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勤恳恳到处打工的我,刚给老妈发了个红包,庆祝母亲节快乐。
她却告诉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怀了四胞胎。
我震惊地看着那行字,连夜买票回家。
1
胞胎危机
我收拾了两套衣服,在路上火急火燎买了高铁票,冲回家里。
到家了,我坐在客厅才刚喝了一口水,脚步声渐近,黑影逼近。
文雨,你怎么突然赶过来了父亲拿着棍子走出来,转头对母亲说：出来吧,是文雨。
听闻此话的母亲慢吞吞走出来,埋怨道：你这孩子,大晚上吓人的很,我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她的肚子看起来有点吓人,本来不高的身子,像缀着一颗大西瓜。
我本来在呆呆地看着她肚子,听到她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妈,你睡觉都睡不安稳了,怎么还要怀孕
那怀孕多辛苦,你不知道吗再说我都多大了,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孩子呢。
你都45岁了,身体撑得住我明年都要毕业了,本来你们快要可以享福了,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养一个孩子,麻烦得很……
好了！父亲呵斥我,别一回来就找事,大喊大叫的,我就是这样教你的赶紧睡觉去。
他说完就扶着母亲进去了,我看着她那膨大的肚子,越发头疼。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我跑去把外婆拉来,外婆,您劝劝她,我的话我妈不听。要是怀一个就算,现在是四胞胎,一不小心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怀孕了容易受激素影响,脑袋不清醒的,那我们这些作为家里人的总该阻拦一下吧。
外婆静默了一瞬,才拍拍我手开口道：你妈呀,不容易啊,没有儿子的女人确实不好过。
外婆从未在我面前讲过这种话,怎么我妈一怀孕,外婆也跟着脑袋不清醒。但我也明白时代是有局限性的。但我不能理解为了生男孩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是是是,但是现在我妈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四胞胎太危险了。我哄着外婆,也没反驳她。希望她可以劝我妈改变主意。
孩子的话不听,但我外婆的话母亲总该听一下吧
妈,你怎么来了母亲边说边扶着沙发坐下,眼睛底下还带着黑眼圈。
外婆看了我一眼,颇有指责的意思,你女儿大早上去叫我的,她呀担心你。
然后又说：要我说,你觉都睡不好,不如让文雨来照顾你。
我刚想说话,我母亲就笑着揉揉腰拒绝了,不用她,文雨要上学呢。她不好请假,我也不用人照顾。
外婆,外婆,您劝劝她。我在后面用手指堵着外婆的腰,小心翼翼地说：要是可以不要这孩子,我也可以请假回来照顾母亲。
傻孩子,你外婆知道的比你早。母亲在旁发笑,话语宠溺,语气却坚毅。
也是,我妈肚子都这么大了,大家肯定都知道了,原来只有即将毕业的我不知道啊。
我爸想要借助母亲节这个日子,炫耀我妈怀了四胞胎,所以他邀请了亲朋好友一起吃饭。
丫头,带你妈来酒店吃饭。我挂下电话,心想我一定要让亲朋好友都劝劝她们。
2
祥瑞还是祸根
恭喜恭喜,这怀四胞胎可少的很呐。表哥恭维地向我父亲敬了杯酒,我父亲咧着大牙笑,喝醉酒的脸又红又肿,比当年别人来祝贺我高考考了市状元还要高兴。
我看着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有点飘了。
是是是,我也没想到啊,我老白也有今天,这可是我白家的祥瑞啊,哈哈哈……
说着说着就大笑。看见母亲过来的父亲,急忙小跑过去扶着,觥筹交错,气氛竟一时有些其乐融融。
我妈也挺直了腰板,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孔雀,面色红润。
这时,一向爱搞怪的表弟走了过来,握拳当做话筒问我,文雨姐姐,你是什么感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四胞胎呀,舅舅也太厉害了。语气有趣又诙谐。
厉害什么厉害是几条人命吗个个都像喝了醉酒一样,把这事当儿戏。
我觉得,最好不要生！很危险！我一字一句的,越说越大声,像一颗可以将人毒哑的药,所有人的声音顿时消失,个个举着酒杯。
亲朋好友面面相觑,尬笑着,哎呀,文雨这是疼母亲呢,哈哈哈。
父亲黑着脸盯了我许久,举杯出声,暖场道：丫头片子不懂事,别管她。
众人这才恢复原先热闹的样子,母亲安静地在桌子旁喝着汤,握住我的手却很有力。
我抬眼看着母亲臃肿的身体,耳边是她沉重的呼吸声。我颤抖着手发帖,
父亲非要45岁的母亲生四胞胎,我该怎么办帖子一发出,便有了很多答复。
45岁,高龄了,还是很危险的,尽量劝她不要生了吧。
45岁哈哈哈,生下来谁养四胞胎呢。
宝宝,能跑就跑吧。看了你主页,你都要大学毕业了他们还要生,不就是重男轻女吗
不是啊,我说能不能管那么多父母是欠你的么能不能不要绑架父母
不是,四胞胎本来就很危险啊,何况她妈妈是高龄。
作为子女,把你养大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去左右父母的事呢生不生是他们的自由吧
评论区讨论地越发热闹,我的心也越发地下沉。
回到家里,父亲就拿着我的书包丢出去,滚！回学校去！丢人现眼！
我的事情需要你做主吗你连你的弟弟妹妹都不顾四胞胎多少见你知道吗这是上天对我的犒劳,是祖宗显灵给我们的祥瑞。
我顶嘴道：什么祥瑞我看更像毒物,没生下来你就这么护着他们了。
怎么我养你大还不够啊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惦记上我财产了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流泪,哽咽地说爸,妈年龄大了,生孩子很危险的。
父亲冷眼看我,生不生是我们的事,况且你母亲也同意。
我才不信我母亲会同意,从小她就和我说生孩子很辛苦,她不会再生了,还教我说女孩子要爱惜自己,她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去赌这种危险的事,
母亲还不是被你逼的！她又不傻！
白文雨,供你吃供你穿,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啊果然养丫头就是没用。
说完门就砰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了。我蹲在门外许久,还是不肯放弃。
母亲走出来递给我两个粽子,我顿时惊喜地站起来。妈妈,不要生好不好我就知道母亲一定会答应我的。
母亲温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身上散发出一股母爱的气息,文雨,妈妈再多生几个。将来你也有弟弟妹妹走动,以后要是你有事了,也有人帮你。
我才不信未来的事情,现在爸爸已经为了他们把我赶出门了。
况且医生说是男孩子。我啊,这么多年了,终于等来了。我被吓得倒退了一步,不是这样的,母亲说过,她最爱的人是我。
3
母爱与牺牲
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会装做听不懂饭店老板的话,洗碗给我赚奶粉钱。
别人打趣父亲,为什么不多生一个的时候他会说有一个小棉袄就够了。
奶奶为了二胎名额,拿着砖块要把我打残。是父亲拦住她,说女孩子一样可以给他们养老。二胎政策出来,妈妈也有过孩子,后来打掉了。
我骄傲向我同学说过,我爸妈很爱我的,我将来要给他们养老的。
妈妈,四胞胎很危险的,不要生,不可以生。我哭着喊着,我不想没有妈妈,我不能让她冒着这个风险,我拉着她想要去医院,却被出来的父亲踹开。
都说了不要出来管她,她这个自私鬼。父亲护着她腰,怒视我。
我咬牙切齿,自私,难道不是你自私我妈这个情况这么危险,你还不劝她,你存的什么心你是要她命是不是
父亲瞪大了双眼,火冒三丈,伸脚要过来踹我,被母亲阻止了。她脸上再无好脸色,
文雨,我们也养你们这么大了,以后你就少回家,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了。
我无可奈何地回了学校,整日心不在焉的。
文雨文雨！舍友在耳边小声喊着,一边眼睛疯狂暗示我。
我抬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辅导员,辅导员,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我还想再请假！
我还想再试试,毕竟月份越大越危险。让陪同的舍友出去后,我向辅导员请教该如何做
辅导员睁大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思考后说：文雨,可能这事你没法劝,你父母都不同意的事,你又能怎么办你也是成年人,要好好为自己做打算。还不如好好学习,安安稳稳地把毕业证拿了。
我魂不守舍地走出去,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我阻止不了的；何况他们还是我父母,更是容不得忤逆了。
在我正要打暑假工的时候,我外婆打电话给我,说妈妈胎不稳,让我回家好好照顾妈妈。
我以为出事了,便再次急急忙忙地跑回家。躺在床上的母亲脸色看起来更差了,我禁不住哭了出来。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我,温柔地说：过来,文雨。我一听到这种语气就想哭,妈妈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我坐在床边靠着她,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傻孩子,这么大人了,还哭呢她替我拭去眼泪,又摸摸我的头发。
从小最怕的就是医院了,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就面对面看着尸体被送走。
我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忍不住撒娇道：妈妈,只要您在,我就永远是孩子。
就在我们温声说话的时候,外婆和父亲走了进来。他们略过我去看母亲的肚子,感叹连连。
吃苦了,好在等这回生了,就十全十美了。外婆用手帕捂着眼,显得很感动。我却觉得她沧桑的面目变得可憎。
父亲见我瞪着外婆,冷哼,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电话都不给你妈打。
我打过很多次电话,母亲不是喊着要休息,就是让我给四胞胎买东西。
还是姐姐呢,一点姐姐榜样都没有。我站起来,颤抖着身子正要说话,就被母亲打断了。好了,我要休息,别一见面就吵架。
我吸了吸鼻子,要不是为了我妈,谁要同这老顽固吵架。在我送外婆回去的时候,她转动着手上的金镯子,
文雨,你别怪你妈,女人在这世上没个儿子傍身,是会被嘲笑的。
4
家族的压力
我气急了,大声道：外婆,你手上的金镯子还是小姨买的！自从外公死后,你连舅舅的家都进不了,儿子好在哪里就连金手镯都许给还没影儿的表嫂。
再说了,我很快就要毕业了,等我赚钱了,就能给他们养老了。
她好像被戳中痛处,扭曲着脸憋出几个字,畜生玩意。
又说道：你妈因为你,让你奶奶糟践,受尽苦难。你是我带大了,竟敢和我这么讲话！
爷爷奶奶嫌弃我是女生,妈妈又要外出打工,是外婆带大我的。
我听她这么说,心中暗悔伤害了老人,又梗直了脖子不肯和她说好话。
于是外婆跑去找了爷爷奶奶,果然我一回到家,就被他们拿着棍棒打,外婆在旁边叫好。
鼻青脸肿的我依旧不肯低头,只直直地看着他们。奶奶沾沾自喜,指着我对外婆说：
我早说养丫头片子容易养出白眼狼,当初你还和我吵架,哈哈哈哈。
她们两人数年如一日的争吵,在讨伐我的时候终于达成了和解。
放下棍棒的爷爷喘着大气说：你敢伤害我的宝贝孙子,我就让你父亲和你断绝关系。
好,断绝关系好！反正我们也靠不到她。奶奶拍手大笑,她早就看不惯我了。
我上学她就劝我爸说：女孩子都是给别人养的,上什么学早早出去打工赚钱就行了。
父亲走进了房间拿出一个纸包给我,一万块,你明年的学费。以后家产都是你弟弟的,你就别想了。
我晕晕地看着那个黄皮纸包,背着手退了一步,不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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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别拿。平日这儿哪儿疼的奶奶,这会儿身姿矫健地冲过来,抢走了父亲手里的钱,这是我孙子的钱,我还不舍得给一个丫头呢。
我跪下来求他,爸爸,不要。我不要断绝关系。
我没错,不认错！明明你说过我是你最骄傲的女儿,明明你说过以后我来养老的。
我抱着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可父亲扯过我手,毫不留情地将我扯出去。爸,不要丢下我……
我叩着门哭着喊着。
这不是要她妈堕胎的那个吗心可真狠毒呐……
最毒妇人心呐,啧啧……
不就是为了他们家钱吗谁还看不懂啊
我不是为了钱,我只是为了父母都在。
5
母亲的遗愿
我身无分文的被赶出门,拎着行李箱找了份工作,饿了就吃客人剩下的饭菜,晚上就睡在酒店的拐角处。
等到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拿着钱想要去交学费。
半路接到了酒店那边的电话,说钱还没发完,让我把卡号再给他,然后钱就骗走了。报警之后,我坐在警察局那里借电话打给我爸。
喂,是哪位啊电话那边传来父亲客气的声音,小时候只要听见这个声音,他就会像英雄一样来到我身边,我忍不住哭出声。爸爸,我,我学费丢了,钱被……电话被挂断了,我趴在那里大哭,钱被骗了,呜呜呜,追不回了。
我爸也不理我了。我一路哭着回了学校,向辅导员申请了缓交学费。
可我没有生活费,只能早出晚归的兼职,每日累得倒头就睡。
我看着被拉黑的微信,含着泪啃馒头,只能先把毕业证拿到手了。
从小我就知道父母很辛苦,所以后来他们有钱了我也很省,我的大学生活基本就是在兼职中度过。
所以毕业典礼的时候,别人有父母在旁边看着,同学朋友跳着闹着,而我的身边一片寂静。
当我在旁边看着别人热热闹闹拍照的时候,电话响起了,我还以为是给自己订的毕业花束送来了。边走向校门边接电话,表姐告诉我,又出事了。
什么意思在确定母亲身体生病的时候,时隔一年我再一次回到了家。
站在熟悉的门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叩门。
文雨来了快！表姐拉我走进母亲的房间里,路过客厅时我发现来了很多人。面色奇怪,我按下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母亲的房间很闷,旁边小床上却只放着两个嗷嗷哭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看母亲,外婆就抱起一个娃娃拼命地塞给我。
放开！我要先看我妈。我挣脱开她的手,冷着脸将孩子推回去。我对什么弟弟妹妹没兴趣,我只想看我妈。
外婆强硬地把孩子怼进我怀里,你妈睡了,先看你亲妹妹。
拿走,我要看我妈,走开你们……她们推搡着我,不让我过去。
我蹲下来嚎啕大哭,大喊：死了对吧我妈她死了是不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们这些害人精,杀人凶手,滚啊……要不是你们让她生孩子,她根本就不会死！外婆过来扇了我一巴掌,糊涂,你妈是为了你才死的！
为了我哈哈哈……为了我我手指着自己,嘲笑她们,是为了你,为了你的面子。
以前总听她说表姐让整个家族蒙羞,那男的不过送点礼品,就巴不得亲自把表姐送给他,好像自家的女儿是替别人养的一样。
母亲匆匆下葬那天,雨下得很大。雨水打在伞上,重得我直不起腰。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哭得喉咙都哑了,再哭下去,感觉都能昏过去了。
我看着那两个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嘲讽父亲,你的四胞胎呢你白家的祥瑞呢
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是女娃娃……
他抽着烟解释,跺跺脚,你妈当时情况紧急,死了两个男娃娃。死了两个男娃娃,怪不得母亲会抑郁而终。
你还要再娶吗我看着一夜白头的父亲。他只摇了摇头,也不吭声。
我知道了他不会再娶,虽然糊涂了一阵,应该也会为两个妹妹多想一点吧。
那你可别忘了,养好你白家的祥瑞。我害怕他将两个妹妹送走,故意激他,毕竟他最好面子了。
父亲黑着脸,强硬地说：你以为我两个娃娃都养不起是吗看老子笑话
我的家产还是给她们两个,一分都不会给你。
我看着那两个孩子,狠下心来,那最好不过。我不能再让自己陷下去了,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6
童年的回忆
妈妈,我要嘛,我要嘛……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在年轻女人的面前打滚,那女人就在旁边录视频。
边录边笑着说：谁家的小拖把,地板被打扫的好干净啊……
母亲说我从小就乖,从不惹事,出去外面也不会喊着要买什么。可我不是不想要,我只是不想你们太辛苦,只是太想成为你们眼中的乖孩子。
我看着看着不自觉笑出声,那孩子见到我,就站起来了,红着脸蛋黏在她母亲腿上,露出一只眼睛不好意思看着我。
在我小的时候,每次生日父母都会带我去商店,精挑细选给我送礼物,给我买生日蛋糕；圣诞节也会学别人,在袜子里偷偷藏礼物。后来长大了,爸爸生意越做越大,我自己努力打工,希望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
明明我们就快要过上好日子了,明明只要再等些日子,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7
妹妹的命运
累了一天的我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和妈妈的合照时,表姐突然告诉我,我两个妹妹生病。
表姐,我不是医生。我心里还是恨的,恨两个妹妹让我失去了妈妈。况且我说的也没错,我不是医生治不了病。
不是,是新型婴儿病。你爸倾家荡产的地,你还是来看看吧。高龄产妇,四胞胎,哪一样不是要命的
表姐,他,他和我已经断绝关系了。而且我也刚出社会,能温饱就不错了,根本没啥钱。我看着那两个孩子嗷嗷哭的时候,我还是在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把我爸掐死。你是两个孩子的亲姐姐,孩子的事你看着负责。爷爷抽着烟回我,奶奶在厨房里面噼里啪啦。
不行啊,这是老白家的祥瑞啊,现在祥瑞出事了,你怎么也得出手帮忙。不是还有养老金吗就是有了后退的钱,才总是到处乱蹦乱跳,彰显存在感。
奶奶拿着碗摔在我面前,没听过养儿还要帮忙养小儿的,一分钱都不给！两个丫头片子。
把退休金打我卡里,不然我就去你最心爱的小儿子的单位那里闹。我说：奶奶顿时被气得仰过去。这孩子不是你们要生的吗外婆看我的眼神如同看地狱饿鬼,想必也知道我去白家闹了一次。
你的养老金呢快拿来给你外孙女治病。明明苦了这么多年,在一切步入正轨的时候偏偏要出去找事。
你个畜生呐,没良心的东西。我学着她之前骂我的话,又指了指她胳膊上的金手镯,听说我表哥谈了个好对象,不给的话我就去她女朋友那里闹。
轮到我爸,他还在为了他的面子不肯去恳求社会上的筹款。你要杀子吗你不筹款,还,你房子可以卖了,总不能有房住还要筹款。
我听说矿洞那边挺赚钱的,你可以去那里给两个祥瑞筹钱。他将嘴里的烟吐出来,碾进土里,你是她们的姐姐,你就不能……
不能！我不能！他怂得很快,就和我一年级和他发脾气的时候一样。
老师罚我写作业,我写不完就朝他发脾气。他说帮我写,我又对他大吼不能不可以的时候,他也这样怂得很快。那为什么我妈怀孕的时候,我说不可以他就不听了
我找遍关系,才在辅导员的帮助下,联系到了一个新医疗项目。
目前这个项目也是国家大力支持的,她们还有痊愈的机会。我把两个妹妹送进去治疗,能不能活,全靠她们自己了。
因劳累过度的父亲搓着手站在身边,看着我和他们交谈。以后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还有给我两个妹妹留下钱,别想着我会帮你养。
唉唉,我知道的……
五年之后,我低下头,看着两个呆头鹅。
两个妹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起来总是呆呆的。
我爸看着我说了句话,刚想摸她们头的手瞬间就换了个方向。
等到,你不想养了你凭什么不养我妈用命给你生下来的,你凭什么不养！
我揪着他的脖颈,甩给他一巴掌,你是不是人啊你你抛弃我就算了,你还要抛弃她们！
他按住我,不是！她们朝夕相处的有感情了。到时候就算两个人有后遗症,她们也可以有机会治疗。
算了,随便你,我尽力了。气势汹汹的我瞬间就低下头,我能做的都做了,谁都不欠了。
8
原谅与遗忘
都说了别送菜,我又不缺。我将门一关,不管外面的父亲。自两个妹妹病好了之后,他又开始做起了市场批发的生意。
父亲在门那边讨好地说：我知道你不缺,我就是想来……我猛地开门,嗤笑道：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和我断绝关系在我什么都不需要的时候,又来嘘寒问暖你可真能算呐。
我知道自己错了,你也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是不是他看起来都没我高了。
为什么你后悔了,我就要给你弥补的机会弥补有用吗我母亲都死了,弥补能让她活过来吗我永远恨他,原谅他就是背叛死去的母亲。
墓园里的母亲很年轻,嘴边的酒窝温柔得可以溺死人。我摸着那张照片,心痛难忍。
那张照片还是我上大学之前拍的,那时她听说上大学的人要多拍几组照片,以供备用。毕竟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地方给人拍照。摄像师给我拍照片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给我时不时按下头发,还要去跟修图的人探讨如何修。
我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用我考大学拿到的奖金给她拍了照片,她更高兴了,那阵子她吃完饭,就爱拿着照片去她姐妹家炫耀。姐姐我被吓到了,回头看见两个妹妹手牵手。
你们怎么来了又看见远处有对夫妻望向这边,医疗研究人员能空出时间也不容易,想来也是很喜欢她们。
我握着她们的手,用我为数不多的情商去教她们,你们要叫他们爸爸妈妈,知道吗不要留恋不堪的我们,医生家庭的孩子还是比卖菜的孩子要好多了。
两个妹妹走过来给我擦泪,我们知道的,姐姐,你不要再哭了。
我吸着鼻子,还有,以后少来这里,也不要去看我了。趁着年纪小,把一切糟糕的事情都忘掉。
不要,要姐姐。在治疗的时候,我也会经常去看望她们,教她们读书写字。她们自然同我有感情。但母亲有我挂念着就够了,不求其他人记得她。
9
家族的阴影
你又来干什么我看着门外陪笑的父亲,我不想原谅他,可我心里同样难受。
他举了手里的东西,给你做顿饭吃,你不是一个人,怕你没好好吃饭。
见我没说话,他就高兴地继续往下说：我还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可甜了,我……
出去。
文雨,原谅我好不好
你死了,我就原谅你。他悻悻地退后,垂头丧气的转头回去了。
外婆临终前想要见我,我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她在床上苟延残喘。
我……有时候想想……我是不是错了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味道,和当初我闻到的一模一样,当时有人在客厅坐着,有人在母亲房间坐着,但他们都在推卸两个孩子的责任,没注意到我母亲已经发臭了。
明明我小时候外婆也疼过我的,她会笑眯眯地塞给我糖；也会趁着表姐不在家的时候,让我提点菜回去。
参加外婆的丧事过后,奶奶劝我让我爸找个伴儿。她拄着拐杖在那里说：他一个人,也没人管。就让他找个老伴,将来也不用你管。
我看着她发瘪的脸,皱巴巴的皮,现在的我一手就可以将她推倒了。你是他妈,我又不是。
我坐在充满异味的客厅,这味道无时无刻在提醒我。她们很老了,过往的事情应该同日历一样,过了就该被翻篇,可我就是心眼小,翻不了篇。
他结不结婚,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话音刚落,我爸就进门了。
你来了啊,留下来吃饭吧,我去买菜,别走哈,留下了吧。他边说就边出门了。
我看着他小跑的身影,对奶奶说：我只是想问,你们后悔吗我爸可是因为你们才家破人亡的
我爸是长子,因为嘴巴笨不受喜爱,等分家了爷爷奶奶也跟着小叔住。明明经常吵得天翻地覆,等到了我妈怀了四胞胎,你们又父慈子孝了。
他是命不好,才一个男娃娃都没有。说话的语气依旧狠毒,她们还是活得太久了。再说了,那女人天经地义要生孩子的。她还是不知悔改的说着,一脸她最有理的样子。
我朝着门外的小婶笑了,点头问好,我先走了。
文雨,饭煮的很快的,不吃了吗迎面而来的父亲喊。
不吃了。我说。再待在这里我怕忍不住,忍不住一脚把她踹进棺材板上。
10
父亲的赎罪
我谈了恋爱,但我不敢结婚。
我爱我母亲,可我害怕成为母亲。
男朋友尊重我的意思,不结婚也不生孩子。直到有一天他被打了,我匆匆忙忙赶过去,就看见他鼻青脸肿的。
男朋友委屈地跑过来,文雨,我被打了,疼死我都。
我伸手推开他,然后低头问蹲在地上的人,你怎么回事还打人进警局。
我看见他抱着一个女的,就在你们小区外面。父亲愤愤不平地指着男朋友,还蠢蠢欲动地想要过来再给他两脚。
我转头看向男朋友,面露疑惑。男朋友连忙解释,不是,什么东西,我没出轨！那是我妹妹！男朋友有个妹妹,我也是知道的。
我转过头对在做笔录的警察说：警察先生,你看都是误会,这事就算了吧。我不理睬背后的父亲,拽着还想要讲话的男朋友走了。
文雨,怎么回事啊先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呀那人谁啊他赖在我身上,凶巴巴地质问我。
俺爹。我说：他安静了,静静玩着手机。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发帖炫耀自己和老丈人打了一架。
不用担心,我和他关系不好。
五年之后,我心怀着忐忑结婚了。结婚之前,父亲来找过我。
他将银行卡放下,局促不安地问,密码是你生日,婚礼是哪天,需要我去吗我……
我捏着那张卡,仔细端详着,放下扔回去,不用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他坐在那里笑得很不自在,然后佝偻着身子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我初中读书的时候,那时我们还住在乡下,我每日要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有时是因为狂风暴雨,有时是因为车胎不小心扎破了,我总是会带着哭腔打电话给他,他就会开着那辆三轮车来载我。
同学都说父亲疼我,母亲也假醋地说她自己都羡慕。那时他头发茂密黑亮,肩膀挺阔有力。
等我手忙脚乱地把孩子交给老公,看着他娴熟地哄睡女儿的时候。
手机亮着,上面的联系人让我的心也跟着心悸。我拿着静音的手机,轻轻关上门。喂,表姐
文雨,你爸爸去世了。她说：
他死了,我就原谅他了。
我最终还是带着女儿去送他了,我说过我要给他养老的。
可惜他用不上我,倒是给我留下了不少东西。
他虽嘴巴不甜,可做事认真,做点小生意绰绰有余。加上和叔叔合作,也赚了不少。
婶婶无儿无女,奶奶逼着叔叔和婶婶离婚,闹着闹着,叔叔就搬离了家,只剩下两个老人单独住了,日子也一定过得很有趣吧。
11
二胎的决定
过了童言稚语的时段,女儿就来到了恼人的上蹿下跳的时期。我十年如一日的疼爱她,教她做人的道理,事事有回应,在精神和物质上从不亏待她。
在我痛并快乐的熬着的时候,她慢慢变得沉稳,变得懂事。我拼尽全力尽我所能地去培养她,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行走着了。
她初二那年,我怀孕了。所有人都在劝我生下来,包括我女儿。她说：妈妈,你生吧,我从小就喜欢弟弟妹妹。
老公说：老婆,女儿现在大了,我们再生一个,有时间有金钱,一定可以养得很好。婆婆说：生下来我们也能帮忙带,多个弟弟妹妹,她也不会太辛苦了。
我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也在想要不要再生一个再生一个作伴,她不会太孤单；将来我们老去了,她们也能互相扛。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吧！反正养得起,养得起！砰……
护肤品不小心被打碎了,我抬起头四处找玻璃渣。
当我扫过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那边的人臃肿,眼里满是被幸福灌满的样子,没有一点防备。
我也要变成我母亲了。
第二日,我就去打了胎,将老公拉去结扎,然后世界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