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深了。
墨色的天,泼满了京城的琉璃瓦。
苏晚卿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
寒气从四面八方渗来,冻得她指尖发颤。
可更冷的,是心。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推开。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雪沫子,扑面而来。
苏晚卿浑身一僵,像只受惊的小兽,下意识地往床角缩了缩。
来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却带着一身迫人的戾气。
是靖王,萧玦。
她的夫君,也是将她囚于此地的人。
怎么看到本王,就这么害怕
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苏晚卿的耳膜。
他一步步走近,靴底踩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卿的心上。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不敢看他。
自三年前,她被他强娶入府,这样的夜晚,早已是家常便饭。
抬起头来。
萧玦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
苏晚卿咬着唇,指尖掐进掌心,缓缓抬起头。
烛火摇曳,映着她苍白的脸,和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曾经,这双眼睛里有光,有笑,有对未来的憧憬。
可现在,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死寂。
萧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脸,清丽绝伦,即使素面朝天,也难掩风华。
像极了……像极了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可偏偏,这张脸的主人,是苏晚卿!
那个他恨之入骨,却又忍不住想要折磨的女人!
苏晚卿,萧玦蹲下身,大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说,你这张脸,要是划花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指腹用力,掐得她下颌生疼。
苏晚卿疼得蹙眉,却倔强地不肯吭声。
反抗有用吗
她试过,换来的只是更残酷的对待。
萧玦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恨她的不识抬举,恨她明明拥有那张脸,却没有半分像她的温婉可人。
怎么不说话
萧玦冷笑一声,拇指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语气残忍,是默认了,觉得自己这张脸,本王看着就碍眼
苏晚卿闭上眼,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碍眼
若真碍眼,当初为何要强娶她
为何要将她困在这牢笼里,日复一日地折磨
哭
萧玦看到她的泪,眼神更冷,你也配哭你忘了,你苏家是怎么败落的吗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求着本王,让你入府的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苏晚卿的心上。
苏家……父亲……
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当年,父亲遭人陷害,满门抄斩的罪名悬在头上,是萧玦,以救苏家为条件,逼她嫁入靖王府。
她以为,嫁给他,至少能保家人平安。
可她错了。
苏家是保住了,却也彻底败落,父亲忧愤成疾,早已撒手人寰。
而她,成了他豢养的金丝雀,不,是囚鸟,一只任他发泄怒火的囚鸟。
萧玦,苏晚卿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
萧玦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大笑起来。
放过你他笑够了,眼神变得阴鸷,苏晚卿,你记住,从你踏入这靖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就别想逃!
除非……他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和危险的气息,除非我死。
苏晚卿浑身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她也对他有过一丝少女的憧憬。
他是京城最耀眼的皇子,少年英武,意气风发。
可现在,他是她的噩梦。
你就这么恨我苏晚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绝望的疲惫。
恨
萧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恨的,是她这张脸,还是……
他猛地甩开她的下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恨他语气冰冷,对你,本王只有厌恶。
厌恶。
多么伤人的两个字。
苏晚卿的心,像是被这两个字刺穿,鲜血淋漓。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多说一句,都是自取其辱。
萧玦看着她这副死寂的模样,心中莫名地烦躁。
他想要的,不是她的顺从,也不是她的死寂。
他想要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他只是想看到她像那个人一样,对他笑,对他温柔,对他……依赖。
可她不是。
她是苏晚卿,是他恨的人的女儿,是他用来填补心中空缺的替身。
滚起来,萧玦冷冷地命令,给本王更衣。
苏晚卿没有动。
她太累了,也太绝望了。
怎么敢违抗本王的命令萧玦的声音陡然转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上前一步,大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啊
苏晚卿痛呼一声,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像是要被捏碎。
萧玦!她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怒火,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这怒火,终于让萧玦感觉到了一丝她的存在。
不再是那个麻木的木偶,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恨的人。
他蹲下身,看着她眼中的怒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折磨他轻声重复,这才只是开始。
只要你还活着一天,只要你这张脸还在,本王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的话语,像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烙印在苏晚卿的心上。
生不如死。
她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苏晚卿闭上眼,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彻底的绝望。
萧玦看着她的眼泪,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盛。
他猛地站起身,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自己好好待着,别想着耍什么花样。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偏院。
门,被重重地关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砸在苏晚卿的心上。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无边的黑暗与寒冷。
苏晚卿蜷缩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她只知道,她的人生,从踏入靖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毁了。
毁在了萧玦的手里。
而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夜,还很长。
寒冷,刺骨。
苏晚卿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哭泣着。
这囚笼般的靖王府,何时才能看到一丝曙光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人生,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二章
天,蒙蒙亮了。
苏晚卿一夜未眠。
她就那样蜷缩在地上,直到身体冻得失去了知觉,才勉强爬回床上。
身上的单薄中衣早已被寒气浸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她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干涩。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撑不撑得下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活着,或许比死了更痛苦。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萧玦,而是一个小丫鬟,名叫春桃。
春桃是府里派来伺候她的,说是伺候,实则监视。
夫人,您醒了
春桃端着一个破旧的木盆,里面装着冷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该洗漱了。
苏晚卿没有动,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上空。
春桃叹了口气,将木盆放在一旁的矮凳上,走过去,想扶她起来。
夫人,天冷,起来洗漱了,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苏晚卿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春桃。
春桃是府里少数对她还算有几分怜悯的人,虽然不敢做得太明显。
我不饿。苏晚卿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
夫人,不吃饭怎么行
春桃劝道,王爷……王爷虽然对您严厉了些,但您要是病了,他……
他只会更高兴。苏晚卿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是啊,他巴不得她早点死吧。
这样,他就再也不用看到这张让他厌恶的脸了。
春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王爷对夫人的态度,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那不是简单的厌恶,更像是一种……
扭曲的执念。
有时候,王爷明明对夫人很残忍,可眼神里,却又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只是,这些话,她一个下等丫鬟,怎么敢说
夫人,先洗漱吧,不然水该凉了。春桃不再劝她吃饭,转而拿起毛巾,想帮她擦拭。
苏晚卿却避开了。
我自己来。
她挣扎着坐起身,接过毛巾,放进冰冷的水里。
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快速地擦拭了一下脸,冰凉的感觉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春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心里又是一阵不忍。
夫人,您脸色太差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苏晚卿摇摇头。
不必了,死不了。
她知道,萧玦是不会让她轻易死的。
他要的,是折磨她,是让她生不如死。
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洗漱完毕,苏晚卿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走到窗边。
窗外,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院子里的几棵枯树,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泣。
这靖王府,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夫人,这是今日的早饭。春桃端来一个粗瓷碗,里面是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和一碟咸菜。
这就是她每日的吃食。
苏晚卿看了一眼,没有胃口。
但她知道,她必须吃。
不为别的,只为了活下去,看看萧玦到底能把她折磨到什么地步。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粥很烫,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似乎是府里的下人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今天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有意将柔嘉公主指给咱们王爷呢!
柔嘉公主就是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温柔贤淑的柔嘉公主
可不是嘛!听说公主早就对咱们王爷芳心暗许了,这下可算是遂了心愿了。
那……那现在这位夫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王爷本就不喜欢她,如今有了柔嘉公主,怕是更不会待见她了。说不定啊,过不了多久,她就得被赶出王府了!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议论声渐渐远去,但那些话,却像针一样,扎进了苏晚卿的耳朵里。
柔嘉公主……
萧玦要娶新的王妃了吗
也好。
这样,他就不会再来折磨她了吧。
她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吗
苏晚卿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是因为解脱的喜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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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她担忧地看着苏晚卿,想说什么,却又怕触碰到她的痛处。
夫人……
我没事。苏晚卿放下筷子,语气平静无波,他娶谁,与我何干。
是啊,与她何干。
她不过是他囚笼里的一只鸟,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婚娶嫁娶,都与她无关。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萧玦的贴身侍卫,墨影。
墨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沉声道:夫人,王爷命你即刻前往正厅。
正厅
苏晚卿一愣。
萧玦从不让她去正厅,那里是他招待贵客的地方。
今天叫她去,所为何事
难道是为了柔嘉公主的事
让她去,是为了羞辱她吗
苏晚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她的机会。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旧棉袄,虽然破旧,但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即使是去受辱,她也要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春桃担忧地看着她:夫人……
苏晚卿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然后,她跟着墨影,走出了偏院。
通往正厅的路,很长。
每走一步,苏晚卿的心跳就快一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正厅外,站满了王府的下人。
他们看到苏晚卿走来,都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她。
眼神里,有同情,有怜悯,也有看好戏的意味。
苏晚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正厅的大门。
厅内,光线明亮。
萧玦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逼人。
而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容貌秀美,气质温婉,眉宇间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羞涩。
看到她,苏晚卿的心猛地一缩。
是她!
柔嘉公主!
果然是为了她。
萧玦看到苏晚卿进来,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来了他淡淡开口,语气像是在招呼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晚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厅中,目光落在地面上。
抬起头来。萧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晚卿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见过王爷。她福了福身,声音平静。
萧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晦暗不明。
然后,他转向身边的柔嘉公主,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与刚才判若两人。
柔嘉,他柔声道,这位,便是本王的……侍妾,苏晚卿。
侍妾
苏晚卿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原来,在他心里,她连一个正妻的名分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侍妾。
柔嘉公主怯生生地看了苏晚卿一眼,然后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苏……苏姑娘,你好。
她的目光在苏晚卿身上逡巡了一圈,看到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旧棉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鄙夷。
原来,靖王殿下金屋藏娇的,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落魄不堪的女子
萧玦将柔嘉公主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他转向苏晚卿,语气冰冷:苏晚卿,还不快给公主行礼
行礼
苏晚卿捏紧了拳头。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虽然婚礼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潦草,但名分尚在。
现在,他却让她给一个尚未过门的公主行礼
这是何等的羞辱!
王爷,苏晚卿抬起头,迎上萧玦冰冷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倔强,我是靖王府的王妃,为何要给公主行礼
她的话一出口,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所有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这个苏姑娘,是不是不想活了竟敢这样顶撞王爷!
柔嘉公主也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苏晚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萧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苏晚卿竟然敢当众顶撞他!
是因为知道他要娶柔嘉了,所以开始放肆了吗
王妃萧玦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苏晚卿,眼神冰冷刺骨,苏晚卿,你也配
若不是看在你父亲当年苦苦哀求的份上,你以为,你能进得了我靖王府的大门
你不过是本王一时兴起,买回来的玩物罢了,也敢妄称王妃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苏晚卿的心脏。
玩物……
原来,在他心里,她一直只是一个玩物。
苏晚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寒冷。
萧玦,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的恨意,你会后悔的。
后悔
萧玦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大笑起来。
后悔
他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最后悔的,就是让你这样的女人,拥有了那张脸!
那张脸……
又是那张脸!
苏晚卿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他恨她,折磨她,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她这张脸!
她这张脸,到底像谁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王爷,
柔嘉公主见状,连忙站起身,走到萧玦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柔声劝道,王爷息怒,苏姑娘她……她可能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萧玦看了柔嘉公主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
他拍了拍柔嘉公主的手,语气温和:柔嘉,你太善良了。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不必理会。
然后,他再次转向苏晚卿,眼神恢复了冰冷。
苏晚卿,从今日起,你就待在你的偏院里,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踏出半步。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残忍,你这张脸,看着就让人恶心。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任何人看到。
说完,他不再看苏晚卿一眼,转身回到座位上,对柔嘉公主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柔嘉,让你见笑了。这种粗鄙之人,不必放在心上。
柔嘉公主娇羞地低下头:王爷言重了。
厅内的下人,都低着头,不敢看苏晚卿。
苏晚卿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准踏出半步……不准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这哪里是囚禁,这是要将她彻底与世隔绝,让她像个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样,活在黑暗里!
萧玦,你好狠的心!
苏晚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了出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看着萧玦和柔嘉公主相谈甚欢的样子,看着他对柔嘉公主那温柔的眼神,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她。
他的温柔,只给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和眼前这个即将成为他新王妃的柔嘉公主。
而她,苏晚卿,只是一个多余的,碍眼的存在。
一股浓烈的恨意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转身,踉跄着跑出了正厅。
身后,是萧玦冰冷的目光,和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偏院的。
一回到房间,她就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承受这一切
那个白月光,到底是谁
萧玦,你告诉我,那个让你心心念念,让你如此憎恨我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苏晚卿在心中呐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将她彻底吞噬。
第三章
日子,在萧玦的囚禁和冷漠中,一天天过去。
苏晚卿真的被软禁在了偏院,除了春桃每日按时送来粗茶淡饭,几乎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她的脸,也被一块素净的白绫遮住,只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萧玦再也没有来过。
他似乎真的忘了,在这靖王府的角落里,还住着一个他曾经百般折磨的女人。
这样也好。
苏晚卿想。
没有他的折磨,日子虽然清苦孤寂,但至少,能让她喘口气。
只是,身体的状况,却越来越差了。
那天在正厅受辱后,她就着了凉,发起了高烧。
春桃想去禀报萧玦,请个大夫来,却被苏晚卿拦住了。
别去,她虚弱地说,他不会管的,只会觉得我在装病博同情。
春桃急得团团转:可是夫人,您烧得这么厉害,万一……
万一怎么样苏晚卿苦笑一声,死了吗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春桃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却又无能为力。
她只能用冷水一遍遍给苏晚卿擦拭身体,希望能帮她降降温。
高烧持续了三天三夜。
苏晚卿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昏迷中,她总是梦到过去。
梦到父亲慈祥的笑容,梦到母亲温柔的叮嘱,梦到苏家还未败落时,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也会梦到萧玦。
梦到他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梦到他看她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
只是,梦醒之后,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原来,一切都只是梦。
第四天,高烧终于退了。
但苏晚卿的身体,却彻底垮了。
她变得更加虚弱,咳嗽不止,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
胸口,也时常传来一阵阵刺痛。
她知道,自己怕是得了肺疾。
在这寒冷潮湿的偏院,缺医少药,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也好。
就这样吧。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她再也不用承受这蚀骨的痛苦,再也不用看到萧玦那张让她爱恨交织的脸了。
这日,春桃端来药汤,是她偷偷用自己微薄的月钱,去外面药铺抓的,治咳嗽的草药。
夫人,您快把药喝了吧,这是我托人抓的,多少能起点作用。春桃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到苏晚卿面前。
药味很苦,苏晚卿却没有皱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不管有没有用,这都是春桃的一番心意。
谢谢你,春桃。她轻声道。
春桃摇摇头,眼圈泛红:夫人,您对我这么好,我为您做这些,是应该的。
苏晚卿笑了笑,笑容苍白而虚弱。
春桃,她忽然开口,你说,萧玦他……是不是很快就要娶柔嘉公主了
春桃一愣,随即点点头:嗯,府里的下人都在说,皇上的指婚圣旨,估计很快就要下来了。到时候,王爷和公主大婚,一定会很热闹。
热闹。
苏晚卿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
靖王府的热闹,从来都与她无关。
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衬托别人的幸福和风光。
真好啊……她轻声感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柔嘉公主,能得到萧玦的温柔,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接受众人的祝福。
而她,只能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慢慢凋零。
夫人……春桃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很难过,您别这样,也许……也许王爷他……
别说了,苏晚卿打断她,我知道,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似乎比上次听到的还要热闹。
怎么回事苏晚卿疑惑地看向春桃。
春桃也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惊讶地说:好像是……好像是宫里的人来了!难道是……皇上的指婚圣旨到了
圣旨
苏晚卿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想透过窗棂看看外面的情形。
虽然知道自己看不到什么,但她还是想感受一下,那属于别人的热闹。
春桃也凑了过来,小声说:夫人,您看,是李公公!宫里的李公公亲自来了!看来皇上对这门婚事,真是非常重视啊!
苏晚卿顺着春桃指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人影,和一顶明黄色的轿子。
那是皇权的象征,也是萧玦即将迎娶新妇的标志。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咳嗽,又开始了。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她弯着腰,不停地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夫人!您怎么了春桃吓得赶紧扶住她,您没事吧
苏晚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才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手帕上,染上了一抹刺目的红。
血……
她咳出血了。
春桃也看到了,吓得脸色惨白:夫人!您咳血了!这可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去告诉王爷!
说完,春桃就要往外跑。
别去!苏晚卿一把拉住她,声音虚弱却坚定,不准去!
可是夫人,您都咳血了,这不是小事啊!春桃急得快哭了,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
我能有什么三长两短苏晚卿苦笑,在他眼里,我这条命,恐怕还不如一只蝼蚁值钱。他现在忙着迎接圣旨,忙着准备大婚,哪里有空管我
你去了,只会自讨没趣,甚至可能连累你自己。
春桃看着苏晚卿苍白的脸和手帕上的血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怎么办夫人,您不能有事啊……
苏晚卿摇摇头,将手帕藏起来,不想让春桃更担心。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安慰道,你先出去吧,别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待太久,免得惹麻烦。
春桃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苏晚卿说的是实话。
她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苏晚卿一个人。
她走到床边,缓缓躺下。
身体的疼痛,心口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也好。
就这样结束吧。
在他大婚之前,在他彻底忘了她之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玦的脸。
那个她曾经爱过,恨过,如今只剩下无尽疲惫和绝望的男人。
萧玦,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再也不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
看来,圣旨已经宣读完了。
萧玦,应该很高兴吧。
娶了他心仪的柔嘉公主,从此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而她,苏晚卿,这个多余的人,很快就会被彻底遗忘。
想到这里,苏晚卿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凄凉的笑容。
也好。
就这样吧。
她累了,真的很累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疼痛,也渐渐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很轻,很静。
就在她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苏晚卿!
熟悉的,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是萧玦。
他怎么会来
苏晚卿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看着她。
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急切
是她眼花了吗
你……你怎么来了……苏晚卿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萧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他的指尖,冰凉。
怎么这么烫萧玦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带着一丝怒意,春桃呢!她是怎么伺候你的!
不关她的事……苏晚卿虚弱地说,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她不想再给他任何折磨她的机会。
萧玦看着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看着她唇上那抹不正常的嫣红,和她眼中那即将熄灭的光芒,心中猛地一慌。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可怕。
你想死吗!他低吼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苏晚卿看着他,眼神空洞而平静。
死……不好吗
死了,就不用再承受他的折磨,不用再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不用再活得像个笑话。
不好吗
萧玦被她这句话问得一怔。
死了……不好吗
他一直希望她痛苦,希望她生不如死。
可当她真的流露出求死的意愿,当她的生命真的在他眼前一点点流逝时,他为什么会感到心慌
为什么会感到……一丝恐惧
不准死!萧玦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晚卿,我不准你死!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慌乱。
苏晚卿被他抓得生疼,忍不住蹙起了眉。
为什么……她轻声问,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吗
萧玦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深深的绝望,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和恐慌,更加剧烈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是啊,他为什么不准她死
他不是一直恨她吗
恨她这张脸,恨她的存在,恨她勾起他那些痛苦的回忆。
可为什么,看到她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会如此心慌
我让你不准死,就不准死!
萧玦猛地别开脸,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来人!传太医!马上传太医!
门外的侍卫听到命令,立刻应声而去。
萧玦转过头,再次看向苏晚卿。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离她脸颊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复杂。
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地伤害过她,掐她,捏她,甚至……打过她。
现在,他却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加难受。
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玦的心,乱了。
他从未想过,苏晚卿的生死,会让他如此慌乱。
难道……
不,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对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有任何不一样的感觉
一定是因为,她这张脸,还没有被他折磨够!
对,一定是这样!
萧玦强行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苏晚卿,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冰冷刺骨,你给本王听好了,你不能死。
你还要活着,看着本王和柔嘉大婚,看着本王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要活着,承受本王给你的所有折磨,直到本王厌倦为止!
他的话语,依旧残忍,依旧伤人。
可苏晚卿,却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
只是,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
是谁的眼泪
是萧玦的吗
怎么可能……
他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流泪
一定是她……出现幻觉了吧……
苏晚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微弱的,凄凉的笑容。
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四章
太医跪地,声音颤抖:王爷,夫人……肺腑受损,恐……恐难撑过今冬。
萧玦猛地攥碎手中茶盏,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滴在苏晚卿苍白的被褥上。
滚!他低吼,治不好她,本王砍了你的头!
太医连滚带爬退下,偏院里只剩萧玦与昏迷的苏晚卿。
他盯着她唇上的血痕,指腹无意识摩挲她微凉的脸颊。
这张脸曾让他恨之入骨,此刻却像易碎的玉,让他指尖发颤。
不准死……他喃喃,语气第一次没了戾气,你还没……还没让本王看够……
忽听门外传来柔嘉公主的声音:王爷,臣妾听闻苏姑娘病重,特来探望。
萧玦猛地收回手,眼神瞬间冰封。他转身开门,见柔嘉捧着汤药浅笑:这是臣妾亲手熬的参汤,望苏姑娘早日康复。
他接过汤碗,余光瞥见苏晚卿睫毛轻颤。她醒了
放下吧。萧玦将汤碗搁在桌上,语气冷硬,她贱命一条,劳烦公主挂心。
柔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却依旧柔声:王爷言重了,苏姑娘也是王府的人。
趁萧玦转身取药的刹那,柔嘉凑近床榻,指尖飞快划过苏晚卿腕间的旧伤,声音轻如蚊蝇:姐姐可知,当年白月光姐姐坠崖时,手里攥着半块玉佩
苏晚卿睫毛骤颤,猛地睁眼!
柔嘉已退开两步,端起参汤笑道:王爷,让臣妾喂苏姑娘吧。
萧玦回身时,正见苏晚卿惊恐地看着柔嘉,仿佛见了鬼魅。他心头一沉,猛地挥开柔嘉的手:出去!
柔嘉手中参汤泼洒,烫红了手背,泪水瞬间涌出:王爷……
本王让你滚!萧玦将苏晚卿护在身后,周身戾气翻涌。
柔嘉咬唇退下,门关上的刹那,苏晚卿抓住萧玦的衣袖,声音嘶哑:玉佩……白月光……她是不是……
闭嘴!萧玦甩开她的手,眼中是惊涛骇浪,你怎会知道玉佩!
苏晚卿咳出一口血,指着自己颈间:我这里……也有半块……
萧玦猛地扯开她的衣领,只见细瘦的脖颈上,挂着半块羊脂玉,纹路竟与他贴身收藏的半块严丝合缝!
这玉……哪来的!他掐住她的下颌,瞳孔骤缩。
这是当年他送给白月光的定情信物!
苏晚卿惨笑:我娘……临终前给我的……她说……见到持另一半玉佩的人……要我……
要她怎样她娘没说完就咽了气。
萧玦脑中轰然巨响,十年前的记忆碎片翻涌。
白月光坠崖前,哭喊着萧玦!你信我!是她陷害我!而那个她,穿着与柔嘉今日相似的粉色衣裙!
难道……
不可能!他猛地推开苏晚卿,你娘是苏家女,怎会认识她!
苏晚卿咳得蜷缩起来,血染红了被褥:我娘姓沈……小字……叫清婉……
清婉!萧玦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白月光的名字,正是沈清婉!
原来……
苏晚卿的娘,就是他的白月光!
那他这三年,究竟在折磨谁
折磨他心尖上人的女儿
折磨那个他曾发誓要护一生的女人的骨血
苏晚卿看着他震惊的模样,凄然一笑:现在知道了所以你恨的,从来不是我这张脸……是恨我娘,为何把我生下来,对不对
萧玦捂住胸口,只觉呼吸困难。
他想起苏父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哀求,是失望,是想说出真相却被他打断的痛苦!
不……不是的……他喃喃自语,猛地抓住苏晚卿的手,你娘她……她没死对不对她在哪!
苏晚卿挣开他的手,咳出更多的血:她死了……被你逼死的……
当年你为了权势娶柔嘉,我娘心灰意冷,跳崖自尽……是我爹把她救了,可她已油尽灯枯,临终前让我爹求你……保苏家平安……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萧玦心上。
原来,当年的背叛是假的,坠崖是真的。
原来,他恨了三年的替身,竟是白月光的女儿。
原来,他亲手将白月光的骨血,囚禁在这寒狱之中,日夜折磨!
晚卿……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我……
别叫我名字!苏晚卿猛地推开他,眼中是彻骨的恨意,萧玦,你毁了我的家,折磨我三年,现在一句‘对不起’就想算了
她指着门口: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萧玦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药碗。药汁洒在地上,像极了苏晚卿唇边的血。
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第一次感到恐惧。
这三年的伤害,早已在她心上刻下深不见底的沟壑。
一句对不起,确实太轻了。
我去叫太医!他猛地转身,却在开门时撞见柔嘉带着一群下人,捧着冲喜的红绸站在门外。
柔嘉笑靥如花:王爷,皇上赐婚圣旨已下,臣妾想与苏姑娘一同……
闭嘴!萧玦眼中杀意毕现,你当年对清婉做了什么!
柔嘉脸色骤变,却依旧强作镇定:王爷何出此言臣妾与沈姐姐……
沈姐姐萧玦掐住她的脖颈,你也配叫她姐姐!当年你伪造书信,诬陷她与人私通,逼得她跳崖,是不是!
下人吓得四散奔逃,柔嘉被掐得面色青紫,眼中闪过怨毒:是又如何!她沈清婉不过是个庶女,凭什么得到你的爱!我柔嘉是金枝玉叶,只有我才配做你的王妃!
你找死!萧玦猛地将她掼在地上。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春桃的尖叫: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萧玦心头剧震,冲进房间只见苏晚卿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
晚卿!他扑过去抱住她,触手一片冰凉。
苏晚卿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萧玦……我娘说……见到玉佩主人……要我……替她问一句……
当年崖边……你为何……不肯信她……
话音落,她的手无力垂下,眼中光芒彻底熄灭。
晚卿!晚卿你醒醒!萧玦疯狂摇晃她,却只换来身体的冰冷。
他低头看着她颈间的半块玉佩,又摸出自己怀中的半块,拼在一起,正好是一轮圆月。
可月已碎,人已亡。
他终于明白,白月光从未消失,她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他身边,却被他亲手摧毁。
啊!!!
凄厉的嘶吼响彻靖王府,惊飞了檐角的寒鸦。
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覆盖了偏院的血迹,也覆盖了萧玦后半生的时光。
他抱着渐渐僵硬的苏晚卿,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遍遍呢喃:
晚卿,对不起……
我信了……现在信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风雪,和怀中早已冰冷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