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秋,S市纺织厂家属院。
我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房间里弥漫着煤炉子的味道,墙上贴着已经发黄的报纸,床头柜上摆着一台破旧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渔舟唱晚》。
这是……我重生了
脑海中涌入大量记忆,我叫林清雅,今年十八岁,是纺织厂工人林建国的女儿。三个月前,我和驻守边防的连长张志强订了婚,准备明年春天结婚。
而就在昨天,我收到了张志强从部队寄来的信,说他要回来探亲,让我准备好嫁妆。
可我清楚地记得,前世的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张志强已经在部队秘密结婚了,对方是师长的女儿宋小曼。
前世的我傻乎乎地等着他回来解释,结果等来的却是他和宋小曼一起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只是他的战友妹妹,真正的未婚妻是宋小曼。
那时候的我哭得死去活来,求他不要抛弃我,甚至跪在他面前哀求。可换来的只是众人的嘲笑和他冷漠的眼神。
后来我才知道,张志强早就看上了师长女儿,和我订婚只是为了在老家有个名义上的贤内助,方便他在部队的发展。
前世的我为了他放弃了高考,放弃了所有的机会,最后在三十五岁的时候病死在这间破房子里,临死前还在想着他。
清雅清雅你醒了母亲王翠花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你昨天晚上发烧说胡话,吓死妈妈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鼻子一酸。前世我太让她失望了,这一世,我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妈,我没事。我坐起身,接过粥碗,张志强的信你看了吗
王翠花脸上露出笑容：看了看了,小张说要回来探亲,让你准备嫁妆呢。妈妈昨天就开始给你准备了,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该有的都得有。
我心里冷笑,张志强这个王八蛋,到现在还在演戏。
妈,我不想嫁给他了。我淡淡地说。
王翠花手里的针线盒差点掉在地上：清雅,你说什么呢你和小张都订婚三个月了,婚期都定了,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
就是不想嫁了。我喝了一口粥,妈,我想重新参加高考。
1977年恢复高考,现在已经是1980年,如果我现在开始准备,明年就能参加考试。前世的我成绩很好,如果不是为了张志强放弃学业,肯定能考上大学。
王翠花急了：清雅,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咱家是什么条件,你心里没数吗好不容易找到小张这样的好对象,人家连长,有前途,你怎么能……
他有什么前途我打断她的话,妈,你信不信,他根本就没打算娶我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我透过窗户看去,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几个穿军装的男人正从车上下来。
为首的那个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张志强。
他还是那副英俊的面孔,浓眉大眼,身材挺拔,穿着一身军装显得格外精神。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烫着时髦的卷发,正挽着张志强的胳膊。
宋小曼。
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冷冷地看着他们。张志强正在和院子里的邻居们打招呼,脸上挂着标准的军人笑容,而宋小曼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正眼都不看那些邻居。
清雅,快,小张回来了！王翠花激动地拍我的肩膀,快收拾收拾,去见见他。
我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间。
院子里,张志强正在和我爸林建国说话：林叔叔,这次我带了点东西给您和阿姨,都是从部队带回来的好东西。
他说着,从车上搬下来几个纸箱子,里面装着罐头、奶粉、还有一些糖果。
邻居们都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夸赞着：哎呀,小张真是有心啊,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就是就是,清雅这丫头真是有福气,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连长就是不一样,出手这么大方。
张志强享受着众人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当看到我出现在门口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清雅！他朝我走过来,我回来了。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激动地扑到他怀里,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张志强显然对我的冷淡感到意外,他的笑容僵了僵：怎么了不高兴见到我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宋小曼：这位是
张志强和宋小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道：这是我的同事,宋小曼同志,她爸爸是我们师长。
哦。我点点头,同事。
宋小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满是不屑。她大概觉得我这个小地方的姑娘配不上张志强,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客气：你好,我听志强说起过你。
是吗我笑了笑,他说了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张志强赶紧打圆场：好了,大家都进屋坐吧,外面太冷了。
林建国和王翠花赶紧招呼大家进屋,邻居们也跟着凑热闹。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显得更加拥挤。
张志强坐在椅子上,宋小曼坐在他旁边,两人的动作显得很亲密。我冷眼旁观,心里越来越清楚他们的关系。
小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王翠花关切地问道。
一个星期。张志强回答,本来假期不长,但我想着该回来看看清雅,所以特意申请了探亲假。
哎呀,小张真是有心。邻居王大妈在旁边起哄,清雅,你看人家小张多关心你。
我没有接话,而是直接问道：张志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我,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什么问题张志强有些紧张。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这个问题问得所有人都愣住了。按理说,他们都已经订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为什么林清雅要这么问
张志强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宋小曼,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最后说道：清雅,这个问题我们私下谈好吗
为什么要私下谈我追问道,我们的婚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宋小曼在旁边冷笑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宋同志,你笑什么
宋小曼一愣,没想到我会直接问她：没什么,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我步步紧逼。
张志强赶紧站起来：清雅,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我很好。我站在房间中央,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未婚夫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气氛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时,宋小曼突然站起来,挽住张志强的胳膊,大声说道：志强,我觉得我们应该告诉她真相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冷笑一声：什么真相
宋小曼高昂着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真相就是,志强已经和我结婚了。你,只不过是他在老家的一个朋友而已。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瞬间炸翻了整个房间。
王翠花脸色惨白,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邻居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而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反而显得格外平静。
是吗我看着张志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二章
张志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显然没想到宋小曼会这么直接地说出真相。
清雅,你听我解释……他伸手想要拉我,被我一把甩开。
解释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解释你怎么脚踏两只船还是解释你怎么把我当备胎
王翠花终于反应过来,她哭着冲过去要打张志强：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女儿跟了你三个月,你居然……
林建国拦住妻子,怒视张志强：小张,你给我一个解释！
张志强被众人包围,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看了看愤怒的邻居们,又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宋小曼,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清雅,我……我也是没办法。他低着头说道,在部队,我必须要考虑前途。小曼的父亲是师长,我如果不和她结婚,我的军旅生涯就完了。
所以你就骗我我问道。
我没有骗你！张志强急忙解释,我确实想过要娶你的,但是后来情况变了……
什么情况变了我步步紧逼,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我
宋小曼在旁边添油加醋：志强,你就别骗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吗她只是你在老家找的一个借口,用来应付家里人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怒了。
王大妈指着张志强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清雅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这样糟蹋人家！
就是！白瞎了清雅对你这么好,天天给你写信,还为了你放弃高考！
这种男人就是个白眼狼！
面对众人的指责,张志强恼羞成怒：够了！我娶谁是我的自由！林清雅,我们从来没有正式结过婚,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你有权利选择,但你没有权利骗人！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让我放弃高考,说什么军嫂不需要太多文化,现在又说我配不上你,张志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放弃高考了张志强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好,就算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件,那这些信怎么解释
我把信件举起来,大声读道：清雅,部队的生活很枯燥,只有你的信能给我带来温暖。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着我们结婚后的生活……
张志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要阻止我继续读下去,但被愤怒的邻居们挡住了。
我继续读道：清雅,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了。等我升了少校,我们就举办婚礼。到时候我要让你穿最漂亮的婚纱,做最美的新娘……
够了！张志强大吼一声,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我把信件一把扔到他脸上,这封信是上个月寄来的！上个月你就已经和宋小曼结婚了吧
宋小曼得意地点点头：没错,我们上个月就领证了。
房间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翠花已经哭得站不住了,她扶着墙壁,颤抖着说：清雅,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看错了人……
我走过去扶住母亲：妈,这不是你的错。
然后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张志强和宋小曼：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张志强,从今天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把你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拿走,我们家不稀罕。
张志强脸色铁青：林清雅,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我笑了,张志强,我告诉你,我林清雅不稀罕你！从明天开始,我要重新参加高考,我要考大学,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识好歹！
宋小曼在旁边冷笑：就你还想考大学你一个纺织厂工人的女儿,有什么资格
我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
呵,宋小曼不屑地撇撇嘴,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出身的人,能考上什么大学。
那你就等着看吧。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我话语中的坚定。
张志强看到局面完全失控,他拉着宋小曼就要往外走：我们走,这种地方不适合我们待。
等等。我叫住他们。
还有什么事张志强不耐烦地问。
我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说：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们的婚约解除。
什么婚约宋小曼尖声叫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但有婚约。我看着张志强,当初你求婚的时候,是当着这些邻居的面,现在解除婚约,也要当着他们的面。
张志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在众人的逼视下,他只能咬牙说道：好,我张志强在此宣布,和林清雅解除婚约！
很好。我点点头,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张志强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宋小曼紧跟在后面。
临走时,宋小曼还回头嘲讽道：林清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志强是不会回头的。还有,你那点成绩,想考大学做梦去吧！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而是平静地说：宋小曼,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等他们走后,邻居们纷纷过来安慰我。
王大妈气愤地说：清雅,你别难过,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就是,你这么好的姑娘,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清雅,你刚才说要考大学,阿姨支持你！
我感激地看着这些淳朴的邻居们：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回到房间,王翠花还在抹眼泪：清雅,都是妈妈不好,如果妈妈早点看出他的真面目……
妈,这不怪你。我抱住母亲,是我自己看错了人。不过现在好了,我可以专心学习了。
林建国在旁边闷声说道：清雅,你真的要考大学
真的。我坚定地点头,爸,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知道,我们也有出息！
林建国看着女儿坚毅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骄傲：好！爸爸支持你！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回忆着前世的种种。
前世的我为了张志强放弃了太多,最后换来的却是被抛弃的命运。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
我记得前世有个叫苏明远的男人,他是我们市里的高考状元,后来考上了清华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工程师。
那时候我已经嫁给张志强,只是远远地见过他一面,但印象很深刻。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对待任何人都很客气,和张志强那种傲慢完全不同。
可惜前世的我错过了太多机会,这一世,我要重新来过。
第二天早上,我就开始制定学习计划。距离明年的高考还有大半年时间,虽然有些紧张,但不是不可能。
我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一整套高中教材和复习资料。售货员看到我买这么多书,还专门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是要参加高考吗
是的。我点点头。
真不容易啊,售货员感叹道,现在像你这样有志向的年轻人不多了。加油啊！
回到家,我把书本摊开在桌子上,开始复习。
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每一门功课都需要从头开始。
好在我还年轻,记忆力也好,而且有前世的基础,学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
三天后,邻居李阿姨过来串门,看到我在认真学习,忍不住夸奖道：清雅真是好样的,被那个没良心的抛弃了,还能这么坚强。
王翠花在旁边说道：我们清雅从小就聪明,要不是为了那个白眼狼放弃学业,早就考上大学了。
那是肯定的。李阿姨点点头,清雅从小就是咱们院里最聪明的孩子。
正说着,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我抬头看去,是隔壁的张大伯。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清雅啊,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张大伯挥舞着报纸说道。
什么好消息我放下笔问道。
今年咱们市里要办一个高考补习班,专门给像你这样的青年补课。你要不要去报名
我眼睛一亮：真的吗在哪里办
就在市一中,听说是市教育局组织的,请的都是最好的老师。张大伯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去试试,比自己在家学效果要好。
我立刻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报名！
第三章
市一中距离我家有十几里路,我骑着家里的自行车赶过去。
这是一所很有名的中学,培养出过不少优秀的学生。校门口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高考补习班招生通知。
我仔细看了看招生条件：年龄在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有高中基础,志向明确,品行端正。
完全符合条件。
报名处设在教务处,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我排在队伍后面,打量着前面的这些人。
有工人,有农民,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知青的年轻人。大家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渴望——对知识的渴望,对改变命运的渴望。
轮到我的时候,负责报名的是一个中年女老师,她戴着眼镜,看起来很严肃。
姓名她问道。
林清雅。
年龄
十八岁。
学历
高中毕业。
女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高中毕业那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为了结婚。
女老师眉头皱了皱：现在又为什么要参加
因为我不结婚了。我坦然地回答。
女老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很好,有志向是好事。这是登记表,你填一下。
我接过表格,认真填写。在报考志愿一栏,我毫不犹豫地写下了清华大学工程系。
女老师看到我的志愿,眉毛扬了扬：清华大学小姑娘,你的目标很高啊。
老师,您觉得不可能吗我问道。
不是不可能,女老师摇摇头,只是很难。清华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每年录取的人数有限。
我知道。我点点头,但我想试试。
女老师看着我坚定的神情,最终点了点头：好,那就试试吧。补习班下周一开课,每天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中午在学校吃饭。
学费多少我问道。
五十块钱,包含书本费。
五十块钱对我们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钱。
拿到报名表,我心情激动地往家赶。路上遇到了邻居小王,他看到我这么高兴,好奇地问道：清雅,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报了高考补习班！我兴奋地说。
小王瞪大了眼睛：真的你真要考大学啊
当然是真的！
小王竖起大拇指：厉害！清雅,你要是考上了大学,可就是我们院里第一个大学生了！
回到家,我把报名的事告诉了父母。
王翠花有些担心：清雅,五十块钱不少啊,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妈,您别担心。我安慰她道,就算考不上,学到知识也不亏。
林建国在旁边说道：清雅说得对,知识这东西,学到就是自己的。
周一早上,我早早地来到市一中。补习班设在三楼的几间教室里,我被分到了一班。
走进教室,发现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家年龄都差不多,有男有女,看起来都很认真的样子。
我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准备听课。
八点整,一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走了进来。他个子不高,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很好。
同学们好,我叫李振华,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他站在讲台上,声音很洪亮,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在一起度过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在这十个月里,我希望大家能够刻苦学习,为明年的高考做好准备。
李老师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梦想。有的人可能是为了改变命运,有的人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来了,就要全力以赴。
他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深受触动。
现在我们先做个自我介绍,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情况和目标。李老师说道。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我叫王建军,今年二十一岁,下乡知青。我的目标是考上北京大学中文系。
接下来是一个女生：我叫张丽华,今年十九岁,纺织厂工人。我想考师范大学,将来当老师。
轮到我的时候,我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叫林清雅,今年十八岁。我的目标是考上清华大学工程系。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清华大学在大家心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李老师看着我,点点头：很好,有志向是好事。不过我要提醒大家,目标可以定得高一些,但一定要脚踏实地地学习。
介绍完毕,李老师开始讲课。他讲的是代数,从最基础的内容开始,讲得很细致。
我认真地做着笔记,时不时地提出问题。李老师看到我这么积极,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下午是语文课,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叫刘秀英。她讲课很有激情,经常引用古诗词,让枯燥的语法知识变得生动有趣。
一天的课程下来,我感觉收获很大。虽然有些累,但心里很充实。
晚上回到家,我继续复习白天学的内容,一直到深夜。
王翠花看我这么用功,心疼地说：清雅,别累坏了身体。
妈,我不累。我抬头笑了笑,我现在特别有劲儿。
就这样,我开始了紧张而充实的复习生活。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回家后还要继续学习到十一点。
一个月后,李老师组织了第一次模拟考试。
考试结果出来,我的总分是435分,在班里排第三名。
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清雅,你的成绩很不错,特别是数学和物理,几乎满分。不过语文和英语还需要加强。
老师,我知道。我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李老师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也很用功。不过我要提醒你,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很高,你还需要更加努力。
我明白,老师。我坚定地说道。
从办公室出来,我遇到了班里的王建军。他看到我,主动过来打招呼。
清雅,你这次考得真好。他说道,特别是数学,满分呢！
谢谢。我笑了笑,你的语文也很棒。
王建军脸红了红：哪里哪里,跟你比差远了。
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校门口。
清雅,你家在哪个方向王建军问道。
纺织厂家属院。我回答。
那正好,我也住那附近。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骑车回家,路上王建军跟我聊了很多关于学习的话题。他是个很用功的人,也很有想法。
清雅,你真的要考清华吗他突然问道。
当然。我没有犹豫,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勇敢。王建军说道,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想报清华或者北大,但后来觉得太难了,就改成了普通的大学。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我说道,我就是想试试,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王建军点点头：我很佩服你这种精神。
回到家,我把考试成绩告诉了父母。
林建国高兴地拍手：好！我女儿就是厉害！
王翠花也很开心：清雅,你这么努力,妈妈真为你骄傲。
这才刚开始呢。我说道,离高考还有九个月,我要继续努力。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王翠花去开门,竟然是张志强。
他穿着便装,看起来有些憔悴,和一个月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清雅在家吗他问道。
王翠花冷着脸：你来干什么
我想跟清雅谈谈。张志强说道。
没什么好谈的。我在里面大声说道,张志强,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张志强推开王翠花,直接走了进来：清雅,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
我没有生气。我抬头看着他,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张志强愣了愣：不合适清雅,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会不合适
认识久就合适吗我冷笑一声,张志强,你都结婚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张志强欲言又止,清雅,我和小曼的事情很复杂……
不管多复杂,都跟我没关系。我打断他的话,张志强,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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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强看到桌子上摊开的书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还真要考大学啊
有问题吗我反问道。
清雅,你还是太天真了。张志强摇摇头,考大学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凭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怎么了我站起来,怒视着他。
你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张志强毫不客气地说道,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就算考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分配到偏僻的地方
那也比嫁给你强！我毫不示弱地回击。
张志强被我这话气得脸色铁青：林清雅,你别不识好歹！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和小曼的婚姻是有问题的。如果你愿意等我……
等你我忍不住笑了,张志强,你脑子坏了吗你以为我是你的备胎,随叫随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志强急忙解释。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指着门口,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张志强还想说什么,被林建国拦住了：小张,清雅说得对,你们已经没关系了。你还是走吧。
张志强看看我,又看看林建国和王翠花,最终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一走,王翠花就骂开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有脸来！
妈,您别生气。我安慰她道,他爱来就来,反正我不理他。
清雅,你做得对。林建国说道,这种人不值得。
我点点头,重新坐下来学习。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不仅要证明给张志强看,也要证明给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看。
我林清雅,一定要考上清华大学！
第四章
转眼到了1981年春天,距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了。
补习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在拼命学习。我的成绩也在稳步提升,最近几次模拟考试都稳定在班级前三名。
这天上午,李老师拿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同学们,这是市里组织的联合模拟考试的成绩。
他开始念分数：王建军,478分,班级第一。张丽华,465分,班级第二。林清雅,492分……
什么我仔细听了听,确定自己没听错。492分,这是我考过的最高分数。
林清雅,492分,不仅是班级第一,也是全市第一！李老师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王建军转过头来,真诚地说道：清雅,你太厉害了！
我心里也很激动,但表面上还是保持平静：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课后,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
清雅,你这次的成绩非常优秀。李老师笑着说道,语文108分,数学满分,英语89分,物理95分,化学满分,政治95分。这个分数,考清华大学没问题。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吗,老师
当然是真的。李老师点点头,不过你也不要骄傲,高考跟模拟考试还是有区别的。
我知道,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
从学校回到家,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
王翠花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清雅,你真是妈妈的骄傲！
林建国也很激动：好女儿,爸爸就知道你行！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邻居们纷纷过来祝贺,夸奖我争气。
清雅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现在终于要出头了！
就是,咱们院里要出大学生了,还是清华大学的！
张志强那个王八蛋,当初瞎了眼才会放弃清雅这么好的姑娘！
听到邻居们的夸奖,我心里暖暖的。这些淳朴的人们,真心为我高兴。
晚上,我正在房间里复习,外面又有人敲门。
这次来的是张志强的母亲,刘婶。
她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清雅啊,你真是太有出息了！阿姨听说你考了全市第一,要上清华大学了！
刘婶,您过奖了。我客气地说道。
刘婶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清雅,阿姨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志强那孩子,现在后悔了。
我一愣：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娶你啊！刘婶叹了口气,他现在在部队过得不好,那个宋小曼天天跟他吵架,还动不动就告状给她爸爸。志强现在是里外不是人。
我心里冷笑,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刘婶,这些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刘婶急了,清雅,你和志强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是最合适的。那个宋小曼就是个搅屎棍,志强迟早要跟她离婚的。
刘婶,您这话我不爱听。我的语气冷了下来,张志强既然选择了她,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刘婶还想说什么,被王翠花打断了。
刘婶,您就别说了。王翠花冷冷地说道,当初您儿子抛弃我们清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合不合适现在看到清雅有出息了,又来说这些话,您觉得合适吗
刘婶被说得哑口无言,讪讪地走了。
等她走后,王翠花气愤地说：这些人,真是欺软怕硬！当初他们家多嚣张,现在又来巴结！
妈,您别生气。我劝道,这种人不值得。
可是刘婶的话还是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象。张志强后悔了他在部队过得不好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只想专心学习,考上清华大学。
几天后的晚上,我刚从补习班回来,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我心里一沉,果然,张志强又来了。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他站在我家门口,看到我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清雅,我有话跟你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想绕过他进屋,被他拦住了。
清雅,你听我说完。张志强抓住我的胳膊,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我冷笑一声,张志强,你觉得一句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知道不能,但是……张志强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清雅,我现在才知道,我离不开你。
张志强,你搞清楚了,你已经结婚了。我提醒他。
我可以离婚！张志强急切地说道,清雅,只要你愿意等我,我立刻跟宋小曼离婚！
这话让我彻底愤怒了：张志强,你把我当什么了备胎吗你高兴了就来找我,不高兴了就踢开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甩开他的手,张志强,我告诉你,就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死了,我也不会再要你！
张志强被我这话刺激得脸色发白：清雅,你不要说得这么绝！
我就是说得这么绝！我毫不示弱,张志强,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林清雅,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张志强愣愣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邻居出来看热闹了。他们看到我们在争吵,都围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大声说道,就是有些人不知趣,总是来骚扰我！
邻居们一听就明白了,纷纷指责张志强：
小张,你都结婚了,还来找清雅干什么
就是,人家清雅现在要考清华大学了,你别来打扰人家学习！
清雅现在可是我们全市的第一名,前途无量呢！
听到邻居们的话,张志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我的变化这么大,不仅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连性格也变得这么强势。
清雅,我……他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张志强,请你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的语气斩钉截铁。
张志强看着我坚决的表情,最终只能失望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一个人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这是成年人应该有的觉悟。
从那以后,张志强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也可以安心学习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
高考在即,整个补习班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个人都在拼命复习,连平时爱开玩笑的同学也变得严肃起来。
考试前一天晚上,李老师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做最后的动员。
同学们,明天就是高考了。李老师站在讲台上,声音有些激动,这十个月来,我看着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无论明天的结果如何,你们都已经证明了自己。你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只要有梦想,只要肯努力,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李老师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深受感动。有的同学甚至红了眼眶。
现在,我希望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考试。记住,你们都是最棒的！
散会后,王建军走到我身边：清雅,明天我们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我用力点点头。
回到家,我没有再复习,而是早早地洗澡睡觉。
临睡前,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明天,我一定要考出最好的成绩,考上清华大学！
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所有支持我的人,更是为了证明,我林清雅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抛弃的！
第五章
1981年7月7日,高考第一天。
清晨五点,我就醒了。虽然昨晚睡得很早,但还是有些紧张。
王翠花早就起来给我准备早餐,桌子上摆着小米粥、鸡蛋和咸菜。
清雅,多吃点,今天可是大日子。她边盛粥边说道。
妈,我不紧张。我拿起鸡蛋,心情还算平静。
林建国也起来了,他穿着最好的衣服,准备送我去考场：清雅,爸爸送你去。
不用了,爸,我自己骑车去就行。我摇摇头,您去上班吧。
什么上班,今天我请假！林建国坚决地说道,我女儿高考,比什么都重要！
早餐后,林建国骑着自行车带我去考场。路上遇到不少和我们一样的父子、父女,大家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待。
到了市一中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考生和家长。我看到了班里的同学们,大家互相鼓励着。
李老师也来了,他逐个拍着我们的肩膀：放松,正常发挥就行。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深呼吸一口气,等待开考铃声响起。
铃声一响,监考老师开始发试卷。我拿到试卷后,先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有了底。
作文题目是《路》,这正好是我擅长的类型。我想到了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想到了那条从迷茫到清醒,从依赖到独立的路。
我提笔写道：人生如路,有平坦也有崎岖,有阳光也有阴霾。重要的不是路的形状,而是走路的人有没有坚定的信念……
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了。交卷时,我对自己的答题很有信心。
下午考数学,这是我最有把握的科目。题目不算太难,我很快就做完了,还有时间检查。
第一天考试结束,我感觉不错。
第二天考英语和政治,第三天考物理和化学。
整个考试过程中,我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天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林建国在门口等着我,看到我出来,立刻迎上来：清雅,怎么样
还行。我笑了笑,应该没问题。
回到家,王翠花已经准备了一桌好菜,说是要庆祝我高考结束。
不管结果怎样,我们清雅都是最棒的！她眼含热泪地说道。
饭桌上,我们一家三口都很高兴。这一年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成绩要一个月后才能出来,录取通知书更是要等到八月份。
这段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但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半个月后,李老师找到我,说市教育局想让我去做个访谈,介绍一下学习经验。
清雅,你是我们市的希望。李老师说道,很多人都想知道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进步的。
我去了市教育局,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问我：林清雅同学,据说你是因为情感问题才决定参加高考的,能谈谈吗
我想了想,坦然地回答：是的。我原本打算结婚,为此放弃了很多机会。但后来我发现,一个人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要为自己而活。
那你对其他有类似经历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说,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我认真地说道,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要相信自己有改变命运的能力。知识就是力量,学习就是最好的投资。
这次访谈后来刊登在市报上,标题是《从情伤女孩到高考状元——林清雅的华丽转身》。
文章发表后,在全市引起了很大反响。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的故事,也有不少年轻人来找我交流学习经验。
七月底,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李老师亲自来我家报喜：清雅,你考了539分！全省第二名！
539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师,您没说错吧我激动地问道。
当然没错！李老师兴奋地说道,语文118分,数学满分,英语92分,物理98分,化学满分,政治96分！这个分数,清华大学绝对没问题！
王翠花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林建国也激动得不行：好女儿！好女儿！爸爸为你骄傲！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邻居们纷纷过来祝贺。院子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清雅这孩子真是给咱们长脸了！
全省第二名啊,这可不得了！
以后清雅就是我们的骄傲了！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我想到了张志强。
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感受
很快我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整理东西,外面又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
这次下来的不只是张志强,还有一个上校军官,看起来地位很高。
他们来到我家门口,张志强主动敲门。
王翠花开门看到他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们来干什么
阿姨,我是来祝贺清雅的。张志强的语气很客气,这位是我们师长。
师长我心里一动,这不就是宋小曼的父亲吗
请进吧。我在里面说道。
他们走了进来,师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威严。
你就是林清雅同学吧师长主动伸出手,我姓宋,久仰大名！
宋师长您好。我礼貌地握了握手。
听说你考了全省第二名,要上清华大学,真是了不起！宋师长夸奖道。
谢谢您的夸奖。我客气地回答。
宋师长又说道：我们今天来,是想邀请你到我们部队去参观一下,给战士们做个报告,介绍一下学习经验。
我看了看张志强,他正低着头,不敢看我。
宋师长,这个邀请我很荣幸。我说道,不过我想知道,这是部队的邀请,还是张志强同志的个人想法
宋师长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张志强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清雅,我承认,是我提议的。我想让战士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优秀。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我摇摇头,宋师长,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个邀请。
为什么宋师长疑惑地问道。
我看着张志强,平静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不合适。我和张志强同志之间有些个人恩怨,我不想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去。
宋师长看看张志强,又看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志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问道。
张志强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冷笑一声：不是误会,是他当初抛弃了我,现在又想来挽回。宋师长,您说这种事情合适吗
宋师长的脸色变了：志强,这是怎么回事
张志强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师长,事情很复杂……
复杂什么我打断他的话,当初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只是你的朋友,说你的真正未婚妻是宋小曼。现在又跑来说要跟她离婚,要重新追求我。张志强,你把我当什么了
宋师长听完,脸色阴沉下来：志强,你竟然做这种事
张志强被问得哑口无言。
林清雅同学,实在对不起,我们志强的行为给你造成了伤害。宋师长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作为部队的领导,我向你道歉。
宋师长,您不用道歉。我摇摇头,这是他的个人行为,跟部队没关系。
宋师长看了看张志强,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志强,我们走吧。
师长……张志强还想说什么。
走！宋师长的语气不容拒绝。
等他们走后,王翠花气愤地说：这个张志强,真是不要脸！都这个时候了还来纠缠！
妈,您别生气。我安慰她道,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果然,从那以后,张志强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月中旬,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到了。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到我家门口,大声喊道：林清雅,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激动地接过那个厚厚的信封,手都在颤抖。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林清雅同学,经研究决定,录取你为清华大学工程系1981级学生……
我成功了！我真的考上了清华大学！
王翠花看到录取通知书,激动得哭了：清雅,你真的做到了！
林建国也热泪盈眶：好女儿,你是爸爸的骄傲！
消息传开后,整个家属院都沸腾了。邻居们纷纷过来祝贺,有的还放起了鞭炮。
咱们院里出了个清华大学生！
清雅这孩子真给咱们争光了！
这下张志强该后悔死了！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我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个为了男人放弃一切的傻女孩,终于得到了救赎。
第六章
九月初,我要去北京上学了。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林建国和王翠花为我准备了很多东西：棉被、衣服、还有一些家乡的特产。
清雅,到了北京要照顾好自己。王翠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有什么困难就写信回来。
妈,我知道。我点点头,您和爸爸也要保重身体。
出发的那天,整个家属院的人都来送我。大家围在车站,舍不得我走。
清雅,到了北京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大工程师！
有出息了也别忘本！
我一一向大家告别,心里暖暖的。这些淳朴的邻居,是我最珍贵的财富。
火车缓缓启动,我趴在窗口向外挥手。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我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能力了,要回报所有帮助过我的人。
十几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到达了北京站。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首都,心情非常激动。站在北京站的广场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活力。
清华大学的新生接站点就在车站附近。我找到了工程系的牌子,报了自己的名字。
接站的是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叫苏明远。他看起来很温和,戴着眼镜,有种书生气质。
你就是林清雅吧他主动过来,我是工程系三年级的苏明远,负责接新生。
苏明远！我心里一震。这不就是前世那个高考状元、后来成为工程师的男人吗
你好,学长。我努力保持平静。
听说你是全省第二名考进来的,很厉害啊。苏明远帮我拿行李,走吧,我送你去宿舍。
一路上,苏明远给我介绍学校的情况。他说话很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清华的学习压力很大,不过你既然能考进来,肯定没问题。他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我住在男生宿舍楼。
谢谢学长。我感激地说道。
到了女生宿舍楼,苏明远帮我把行李搬到宿舍门口。
好了,你先安顿一下。明天有新生大会,记得参加。他说完就要走。
学长。我突然叫住他。
什么事他转过身。
我看着他温和的眼神,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他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心里有些复杂。前世的我错过了太多,这一世,我要珍惜每一个机会。
宿舍里已经来了两个室友,一个叫刘小红,来自上海；另一个叫王静,来自广州。大家都很友好,很快就熟悉了。
清雅,听说你是全省第二名刘小红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
真厉害！王静羡慕地说道,我只是全省第十五名。
我们都很厉害,能考上清华就说明实力。我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是新生入学教育。我认真参加每一个活动,熟悉学校的环境。
清华大学真的很大,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建筑,还有美丽的荷花池。走在校园里,我感受到了浓厚的学术氛围。
开学后,课程安排得很紧。数学、物理、工程力学、制图……每一门课都很有挑战性。
不过我学得很认真,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几名。
一个月后,苏明远找到我。
清雅,听说你的成绩很好他问道。
还行吧。我谦虚地回答。
我们实验室正在做一个项目,需要一个基础扎实的助手。你有兴趣吗他邀请道。
我眼睛一亮：什么项目
关于新型材料的研究。虽然你现在只是一年级,但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苏明远说道。
能够参与研究项目,这对一年级学生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
我很有兴趣！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我除了正常上课,还要在实验室帮忙。虽然很累,但我学到了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
苏明远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做研究很严谨,对我也很有耐心。我们经常一起讨论学术问题,有时候会聊到很晚。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好感。
他不像张志强那样浮躁虚荣,而是踏实稳重,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放松,很快乐。
十二月的一个晚上,我们又在实验室讨论问题。外面下着雪,实验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清雅,你真的很聪明。苏明远突然说道,这个实验的关键问题都是你发现的。
学长过奖了。我脸红了。
我说的是真的。苏明远认真地看着我,你知道吗我觉得你不仅聪明,还很特别。
特别我的心跳加快了。
嗯,很多女生都比较浮躁,但你不同。你很有目标,很坚定。苏明远说道,我很欣赏这样的女孩。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种微妙的氛围。
清雅,我……苏明远想说什么,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另一个研究生师兄,叫李华。他看到我们,愣了一下。
哦,不好意思,我来拿个东西。李华说着,拿了份文件就走了。
气氛被打破了,苏明远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七章
转眼到了1982年春天,我已经在清华度过了半年多的时光。
这半年来,我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在苏明远的指导下参与了多个研究项目,发表了两篇论文。我的能力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我和苏明远的关系也有了进展。
那天晚上实验室的事情之后,我们之间多了一种默契。虽然没有明说,但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春天的一个周末,苏明远邀请我去颐和园游玩。
清雅,你来北京这么久了,还没好好看看北京的风景吧他说道。
是的,一直忙着学习。我点点头。
那我带你去颐和园吧,那里的春景很美。
我们一起乘公交车去了颐和园。春天的颐和园确实很美,柳絮飞舞,荷花池清澈见底,游人如织。
我们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聊着天。
清雅,你为什么选择工程系苏明远问道。
我想了想：因为我想做一些实用的东西,能够改变生活的东西。
很有想法。苏明远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希望将来能够设计出一些对国家建设有用的工程。
我们聊着各自的理想,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点。
走到湖心亭的时候,苏明远突然停下脚步。
清雅,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话我的心跳加快了。
我喜欢你。苏明远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我听到这话,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真诚的表白,和张志强当初的甜言蜜语完全不同。
明远……我轻声说道。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苏明远说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突然。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明远,其实我也……我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雅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张志强！
他穿着便装,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他的朋友。
我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明远看到我的表情变化,疑惑地问道：你认识他
认识。我点点头,我们聊聊吧。
张志强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苏明远：清雅,这位是
我的同学。我简单地介绍道,明远,这是张志强。
苏明远礼貌地点点头,但我能感受到他的警觉。
清雅,你真的在清华上学啊。张志强的语气有些复杂,我本来以为……
以为什么我冷冷地问道。
没什么。张志强摇摇头,就是没想到你真的考上了。
很意外吗我反问道。
张志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苏明远：这位同学是哪个系的
工程系。苏明远回答道。
哦,清雅也是工程系的吧。张志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关系很好
我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心里有些不悦：张志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老朋友。张志强的表情很复杂,清雅,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我看了看苏明远,他理解地点点头：我去前面等你。
等苏明远走远,张志强才开口：清雅,你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变的。我平静地说道。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他问道。
很好。我的回答很简洁。
张志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清雅,我想跟你道歉。当初的事……
不用道歉。我打断他的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张志强的声音有些痛苦,我和宋小曼过得不好,她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
这些跟我没关系。我冷冷地说道。
怎么没关系张志强激动起来,清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最了解我。我当初做那些事,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我冷笑一声,张志强,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我承认我错了！张志强急切地说道,但是清雅,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我现在已经在准备跟宋小曼离婚了。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我们重新在一起。张志强说道,清雅,你考上了清华大学,我为你骄傲。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只有厌恶。
张志强,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雅,人都会犯错……
犯错可以原谅,但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我打断他的话,张志强,我们不可能了。
是因为那个苏明远吗张志强的语气变得阴沉,清雅,你才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吗
我了解不了解他,跟你没关系。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而且,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张志强被我这话刺激得脸色发白：清雅,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这不叫绝情,这叫清醒。我看着他,张志强,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永远不可能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张志强在后面叫我,但我头也不回。
我找到苏明远,他正在湖边等我。
谈完了他温和地问道。
嗯。我点点头,我们走吧。
苏明远看出我心情不好,也没有多问。
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情。张志强的出现让我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我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
明远。我突然开口。
嗯
刚才你说的话,我的回答是愿意。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喜欢你。
苏明远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的
真的。我用力点头。
从那以后,我和苏明远正式在一起了。我们的关系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祝福,大家都觉得我们很般配。
第八章
1982年夏天,我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和苏明远的恋爱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幸福。他不会像张志强那样自以为是,也不会总是说一些空洞的承诺。他用实际行动关心我,爱护我。
我们经常一起在实验室做研究,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在校园里散步。虽然都很忙,但总能找到时间相处。
这天晚上,我们又在实验室工作到很晚。
清雅,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苏明远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好的。我收拾着实验器材。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月光洒在梧桐叶上,很美很安静。
明远,你毕业后想去哪里工作我问道。
我想留在北京,在设计院工作。苏明远说道,这样既能发挥专业所长,也能继续搞研究。你呢
我还没想好。我说道,不过我想跟你在一起。
苏明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清雅,你愿意等我吗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我还有一年才毕业,而你还要三年。苏明远认真地说道,这期间可能会有很多变数。
我愿意等。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明远,我相信我们的感情。
苏明远听到这话,激动地拉住我的手：清雅,我也相信。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在一起。
我们在月光下许下了诺言。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信是王翠花写的,字里行间透着焦急。
清雅,你爸爸病了,很严重。医生说需要手术,但是手术费要五千块钱。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你看有什么办法吗
五千块钱！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我拿着信,手都在颤抖。爸爸病了,这么严重,我却在这里无能为力。
清雅,你怎么了苏明远看到我的表情,关心地问道。
我把信给他看了。
苏明远看完信,皱起了眉头：确实是个大数目。你家里有其他亲戚可以借钱吗
没有。我摇摇头,我们家亲戚都不富裕。
那怎么办苏明远也很着急。
我想了想,说道：我去找老师,看看能不能申请助学贷款。
助学贷款是用来交学费的,不能用作其他用途。苏明远提醒我。
我一下子陷入了绝望。爸爸病得那么重,我却帮不上忙,这种无力感让我痛苦不堪。
清雅,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苏明远安慰我。
但是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可行。学校的助学金数额有限,而且申请程序复杂。同学们虽然同情,但大家都是学生,也没有多少钱。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张志强又出现了。
这次他直接来到了清华大学,找到了我的宿舍。
清雅,我听说你爸爸病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有朋友在你们那边工作。张志强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不解地看着他。
张志强掏出一张银行汇票：这是五千块钱,你拿去给叔叔治病。
我看着那张汇票,心情复杂极了。五千块钱,这正是我急需的数目。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道。
因为我欠你的。张志强说道,清雅,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我想弥补。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我推开汇票,我不会要你的钱。
为什么张志强急了,清雅,这是救命钱啊！你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耽误叔叔的治疗！
他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确实,爸爸的病不能耽误,但是要我接受张志强的钱,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清雅,我知道你恨我。张志强继续说道,但是叔叔是无辜的。他一直把我当儿子看待,现在我帮他治病,这是应该的。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爸爸确实一直很喜欢张志强,如果他知道是张志强救了他,会很高兴的。
这些钱……我犹豫着。
你不用还。张志强说道,就当是我报答叔叔的恩情。
我看着汇票,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理智告诉我应该接受,但情感上我不愿意欠张志强的人情。
这时,苏明远回来了。他看到张志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苏明远问道。
张志强看了看苏明远,然后对我说：清雅,你考虑一下。我明天还会来。
说完他就走了。
苏明远看着我手里的汇票：他给你钱
五千块。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要接受吗苏明远的语气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我痛苦地说道,明远,我该怎么办
苏明远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清雅,如果我有钱,我一定会帮你的。但是现在……
我知道,这不怪你。我打断他的话,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张志强果然又来了。
清雅,你考虑得怎么样他问道。
我看着他,最终说道：我可以接受这些钱,但是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还……
必须还！我坚决地说道,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
张志强看着我倔强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好,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接过汇票,立刻给家里发了电报。
三天后,我收到爸爸的回信。手术很成功,爸爸已经脱离了危险。看到这个消息,我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我和苏明远之间的关系却因为这件事有了裂痕。
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快。他不喜欢我接受张志强的钱,觉得这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复杂。
明远,你在想什么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苏明远的语气有些冷淡。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直接问道。
苏明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清雅,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
因为我没能力帮你。苏明远痛苦地说道,当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明远,这不是你的错。我安慰他道。
但是张志强做到了。苏明远的语气有些苦涩,他用五千块钱证明了他对你的关心。
那不是关心,那是赎罪。我纠正他。
但结果是一样的。苏明远说道,清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将来还有类似的情况,你还会接受他的帮助吗苏明远看着我的眼睛。
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如果再有紧急情况,我会怎么选择
我的犹豫让苏明远的表情更加痛苦。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清雅,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
第九章
从那以后,我和苏明远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还是一起做实验,一起学习,但是少了以前的那种亲密感。苏明远变得客气而疏远,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
我试图跟他解释,但他总是说没关系,让我觉得更加无力。
一个月后,事情有了转机。
我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给一个高官的孩子补习数学。那家人很有钱,给的报酬也很高,每个月能有两百块钱。
我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寄给了张志强,并附了一张纸条：这是第一笔还款,我会陆续还清的。
几天后,张志强来找我了。
清雅,你真的要这样吗他拿着那两百块钱,我说了不用还的。
我说了要还就一定会还。我坚决地说道,张志强,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可是这样你要还到什么时候张志强皱着眉头,你现在还是学生,赚钱不容易。
那是我的事。我冷冷地说道。
张志强看着我的表情,叹了口气：清雅,你还是这么倔强。
倔强总比没有原则好。我反击道。
你觉得我没有原则张志强的语气有些激动。
你有什么原则我看着他,当初为了前途抛弃我,现在又来纠缠不清,这就是你的原则
张志强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张志强,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认真地看着他,等我还清了钱,我们就彻底两清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张志强痛苦地闭了闭眼：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
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坚定地说道。
张志强走后,我感觉轻松了很多。终于可以摆脱他的纠缠了。
当天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明远。
你真的要还清那五千块钱苏明远问道。
当然。我点点头,明远,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关系。
苏明远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清雅,其实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我疑惑地问。
是我自己的问题。苏明远苦笑一声,我发现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度。看到张志强能够帮助你,而我却无能为力,这让我感到挫败。
明远……
让我说完。苏明远制止了我,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意识到我的嫉妒和不安全感差点毁掉我们的关系。
他握住我的手：清雅,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迁怒于你。
明远,你没有无能。我安慰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这很正常。
但是我不想成为一个只会说漂亮话的男人。苏明远认真地说道,清雅,我想真正有能力保护你,帮助你。
你已经在帮助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给了我支持,给了我爱,这比钱更重要。
苏明远听到这话,眼中涌起泪水。他紧紧抱住我：清雅,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也紧紧抱住他。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比以前更加牢固了。这次波折让我们都更加成熟,也更加珍惜彼此。
两年过去了,到了1984年,苏明远即将毕业。
他果然被一家知名的设计院录取了,工作地点就在北京。这让我们都很高兴,至少不用异地恋了。
苏明远毕业的那天,我去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看着他穿着学士服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骄傲。
清雅,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苏明远握着我的手说道。
好。我点点头,不过我要先还清欠款。
经过两年的努力,我已经还了张志强三千多块钱,还剩下一千多。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年就能还清了。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苏明远说道,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
不行,我答应了就要做到。我坚持道。
苏明远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1985年春天,我终于还清了所有欠款。
当我把最后一笔钱寄给张志强时,感觉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下了。
几天后,我收到了张志强的回信。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清雅,钱我收到了。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以偿了。祝你和苏明远幸福。我们真的两清了。
看到这封信,我心里五味杂陈。从此以后,我和张志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牵扯了。
那天晚上,苏明远来找我。
清雅,既然债务还清了,我们是不是该考虑结婚的事了他笑着说道。
现在说还太早。我说道,我还要一年才毕业。
那我们先订婚怎么样苏明远建议道,这样我们的关系就正式确定了。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我们在1985年的夏天订了婚。虽然没有举办什么仪式,但我们彼此都很认真地对待这个承诺。
订婚后,苏明远工作更加努力了。他经常跟我说起他的项目,说起他的理想。我能感受到他的热情和干劲。
而我也在为毕业做准备。我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已经确定可以保送研究生了。
清雅,你打算读研吗苏明远问道。
我还没决定。我说道,如果读研,就要再等三年才能工作。
没关系,我可以等。苏明远说道,你的学历越高,将来的发展越好。
可是我们结婚的计划就要推迟了。我有些担心。
那有什么关系苏明远笑了笑,我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他理解的表情,我心里暖暖的。有这样一个支持我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十章
1986年夏天,我终于从清华大学毕业了。
四年的大学生活让我成长了很多,不仅在学术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更重要的是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毕业典礼上,苏明远和我的父母都来了。看到爸爸妈妈脸上骄傲的笑容,我心里充满了幸福。
清雅,你真是我们的骄傲！王翠花激动地说道,清华大学毕业的工程师！
林建国也很激动：好女儿,你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爸妈,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我抱着他们说道。
不辛苦,看到你有出息,我们再苦再累都值得。王翠花眼中含着泪水。
苏明远在旁边笑着说：叔叔阿姨,清雅确实很优秀。我为能成为她的未婚夫而骄傲。
小苏,清雅就交给你了。林建国拍了拍苏明远的肩膀,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清雅的。苏明远认真地说道。
毕业后,我进入了北京一家知名的工程公司工作。虽然刚开始只是个初级工程师,但我干得很认真,很快就受到了领导的重视。
苏明远在设计院工作也很顺利,已经开始负责一些重要项目了。
我们都很忙,但每天晚上都会抽时间见面,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规划未来。
1987年春天,我们决定结婚了。
虽然没有什么积蓄,但我们都有稳定的工作,足以支撑一个小家庭了。
婚礼定在五月份,地点就在我们老家。虽然不算豪华,但亲朋好友都来了,气氛很温馨。
婚礼前一天,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礼物——一套精美的茶具,寄件人是张志强。
没有卡片,没有祝福,只是默默地送了这份礼物。
我看着那套茶具,心情复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关注着我的生活。
清雅,怎么了苏明远看到我的表情,问道。
没什么。我把茶具收起来,只是一个老朋友送的礼物。
苏明远看了看包装上的寄件人信息,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的婚礼很成功。我穿着白色的婚纱,苏明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我们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结为夫妻。
王翠花哭得稀里哗啦：清雅终于嫁人了,我的心愿算是了了。
林建国也很激动：小苏,清雅就交给你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早点给我们生个孙子。
苏明远郑重地点头：叔叔,您放心。
婚礼结束后,我们回到北京开始了新婚生活。
虽然房子不大,只有两居室,但布置得很温馨。苏明远很会照顾人,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清雅,从今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苏明远抱着我说道。
是的,我们的家。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但很幸福。我们都专心工作,业余时间就在一起读书、看电影、或者去公园散步。
1988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苏明远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
清雅,我们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苏明远抱着儿子说道。
你来起吧。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但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就叫苏晨吧,希望他的人生像晨光一样明亮。苏明远说道。
苏晨,好名字。我点点头。
有了孩子以后,我们的生活更加忙碌了。苏明远工作之余主动承担了很多家务,让我能够专心照顾孩子。
看着他换尿布、冲奶粉的笨拙样子,我心里满是感动。这就是真正的好男人,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爱。
1990年,我们的女儿也出生了。苏明远给她起名叫苏雨,说希望她像雨水一样滋润大地。
有了两个孩子,我们的小家更加热闹了。虽然经济上有些紧张,但我们都很满足。
清雅,你觉得我们的生活怎么样一天晚上,苏明远问道。
很好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不算富裕,但很幸福。
是的,我也觉得很幸福。苏明远轻抚着我的头发,有你,有孩子们,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明远,谢谢你。我抬头看着他,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生活。
傻瓜,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苏明远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清雅,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紧紧抱住他。
就这样,我们平平淡淡但幸福美满地生活着。
偶尔我也会想起张志强,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现实的幸福所取代。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第十一章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1995年。
这些年来,我和苏明远的事业都有了很大发展。我已经是公司的高级工程师,苏明远也升为了设计院的副主任。
孩子们也健康成长着,苏晨已经七岁了,很聪明很懂事。苏雨五岁,活泼可爱,是我们的小公主。
生活虽然忙碌,但很充实。我们买了新房子,一套三居室,孩子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上,我正在厨房做饭,苏明远忽然拿着一份报纸走过来。
清雅,你看看这个。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接过报纸,看到了一则讣告。上面写着：张志强同志因公殉职,终年38岁……
我愣住了。张志强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三天前。苏明远说道,听说是在边防执行任务时遇到了意外。
我放下报纸,心情复杂极了。虽然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但听到他的死讯,还是让我感到震惊和难过。
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他也是我青春岁月的一部分。
清雅,你没事吧苏明远关心地看着我。
没事,就是有点意外。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还这么年轻……
人生无常。苏明远叹了口气,我们应该珍惜现在拥有的。
是的。我点点头,转身继续做饭。
但是那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和张志强相处的往事,有甜蜜的回忆,也有痛苦的争吵。
最终,一切都成了过去。
第二天,我决定去参加张志强的葬礼。
清雅,你真的要去吗苏明远有些担心。
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我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相爱过。
苏明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在家照顾孩子们吧。我摇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我不放心。苏明远坚持道,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你就别去了。
看着他担心的表情,我最终妥协了：好吧,我们一起去。
张志强的葬礼在军区礼堂举行,来了很多人。我和苏明远坐在后排,静静地参加仪式。
我看到了张志强的母亲刘婶,她已经头发花白,哭得很伤心。也看到了宋小曼,她穿着黑色的丧服,表情悲伤但很坚强。
看到宋小曼,我想起了很多往事。当初是她拆散了我和张志强,但现在她成了寡妇,而我却有了幸福的家庭。
命运真是捉弄人。
仪式结束后,我想去跟刘婶说几句话,但被人群挤散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扶着离开了。
清雅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一看,是宋小曼。
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但还是那样高傲。
你来了。她说道,语气很复杂。
嗯。我点点头,节哀顺变。
谢谢。宋小曼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苏明远,这位是
我丈夫,苏明远。我介绍道。
宋小曼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林清雅,我想跟你说句话。
我犹豫了一下,跟苏明远说：你先到外面等我。
苏明远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走开了。
你想说什么我问宋小曼。
我想说对不起。宋小曼的眼中含着泪水,当初的事……是我做得不对。
我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一下才回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志强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宋小曼继续说道,他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听到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他还说,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选择离开你。宋小曼的声音越来越小,林清雅,他真的很爱你。
那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我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年轻,因为虚荣,因为不懂得珍惜。宋小曼苦笑一声,我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里涌起一丝同情。
宋小曼,你们有孩子吗我问道。
没有。她摇摇头,志强说要等各方面条件好一些再要孩子,结果……
她没有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我又问道。
回到父亲身边吧。宋小曼说道,我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宋小曼说：林清雅,我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幸福的家庭,有爱你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宋小曼看着我,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我安慰她道。
不会了。宋小曼摇摇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回家的路上,苏明远问我：她跟你说了什么
道歉。我简单地回答。
道歉苏明远有些意外。
为当初的事道歉。我说道,明远,我们真的很幸运。
是的,我们很幸运。苏明远握住我的手,清雅,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就别再想了。
嗯。我点点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想过张志强的事。他已经成为过去,而我的现在和未来,都属于苏明远和我们的孩子们。
第十二章
2000年,新世纪来临了。
我们一家四口在电视前观看千年庆典,苏晨已经十二岁了,苏雨也十岁了,都长成了懂事的孩子。
妈妈,新世纪会是什么样子的苏雨好奇地问道。
会更美好的。我摸着她的头说道,你们这一代人会看到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变化。
那我们会变老吗苏晨问道。
当然会啊。苏明远笑着说道,但是爸爸妈妈会陪着你们一起长大。
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我心里充满了幸福。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平凡但充实,简单但快乐。
2005年,苏明远升任了设计院的院长,我也成为了公司的总工程师。我们的事业都达到了新的高峰。
孩子们也都表现优秀,苏晨考上了北京大学,苏雨也是学校的尖子生。
清雅,你觉得我们的人生怎么样一天晚上,苏明远问道。
很完美。我靠在他的怀里,比我曾经梦想的还要好。
是啊,当初如果不是遇到了挫折,你也不会这么坚强。苏明远感慨道。
所以说,有时候挫折也是好事。我笑了笑,它让我们学会了珍惜。
清雅,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支持。苏明远紧紧抱住我,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支持。我说道,明远,我也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人生。
就这样,我们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2010年,苏晨大学毕业了,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苏雨也考上了清华大学,继承了妈妈的母校。
看着女儿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兴奋的样子,我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情景。
雨儿,妈妈为你骄傲。我抱着女儿说道。
妈妈,我要像您一样,做一个独立坚强的女性。苏雨认真地说道。
好,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我欣慰地点点头。
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过去了。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我和苏明远也逐渐进入了老年。
虽然头发花白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但我们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厚了。
2020年,我们都退休了。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一起回忆往事。
清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苏明远问道。
当然记得。我笑着说道,你在火车站接我,很温和很绅士。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特别。苏明远说道,虽然经历过挫折,但眼神中还是那么坚定。
那时候的我确实很坚定。我回想道,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呢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苏明远问道。
非常满意。我握住他的手,明远,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四十多年。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苏明远也握紧我的手,清雅,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也是。我看着他慈祥的面容,心里满满的都是爱。
第十三章
2022年春天,我们迎来了第一个重孙子。
苏晨的儿子小明满月的那天,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庆祝。看着四代同堂的温馨场面,我心里满是感慨。
奶奶,您看小明长得像谁苏晨抱着儿子问道。
像你小时候。我仔细看了看小婴儿,眼睛很像,都很有神。
希望他将来也能像奶奶一样有出息。苏晨说道。
出息不出息的不重要。我摸着小明的小手,最重要的是要做个好人,要幸福。
苏雨也过来凑热闹：妈妈,您觉得小明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会是个好孩子。我笑着说道,因为他有爱他的家人。
晚上,客人们都走了,我和苏明远坐在阳台上看月亮。
明远,你说我们这一生算不算成功我问道。
当然算。苏明远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有相爱的伴侣,有优秀的子女,有可爱的孙辈,还有什么比这更成功的呢
是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想想当初我还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女孩,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那是因为你有勇气改变自己的命运。苏明远说道,清雅,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我也就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拼了一把。我回想道,如果当初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也不会有今天。
所以说,有时候绝境反而是转机。苏明远感慨道。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回忆着这几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的相遇,到相知相爱,到结婚生子,到事业成功,到子女成家,到现在的含饴弄孙……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快乐和挑战。
明远,如果时光倒流,你还会选择我吗我突然问道。
当然会。苏明远想都没想就回答,清雅,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我也是。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明远,我们约定好,要一起白头到老。
好,我们一起白头到老。苏明远也握紧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