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阿铭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她这么叫我了。
她向来都是喊我的全名,或者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是没想过现在就告诉楚欣冉的,但是她既然已经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她父母那些惨无人道的事被爆出去,楚家是保不住的。
我淡漠地看过去,
你不是已经都听到了何必再问一遍。
楚欣冉不管脚边的玻璃碎片,几步走了过来想要抓我的手,却被我稍一用力躲开了。
她眼睛通红地站在一旁,
阿铭,我不是故意想让你晕过去的,我只是......
我摸了摸脖子,发现那个项圈仍然戴在脖子上。
左慧芝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
铭哥,这个项圈我查看过了,是不能被暴力破坏的。
如果暴力破坏,就会释放出大量电流,可能会危及生命。
也就是说,唯一取下的方法就是关闭它。
楚欣冉扯过我的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委屈。
我只是想让你服软,你只要跟我说你不愿意去,我肯定会阻止的,我没想过会到这种地步。
听着她的话,我觉得有些好笑。
不顾胳膊的疼痛,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对上她震惊的视线,我冷笑着开口。
楚欣冉,你说的话只有你自己会相信吧。三年前的事忘记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那天你说不小心把你爸送的项链调到了湖水里,你说你不会水,想让我下去打捞。
我说可以叫打捞队来,你却因为我拒绝了你而生气地把我推到水里。
你告诉我,捞不到就不要上来,还找了人专门看着我。
晚秋的湖水很冷,我在里面泡了十个小时,你又突然告诉我,没有掉进水里,是他洗澡时摘下来忘记戴了。
随着我的叙述,楚欣冉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她似乎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第二天我就感冒了,而你当晚和别的男人在床上,让我在旁边跪了一夜,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楚欣冉狼狈地看过啦,一言不发,她大概不记得这件事了。
因为发生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她把我当成随时取用,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工具。
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她对我的态度是多么地恶劣。
你说,因为我耽误了太久,让你以为项链丢了,自责了很久,该罚。
类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已经记不清楚欣冉到底戏弄了我多少次。
楚欣冉又是伤害我多少次。
我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疲惫地开口。
我们离婚吧,楚欣冉。
6.
一直安静地听我说话的楚欣冉,在听见我这句话时,就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她红着眼眶,指着我的鼻尖便是声音尖锐地开口。
不可能！我不同意！
她的反应吓了我一跳,左慧芝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我不可置信地询问她,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报仇,为什么不同意
楚欣冉表情扭曲,最后竟然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因为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的！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我手里！
你个疯子！我骂了一声,这么多年,我事事顺你心意,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不是的。楚欣冉痴痴地笑出声来,我爱你啊,阿铭。
我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失语。
她的意思是,这么多年都把我当成狗,完全没有人权。
甚至将我送给别的女人,让我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夜夜寻欢作乐
她是说,这些都是爱我的表现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爱你,我希望你为我吃醋,因为有别的男人在我身边而生气！
我看着她癫狂的模样,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的羞辱我都熬了过来,现在楚欣冉竟然说她爱我。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进行起诉离婚。
说完,我看了左慧芝一眼,他立刻会意,上前抓住楚欣冉的胳膊,用力将她拖出病房。
铭哥不想再见到你,你还是去管管自己家的事吧！
左慧芝将她扔出了病房,并锁上了门。
我听见楚欣冉在门外疯狂地敲击声,她尖声喊着让我开门,还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离婚这种话。
好在这里是VIP病房,没一会就有人把她强制带走了。
我才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接过左慧芝递过来的手机,我打开热搜查看里面的词条。
楚家作为一个有权有势,路人缘还很好的集团,自然有很多人对他们观感很不错。
二十年前,我的父母也是被他们所蒙蔽,和楚家谈上了合作。
起初,他们很开心地回来抱住我,告诉我终于可以让温家不再有破产的风险。
那时候的父母,是真的很开心,我也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
谁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两人回到家里,都是沉默寡言地回了房间。
幼年的我觉得很奇怪,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说。
某天,我的母亲出门时,紧紧地抱住了我。
小铭,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答应妈妈好吗
当晚,我便没有了父母。
治安员调查后说这是自杀,但我知道,这绝对和楚家脱不了关系。
左慧芝帮了我很多,经历了无数努力,我竟然真的和楚欣冉订了婚。
7.
楚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倒台了。
这些年里,我收集了无数证据,找到了更多受害者的资料。
楚氏集团仗着自己的资金流转,便骗了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小型企业合作。
只要在刚刚获利的时候,他们便会出手,将所有的资金撤回。
就算去起诉,也都会被退回。
因为楚家在合同上做了手脚,这些只对楚家有利。
而我的父母便是被骗的其中之一。
身上背着巨额债务,他们还被楚家威胁着。
走投无路,只能选择用结束生命来让我逃离苦难。
一夜之间,楚欣冉的父母都进了局子。
楚家名下的所有场所被查封,每个人都被叫去谈话。
我不愿继续住院,在左慧芝的陪同下出了院。
遭受了二十年虐待,我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很好。
医生说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出院时,楚欣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她抱着花篮,少见地穿着一身白色裙子。
见我出来,她带着温柔的笑将花篮递了过来。
恭喜出院,对不起,这些年这么对你。
我没有接,而是皱着眉看向她,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楚欣冉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很快调整好情绪。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我语气讥讽,是那个夜店的床吗
楚欣冉被我尖锐的话问得一愣,赶紧摇头反驳。
不是的,我......我把那间房间重新布置了,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打量着她,才恍然发现,她穿了这身白裙子,原来是在迎合我的喜好。
楚欣冉,我早就不喜欢白色了。
楚欣冉的脸色阴沉下去,果然,一旦不合她心意,她的伪装就崩盘了。
你不想摘掉那个项圈吗没有我的同意,就算你和我离婚了,我也照样能控制你的生死。
我震惊地看向她,楚欣冉笑得扭曲而痴迷,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见我一时间失了言语,楚欣冉愉快地笑出声,她向我伸出手。
跟我走吧,我们回家。
她另一只抱着的花束下,隐约看得见我项圈的控制器。
这个疯子。
我暗骂一声。
8.
左慧芝气得冲上去想要打她,但被我拦住了。
我跟着楚欣冉回了家。
房间还是我曾经住过许久的地方,只不过那个狗笼已经消失不见。
我在角落无数次注视着的那张床被换成了更加柔软舒适,尺寸也更大的一款。
我知道这栋房子是楚欣冉唯一留下来的资产,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钱翻修了这个屋子。
楚欣冉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床边,指着它向我邀功。
阿铭,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
说着,她单膝下跪,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礼盒。
一直没有给你一个好的仪式感,现在给你补上。
楚欣冉将手中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看得出,并不是符合曾经大小姐消费水平的戒指。
她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夸赞。
这幅场景像是反了过来,曾经的我都是这么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她的。
我敷衍地点点头,
这又是什么追踪器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我知道我以前干过一些混蛋事,但以后不会了,阿铭,我们好好过日子。
阿铭,我想要给你补一个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欣冉虽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但算得上是监视。
她绝不会让我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是在睡觉,我翻个身,她都会惊醒。
反抗几次未果后,我便不再有任何行动。
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我对着楚欣冉露出第一个好脸色。
如果你能把这个玉佩送给我,我就同意和你补婚礼。
听到我的话,楚欣冉眼前一亮,连忙凑过来看我的手机。
只一眼,她就变得为难了起来。
原因无他,如果她是曾经的那个楚家大小姐,这样的玉佩她挥挥手就可以买十个。
可现在,楚欣冉早就是强弩之末。
可她看着我期待的眼神,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看着她急忙去拿电脑的身影,我抚摸着自己的项圈笑了。
她现在有的钱,本就是靠着借贷,认为自己可以东山再起。
但到了现在还没什么成效。
如果她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借更多的贷款,自然会有人愿意惩罚她。
一个月后,楚欣冉将那枚玉佩捧到我面前。
我向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辛苦你了,你去安排吧,我们的婚礼。
楚欣冉变得很憔悴,但听我这么说,也跟着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
她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9.
婚礼当天,楚欣冉穿着一身中式婚服走上了台。
她执意要选择更昂贵的中式婚礼,说这样就不会有我讨厌的白裙子。
牵着她的手上台时,本来播放着我们合照的大屏幕突然一变。
变成了楚欣冉和别的男人亲吻的照片。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纷纷发出惊叹声。
楚欣冉反应过来,立刻惊叫起来,关掉,快点都关掉！
左慧芝从一旁走了出来,身边是一群身材高大的男人。
楚小姐,欠我们的钱,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还
见到左慧芝,楚欣冉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阿铭,是你做的
我笑出声来,
楚欣冉,在你对我做过那么多事之后,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你
你的父母害得我成了孤儿,我又在你手里受了长达二十年的虐待。
说着,我凑到她的耳边低语。
我恨你,每天都恨不得要杀了你。
话音落下,楚欣冉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可你是我的老公,你就应该是我的人！不,你是我的狗,我对我的狗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她的泪流了满脸,但神情依然癫狂。
可这幅狼狈的模样,并不会让我觉得心疼。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她伸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催债的人将楚欣冉带走,这场婚礼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拿着她和别的男人更多相处的证据,进行了起诉离婚。
楚家本就因为楚父楚母的事倒台,现在楚欣冉又背上了一个找第三者的名号。
而我脖子上的项圈,也终于在治安员的帮助下,找到了控制的开关,将其彻底关闭,摘下。
长期的佩戴让我的脖子有了一条明显的痕迹,摘下后,我的脖子时常觉得不适。
这也让我养成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佩戴一条围巾的习惯。
在左慧芝的陪同下,我去了埋葬父母的墓园。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照片,我不禁流下泪来。
儿子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但是放心,儿子已经报仇了！
我跪在墓碑前,诉说着这些年的隐忍和思念。
左慧芝跪在一旁,偶尔也插上两句我们两人的事情。
他是个孤儿,要不是我的父母把被丢弃的他从垃圾桶里捡走,可能早就冻死在了那个冬天。
所以,他才会同我一起为我的父母复仇。
一切都结束以后,我便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这里,我留下了太多屈辱,也遭受了太多折磨。
至于楚欣冉,我也不愿再听她的事情。
无论她未来怎样,都和我无关了。
10.
我在一个临海城市开了一家书店。
每天听着海浪的声音,放松而让人感到平静,仿佛能洗刷我的灵魂。
左慧芝也陪我一起过来开店,我们赚得不多,但足以支撑我们的温饱。
生活一天天过着,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
这天,我正坐在摇摇椅上悠闲地看书,就听见左慧芝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铭哥！你知道吗！
左慧芝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没等喘过来气就将手机怼到我面前。
楚家彻底破产,楚欣冉还欠了那么多债务,为了还债,楚欣冉要和一个老头子结婚了,但因为因为她之前和你的事,那个老头子很生气,要求楚欣冉在婚礼上带着狗链。
左慧芝啧啧称奇,有钱人真的太可怕了,你看,有人拍下了楚欣冉的照片。
我随意地瞥了一眼,繁华的婚礼现场,楚欣冉穿着一身白色婚纱。
她依偎在老头子怀里,笑容比哭都难看,脖子上带着一个让我无比熟悉的东西,那是我曾经带了二十年的项圈。
收回视线,我淡淡开口,老头子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两个互相折磨去吧。
说得也是。
左慧芝点点头,收起手机,一个用力把我从摇摇椅上拽了起来。
今天街那头的火锅店打折,我带你去！
店还没到关门时间......
没事啦。
左慧芝摆摆手,随手锁了门,把门上的牌子翻转变成了休憩中,
不差这一会了,但是那边的火锅再不去就排不上了！
我无奈一笑,跟在左慧芝的身后走着。
她的脚步微钝,脸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
铭哥,或许你想没想过开启另一段感情生活。
我站在她的身后,阳光穿过她的轮廓,落在我的身上。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不过就像楚欣冉说的那样。
脏。
我沉默了片刻,夕阳逐渐落下,我看着日月同辉的景象。
紧紧抱住了她的后背。
去找另一个人,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