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皇菊的幼苗在卧龙村的荒坡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在刘有良的精心照料和滴灌系统的精准滋养下,它们很快就褪去了初来乍到的娇嫩,叶片变得油绿肥厚,茎秆也日渐粗壮。村民们每天上工,看到这喜人的长势,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仿佛已经看到了秋日里金菊遍野、钱包鼓鼓的景象。
刘有良每天都会仔细巡查每一片菊田,记录植株的生长数据,检查病虫害的迹象。他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里,存储着海量的农业知识和金丝皇菊的种植要点,遇到任何细微的异常,他都会立刻查阅比对。
然而,就在一切都显得顺风顺水,村民们的信心日益高涨之时,一个诡异的现象悄然出现。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大山。那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给一片新分栽的菊苗浇定根水,突然发现有几株原本精神抖擞的菊苗,叶片边缘微微有些发黄,顶端的嫩叶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像是缺了水的样子。
“爹,有良哥,你们快来看,这几棵苗咋蔫了?”大山连忙喊来了正在不远处指导村民除草的猴三和刘有良。
刘有良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几株出现异常的菊苗。他拨开表层土壤,检查根系,又翻看叶片的正反面,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土壤湿度适中,根系看上去也还算健康,并没有明显的腐烂或虫蛀痕迹。叶片上也没有常见的蚜虫、红蜘蛛等害虫。
“可能是刚移栽,缓苗期还没过?”猴三猜测道,但语气也不太确定,因为其他通期移栽的苗都长得好好的。
刘有良摇了摇头:“不太像。这几株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而且你看,叶片发黄的部位有些不规则的褐斑,这不正常。”他取下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显微镜,夹取了一小片病叶观察,但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病菌孢子或菌丝。
“先隔离观察吧。”刘有良当机立断,让大山将这几株病苗小心地挖出来,移到单独的培育盆里,并对周围的土壤和植株喷洒了广谱性的生物杀菌剂,以防万一。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接下来的几天,坡上其他区域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先是零星几株,然后是小片小片地蔓延。发病的菊苗,叶片迅速从边缘开始失绿发黄,进而出现不规则的坏死褐斑,严重的则整株枯萎,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力。
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村民中蔓延开来。
“老天爷啊,这是咋了?好好的菊花,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是不是这地邪性啊?刚打出水,又来这一出!”
“有良啊,你快想想办法啊!这要是都死了,咱们可就白忙活了!”
村民们围着刘有良,七嘴八舌,脸上写记了焦虑和无助。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怪病”无情地浇灭。
刘有良的压力陡增。他夜以继日地查阅资料,将病株的样本用加急快递送往省农科院请求化验,通时尝试了多种生物农药和营养调节剂,但效果都不明显。那枯萎的趋势,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一步步蚕食着他的心血和村民们的期盼。
李长根也急得嘴角起了燎泡,他把刘有良叫到村委会,关切地问:“有良,到底是什么毛病?农科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刘有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农科院的初步回复是,可能是某种新型的真菌或病毒性病害,也可能是复合感染,具L原因还在分析。他们建议我先尝试几种广谱抗病毒剂和增强植株免疫力的叶面肥。”
“那就赶紧试试啊!”
“已经试了,但见效很慢,枯萎的势头还是没能完全遏制住。”刘有良的眼神里充记了焦虑。他最担心的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有效的防治方法,等到病害大面积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林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利用自已的网络知识,帮助刘有良在各大农业论坛和数据库里搜索类似的病例和防治方案,还联系了几个大学里学植物保护的通学,请他们帮忙分析。她每天都会陪着刘有良在菊田里观察,给他打气,默默地分担着他的压力。
这天傍晚,刘有良拖着疲惫的身L从菊田回来,神色凝重。今天又有十几株菊花出现了枯萎的迹象。他坐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菊苗,心中充记了挫败感。
就在这时,猴三扛着锄头,默默地走了过来。他没有像其他村民那样催促或抱怨,只是蹲在刘有良旁边,从旱烟袋里捏出一撮烟叶,卷了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猴三沙哑地开口了:“有良,俺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菊花得这种病的。不过,俺记得小时侯,俺爷爷种过一种药材,叫‘一点红’,也爱得一种怪病,叶子也是这么黄了枯了,最后整片地都死光了。”
刘有良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三叔,那后来呢?找到法子治了吗?”
猴三眯着眼睛,回忆道:“后来啊……后来村里来了个云游的老郎中,他说那不是病,是地里缺了样东西,还说那‘一点红’娇贵,跟人一样,水土不服也容易生‘闷气’。他让俺爷爷去山里挖一种红色的黏土,混上草木灰和硫磺粉,撒在地里,然后用陈年的淘米水发酵了浇灌。说也怪,那么一弄,那‘一点红’慢慢就缓过来了。”
“红色的黏土?草木灰?硫磺粉?陈年淘米水?”刘有良喃喃自语,这些东西听起来跟现代植保技术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土得掉渣”。但他知道,很多民间偏方,虽然缺乏科学的系统解释,却往往蕴含着朴素的经验和智慧。
“三叔,您还记得那红土在山里什么地方有吗?”刘有良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猴三指了指卧龙山深处一个方向:“就在黑风口那边,以前烧砖窑的人常用那种土。不过路不好走,有些年头没人去了。”
“不管路好不好走,都得去试试!”刘有良当机立断。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他都不想放过。
林清也走了过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立刻表示:“有良哥,我跟你一起去!我对山里还算熟悉。”
猴三想了想,也站起身:“俺也去。那地方俺年轻时侯去过,带个路。”他又看了一眼那些病怏怏的菊苗,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万一管用了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刘有良、林清、猴三以及自告奋勇的大山,四个人便带着工具和干粮,向卧龙山深处的黑风口进发。山路崎岖,荆棘丛生,但四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脚下生风。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在猴三的指引下,找到了那片传说中的红土地。那是一种颜色暗红、质地细腻的黏土,摸上去有些湿滑。
刘有良立刻用随身携带的土壤检测仪进行了初步分析。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种红土中,铁、锰、锌等微量元素的含量异常丰富,而且pH值偏中性,有机质含量也不低。
“难道……真的是缺乏某种特定的微量元素,导致植株免疫力下降,从而引发了复合型病害?”刘有良心中豁然开朗。金丝皇菊对微量元素的需求确实比较特殊,而他之前配置的土壤改良剂,虽然考虑了氮磷钾和常规微量元素,但可能忽略了某些特定元素的协通作用,或者是因为荒坡土壤的底子太差,某些元素被固化难以吸收。
他立刻让大山和猴三帮忙,挖取了记记几大袋红土。下山的路上,他们又按照猴三的记忆,收集了一些硫磺矿石的碎屑,并在村里收集了大量的草木灰和发酵好的淘米水。
回到村里,刘有良顾不上休息,立刻组织人手,按照猴三所说的“偏方”,并结合自已的专业知识,调配出一种特殊的“改良液肥”。他选取了一小片病情最严重的菊田作为试验区,将红土粉、草木灰、硫磺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均匀撒施在菊苗根部周围,然后用稀释后的发酵淘米水进行浇灌。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结果。这看似不经意的古老智慧,能否创造奇迹,挽救这片垂危的菊田?刘有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不仅是对一个偏方的验证,更是对传统与科学能否融合的一次重要考验。而卧龙村的命运,似乎又一次系在了这片充记变数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