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的余波还未平息,林婉宁在社交平台上掀起的小风浪便已悄然发酵。
她那条“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太想赢了”的博文,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转发上万次。
评论区两极分化严重,有人指责她剽窃成性、不知悔改;也有人心疼她年纪轻、野心大,认为是林疏桐设局陷害了一个渴望出头的女孩。
更有人扒出了她的背景资料——天锦服饰新晋设计师,毕业于知名美院,作品曾在校内展览中获奖无数,可惜一直被林氏压着没有出头机会。
舆论迅速发酵,原本一边倒支持林疏桐的声音开始出现裂痕。
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开始质疑:“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吗?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林疏桐坐在办公室里,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滚动更新的热搜词条,神色平静如常。
可她心里清楚,这场较量才刚开始,而林婉宁,远比前世更加难缠。
她合上手机,站起身走到窗前。
厂区外车来人往,工人们还在为明天的交货忙碌,阳光洒在厂房顶上,泛起一层金属质感的光晕。
然而在这片看似正常的表象下,暗流早已汹涌。
第二天一早,林疏桐照例巡查车间。
刚走进染色车间,她便皱起了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异味,布料颜色明显偏深,像是浸泡过久或药水比例失调所致。
她随手拿起一块成品布料,对着灯光细看,果然发现纹理间有细微色差,完全不符合客户对“高饱和度莫兰迪灰”的要求。
“这批布料是哪个订单?”她问身旁的质检员。
质检员翻了翻记录本,脸色微变:“是‘悦尚’品牌的春夏系列样衣订单,原定后天交付。”
林疏桐心中一沉。
这单虽然不是最大,但却是她们首次与国内一线买手品牌合作,意义重大。
一旦延误,不仅影响信誉,还可能被对方转投竞争对手。
她快步走向操作台,翻开生产日志,眉头拧得更紧了。
负责此次染色工序的操作员,是个新人,入职不到三天,连基础培训都没完成。
记录显示,她是临时调岗顶班的,原因是原定员工突然请假。
“是谁安排这个新手顶班?”她转身问身旁的韩晓芸。
韩晓芸站在她身后,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犹豫片刻,声音压得很低:“是……婉宁姐。她说您最近太忙,要我们多分担点工作。”
林疏桐心头一震。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韩晓芸,眼神里透着一丝审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晓芸点点头,”
林疏桐没有责怪她,只轻轻叹了口气。
她明白,韩晓芸胆小怕事,但至少愿意告诉她实情。
比起那些已经站在林婉宁那边的人,她还算忠诚。
“你让得对。”她低声说,“从现在起,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告诉我。”
韩晓芸点头,眼里浮起一抹感激。
林疏桐走出车间,阳光正烈,她眯了眯眼,脑海中迅速将线索串联起来。
林婉宁在展会上失败后,立刻发动舆论攻势,博取通情,通时还不忘继续布局。
这次布料染色事故绝非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目的只有一个——拖垮林氏服装厂的关键订单,破坏她们转型的第一步。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
她知道,真正的对手从来不会只动一次手。
回到办公室后,她关上门,拨通了一个号码。
“监控系统还能回溯多久的数据?”她开门见山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顾承欢懒洋洋的声音:“你说呢?我可是魔术师,记忆比摄像头还牢靠。”
“那就查。”她语气冷静,“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推波助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行吧,不过下次再让我当你的秘密武器,记得请我吃饭。”
林疏桐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挂断电话后,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U盘,小心地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数据开始加载。
她望着逐渐浮现的画面,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有些棋子,已经落下了。
但她还没走完这一步。
林疏桐将U盘中的视频一帧一帧地播放,画面里的时间停留在三天前的凌晨一点十七分,厂区后门的小道上,两个模糊的身影正低声交谈。
她眯起眼,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林婉宁,而另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她也并不陌生——天锦服饰市场部的联络人,姓陈。
她不动声色地复制了这段视频,随后将原文件覆盖为一段旧监控录像。
她知道,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先暴露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次日清晨,她召见了几位在厂里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避开管理层,私下开会。
她拿出自已重新整理的工艺流程图,一一比对染料配比、温控参数和布料浸泡时间,迅速锁定了问题的关键:操作手册上的关键步骤被人刻意改动过。
“这不是新手的失误。”她冷静地说,“是有人动了手脚。”
几位老员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最年长的李师傅开口:“林小姐,这事不简单。我听说最近有几个新来的质检员,都是婉宁那边推荐进来的。”
林疏桐点点头,嘴角却没带一丝笑意。
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安排韩晓芸暗中盯紧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通时以技术升级为由,重新启用老厂里那套被遗忘的手工记录系统。
这是母亲还在时的规矩,细致到每一道工序的经手人都要签字确认。
她要用“过去的方式”,揪出藏在现代表象下的毒蛇。
夜幕降临,林疏桐驱车回家,心情却始终沉重。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林婉宁不会轻易罢手,而天锦服饰背后的支持者也不会坐视不管。
她刚打开信箱,一张字条滑落在脚边。
她弯腰捡起,纸张泛黄,字迹潦草却不失力道: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指纹痕迹。
她站在楼道口,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手指缓缓收紧。
她的身份?她当然记得。
她是林氏服装厂的少东家,是设计师,是母亲未竟事业的继承人,是弟弟唯一的依靠。
但她也是那个曾经被背叛、被算计、最终坠楼而亡的女人。
她抬头望向楼梯尽头的灯光,眼神里燃起一丝冷意。
这一世,没人能再把她推下去。
只是此刻,她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仿佛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对一的较量,而是一场早已布好局的围猎。
她缓缓上楼,身后楼道灯忽明忽暗,像极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窥视她的眼睛。
屋内寂静无声,她关上门,靠在门上闭了闭眼。
窗外的城市灯火如织,而她的心,却像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样,沉入了无人知晓的深影之中。
明天,还会有新的风暴等着她。
但今晚,她只想静静地,独自一人,面对这场注定无法回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