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釉色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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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舟的铅笔尖在素描纸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轻轻落下。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他习惯性地抿着唇,目光专注地扫过画纸上逐渐成型的轮廓——肌肉的起伏,骨骼的线条,光影的转折。
这是他第七次画陆灼。
或者说,第七次光明正大地画他。
实际上,江临舟的素描本里,早已藏了无数张关于这个男人的速写。从高中时偷拍的照片,到大学时凭借记忆勾勒的侧影,再到如今——陆灼就坐在他面前,半倚在深红色的丝绒沙发上,衬衫解开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釉色的光晕。
江临舟的笔尖顿了顿。
陆灼的腰侧有一颗朱砂痣,很小,却像是某种隐秘的标记。他画过很多次,却始终觉得不够准确。
江老师。陆灼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带着点懒散的调子,你盯着我看了十七分钟,还没画完
江临舟的手指微微收紧,铅笔在纸上轻轻一滑,线条歪了。
别急。他故作镇定地换了一张新纸,人体写生需要耐心。
陆灼低笑了一声,忽然站起身,朝他走来。
江临舟的呼吸一滞。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一点体温蒸腾出的暖意。他走到画架前,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江临舟刚刚画歪的那条线上。
这里。他的指尖沿着纸面缓缓下滑,停在腰侧的位置,你每次都画得太轻。
江临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陆灼的指腹温热,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手背。他猛地收回手,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紧张陆灼挑眉,弯腰捡起铅笔,却没有还给他,而是捏在指间把玩。
江临舟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陆先生,我是专业的。
是吗陆灼忽然伸手,指尖擦过他的耳垂,那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江临舟猛地站起身,画架被他撞得晃了一下。
陆灼低笑,顺势将他困在画架和自己之间。
江临舟。他忽然叫他的名字,嗓音低哑,七年了,你画了那么多张我,却从来没敢让我看
江临舟的呼吸乱了。
陆灼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侧脸,拇指蹭过他的下唇。
现在,我人就在这儿。他低声说,你想怎么画,都可以。
江临舟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抬眼直视他。
真的
真的。
下一秒,江临舟猛地拽住陆灼的衣领,吻了上去。
松节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混着铅笔屑和阳光的气息。陆灼的呼吸一滞,随即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画架轰然倒地,素描纸散落一地。
江临舟想,他终于画对了那颗朱砂痣的颜色——
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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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暴雨刻度
画室的玻璃窗上爬满雨痕,远处雷声闷响,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预兆。
江临舟的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陆灼的体温却烫得惊人。男人单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金属碰撞声在雨声里格外清晰。
电路跳闸了。陆灼的呼吸扫过他发烫的耳尖,江老师怕黑
江临舟攥紧了手里的素描本。三小时前他刚完成陆灼的背部速写,炭笔痕迹还留在指尖,此刻正蹭在对方雪白的衬衫领口。
我有应急灯。他声音发紧。
一道闪电劈亮整个画室。刹那间江临舟看清陆灼的眼神——像盯住猎物的猛兽,瞳孔深处跳动着晦暗的火光。
用不着。
西装外套落在地板的声响被雷声淹没。陆灼突然将他拦腰抱起,几步走到窗前宽大的作画台前。冰凉的玻璃贴上后背时,江临舟倒抽一口气,随即被滚烫的唇舌堵住所有声音。
暴雨拍打玻璃的节奏越来越急。
陆灼咬着他锁骨含糊道：当年解剖课...
...你偷看我江临舟喘息着揪住他头发。
我看你拿手术刀的手在抖。湿热的吻沿着脊椎下移,现在抖得更厉害。
散落的素描纸被窗外灌进来的雨滴打湿,墨迹晕染成暧昧的云雾状。江临舟突然翻身将人压住,指尖顺着陆灼绷紧的腹肌滑进皮带扣。
陆灼。他声音沙哑,这次换我做标本。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突然扯过领带捆住他手腕：江老师确定...唔！
惊雷炸响的瞬间,江临舟低头咬住他肩膀。雨声中混杂着粗重的喘息,作画台的玻璃映出两具交叠的身影,像一幅正在被暴雨重新绘制的水彩画。
后半夜雨势渐歇。
江临舟蜷在陆灼用西装铺成的临时床垫上,看月光重新漫过满地狼藉。男人正用沾了松节油的手帕擦拭他脚踝,银链在皮肤上留下淡红的痕。
七年前...陆灼突然开口,你在我课本里夹的速写...
江临舟猛地僵住。
背面写了字。修长的手指插入他指缝,现在可以当面回答了
窗外积雨从屋檐坠落。
嘀嗒。嘀嗒。
像心跳漏拍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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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朱砂契约
晨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临舟醒来时,陆灼正站在落地镜前系衬衫纽扣。男人精瘦的腰线在晨光中镀了层金边,腰侧那颗朱砂痣若隐若现——像某种隐秘的签名。
醒了陆灼从镜子里看他,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第三颗纽扣,江老师昨晚的解剖作业...他顿了顿,唇角勾起,我很满意。
江临舟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抓起枕头砸过去,却被陆灼凌空接住。
早餐在厨房。陆灼把枕头放回床上,俯身时领口垂下,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咬痕,不过建议先洗澡——你身上有松节油的味道。
等浴室水声响起,江临舟才敢掀开被子。他的脚踝还残留着银链的压痕,膝盖内侧蹭着少许干涸的颜料——昨晚最后居然是用油画棒收的尾,简直荒唐。
他拖着酸软的腿走进书房,想找件干净衬衫,却在拉开抽屉时僵在原地。
那本烫金画册安静地躺在深处,扉页印着五年前他第一次个人展的日期。江临舟颤抖着翻开,在《人体研究系列·七号》的右下角,赫然是那颗朱砂痣的显微特写。
版权费怎么算
陆灼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将他笼罩。江临舟被抵在书柜前,后背贴着冰凉的红木,面前是男人滚烫的胸膛。
用我的身体...温热的指尖抚过画册上那颗痣,办了七年画展
江临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陆灼的拇指按上他喉结,突然轻笑：原来江老师也会心虚。
浴室的水珠顺着男人发梢滴落,在画册上晕开一小片潮湿。江临舟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陆灼反手将他压向书柜,知道你偷偷量过我的肩宽膝盖强势地顶进他双腿之间,还是知道你素描本第73页...
江临舟猛地抬头。
...画了我咬项链的样子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江临舟在眩晕中想起毕业那年,他躲在美术器材室,透过百叶窗缝隙偷看陆灼打篮球。汗珠顺着男人修长的脖颈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当时他疯狂地画,却始终不敢留下那颗朱砂痣——仿佛那是独属于他的秘密标记。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画了。陆灼咬着他耳垂低语,同时从抽屉深处抽出一沓泛黄的纸——全是高中时代被江临舟扔掉的草稿,每张背面都工整地贴着便签：
【2014.9.15
陆灼打球时肩胛骨起伏的弧度】
【2015.3.22
陆灼午睡时喉结滑动的频率】
你！江临舟瞳孔骤缩,这些怎么会在...
垃圾箱。陆灼吻着他发颤的眼睑,我捡的。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陆灼突然托着江临舟的臀将他抱上书桌,画册在动作间哗啦啦翻到最新页——空白画纸上,男人握着江临舟的手画下第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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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一起签。
钢笔尖在朱砂痣的位置重重一顿,洇出心形的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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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温泉水痕
山间雾气缭绕,木质廊桥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
江临舟靠在露天温泉的石壁上,热气蒸得他眼尾发红。陆灼递来的清酒他只抿了半口,剩下的全洒在了池边——当男人突然从背后贴近时,他的手腕一抖,瓷杯咚地沉入池底。
别动。陆灼的嗓音混着水汽擦过耳廓,你后颈沾了花瓣。
温热的水流随着男人的动作漾开波纹。江临舟僵着背脊,感受陆灼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颈椎骨节,像在检查某种珍贵瓷器的釉面。
肌肉紧张。陆灼的掌心突然贴住他肩胛,江老师最近接了多少订单
二十三家画廊...江临舟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陆灼的拇指正按在他脊椎最敏感的那处凹陷,...你故意的
水珠顺着男人低笑时的胸腔震动滚落。陆灼变魔术般从岸边木托盘取出精油瓶：投资人特权。他旋开瓶盖,山茶花的香气立刻融进雾气里,转身。
江临舟迟疑的瞬间,陆灼已经沾着精油的指尖点在他锁骨上。冰凉的触感激得他轻颤,随即被体温融化成滚烫的溪流,沿着胸膛一路蜿蜒而下。
听说这里要办双年展陆灼突然谈起正事,手上动作却温柔又残忍地画着圈,策展人今早发邮件,想用我们上次的联合创作...
江临舟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当然记得那幅画——陆灼的背部特写,每一寸肌理都浸着他的笔触,右下角却印着两人交握的手印。
你...同意了
陆灼没有回答。他的手掌突然整个覆上江临舟的后腰,将人往怀里一带。漂浮的花瓣被惊扰,打着旋儿粘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
我在想...陆灼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如果江老师愿意当我的专属模特...
温泉突然掀起更大的水花。江临舟猛地转身,带起的涟漪惊飞了檐角的风铃。月光下他看见陆灼浸湿的睫毛,和唇角那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陆总。江临舟拽住男人浴衣领口,你确定这是谈合作的态度
陆灼顺势扣住他的手腕按在池壁,温泉水漫过两人交缠的指尖：那江老师教教我
远处传来木屐踏过廊桥的声响,由远及近。江临舟条件反射要后退,却被陆灼搂着腰按回怀里。
嘘。男人的吻落在他的眉心,是夜鹭。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黑暗中,江临舟听见彼此交错的心跳,和陆灼淹没在雾气里的低语：
专属合约第一条...
山风拂落一树早樱,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坠入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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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晨光契约
清晨六点十五分,江临舟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贴着他的后颈匀速移动,像被阳光晒暖的丝绸缓缓游走。他下意识往被窝里缩,却撞进一片结实的温热里。
心率68。陆灼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听诊器的金属探头滑到江临舟心口,比昨天快。
江临舟猛地睁眼,发现陆灼只穿着运动背心跨坐在他腰间,发梢还挂着晨跑后的薄汗。听诊器软管蜿蜒进对方领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非法行医。江临舟去抢听诊器,却被陆灼顺势压回枕上。
男人单手扣住他两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翻开床头日历：今日待办事项...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江临舟的耳垂,给陆先生当速写模特
晨光透过亚麻窗帘,在陆灼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江临舟突然发现他左肩有一道新鲜抓痕——是昨晚在画室争执油画技法时留下的。
松节油用完了。江临舟别过脸,今天休...
话音未落,陆灼已经咬开他睡衣第一颗纽扣。温热的唇贴上锁骨时,江临舟听见铅笔滚落地毯的闷响。
陆灼！他踹开被子,我十点有课...
所以只收定金。陆灼从运动裤口袋摸出钢笔,在他心口画了个潦草的心电图,剩下的...钢笔尖危险地滑向腹肌,等你下班。
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江临舟趁机翻身下床,却在踩到地毯时腿一软——昨晚被按在画架上修改水彩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陆灼单手接住他,另一只手拉开窗帘。阳光洪水般涌进来,照亮满地狼藉的画具和交叠的衣物。
江老师。陆灼突然正经起来,替他系好睡袍腰带,你睫毛膏晕开了。
江临舟抄起调色盘就要砸,却在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时顿住。晨光里,陆灼肩上那道抓痕像幅迷你抽象画,旁边还粘着星星点点的钴蓝色颜料。
门铃又响。
早餐外卖。陆灼把听诊器挂回他脖子上,以及...他从玄关柜顶摸出个牛皮纸袋,新到的松节油。
江临舟打开纸袋,发现里面除了画材,还有张被裁成心形的体检报告——陆灼最新那栏写着建议增加每日拥抱时长。
窗外,梧桐树影在晨风里摇晃。陆灼的吻落在他沾着牙膏沫的嘴角时,江临舟想,这大概就是艺术家最痛恨的完美构图——
所有线条都奔向同一个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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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课堂速写
美院3号阶梯教室挤满了学生,后排甚至有人搬来了折叠凳。江临舟站在讲台边调试投影仪,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炭笔——这是他第一次同意公开人体速写课。
今天我们研究动态肌肉线条。他点开课件,大屏幕上出现米开朗基罗的素描,需要一位...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
陆灼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走进来,肩头还沾着初冬的细雪。整个教室瞬间安静,随后爆发出小声的议论。江临舟的投影笔啪地掉在地上——这个男人今早出门时明明说要参加医学研讨会。
抱歉迟到了。陆灼从容地走上讲台,当着两百多名学生的面解开三颗纽扣,江老师需要什么样的动态
毛衣领口滑落,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沟。江临舟的耳尖瞬间充血,他弯腰捡投影笔时,听见陆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右口袋的炭笔要折断了。
学生们开始窃笑。江临舟深吸一口气,抽出口袋里的炭笔：转身。
陆灼配合地背对课堂。当他抬起手臂做拉伸动作时,毛衣下摆掀起一角,露出腰侧那颗朱砂痣。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颗痣在江临舟成名作《釉色》里被艺术评论家称为上帝最后一笔。
注意肩胛骨的位移。江临舟强迫自己进入教学状态,却在画第一笔时手抖了——陆灼后颈有他昨晚咬出的红痕。
速写进行到第七分钟,陆灼突然转身：建议江老师示范正确的观察距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江临舟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正前方,这个角度...
松木香突然逼近。江临舟的鼻尖距离陆灼的喉结只有十公分,能清晰看见随着呼吸起伏的血管。他的炭笔在纸上狠狠一顿,留下个突兀的黑点。
或者...陆灼突然摘下他的眼镜,这样更清楚
世界骤然模糊。江临舟在朦胧中听见学生们的起哄声,而陆灼的拇指正暧昧地蹭过他虎口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
下课铃拯救了他。江临舟匆忙收拾画具时,发现陆灼在讲台留下张对折的速写纸。他偷偷展开,上面是自己在课堂上发愣的侧脸,背面写着：
[今晚七点
画室
把课上没画完的补全]
落款处画着颗被炭笔涂满的爱心,用力到几乎划破纸面。
走廊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江临舟把速写按在胸口,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艺术家都讨厌完美构图,因为所有线条,最终都会不受控制地奔向那个唯一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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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标本暗室
暴雪封路的周末,江临舟在阁楼找旧画具时碰倒了纸箱。泛黄的照片雪片般散落一地——十七岁的陆灼在篮球场跃起扣篮,后颈汗湿的发梢在阳光下闪着碎金。
他僵在原地。这些本该在毕业那年就销毁的偷拍照,此刻正赤裸裸地铺满橡木地板。更可怕的是每张照片背面都标着精确日期,甚至记录着拍摄时的心率——[2014.11.03
晴
心率128]。
江临舟。
陆灼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惊得他碰倒了台灯。暖黄光晕里,男人弯腰捡起一张照片：高三午休时间,他趴在课桌上小憩,而照片边缘露出半截偷偷伸过来的手指——是江临舟在测他睫毛长度。
解释一下陆灼用照片轻拍他发烫的脸颊。
阁楼突然变得逼仄。江临舟后退时撞到储藏室暗门,老旧的弹簧锁咔哒弹开。
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照亮整面贴满速写的墙——不同角度的陆灼在黑暗中注视着他：喝水的喉结线条,解题时微蹙的眉峰,甚至体育课后撩起衣摆擦汗时露出的一截腰线。每幅画右下角都标注着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他们高一初次相遇。
这是...陆灼的指尖抚过那些泛黄的纸页,你的秘密画展
江临舟的呼吸凝滞了。他看见男人停在最中央那幅画前——大学时代的陆灼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低头记录数据,而画纸空白处写满密密麻麻的正字。
四百三十七天。陆灼突然转身,这是我们重逢前你画我的次数
雪粒敲打玻璃的声音突然放大。江临舟想逃,却被陆灼抵在画墙前。男人温热的掌心贴上他后背,隔着一层毛衣数他的脊椎骨节：当时为什么不来医学院找我
照片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江临舟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在每张照片边缘留下的影子——永远站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永远维持着伸手却不敢触碰的姿势。
江临舟。陆灼突然咬住他耳尖,你标本课满分,怎么轮到我就...
未尽的话语消失在相贴的唇间。夜雪纷扬,陆灼抓着他的手按在墙上那些画作间：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量了。
阁楼的老旧暖气片发出嗡鸣。江临舟在眩晕中想,原来最精密的解剖图也画不出此刻的陆灼——他睫毛上沾着从窗外飘进的雪,融化的水珠正顺着鼻梁滑落,像某种终于被解冻的标本。
暗门突然被风吹得大开。月光倾泻而入,照亮墙底那幅尚未完成的画：现在的陆灼睡在晨光里,无名指上戴着与江临舟同款的银戒。
而画框边缘,新鲜的铅笔印记录着今早的心率：[2023.12.17
雪
心率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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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闪光灯与吻
颁奖晚宴的灯光太亮,江临舟第三次调整领结时,陆灼的拇指擦过他喉结：别动。
男人指尖带着凉意,将他的钻石领针重新别正。江临舟透过香槟杯折射的光,看见陆灼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像他得奖的那幅《釉色》里最精妙的一笔灰调。
接下来揭晓年度最佳人体绘画奖...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陆灼凑近他耳畔：得奖感言准备好了温热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
江临舟摇头,心跳随着倒计时鼓噪。他的参赛作品是陆灼的背影——医学论坛演讲时的场景,白大褂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和幻灯片蓝光里绷紧的肩胛骨。
获奖者是,《学术之光》江临舟！
掌声海啸般涌来。江临舟起身时,陆灼突然捏了捏他的指尖：漏画了。
什么
我右肩的痣。
聚光灯追着他走上舞台。江临舟握着沉甸甸的奖杯,在致辞结尾时说：感谢我的专属模特。镜头立刻切到台下微笑的陆灼。
后台走廊挤满记者。陆灼突然将他拉进消防通道,奖杯冰冷的金属底座贴上江临舟的后腰。
江老师。陆灼咬着他领结的尾端,你说漏了最重要的事。
通道外的闪光灯明明灭灭,像一场遥远的雷暴。江临舟仰头承接这个带着威士忌味的吻时,奖杯滑进两人相贴的胸膛之间。
现在全艺术圈都会知道...陆灼的唇移到他耳垂,你画里的每一寸肌理...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都经过实地测量。
刺目的白光中,江临舟看见陆灼举起奖杯挡住两人的脸,而他的无名指正擦过男人锁骨上那颗被漏画的痣——昨晚在酒店浴室,他分明用口红在那里盖过章。
次日头条照片拍得很妙：奖杯反射的弧光恰好圈住两人交叠的身影,而江临舟露在奖杯外的耳尖,红得像他画册里那颗永不褪色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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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极光与银环
北极圈的风雪在深夜停驻,玻璃穹顶外突然漫开极光。
江临舟从画板前抬头时,颜料冻在了笔尖。陆灼正背对着他往壁炉添柴,火光将睡袍下的腰线勾勒成一道流畅的弧——像他素描本上永远画不腻的曲线课题。
过来。陆灼忽然转身,指尖沾着一点木屑,你睫毛结霜了。
炭笔从指间坠落。江临舟靠近时,壁炉噼啪炸开一粒火星,溅在陆灼敞开的领口。他下意识去拂,却被捉住手腕按在对方心口。
第几次画我了陆灼带着他指尖数自己心跳,另一只手解开颜料箱暗格,今天换个媒介
锡管挤出的钴蓝颜料在掌心化开。江临舟被按在落地窗前作画,冰原的冷意透过玻璃渗入脊背,而陆灼的体温在前方灼烧。极光在男人轮廓上流淌,像为他镀了层会呼吸的釉彩。
专心。陆灼突然咬住他发红的耳垂,引导他的手在锁骨凹陷处打圈,这里你总是画得太浅...
颜料变得粘稠。江临舟的笔触开始颤抖,从胸肌中缝到腹直肌沟壑,每一处曾被素描纸承载的线条,此刻都在体温下融化重组。当手指滑至腰际时,陆灼突然抽走他掌心的颜料管。
漏了最重要的...
金属管身旋开时发出轻响。江临舟看着陆灼倒出最后一抹钴蓝,却在莹光里看清那根本不是颜料——
一枚银环躺在男人掌心,内圈刻着他们初见那天的经纬度。
极光突然剧烈翻涌。陆灼沾着颜料的指尖抚过他无名指根：江老师要不要试试...冰凉的金属缓缓推入指节,...永久保存这个标本
玻璃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江临舟转身将颜料抹在陆灼心口,画下第七个重叠的指纹：采样完成。
壁炉火星再次迸溅时,那管被掏空的钴蓝颜料筒滚落毛毯,标签上写着永恒配方：
成分：极光、体温与未干透的誓言
保存条件：恒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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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跳展览
美术馆中央的透明画室里,江临舟正在完成最后的笔触。
七百二十天前那枚极光下的银环,此刻正随着他运笔的动作在无名指上泛着微光。画布上是陆灼晨睡时的侧脸,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的阴影精确到毫米——就像他私人笔记本里那三千多张速写一样完美。
艺术家需要模特保持不动。陆灼突然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但陆太太可以破例。
围观的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江临舟的笔尖在画布上顿了顿,留下一个故意的瑕疵——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暗号,代表回家继续。
玻璃墙外闪光灯如星群明灭。陆灼忽然握住他执笔的手,在画布角落添了道心电图般的波纹线。
这是什么江临舟低声问。
今早你睡着时的心跳。陆灼的唇贴上他耳后敏感处,比我们第一次在画室接吻时...
画室顶灯突然调暗,展馆响起提示闭馆的旋律。人群开始散去,而陆灼趁机将他压向调色台,松节油的味道瞬间漫开。
回家江临舟喘息着问。
陆灼从口袋里抽出烫金的展览手册,翻到最后一页——明天开展的《永恒标本》特辑,整整三层展厅全是江临舟笔下的陆灼。从十七岁偷拍的篮球场瞬间,到今晨沾着剃须泡沫的慵懒神情。
先验收展品。男人抽走他的画笔,换成交缠的十指,再讨论...
闭馆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时,透明画室成了偌大美术馆唯一的光源。夜班保安看见两个剪影在画布前接吻,而地上散落的素描纸上,全是同一个男人的不同姿态——
每幅画背面都标注着日期与心跳频率,最新那张写着：
[永久收藏编号：1]
[展期：余生]
[保存状态：心跳同步中]
玻璃墙倒映着城市灯火,像打翻的银河倾泻在他们脚下。而真正的星河,正在彼此相贴的掌心里永恒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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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永恒心跳
晨光透过纱帘,在实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江临舟站在落地镜前,仔细系好陆灼的领带。男人的喉结在他指尖下轻轻滚动,如同他们初遇那年,他在素描本上偷偷记录的模样。
紧张江临舟抚平陆灼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陆灼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听诊器呢江医生不先做个检查
熟悉的玩笑话,却让江临舟眼眶发热。他低头整理陆灼的胸花——白色铃兰,和他画室里永远备着的那一捧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宾客的谈笑声。今天是他们共同美术馆的开馆日,也是《灼灼心跳》最终章的揭幕日。
最后那幅画...陆灼突然问,你改了几稿
江临舟微笑不语。他牵着陆灼来到美术馆顶层的私人展厅,掀开中央画架上的绒布——
画布上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背影,并肩站在极光下的玻璃屋前。他们脚下散落着颜料管和听诊器,无名指上的银环依旧闪着微光。
第一百稿。江临舟轻声道,我画了所有可能的未来。
陆灼的指尖抚过画布右下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指纹印记,是他们当年在极光下交换戒指时留下的颜料痕迹。
楼下响起开馆的钟声。陆灼突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熟悉的锡管,挤出一抹钴蓝,在画布空白处按下自己的指印：
现在完整了。
阳光穿过穹顶,在画布上跳跃。江临舟望着这个爱了一生的男人,想起十七岁那年躲在器材室,颤抖着画下的第一笔轮廓。
所有的线条,所有的光影,所有的悸动与心跳,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永恒。
【全文完】
**后记**
这个故事始于一颗朱砂痣,终于相贴的指纹。感谢每一位宝宝陪伴江临舟和陆灼走过这段旅程的读者——愿你们都能找到那个让你笔下生花,又让你心跳失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