衣物,准备分给各院的下人。墨竹匆匆忙忙跑进来,脸色焦急:夫人,不好了!城外别院那边传来消息,说……说小公子念儿不小心掉进了湖里,现在高烧不退,柳姑娘哭得死去活来,侯爷让您过去一趟呢!
沈清辞手中的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掉进湖里念儿才四岁,怎么会不小心掉进湖里
她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备车,我这就去。
赶到别院时,只见院内一片慌乱。萧煜焦躁地在廊下踱步,见到沈清辞,立刻上前,语气带着责备:清辞,你可算来了!念儿他……他还在里面发高烧,大夫说情况不好!
沈清辞没理会他的责备,径直走进内室。只见柳如眉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抱着昏迷的孩子哭得肝肠寸断,见到沈清辞,立刻扑了过来,跪倒在地:夫人!求您救救念儿吧!都是我不好,没看好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沈清辞皱着眉,避开她的手,走到床边。念儿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确实病得不轻。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又看了看旁边药碗里的药渣,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大夫怎么说她问旁边的侍女。
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大夫说……是受了寒,又呛了水,引发了高热,开了方子,正在熬药。只是……只是小公子年纪小,怕扛不住……
萧煜在一旁痛心疾首: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把他们接进府里,有那么多下人伺候,怎么会出这种事!清辞,你就看在念儿是我儿子的份上,让他们进府吧!府里条件好,也能更好地照顾念儿!
来了。沈清辞心中冷笑。果然是苦肉计,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进府。
她还没开口,柳如眉又哭喊道:不!侯爷!不能怪夫人!是我没本事,没看好孩子,怎么能因为这个就逼夫人呢我们母子命苦,就算死在这别院,也不能让夫人为难……
这话说得,倒像是沈清辞是个容不下庶子的恶毒主母,逼着他们母子住在这偏僻别院,才导致孩子出事。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对情深义重的父女,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侯爷想让他们进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侯府规矩森严,外室和庶子无名无分,如何进府若是传扬出去,说镇北侯府连基本的礼法都不顾,侯爷的脸面还要不要
那你说怎么办萧煜急切地问,总不能看着念儿受苦吧!
办法不是没有,沈清辞目光落在柳如眉身上,除非柳姑娘能拿出一个合理的身份。否则,就算念儿病好了,也不能进府。
柳如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哭道:民女是戴罪之身,哪有什么身份……只要能让念儿进府治病,民女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啊。那你便写下一份文书,言明你是因家道中落,自愿将孩子托付给侯爷抚养,你自己则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如此,念儿便可认祖归宗,以庶子的身份留在府中,由我这个主母亲自教养。你看如何
这话一出,不仅柳如眉惊呆了,连萧煜也愣住了。让柳如眉削发为尼这怎么可能!
柳如眉立刻尖叫起来:不!我不同意!念儿不能没有母亲!夫人,你这是赶尽杀绝!
萧煜也皱起眉:清辞,你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如眉怎么说也是念儿的母亲……
过分沈清辞冷冷地看着他们,比起侯爷带外室庶子逼宫,我这要求算过分吗侯爷若觉得过分,那便让他们继续留在这别院吧。至于念儿的病……我已经让府里的张嬷嬷送了最好的药材过来,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震惊的脸色,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淡淡道:对了,侯爷,府里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了。柳姑娘既然这么疼孩子,就好好看着吧,别再让他‘不小心’掉进湖里了,不然,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慑力,让柳如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沈清辞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柳如眉不会善罢甘休,萧煜也不会。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侯夫人了。她手中的那张空白圣旨,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4
和离之局
别院的落水风波过后,柳如眉暂时收敛了锋芒,但暗地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她时常借着给萧煜送汤送药的名义进入侯府,在各个院里走动,拉拢下人,散布对沈清辞不利的言论,甚至隐隐以未来的侯夫人自居。
而萧煜,也似乎被柳如眉的深情和念儿的可怜打动,对沈清辞越来越冷淡,甚至常常在府中与她发生争执,指责她冷漠、善妒,没有容人之量。
这日,萧煜从别院回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进门,就直奔沈清辞的揽月阁。
沈清辞!他一进门就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沈清辞正在看账本,闻言抬起头,神色平静:侯爷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有事萧煜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问我有什么事如眉跟我说了,你昨天让人去别院,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搬走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清辞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哦,你说这事啊。我只是觉得,别院既然空着,就该打扫干净,免得落灰。柳姑娘和念儿既然不想去尼姑庵,那自然不能再住在侯府的别院里,我让下人把他们的东西搬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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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之中萧煜气得浑身发抖,那是我安置他们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动沈清辞,我看你就是容不下他们母子!你非要把他们逼上绝路才甘心吗
逼上绝路沈清辞轻笑一声,侯爷说笑了。我只是让他们明白,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赖着不走的地方。若想留在京城,他们大可以自己去租房子住,何必非要赖在侯府的别院里,占着地方呢
你!萧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狠狠摔在沈清辞面前,沈清辞,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根本就没有做侯夫人的度量!这日子,我跟你过不下去了!这是和离书,你签了吧!
和离书!
沈清辞看着桌上那份墨迹未干的和离书,心中竟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和痛苦,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萧煜为了柳如眉,终究是要逼她放手的。
她拿起和离书,慢慢翻看。上面的措辞,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说她善妒成性,不容庶子,致使夫妻感情破裂。
好,好一个‘善妒成性,不容庶子’。沈清辞放下和离书,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萧煜,侯爷为了一个外室,竟然不惜与我和离,甚至要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看来,在侯爷心中,我这十年的夫妻情分,当真是一文不值了。
萧煜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但想到柳如眉梨花带雨的模样和念儿可爱的笑脸,又硬起心肠:是你先容不下他们的!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签了吧!签了和离书,你还是沈家的姑娘,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补偿沈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侯爷觉得,什么补偿能比得上我沈清辞十年的青春和名声还是说,侯爷觉得,有了柳如眉,就再也不需要我这个正妻了
我……萧煜语塞。
沈清辞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开得正盛的紫藤花。十年了,从情窦初开到嫁入侯府,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意,终于在一次次的伤害和背叛中消磨殆尽。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萧煜身上:和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萧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很简单,沈清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柳如眉以妾室的身份入府。
萧煜愣住了:什么你同意她入府做妾了
不然呢沈清辞淡淡道,侯爷想让她做平妻,还是想让她直接取代我的位置我沈清辞虽要和离,却也不能让侯府的规矩坏了。外室入府,只能是妾,而且,必须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从正门抬进来,拜过祖宗牌位,奉过我的茶。
萧煜有些犹豫:这……如眉毕竟是……
怎么侯爷做不到沈清辞打断他,做不到,这和离书,我便不签。
她知道,萧煜急于和离,就是为了给柳如眉一个名分。但他又拉不下脸让柳如眉以妾室的身份入府,毕竟这传出去不好听。
果然,萧煜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好!就依你!让她以妾室的身份入府!但你也要说话算话,签了和离书!
自然。沈清辞点点头,不过,在她入府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沈清辞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冷意:我要去宫里一趟,向皇后娘娘请个安,顺便……讨一道旨意。
讨旨意萧煜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你讨什么旨意
侯爷不必多问,沈清辞转身,对墨竹道,墨竹,去把我那件朝见的礼服找出来,明天一早,我要进宫。
看着沈清辞平静却带着一丝神秘的背影,萧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隐隐觉得,沈清辞这次进宫,恐怕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但他此时一心想着和离,让柳如眉登堂入室,也就没再多想。
他不知道,沈清辞这一去,带来的将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镇北侯府的风暴。而那道先皇亲赐的空白圣旨,也终于要在这一刻,展现它真正的威力了。
5
雷霆圣旨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清辞便已梳妆完毕。她身着一袭石青色的命妇朝服,头戴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萧煜本想拦住她,问问她到底要去讨什么旨意,但看着沈清辞那冰冷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着。
沈清辞入宫,一路畅通无阻。她的父亲是当朝御史大夫,兄长是禁军统领,沈家在朝中势力不小,加上她又是镇北侯夫人,身份尊贵,宫人们自然不敢怠慢。
她被引至皇后的坤宁宫。皇后与沈家素有交情,见了沈清辞,颇为亲切:清辞来了,快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
沈清辞盈盈下拜,行了大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今日进宫,是有一事想请娘娘做主,更想请一道圣旨。
皇后见她神色郑重,不由好奇:哦何事竟要请圣旨你且说来听听。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将萧煜带外室庶子回府,逼迫自己和离,欲立外室为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她隐去了自己手握空白圣旨的事情,只说萧煜此举有违礼法,动摇侯府根基,恳请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岂有此理!镇北侯虽是有功之臣,但也不能如此无视礼法,冷落发妻!清辞,你放心,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沈清辞再次下拜:多谢娘娘!只是……臣妾还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臣妾斗胆,想请娘娘恩准,用先皇当年亲赐给沈家的那道空白圣旨,来……来处理此事。沈清辞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和谨慎。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当然知道先皇赐给沈家那道空白圣旨的事,那是天大的恩宠。她没想到,沈清辞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拿出这道圣旨。
她看着沈清辞,见她眼神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先皇既有此恩旨,自然可行。只是……你想如何填写这道圣旨
沈清辞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臣妾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想请娘娘允许,臣妾根据礼法和实情,填写这道圣旨,以正侯府纲纪,维护皇家体面。
皇后看着她,心中已然明了。沈清辞这是要用这道圣旨,来反击萧煜和那个外室了。她欣赏沈清辞的果断和勇气,更明白此事若处理不好,确实会影响皇家的脸面。
好,皇后点点头,哀家准了。你且去办吧。有什么需要,哀家会让人帮你。
多谢娘娘!沈清辞再次叩拜,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从坤宁宫出来,沈清辞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翰林院。她请翰林院的学士们,按照她的要求,填写那道空白圣旨。
当翰林院的学士们看到那道明黄的空白圣旨时,无不震惊失色。他们看着沈清辞递过来的拟稿,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道圣旨,看似是在处理萧煜和沈清辞的和离之事,实则处处透着对萧煜的敲打和对沈清辞的维护。尤其是宠妾灭妻,有违人伦这八个字,更是给萧煜定了性。而对于柳如眉和念儿,更是直接断了他们进入侯府的念想。
翰林院的学士们面面相觑,这道圣旨的分量太重了,一旦颁布,镇北侯府必将天翻地覆。但这是先皇亲赐的空白圣旨,又是皇后娘娘首肯的,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按照拟稿,一丝不苟地填写起来。
当那道盖着皇帝玉玺的圣旨终于完成时,沈清辞接过圣旨,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这不再是一卷空白的丝绸,而是一道蕴含着雷霆之威的王法。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了。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侯夫人,而是手握圣谕,足以决定自己命运的沈清辞。
她命人将圣旨小心收好,然后坐上马车,缓缓向镇北侯府驶去。车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冰冷而决绝的笑容。
萧煜,柳如眉,你们准备好了吗雷霆之怒,即将降临。
6
侯府崩裂
镇北侯府内,萧煜正坐立不安地等着沈清辞回来。他一边想着沈清辞进宫会讨来什么旨意,一边又幻想着等沈清辞签了和离书,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柳如眉接进府,给她一个名分,一家三口过上幸福的生活。
柳如眉也来了侯府,正依偎在萧煜身边,柔声安慰着他:侯爷,您别担心,夫人她就是一时想不开,等她从宫里回来,知道了厉害,肯定会乖乖签了和离书的。到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地伺候您和念儿了。
萧煜拍了拍她的手,心中稍安:嗯,希望如此吧。只是不知道她去宫里讨什么旨意,搞得神神秘秘的。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脸色煞白:侯爷!不好了!夫……夫人回来了,还……还带着宫里的传旨太监!
什么!萧煜和柳如眉同时站了起来,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传旨太监沈清辞竟然真的讨来了圣旨
萧煜心中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他预感到,事情恐怕要超出他的掌控了。
快!快摆香案!萧煜急忙吩咐道。
不一会儿,沈清辞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位穿着蟒袍的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明黄的圣旨卷轴。
萧煜和柳如眉连忙跪下行礼。柳如眉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隐隐觉得,这道圣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沈清辞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萧煜和柳如眉,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萧煜,身为国之重臣,当恪守礼法,以身作则。今闻其宠妾灭妻,欲立外室柳氏为妾,有违人伦,动摇纲纪。念其曾立战功,暂免其罪。着令:柳氏出身低微,且为外室,不合礼法,不得入镇北侯府为妾;其子萧念,虽为侯府血脉,然其母身份不正,暂养于城外别院,不得认祖归宗,待其成年后,再行定夺。镇北侯萧煜,需即刻与正妻沈氏和离,念及沈氏出身名门,贤良淑德,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以作补偿。沈氏既已和离,可自行择婿,旁人不得干涉。钦此!
宠妾灭妻,有违人伦!
柳氏不得入府为妾!
即刻与沈氏和离!
一道道命令如同惊雷般在萧煜和柳如眉耳边炸响,震得他们头晕目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煜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清辞,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清辞……这……这圣旨是怎么回事你……你竟然用圣旨来对付我!
柳如眉更是直接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眼看就要成为侯府的姨娘,甚至有可能取代沈清辞的位置,可现在,一道圣旨下来,她所有的梦想都破碎了。她不仅不能入府,连她的儿子都不能认祖归宗,只能一辈子顶着个外室子的身份,抬不起头来。
对付你沈清辞冷冷地看着萧煜,侯爷说笑了。这道圣旨,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念及侯爷‘功勋卓著’,特意下的。怎么,侯爷对圣旨有异议
我……萧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敢对圣旨有异议那是抗旨不遵,是要掉脑袋的!
他这才明白,沈清辞为什么敢那么果断地答应和离,为什么敢提出让柳如眉以妾室身份入府的条件。原来,她早就握有这样一道足以颠覆一切的王牌!
他看着沈清辞,这个他娶了十年的妻子,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这么冷酷了
侯爷,沈清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嘲讽,圣旨已经下了,您就准备和离吧。那黄金千两,良田百顷,臣妾就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赐了。
萧煜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他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不仅没能给柳如眉和念儿一个名分,反而落得个宠妾灭妻的名声,还要被迫和离。这对于一个战功赫赫的侯爷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柳如眉坐在地上,看着萧煜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和儿子的悲惨命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对狼狈不堪的男女,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十年的感情,已经在一次次的伤害和背叛中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冷漠和释然。
她转过身,对传旨太监福了一福: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公公请回吧,本宫自会处理好和离之事。
传旨太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看了萧煜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屑,然后拱了拱手:那咱家就告辞了。侯爷,夫人,告辞。
送走传旨太监,沈清辞看都没再看萧煜和柳如眉一眼,对墨竹道:墨竹,回房。把和离书拿来,让侯爷签字。
是,夫人。墨竹应了一声,跟着沈清辞向揽月阁走去。
大厅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萧煜和痛哭流涕的柳如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照不亮他们晦暗的心情。侯府的繁华依旧,但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7
重生之路
揽月阁内,沈清辞端坐于桌前,墨竹将那封和离书呈了上来。
很快,萧煜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倨傲,只剩下灰败和不甘。他看着坐在桌前的沈清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沈清辞拿起和离书,推到他面前,语气平静无波:侯爷,请签字吧。
萧煜看着那封和离书,又看了看沈清辞冰冷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抗旨不遵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颤抖着手,拿起笔,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落笔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沈清辞拿起签好的和离书,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从此刻起,她沈清辞,便不再是镇北侯夫人了。
侯爷,沈清辞站起身,看着萧煜,皇上赐给我的黄金和良田,我会让管家去清点。至于我在侯府的东西,我会让墨竹收拾一下,今日便会离开。
萧煜抬起头,看着她,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悔意:清辞,我们……真的不能再好好谈谈吗
沈清辞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也带着一丝释然:侯爷,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圣旨已下,和离书已签,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萧煜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清辞打断了。
侯爷,沈清辞的目光变得清冷,你当初带柳如眉和念儿回来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跟我好好谈谈你逼我和离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跟我好好谈谈如今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煜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啊,当初他为了柳如眉,是如何逼迫沈清辞的,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他后悔了,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沈清辞,嫁入侯府十年,自问没有对不起侯爷,没有对不起侯府。如今既然缘分已尽,那就好聚好散吧。沈清辞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对墨竹道,墨竹,我们去收拾东西。
是,夫人。
看着沈清辞决绝的背影,萧煜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失落。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是多么愚蠢,竟然为了一个外室,失去了一个真正爱他、支持他的妻子。可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沈清辞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是她从沈家带来的嫁妆和一些衣物首饰。墨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很快就收拾好了几个箱子。
当沈清辞提着箱子走出揽月阁时,侯府的下人们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眼神各异。有同情,有惋惜,也有不屑。但沈清辞都不在乎了。
她走到府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她生活了十年的侯府。红墙高耸,庭院深深,曾经承载了她多少梦想和期盼,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失望和疲惫。
再见了,镇北侯府。再见了,萧煜。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侯府的大门。门外,沈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她了。
马车缓缓驶动,将侯府的繁华和恩怨都抛在了身后。沈清辞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有失落,有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终于摆脱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摆脱了那个背叛她的男人。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只是她自己,沈清辞。
马车驶回了沈府。父亲和母亲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沈清辞回来,母亲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眼泪流了下来:我的儿,你受苦了……
沈清辞靠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和安心。
娘,我没事了。她擦干眼泪,对父母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永远会接纳她、支持她的家。
从今天起,她将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侯夫人的头衔,没有萧煜的束缚,她要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活得漂亮。
8
绣坊新篇
回到沈家的日子,平静而温暖。父母心疼她在侯府受的委屈,对她百般呵护,从不过问她和离的细节,只是变着法地让她开心。
沈清辞也渐渐走出了离婚的阴影。她开始重新拾起自己的爱好,读书、画画、弹琴,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她还拿出一部分皇上赐给她的黄金,在京城繁华地段买了一处小宅院,打算搬过去独自居住。
父母起初有些担心,觉得她一个女子独自居住不太安全,但沈清辞坚持要独立生活。她对父母说:爹,娘,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清辞了。我想靠自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看着女儿眼中坚定的光芒,父母最终还是同意了。
沈清辞买下的宅院不大,但胜在清静雅致,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她亲自设计布置,将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墨竹也跟着她一起搬了过来,悉心伺候着她。
搬进新宅的那天,阳光明媚。沈清辞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园的花草,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夫人,您看,这是您最喜欢的兰花,我给您栽好了。墨竹指着墙角的几株兰花说道。
沈清辞走过去,看着那翠绿的叶片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嗯,种得很好。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是,夫人。墨竹笑着应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墨竹疑惑地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请问,这里是沈姑娘的宅院吗妇人客气地问道。
我就是,请问您是沈清辞走了出来。
妇人看到沈清辞,连忙福了一福:沈姑娘,我是城南锦绣坊的老板娘,姓王。听说姑娘搬到这里来了,我特意做了些点心,过来看看姑娘。
沈清辞有些惊讶:王老板娘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王老板娘笑着说:姑娘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早就听说过姑娘的大名了。姑娘在侯府时,就以贤良淑德闻名,如今又能毅然和离,追求自由,实在是让人佩服。我今天来,一是表示祝贺,二是想问问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做点生意
做生意沈清辞有些意外。
是啊,王老板娘点点头,我看姑娘心灵手巧,品味又好,不如我们一起开一家绣坊吧姑娘负责设计花样,我负责经营,肯定能做得很好。
沈清辞看着王老板娘真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从小就喜欢刺绣,心中不禁一动。她一直想找些事情做,充实自己的生活,这个提议似乎不错。
这……我得考虑一下。沈清辞说道。
好,好,王老板娘连忙说,姑娘慢慢考虑,不着急。这是我做的点心,姑娘尝尝。
说完,她将食盒递给墨竹,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离开了。
看着王老板娘离去的背影,沈清辞若有所思。做生意,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这似乎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认真考虑了王老板娘的提议。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她经济独立,不再依靠任何人。而且,她也确实喜欢刺绣,能够将爱好变成事业,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找到王老板娘,同意了合作的提议。
两人说干就干,很快就开始筹备绣坊的事情。沈清辞发挥自己的才华,设计了许多新颖别致的绣样,王老板娘则负责寻找店面、招聘绣娘、打理生意。
没过多久,一家名为清韵绣坊的绣坊就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开张了。
绣坊的生意异常火爆。沈清辞设计的绣样新颖独特,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很快就受到了京城贵妇小姐们的喜爱。清韵绣坊的名声越来越大,甚至传到了宫里。
沈清辞每天都忙碌而充实,看着自己的事业一步步走上正轨,她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满足感。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的生活,就像她绣出的图案一样,渐渐变得丰富多彩,充满了希望和阳光。而那个曾经让她伤心欲绝的镇北侯府,以及那个叫萧煜的男人,都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过客,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9
落魄求援
清韵绣坊的生意蒸蒸日上,沈清辞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她不仅实现了经济独立,更重要的是,她找回了自信和快乐,活得越来越精彩。
这日,沈清辞正在绣坊里查看新到的绣线,墨竹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奇怪:夫人,外面……外面有个人想见您。
哦是谁沈清辞头也没抬地问道。
是……是镇北侯。墨竹低声说道。
萧煜沈清辞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来干什么
他……他看起来很落魄,说有急事想求见您。墨竹有些犹豫地说。
沈清辞放下手中的绣线,沉默了片刻。自从和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萧煜,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让他进来吧。沈清辞淡淡说道。她倒要看看,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侯爷,如今来找她做什么。
不一会儿,萧煜便在墨竹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沈清辞抬眼望去,不禁微微一怔。眼前的萧煜,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和威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疲惫和憔悴,眼神中充满了落魄和哀求,哪里还有半分镇北侯的样子。
清辞……萧煜看到沈清辞,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沈清辞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语气淡漠:镇北侯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听到镇北侯这三个字,萧煜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难堪。他知道,沈清辞这是在刻意疏远他。
清辞,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别叫我侯爷,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名字萧煜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
沈清辞冷冷地看着他:以前萧侯爷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吗如今男女有别,我还是叫你侯爷比较合适。
萧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清辞面前。
清辞,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萧煜带着哭腔说道,你救救我吧!救救侯府吧!
沈清辞见状,眉头微蹙,却没有丝毫动容:萧侯爷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不,我不起来!萧煜固执地跪在地上,清辞,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侯府就彻底完了!皇上因为我‘宠妾灭妻’的事情,对我很是不满,先是削减了我的兵权,后来又找了个借口,把我贬为了庶人!现在,我已经不是镇北侯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哦是吗沈清辞语气平淡,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是啊!萧煜急切地说道,不仅如此,柳如眉那个女人,见我失势了,竟然卷走了我仅剩的一点家产,带着念儿跑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清辞,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
沈清辞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来求自己帮忙的。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男人,沈清辞的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嘲讽。
夫妻一场沈清辞轻轻笑了笑,萧侯爷还记得我们夫妻一场当初你带柳如眉和念儿回来,逼迫我和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夫妻一场当初你为了那个外室,置我于不顾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夫妻一场
萧煜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磕头:我错了!清辞,我真的错了!我那是鬼迷心窍,是被柳如眉那个女人迷惑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帮你沈清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萧侯爷想让我怎么帮你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哪有什么能力帮你恢复爵位,重振侯府
不,你有!萧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知道,你手里有先皇赐的那道圣旨!只要你肯用那道圣旨帮我向皇上求情,皇上念及沈家的面子,说不定会赦免我的罪,让我官复原职的!清辞,求求你了!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看着萧煜眼中贪婪的光芒,沈清辞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他根本不是真心悔过,他只是想利用她,利用那道圣旨,来恢复他的地位和权势。
沈清辞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她当初之所以拿出那道圣旨,是为了保护自己,摆脱他的控制,而不是为了再给他当垫脚石。
萧侯爷,沈清辞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那道圣旨,是先皇赐给我沈家的,不是给你的。而且,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想再和侯府,和你有任何瓜葛。你还是请回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清辞!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萧煜见沈清辞不肯帮忙,激动地喊道。
狠心沈清辞冷冷地看着他,比起萧侯爷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这算得了什么墨竹,送客。
是,夫人。墨竹上前,毫不客气地将萧煜拉了起来。
萧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沈清辞冰冷的眼神和墨竹坚决的态度,知道自己再怎么哀求也没用了。他失魂落魄地看了沈清辞一眼,然后在墨竹的护送下,灰溜溜地离开了绣坊。
看着萧煜离去的背影,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曾经错负的十年青春。
还好,她已经走出来了。还好,她现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她转过身,重新拿起绣线,专注地绣了起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映出她平静而专注的脸庞。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的未来,还有更美好的风景在等着她。
10
锦绣新生
萧煜的纠缠只是沈清辞新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在她心中激起太大的波澜。她依旧专注于自己的绣坊生意,将清韵绣坊打理得越来越好。
随着绣坊的名气越来越大,沈清辞的才华也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甚至有一些官家小姐慕名而来,拜她为师,跟她学习刺绣。沈清辞也乐得传授,将自己的技艺和心得毫无保留地教给她们。
在这些学生中,有一位李尚书家的千金,名叫李婉容。婉容不仅聪慧好学,而且性格开朗活泼,与沈清辞很是投缘。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刺绣技艺,交流生活心得,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日,婉容邀请沈清辞去参加一个诗会。沈清辞本不想去,但在婉容的再三邀请下,还是答应了。
诗会设在城外的一处别院,环境清幽雅致。来参加诗会的都是一些文人雅士和官家小姐,大家吟诗作对,抚琴作画,气氛十分融洽。
沈清辞不太擅长诗词,便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步,欣赏着院中的美景。走到一处池塘边时,她看到一个男子正在那里写生。
那男子身着一袭青衫,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神情专注地看着池塘中的荷花,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轻轻勾勒。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
沈清辞看得有些出神,不小心惊动了他。
男子抬起头,看到沈清辞,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姑娘也喜欢荷花
沈清辞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很是让人欣赏。
姑娘说得是。男子点点头,将手中的画稿递给沈清辞,姑娘请看,不知在下这幅画,可还入得姑娘法眼
沈清辞接过画稿,只见上面寥寥数笔,便将池塘中荷花的清雅姿态勾勒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水墨的运用,更是恰到好处,充满了意境。
公子画得真好,意境深远,栩栩如生。沈清辞由衷地赞叹道。
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姑娘过奖了。在下姓苏,名文轩,是一个闲散画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不敢,小女子姓沈,名清辞。沈清辞说道。
沈清辞……苏文轩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清韵绣坊’的那位沈姑娘
沈清辞有些意外:苏公子也知道‘清韵绣坊’
自然知道,苏文轩笑着说,沈姑娘的绣品新颖独特,在下也曾有幸见过一二,很是佩服。没想到今日能在此遇见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他们从绘画聊到刺绣,从诗词聊到人生,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和见解。
苏文轩的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以及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艺术的追求,都深深吸引了沈清辞。而沈清辞的聪慧、独立和对生活的热情,也让苏文轩心生爱慕。
诗会结束后,苏文轩经常以探讨艺术为名,来到清韵绣坊看望沈清辞。有时,他会带来自己新画的画稿,请沈清辞点评;有时,他会陪沈清辞一起去郊外采风,寻找创作的灵感。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感情渐渐升温。苏文轩欣赏沈清辞的坚韧和独立,沈清辞也喜欢苏文轩的温柔和才华。他们的感情,没有侯府中的那些算计和纠葛,有的只是相互尊重、相互欣赏和彼此扶持。
这日,苏文轩拿着一幅画来到绣坊,画中是一位女子在月下刺绣,神情专注而温柔。
清辞,苏文轩看着沈清辞,眼中充满了深情,这幅画,送给你。
沈清辞接过画,看着画中女子的眉眼,赫然就是自己。她抬起头,看着苏文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文轩,谢谢你。
苏文轩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清辞,我知道你过去受过伤,但我希望,我能成为那个让你重新相信爱情,给你带来幸福的人。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沈清辞看着苏文轩真诚的眼神,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心中百感交集。她犹豫过,害怕过,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我愿意。
阳光透过绣坊的窗户,洒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也洒在沈清辞的心上。曾经的伤痛早已愈合,留下的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