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贺南星震惊地看着我的眼睛：陆恒,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眼睛怎么瞎了
我用一只眼睛的光赶紧找到了我的墨镜,想把它捡起来,一只脚却踩过去将墨镜踩烂了,是乔安。
他惊叫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踩烂的,陆恒,你的眼睛怎么瞎了不会是老天的报应吧,你这种瞎了眼放弃女朋友的人,看来连老天都看不过眼啊。
我用手捂住左眼,贺南星还在震惊中,她瞪大双眼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乔安冲过来一把拉下我的手：来,看看怎么瞎的,还有得治吗需不需要换眼角膜啊,不过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愿意捐给你吧。
他边说边嘲讽道：南星你看,老天都看不过眼,让渣男受到惩罚。
贺南星想到我抛弃她的事,冷笑了起来：果然是老天有眼。
乔安搂着她笑：正好你左眼瞎了,是不是射击特别方便,不用闭眼了呀。
我朋友冲了一去给他一拳：你他妈是个人吗你嘴巴放干净点。
贺南星尖叫着扶着乔安,怒视着我朋友：你凭什么打人,乔安说得有什么不对,陆恒就是渣男,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老天都惩罚他,是老天有眼。
拿手机直播的人也没料到拍到这么惊彩的场面,直播间的网友早都炸开了锅：我的天啊,陆恒居然瞎了一只眼。
难怪一年没有参加比赛,原来是不能参加了啊。
我觉得贺南星男朋友也有些过份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我总觉得陆恒不是那种渣男,他以前爱贺南星是众人皆知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能有什么苦衷我看就是老天有眼,当时贺南星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是乔安陪着她走过来的,现在终于轮到陆恒体会到瞎眼的感觉了吧。
乔安大声地笑：没事,反正你平时训练都要闭左眼,不如现在就开始吧,毕竟我们可是付了五千块钱啊。
我从包里拿出备用的眼罩,戴在眼睛上,一年没有再练习射击,加上眼睛的影响,第一枪出去,子弹脱靶。
旁边的人笑出声来,笑得最大声的是乔安。
第二枪,脱靶,第三枪,两环......第十枪,六环。
贺南星看着自己靶上的每一个十环,再看看我的靶子,一脸嗤笑：陆恒,你现在配五千块吗难怪只配当一个打杂的清洁工。
你们老板是怎么想的,要一个瞎子来打杂,对了,这枪你还是别摸了,你不配啊。
旁边贺南星的朋友跟着一起嘲笑起来：就这种水平也敢陪练啊,也敢出来和南星比,真不要脸。
我看就应该把钱还回来,这钱拿着你好意思吗最好成绩六环,脱靶三枪。
这是冠军的成绩,真是丢脸啊。
贺南星上前一步：陆恒,我觉得你真的不配呆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再呆在这个圈子,你只配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呆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我朋友怒极,大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如果不是他你还瞎着呢。
我马上拦住了朋友：别说了。
贺南星皱着眉：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6.
我朋友一把推开我拦他的手：我说,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别侮辱他,你现在眼睛好了,你难道不会看不会查吗难道你以前眼瞎心也是瞎的吗
陆恒,你瞒着她有什么用,任她这么侮辱你明明你没有负过她。
别说了。我心痛地闭上眼睛。
乔安一拳打在了朋友脸上：你们俱乐部敢这么对顾客我要投诉你们,要把你们炒了。
我拦住乔安,脸上毫不意外被他揍了一拳,所有人扭打在一起,俱乐部里一片混乱。
贺南星看见乔安脸上出现的伤,大声叫道：叫你们老板出来,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朋友狠狠地看着她：陆恒真是瞎了眼,他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你毁了自己的前程,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给你。
我扶着他：别说了,真的别说了。
贺南星被他的话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我,刚要说话,乔安拉住她：南星,我的手腕刚才被打到了,现在好痛啊。
贺南星一听,脸色变了：手怎么受伤了
然后抬起头狠狠地看着我们：为了不负责任就胡说八道,陆恒,你和你朋友可真行,怎么,你眼睛瞎了,就编出眼角膜捐给我的故事,以为这样我就信了
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会不告诉我那样我得多感激你,你就是我大恩人,你会悄悄消失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谁知道你的眼睛是在哪里弄瞎的,现在说是捐给了我你想搏取舆论的同情吗
医生说了,我的眼角膜是一位好心人捐赠的,他说了不会透露自己的姓名,所以你们知道这个新闻才来假冒
陆恒,你真的比我想的更不要脸,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你太恶心,太让人失望了。
别以为这样可以逃避责任,如果乔安的手有什么损伤,我会起诉你们俱乐部。说完,她扶起乔安离开了。
这件事很快在网上爆炸开来。
有人开始羡慕乔安和贺南星患难中走来的真情,有人质疑我为何会突然离开贺南星的原因。有人不停地网爆我,甚至在俱乐部的网站上留言,要求老板开除我。
甚至有些射击发烧友,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贺南星一边,到俱乐部来射击故意为难我,让我难堪。
老板没有办法只能将我炒了,我的朋友看着我收拾东西离开,气不过：你为什么不说,这样有什么意义,显得自己很伟大吗如果不是你,贺南星根本不可能复明,更别提站在领奖台上。
我看着他,笑了笑,他不懂,贺南星一直自负,而且她如果知道是我捐赠的眼角膜,她宁愿自己瞎了也不会接受的。
但是,她还年轻,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我永远记得她睛睛失明后,自己躲在阳台缩成小小的一团哭了一夜,甚至频频想过自杀,只是被我发现拦了下来。
我想,对比生死而言,一只眼睛真的不算什么,她那么痛苦,那就由我来给她一只眼睛吧,让她得到光明,我失去一只眼睛有什么呢,我还可以照常生活,只是不能再摸我最喜欢的射击枪。
我捐赠了眼角膜,要求医生不能透露我的身份。
7.
为了不让南星发现,我悄悄地离开了她,我把积蓄都留给了她,然后悄悄地消失。
我没有想过我会以这种最糟糕的方式再见到她。
我租的房子地址被网友人肉了出来,在门口泼上了油漆,写着大字：渣男。
房东连夜把押金退给我,让我连夜搬走,不要影响他的其它租户。
我拿着行李,看着钱包里的钱叹了口气,找了车站旁边30块钱一晚的小旅店,要了一个床位,勉强让自己住了下来。
我没有想到,我的医生朋友沈其安在一个贺南星的大粉开直播时,打电话连线了进去。
他在直播间里,说出了真相：贺南星的眼角膜是陆恒捐赠的,他是一个好男人,为了女朋友他宁愿让自己毁了前程,把希望给了贺南星。
我也是贺南星的主刀医生,我想我的话她应该会相信是真的。
做为医生我不应该把病人的隐私说出来,我今天是以陆恒朋友的身份出来解释这件事,我觉得不能让一个人做了好事还要背负这样的骂名,难道好人只是因为他不会解释,就要被网暴吗
贺南星,我希望你可以看到这段直播,陆恒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他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他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幸福,他是全天下对你最好的那个人,也请你们停止对他的网暴,让他安静地生活。
一夜之间,网上的风向全变了。
天啊,这世界上怎么会陆恒这样的好男人,我真的哭死了。
对不起,我曾经在网上骂了陆恒,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要向陆恒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我可真不是东西啊,我居然说他是渣男,陆恒配得上最好男人的称呼。
贺南星,你与陆恒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质疑他的爱啊。
陆恒看见贺南星带着男朋友去他工作的俱乐部,还用钱侮辱他的时候,他有多伤心啊。
妈呀,我真的回看直播贺南星把钱扔在陆恒脸上的时候,我真的眼泪都出来了,太难受了。
贺南星,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吧。
贺南星看到网络上新闻的时候已经呆住了,她摸着自己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原来这是陆恒的眼睛啊,她捂着眼睛,眼泪从眼睛里落下：陆恒,你为什么这么傻
她想到我的墨镜被乔安打掉在地上,想捡起来却被踩烂,然后被所有人嘲笑时候的样子简真崩溃了。
她想起了我离开之后,突然医院通知她有人捐赠了眼角膜给她,她可以做手术了,眼睛有救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捐赠眼角膜的人是我啊。
她喃喃地说：我要去找陆恒。
乔安拉住她：南星别去,你去了网友会骂你的,你别出声,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大家很快会忘记这件事,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见他好吗
贺南星大声叫道：不,我的眼睛是陆恒的,我为什么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我还说他是渣男,他从来没有抛弃过我。
我对不起他,我还在众人面前这么对他。
乔安抓住她：那我呢,你要去找他,我怎么办你手术后是我一直陪着你走过来的,你现在是想和我分手吗
贺南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找到陆恒,我想和他说对不起。说完,她丢下还在医院里等着检查的乔安,奔出了医院。
她拨打我的电话,但她忘记了,我消失后早更换了手机号码,她根本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她去了射击俱乐部,老板很遗憾地告诉她,因为我是临时工,所有工资都是日结的,没有联系方式,也没有办法帮得到她。
8.
她找到了我朋友,朋友冷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找陆恒你和你男朋友欺负他还不够吗还想要他怎么样
贺南星眼睛红了,哀求地看着他：求你告诉我,哪里能找到陆恒,我要见他。
朋友大吼道：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就是因为你,他被网暴被所有人辱骂,他连租的房子都被人赶了出来,他露宿街头了,没有人找得到他在哪里。
但我没有想到,最先找到我的人竟然是乔安。
他拿了一个信封给我,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他看着我：拿着钱离开海城,去一个南星看不到你地方。
她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幸福,我不想她因为你和我的感情再起波澜,你也不希望她痛苦吧。
既然你要帮她不求回报,那就永远地离开别再回来。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她,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感情。
我皱着眉看着他：什么叫你好不容易才得到她
乔安只微笑地看着我：这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你现在瞎了眼睛,你难道想拖累她吗
他打量了一下我住的地方,嘲讽地笑道：而且你用什么给她幸福用打杂的工资和她住租来的房子随时被赶出来的小出租屋
不过是想要钱吧,你想要多少钱,你说吧,我给你一次性付清,你也不必再出现在南星面前,别总是挟恩以报。
我愤怒地抬头：乔安,你放心,我离开了南星,我没有想过要她回报,我也不会缠着她。
我在离开海城之前,最后去了一次射击队,见了我的教练。
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一拳砸在我肩上：你是不是傻,当时闹着要退出,就是为了贺南星你是不是傻子,还做好事不留名你真的气死我了。
我紧紧抱了抱教练：教练,对不起,让你的心血白费了。
他紧紧拥抱了下我：真是个傻子,还得教练帮你。说完,拍拍肩示意我。
我回头,看见贺南星站在我身后,哭得像个泪人：陆恒,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把眼角膜给了我,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知道你会捐给我,我宁可自己瞎着我也不会接受,你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我恨了你那么久。
你能不能别走,你别离开我,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怎么能那么对你,对不起陆恒。她哭着扑进我怀里。
我云淡风轻地说：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生活得挺幸福吗那就够了。
你们在干什么乔安从后面冲了出来,他一把拉开贺南星,一拳砸在我的眼睛上：你昨天还答应会离开海城不见南星的,你现在却在这里见南星,你太卑鄙了。
我痛得捂着眼睛蹲下。贺南星一把拦住他：你说什么,你找了陆恒不让他见我
乔安一把搂住她：你是我女朋友啊,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你们是过去式了,你忘记了吗你忘了他离开后,是我一直陪着你吗
我用尽心思讨好你得到你,不是为了你和他藕断丝连的。
贺南星退后一步,从他怀里退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我只是说我这一年为了你,我努力讨好你,因为我喜欢你啊。
正说着,有警车在旁边停了下来,走到贺南星面前：你好,贺南星小姐,有网友给我们提供了一次监控和行车的资料,我们找到了当初撞你车的嫌疑人资料,想让你跟我们回去确认一下。
因为有一个网友的行车记录仪上拍到了当时肇事司机的正脸,他是最近在网络上看到你的新闻,记起了当时的事情,所以提供迟了,但是需要你去看一下,是不是当时案发的情况。
贺南星当时车祸,就是因为肇事司机逃逸,导致她一直被压在车上失去了最佳的救治时间,所以这个肇事司机非常关键。
贺南星跟警察去了警察局,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贺南星脸色煞白,脚步踉跄。
她开了车在乔安的画廊门口停下,给他打了电话：乔安,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见你。
乔安上了车看见她脸色苍白,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贺南星将车启动,慢慢开走：陪我去兜风吧。
车子开的道路越来越熟悉,乔安有些不安地问：我们去哪
贺南星淡淡地说：去当初我们相遇的地方。
乔安牵强地笑道：我们不是在医院相遇的吗你不记得了,你左眼看不见差点撞到我,我扶起你陪你一起做理疗,后来我们才在一起了。
贺南星看着他说：是吗可是我今天在警察那里看的监控和视频,我们应该是在出车祸的地方相遇,是你将我的车撞翻了,不是吗
乔安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快停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我把你的车撞翻了我没做过这种事。说着不顾车在行驶,就想开车门,可是车门已经被锁死了。
贺南星温柔地安慰他：你别怕,你不是说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乔安大叫道：是,是我撞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后来你做了手术,我不是想办法接近你照顾你了吗
贺南星点头：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已经签好了眼角膜捐献书,如果我死了,眼角膜可以捐给陆恒。我连交警的电话都打了,马上就会有一起车祸。
我欠陆恒的也可以还清了,你呢就陪着我一起,好不好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啊,乔安。
乔安吓得脸色铁青：不要,你这疯子,放我下去。
贺南星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山路上疯狂而驰,一个急转弯,车直直撞到了山崖上,车里的人,被狠狠地压在了里面。
我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乔安当场死亡,贺南星刚从急救室出来,医生摇头：去见伤者最后一面吧。
贺南星一身是血,看着我微微笑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阿恒,我死后你就用我的眼睛好不好,让我的眼睛替我再看看这个世界,看着你幸福下去啊。
我没来得及告诉她,我的眼睛就算有眼角膜也不可能再复明了,因为捐献过眼角膜后对眼睛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贺南星的眼角膜捐献给了一个有需要的人,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我在贺南星的墓前看见他,他拿着一束鲜花放在墓前：谢谢你,让我重新看见这个世界,真的特别漂亮。
我在后面微微一笑,也许,他也算完成了贺南星的心愿,替她继续看看这个世界,幸福地生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