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欠租,我上门讨要。
发现人早已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只布偶猫的尸体,和好几箱高级猫罐头。
我的小狗元宝,绕着出租屋的冰箱发了疯般吠叫。
报警后,警察竟将我带走了！
1
我就是大家口中的肥宅女。
两百斤的体重,除了遛狗日日宅在家里。
爸妈去世后,给我留了两套房子。
一套自住,一套出租倒也饿不死。
为了找稳定租客,我把目标瞄向了已婚已育带娃的。
有了孩子一般不会轻易搬家。
这样就省得我来回跑,带人看房了。
很快我就迎来了租客。
一家三口。
父亲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母亲不但长相漂亮,身材也是前凸后翘的。
她怀中抱着一只十分可爱的布偶猫。
而孩子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有些瘦一个劲儿打喷嚏。
我连忙把窗户都打开通风。
这房子我都收拾过了,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楼下就有超市,过马路有幼儿园和小学,还有一个游乐场。
看这一家人的穿着打扮,我还是很满意的。
干净斯文又喜欢宠物,应该是有爱心的。
有宠物医院吗
女人一边摸布偶猫的头,一边问我。
有,那个广场后面就有一家宠物医院。
我忙指向小区不远处的广场。
女人满意点头。
我这猫啊,可是纯种布偶,那宠物医院必须上档次的。
她的话刚说完,男人便过来了。
他对房子很满意,决定签约租赁合同。
看过身份证我才知道。
男的叫王立和,女的叫徐晓丽,他们竟相差了十五岁。
可能是女人穿的比较性感看不出年龄差。
咳咳咳！咳咳咳！
签好租赁合同,我见小女孩还在咳嗽,甚至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孩子是不是对动物毛发过敏
我蹙眉问道。
夫妻二人没有回应。
只是照合同给我转了两个月的租金。
收到钱,我拉着元宝去买狗粮。
元宝高兴的直摇尾巴。
我以为就此开始能有稳定收入,可这对夫妻,两个月后就开始拖欠房租。
一开始打电话还接,说是出差过几天转给我。
可过了两个礼拜,依旧不主动转账。
直至月底我打电话对方索性不接,我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带着元宝就上门看看情况。
2
我自己住的地方,和这套老公寓隔了一条街。
这老公寓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
喘着粗气上楼时,楼道里下来丢垃圾的邻居,还在打量我。
估摸着是没有见过这么胖的人。
我一个人就将整个楼道给占满了。
在他们嫌恶的目光中,我艰难的侧身上楼。
嘭嘭嘭！
我虽带了备用钥匙,但还是礼貌的先敲门。
约莫敲了十分钟,无人应答我便再次给对方打去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稍后再拨。
我听到电话提醒音,这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元宝呲溜一声,就先一步进去了。
我也紧随其后,可看到的却是猫屎,猫粮,满地狼藉。
那家人已不见踪影,几个柜子都是空的。
布偶猫干瘪的尸体,就躺在一大箱高级猫罐头旁。
汪汪汪！
元宝此刻正绕着出租屋的冰箱,发了疯的吠叫。
3
我立马走了过去,发现冰箱被用胶布封住了。
可还是有猩红的液体,从里头滴落出来。
汪汪汪！
元宝狂叫着,我的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无数杀人分尸的新闻。
惊恐中立马报了警。
很快便有一老一少两个警察上了门。
他们帮着打开了冰箱,顿时,恶臭扑鼻而来。
几个塑料袋滚了下来,我们下意识往后退。
老警察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打开袋子一瞧,松了一大口气。
是鸡臭了！
说完,指向了冰箱一侧的插座。
插头被拔了,你们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所以租户这么做
老警察很有经验。
他们之前还处理过更为夸张的。
因房东不退押金,租户走前把粪便弄在墙上,就为了恶心房东。
我眨巴着眼,一脸茫然的摇头。
没有啊,签约后我没有打搅过她们,后来是他们拖欠房租,我才给他们打电话。
我如实说着,目光望向地上的猫尸。
不对,他们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
年轻的警察见我说的笃定,便开口问我。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指向布偶猫的尸体。
那女租客很喜欢那只猫,就算临时搬走,也应该会把猫带走才对！
这话一出,年轻警察便叹气摇头。
有些人就是图新鲜,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前阵子还有人举报宠物博主虐猫呢！
他这话说完就准备离开。
不是的,那天她喜欢猫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我觉得那女人看猫咪的眼神,和我看元宝时的一样。
去局里做一份笔录吧。
老警察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开了口。
我们说话间,他已经将四周打量了一遍。
我······
我有些迟疑。
你租金不要了么
他问道。
好,我去。
自己也确实拮据,为了元宝的狗粮我还是去了一趟。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4
他们很快就联系上了王立和。
结果,对方说自己和徐晓丽分手了。
房子后来也是徐晓丽在住,与他无关让我们联系徐晓丽。
警察又帮我联系上徐晓丽。
第一次见徐晓丽时,觉得她有些高傲,想着应该很难说话。
可她一接到电话,态度异常好。
说那个冰箱之所以贴了封条,是因为冰箱的门坏了。
真是对不起,我愿意三倍赔偿房租！
徐晓丽认错态度诚恳。
你接受吗
老警察望向我。
我愣了愣神。
嗯,我,我,接受。
这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那我现在就汇款给你。
电话那头徐晓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她的转账。
这事儿,也算是圆满解决。
可我心中还是觉得哪儿不对,从走进那个出租屋开始便觉得怪怪的。
陈女士,那房子你还是让你的亲戚,贱卖了吧。
老警察望着我,突然开了口。
啊
那是我爸妈留下的,我舍不得卖。
药不能断。
他蹙着有些灰白的眉叮嘱我。
您怎么知道,我在吃药
我天天都要吃药,否则,便全身难受。
看你气色不好,我猜的。
老警察欲言又止。
我点了点头,不好多问。
事情也圆满解决了。
我牵着元宝,想着回出租屋去,把那些死鸡收拾一下。
回到出租屋,天色都暗了。
诶,你是四零一的对吧孩子哭闹不管,前几天还到处打砸！这是老楼隔音差,能不能安静点！
楼道里一个大妈突然朝我走了过来。
啊我
我本想说没有孩子,后来想到了徐晓丽她们确实带着一个女儿。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种时候,我也只能道歉。
大妈瞥了我一眼,再看向元宝。
这楼里不许养宠物的,孩子过敏怎么办！还有这屋子都敢住,你也是够心宽体胖！
她的眼里带着敌意。
这房子怎么了我也不住这,房屋是对外出租的。
见她还要跟我说教,我最后解释了一句立马转身离开。
啧啧啧,这么胖心眼这么小,还不高兴了！晦气！
关上门,我还能听到大妈的嘀咕声。
我则是开始打扫房间,太臭了清理好地面,又开始擦拭冰箱。
这冰箱是我二手淘回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坏了。
插了几次电源,都不制冷。
汪汪汪！
元宝对着冰箱吠叫。
5
我立马示意它闭嘴。
它很是乖巧,又走到猫粮前。
元宝你是狗,吃不了猫粮！
我以为元宝饿了,再度开口阻止。
结果,一向听话的元宝,却撕咬起了纸箱。
我上前去想拉开元宝。
却发现最底下的箱子里,不是猫罐头而是孩子的衣服。
这衣服便是那天我见她时穿的。
那时看着就有些小,我想他们应该是不要了。
正想丢赫然看到衣服上竟有血点！
鸡血么
我闻了又闻有些迟疑。
脑海中浮现出那孩子的模样。
但我总不能凭借一件衣服,就再去一趟警察局。
想到这,我急匆匆拉着元宝下了楼。
我们老楼,正门处有一个监控。
于是,我便请保安,帮我调取监控。
丢了什么吗
这位保安大叔很是警惕。
嗯,是我家猫不见了,我想看看它跑哪去了。
我随意找了个理由。
保安大叔放松下来,示意我自己找。
怎么只能选一个月内的
我调着时间。
嗯,超出的都覆盖了,你快点！
保安大叔不耐烦。
我连忙从最前头开始查看。
好在我很快便找到了王立和离开的那天。
他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满脸怒气。
而徐晓丽则是过了近半个月才离开。
她手中提着一个行李箱,穿着高跟鞋却走的极快表情慌张。
孩子呢孩子哪去了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监控画面里,根本就寻不到那孩子的踪影。
6
我又倒回去,细细查看了一遍。
确实没有看到孩子。
那孩子也就五岁的样子,总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吧
诶诶诶！你干什么！看完了没有！
保安大叔见我不断的重复播放,不由蹙起了眉头。
大叔,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瘦瘦小小约莫五岁,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
我仔细回想那小女孩的模样。
保安大叔立刻沉下脸。
你到底是找猫啊,还是找人
我只能改口,说是找孩子。
一听说找孩子,保安大叔立马让我报警。
我纠结过后,还是拿着那件带血点的衣服,去了警察局。
这一次接待我的依旧是那位年轻警察。
他叫赵勇,听完我说的话,面色变得凝重。
衣服被送去化验。
而且,他们很快就又联系上了王立和与徐晓丽。
可调查过后却发现,他们二人只是情人关系。
王立和有家庭,他的女儿都已经上初中了。
而徐晓丽的身份信息上,并没有孩子。
至于那件衣服上的血是鸡血。
没有孩子,为什么会有孩子的衣服
我只觉脑中一阵阵眩晕。
那个孩子我确实见过。
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宠物服装！
赵勇将衣服摆好。
现在很多养宠物的,都会给自家的猫狗穿衣服。
我闻言呆愣了许久。
记忆中那孩子的脸也瞬间变得模糊。
陈女士陈女士
赵警官的声音变得很混沌模糊。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周围的一切才又变得清晰起来。
你怎么了
他关切的望着我。
赵警官我真的见过那孩子,他们真的有个孩子,瘦瘦小小的,蘑菇头······
我描述着。
陈女士,你最近休息的怎么样
老警察的声音响起,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眼里竟有几分同情和怜悯。
我休息的很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的黑眼圈很明显,应该是没有休息好,要是身体有任何问题,你还是尽快去一趟医院吧。
老警察望着我劝说道。
我没有生病去什么医院
我看着他的脸,头疼的厉害呼吸困难。
好像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他。
我难受的转身,朝警察局外走去。
7
带着元宝,我又回到了出租屋。
颤抖的从挎包中取出药。
因为手抖得厉害,药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元宝趴在我的脚边,担忧的抬头看着我。
我摸摸它的头,闭上眼便沉沉睡去。
妈妈！妈妈！
一声声甜甜的呼唤,不断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睁开眼,视线恰好对上了客厅的吊顶。
吊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虫子么
我狐疑,眯眼细看。
结果有一只掉落下来,恰好砸到我的脸颊上。
我捏起仔细一看,竟是一只乳白色的蛆虫！
啊！
我惊叫出声,一睁眼对上的就是元宝那漆黑的眼睛。
它正舔着我的脸颊,试图叫醒我。
我再看向吊顶,什么都没有。
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心慌加剧,我还想再吃一片药。
但这药吃了便容易恶心反胃,只能作罢。
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妈妈！
耳畔又隐约听到,孩子稚气的呼唤声。
我猛的回过头去,身后依旧只有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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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突然,出租屋的门被敲响,吓了我一跳。
我急忙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
住这屋子,你还敢大喊大叫的老头我可有心脏病,受不了的。
老头一脸怒气。
应该是我刚刚的惊叫,吓着他了。
这就是老楼的不好之处,隔音太差了。
对不起啊大爷,我一定会注意的。
我赶忙道歉。
但又立马想到,那天在楼道里遇到的大妈。
大妈也听到过孩子的哭声,她可以证明这里住过一个孩子。
于是,我立马楼上楼下寻找那位大妈。
很快就被我找到了。
可当听到我说,希望她跟我去一趟警察局时,她立马就变了脸色。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人胖心窄,你们吵还不许我提意见吗还要带我去警察局
她一脸敌意的瞪视着我。
我连连摇头解释。
不是的大妈,我只是想让您告诉他们,我那出租屋里,之前确实住了一个小女孩。
可不等我把话说完,那大妈就骂了一句神经病摔上了门。
8
大妈！大妈！
我喊了好几声,她都不再搭理我。
而我则是又跑了一次警局。
这一次是老警察接待的我。
那你再说一次,那孩子的外貌特征。
老警察凝视着我。
她五岁左右,蘑菇头,瘦瘦小小的很白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老警察的眉头就越蹙越紧了。
最后他打断了我,起身走了出去。
再进来,便说让我等一会儿。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表姐林红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有些懵。
只见那老警察同表姐说了很久。
表姐望向我,神情凝重。
最后,一再保证会立刻带我去一趟医院。
这才过来扶我。
走吧！
表姐一脸无奈。
去哪儿
我狐疑的问。
去医院啊！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按时按点的吃药
她拽着我往外走,又看了一眼跟来的元宝。
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养什么狗！
她骂着开车先将元宝送到我住的地方,然后就要带我去医院。
我没病去什么医院,姐,我那出租屋里,一个孩子消失不见了！
我有些着急。
听到孩子两个字,表姐立马去翻我放药的柜子。
紧接着数了起来。
怎么回事,到现在你只吃了一瓶药小静我也很忙的,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好好吃药吗你难道还想回医院住
表姐变得不耐烦,拧开药瓶就让我吃。
姐,我今天吃过了我很清醒,真的有孩子消失不见了！
我比表姐更急。
她却好似被我这句话激怒了。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这么多年了,那件事还没过去吗
她生气的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直紧锁的侧卧门。
这个侧卧一直都上着锁,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杂物。
表姐打开门后,又翻找了许久。
最后拿着一个相框,走到了我的面前。
这件事你总是要面对的,毕竟没有人能一直守着你,给你收拾烂摊子！
表姐神情凝重。
我疑惑的接过相框垂眼一看,心好似漏跳了半拍。
相框里的照片上,是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
蘑菇头白而瘦,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镜头。
9
小静,这是你女儿,六年前她去世时就是五岁。
说到这,表姐又叹了一口气。
医生说你是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忘记了以前痛苦的记忆,你要好好吃药,否则很容易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我愣怔的盯着照片。
女儿,我还有个女儿
下一瞬,脑海中关于孩子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她没有朋友。
她好像总是在叫妈妈。
在哭,在尖叫。
我的头太疼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她叫什么是怎么死的
我哽咽着,虽还未完全记起她,可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表姐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还重要吗你已经住了六年精神病院了,别再折磨自己,这些药你一定要吃,否则病又要复发！我这还要上班,也没办法一直照看你！
表姐说完又要带我去医院。
精神病院······
我不禁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了一些自己穿着病号服的画面。
快走吧！天都黑了！
表姐拽着我的胳膊。
我不去！我,我会乖乖吃药！
我忙甩开表姐的手。
她蹙着眉头,有些气恼。
那你当着我的面,把这药吃了！
表姐执意让我吃药。
我只能顺从的把药吃了。
见我吃了药,她才松口气。
你啊,就好好在家待着不行吗别到处乱跑,我很忙的！
表姐抱怨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开了。
我的目光则是落在侧卧里。
这个房间,杂乱无比。
纸箱摞纸箱,我走近翻找。
很快就从最底下的纸箱里,找到了一个相册。
相册里,有许多孩子的照片。
从出生,到满月,周岁,直至五岁戛然而止。
而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抱着孩子笑的很开心。
这个女人是我吗！
五官与我有些相似,就是身材和现在的我,至少差了一百斤。
原来是我吃的抗精神类药物,让我情绪稳定下来的同时不断发胖。
我一页页翻着照片。
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个五岁孩子的遗照。
蘑菇头,白而清瘦的脸。
她好似真的与那天我看到的小女孩重合了。
是我精神病复发了吗
我开始恐惧。
脑海中浮现出爸妈流着眼泪跟我说忘了吧,只有忘了才能好起来。
那时我应该还在住院。
后来爸妈在去看我的路上出了车祸。
我的那些记忆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好似真的忘记了从前种种。
10
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折磨自己,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对吗
我记得给我治病的徐医生,在我离开医院时曾这么对我说过。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此刻,我真的怕自己再发疯。
拼命的对自己喃喃自语。
元宝到我身旁,将它的身体依靠在我的身上安慰我。
我则伸出颤抖的手,摸摸它的头。
元宝,我不会再回医院,我会好好活下去,也会好好照顾你！
元宝是一条老狗了,我发病爸妈又去世了,它在小区流浪了好几年。
靠着吃垃圾,等到了我出院。
所以,我的病不能再复发。
我抱着元宝,再度将那些照片放回箱子里。
箱子一旁,还有大幅的结婚照。
但无一例外都是新郎的脸被剪掉了。
我想应该是我病了之后,对方就离开我了。
于是,不再多想回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我模糊的记忆开始复苏。
好似我结婚后,就是与老公孩子生活在对外出租的那间房子里。
我想应该听那老警察的话,把那出租屋给卖了。
可能那就是我的病根。
卖了之后,就彻底和过去告别。
我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吃了药,我牵着元宝去了出租房。
一路上我都在想孩子的事。
应该是我潜意识里太过思念孩子。
所以才会出现错觉。
下定决心这一次把房子收拾好就卖了。
只是开门进了出租屋,我依旧觉得屋里有些臭。
元宝则是进屋后就吠叫不停。
我怕吵到邻居,赶紧给元宝戴好嘴套。
但之前骂我的大妈还是冲下了楼。
你这个死胖子,之前扰民我不跟你计较,可你也别太过分！
她指着我就一通大骂。
大妈你说什么
我看着她愣怔许久又想起,这大妈也听到过孩子哭闹。
那不是我的幻觉。
你给我安静点,再吵吵闹闹我就报警！
大妈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我则是心中一颤,脑海中那天的小女孩模样再度浮现。
不对,真的不是幻觉。
她和我女儿都是模菇,白白瘦瘦的,可是五官完全不一样。
瞬间,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好的预感生出。
开始比之前更加仔细的检查出租屋。
11
仔细嗅臭味是从冰箱的方向传来的。
元宝也立在冰箱前不动。
可冰箱已经清理干净了。
于是我又挪开了冰箱。
这一次我发现,冰箱后的墙面贴纸是新换的。
撕开贴纸,又看到了明显重新刷过的墙漆。
愣怔片刻后,我猛然想起,自己曾在这个地方上过香。
这个地方因墙面凹陷,原本是直接凿成了一个嵌入式的柜子。
后来孩子去世,这里就改成了壁龛,放着孩子的遗照。
爸妈应该是怕我想起什么,所以将这遮挡住,还摆了一个冰箱。
我想砸开这个封住的壁龛。
于是下楼买锤子。
但总觉得身后的楼道里,有脚步声跟着我。
可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狐疑的停下脚步,表姐恰好给我打来了电话。
小静,你今天吃药了吗
她问道。
吃过了,姐你放心,我以后都会按时吃的。
我回答着继续往下走。
她听到我吃了药,这才挂断电话。
我到楼下杂货店,买了一个锤子,就返回出租房。
确定好壁龛的位置,就开始砸。
结果刚抬手砸了两下,元宝就冲了过来,紧接着后脑勺一阵剧痛。
我只觉头晕目眩,很快眼前一片模糊,重重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她激动的抓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你为什么要逼我！
她压抑的喊着。
我眼前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许多模糊的记忆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12
一个身形高大,表情却十分狰狞的男人,冲我声嘶力竭的喊着。
一个傻子,她死了你和我就都解脱了！
死去的记忆不断的重生。
我曾经确实幸福的结婚生子。
女儿叫满满,很是活泼可爱。
但那些幸福,在孩子两岁时戛然而止。
孩子被确诊自闭症。
我和丈夫拼尽全力给孩子治病。
巨额的康复费,让我们掏光了积蓄。
可孩子的进步却微乎其微。
中重度自闭症,永远无法恢复成正常孩子水平！
带着孩子看遍各大三甲医院,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怀她时产检一切正常,两岁前除了不说话,明明和正常孩子一样！也爱笑,也有眼神对视,我和我老公家,三代内没有这样的病例······
我几乎是哽咽着同医生说。
不说话就是一个征兆,什么贵人语迟不科学,从孩子的脑部核磁,还有基因检测来看,这是基因突变,你的孩子是倒退型自闭症！
得到这个结果,我和老公都沉默了。
女儿确实是倒退了,开始伴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整夜哭。
但我们依旧没有放弃。
我爸妈年纪大了,来帮忙两个月后,高强度的带娃让父亲冠心病复发。
于是,我不许他们再来操劳。
老公陈伟是搞装修的木工,他白天工作到六点多才回家。
我就白天照顾孩子,等老公夜里回来,我就去跑滴滴。
为的就是能凑够每个月的康复费用。
可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就出事了。
孩子不见了！
老公说他带着孩子到公园玩,只是低头点烟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我立刻报警,疯了一般去找孩子。
天天在外面贴寻人启事,网络上也发了寻亲的帖子。
可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惊不起一点浪花。
浑浑噩噩,过了几周。
我麻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孩子的照片。
结果一条白色的蛆虫,从客厅吊顶上掉落。
抬起头朝着吊顶看去。
发现这段日子我没有仔细注意过的吊顶角落颜色,明显和其它地方不同。
那里有许多蛆虫在蠕动。
我打电话给陈伟,问他是不是翻修过吊顶。
电话那头他支支吾吾,激动的让我等他回去。
那一瞬,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断再次报警,来的正是那位老警察。
吊顶砸开,掉落的是孩子的头颅。
13
孩子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死后被分了尸。
而孩子失踪后的几周,我们家的总用水量高达数吨。
要知道那几周我几乎没有回过家,一直在外面和父母一起找孩子。
当我们在外苦苦寻找孩子时,孩子则被一点点冲入了下水道。
我们最终没有找全其它部分。
但陈伟被审后,还是认了罪。
原来那天陈伟正睡着,女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陈伟彻底爆发。
他说自己回过神时,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他很害怕······
他认罪后,我见过他。
孩子确诊时,我就同他提出过离婚。
孩子的情况,注定要有人照顾她一辈子。
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都要完完全全侧重在孩子身上。
将来的日子,注定难熬。
我愿意放他走。
可陈伟不愿意,他提出等孩子好转之后,再生一个二胎。
要不然我们老了,女儿怎么办她太可怜了！
老公当时这么劝我。
我虽有迟疑,但深思熟虑了许久,还是坚定拒绝。
一个孩子的到来,应该是因为爱,而不是要背负谁的一生。
陈伟知道了我的想法,依旧不肯离婚。
直到康复两年多以后,女儿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便是她的催命符。
在陈伟看来,孩子好转了,我们该生二胎了。
可那天我出门前,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一个孩子,我们都快养不起了,拿什么生二胎
他和我都知道,康复是一个无底洞。
所以那一夜在我离开后,陈伟就动了杀心。
用陈伟的话说,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
但是以他的条件,想再结婚也不容易。
毕竟现在的房子车子,都是我父母的财产。
一个男人人到中年,没车没房怎么再婚生子
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
14
是你不肯放过我的,不能怪我！
耳畔又传来了女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迷离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浴室里。
那女人手中拿着刀,浑身都在发抖。
嘭！
突然,嘭的一声,好像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下一瞬,我就看到那老警察带人冲了进来。
他们直接制服了女人。
我看清,眼前的女人就是我之前的租客徐晓丽。
她又哭又喊。
老警察帮我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元宝则是立刻冲了过来。
他们是在楼梯口看到元宝的。
那时候元宝已经聪明的按下门把手开了门,冲下楼找人救我。
他们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却什么都听不清。
捡起一旁的锤子,就跑出了浴室,继续砸墙。
很快,一具腐烂严重的小女孩尸体赫然出现。
我开始剧烈的呕吐,最终昏厥。
妈妈！妈妈！
黑暗中,我又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陈女士,你醒了
病床边上,是赵勇和那老警察。
他们今天没有穿警服,是特地来看我的。
谢谢你们,救了我。
我感激的望向他们。
要是他们没有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李队,对你的事很上心,根据你提供的租客入住时间,和离开时间,特地调取了多个街角路面监控。
赵勇看向老警察。
最后李队真的发现了他们一家三口进小区的画面。
我闻言望向老警察。
您为什么,又信我了
老警察上前一步。
之前是我的先入为主,但那天你的眼神很清醒笃定,我就去了一趟医院,你的主治医生说,治疗了这么多年,你的精神已经趋于稳定,只要好好吃药不会有太大问题。
老警察说,这一次多亏了我。
他们为什么要杀孩子
我想知道原因。
赵勇看了一眼老警察,见老警察点头,才告诉我原由。
那小女孩叫王可欣,确实是徐晓丽和王立和的孩子,之前没查到那是应为孩子一直没有上户口。
赵勇这句话,让我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15
孩子的死因是长期对猫毛过敏,引起的呼吸衰竭。
王可欣在此之前,曾因为过敏昏厥过几次。
但事后都平安无事。
所以那天孩子说头晕,被心情不好的徐晓丽狠狠打了一顿,紧接着就昏厥了。
准备给布偶猫剁鸡肉的徐晓丽,根本就没有搭理她。
等她剁好鸡肉放入冰箱,还带着布偶猫下楼玩了很长时间。
回来时才发现孩子依旧躺着不动,她这才开始有些慌张。
过去摇了摇孩子,发现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她以为孩子是被她打死的,很是慌乱。
马上给王立和打去了电话。
可半个月前,王立和就为了孩子的事,跟徐晓丽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孩子是徐晓丽自己跑回农村偷偷生的,为的就是逼王立和离婚。
但王立和就是不肯。
眼看着孩子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徐晓丽就是拖着不给孩子上户口。
两人口角不断,在出租房里大打出手。
冰箱被推到时,砸破了薄墙,徐晓丽就是那时候发现了壁龛。
所以后来才会把尸体藏在里面。
王可欣其实并非五岁,而是七岁。
她是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十分瘦弱。
体重身高甚至比不上一个四五岁的正常孩子。
她发现你报警之后就慌了,决定要把尸体移走,结果又碰上了你去买锤子,她知道事情真的要瞒不住了,所以才会袭击你！
赵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的同我说了。
那徐晓丽被抓,冷静下来之后,还问他们布偶猫是不是被我抱走了。
她离开小区时,很匆忙慌张。
本想带着猫一起走,可在家里喊了几声,猫都没有出现。
她误以为猫跑出家门了,这才撇下猫离开。
我只觉,心头一阵阵抽痛。
父母的本能,就是保护孩子。
而不是成为孩子第一个施暴者。
她们弱小无助,对父母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的泪水不断滚落。
陈女士,是你找到了那孩子,法律不会放过她们！
赵勇开口安慰我。
我点头,但泪水依旧止不住。
16
后来,我出院了。
经历了这件事,我回想起了一切,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
不再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
我将女儿的照片,放在了床头。
并且,成为了一家儿童康复机构的志愿者。
在这有许多和满满一样情况的孩子。
一开始我负责协助他们游戏互动。
后来凭借照顾满满的经验,又学了相关知识考取了资格证书。
成为康复机构的康复师。
时间每天都被塞的满满的,我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平静。
不再依靠药物,我的体重也开始慢慢下降。
三年后,我在这又遇到了老警察。
说是遇到,其实他是专门来找我的。
我不知道他的来意,但还是请他到办公室里喝茶。
今天,我退休了。
他坐在我对面,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恭喜您,当警察真的很辛苦,您该好好休息了。
我笑着对他说。
他却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见他有些犹豫不决,索性直截了当的问。
有件事这么多年了,我总在想该不该告诉你。
到现在他依旧迟疑。
什么事儿是关于满满吗
我想应该是有关于满满。
这件事之前我们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因孩子的死,受了太大刺激······
他说着似下了决心。
但这几年,我也在关注你的生活,你如今应当足够坚强了！
他凝视着我,想看我的反应。
或许此刻我只要有一丝的软弱和情绪上的拨动,都会让他动摇告诉我的决心。
您说吧。
我故作镇定。
当年根据凶手陈伟供述,孩子死前一直在喊,妈妈,纽扣,给我,但在案发现场我们没有发现纽扣,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不等老警察把话说完,我立刻站起身来。
一路狂奔到车棚,骑上电动车,就迅速往家赶。
陈雅静！陈雅静！
老警察也焦急的开车一路跟随我,似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打开家门,冲进那间杂物房,就开始翻找。
元宝见我回来,摇着尾巴跟在我身后,狐疑的望着我。
满满从前最喜欢玩的,是一个玩具屋模型。
她喜欢把我给她的糖果零时塞在里面。
小陈啊,你冷静点。
老警察气喘吁吁,也跟了进来。
我打开尘封已久的玩具屋模型,从里头倒出了十几颗糖果,还有一个黄色的大纽扣。
17
那天我们在康复机构,个训认知学的是开心。
平常小朋友与生俱来的情绪认知,她们需要学很久。
个训老师拿着一个微笑的向日葵娃娃,让满满认识开心的表情。
等到放学,我们经过一个玩具摊,满满一眼就看中了那黄色的纽扣。
许是乍一看很像向日葵。
我教她说纽扣,她磕磕巴巴真的学会了,我高兴的买下送给她。
她在纽扣上画了一个粗糙的笑脸。
妈妈,纽扣,给我！
满满分不清你我他。
她想说的应该是妈妈纽扣给你！
满满死后的第三天,就是我的生日,这应该是她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紧紧握着纽扣嚎啕大哭。
小陈,小陈！
老警察手足无措。
见我哭的不能自已,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
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等我哭完。
元宝则是将头靠在我的腿边安慰我。
许久,我才抹去脸上的泪。
颤颤巍巍站起身,冲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由衷的感谢他,把这件事告诉我。
这是迟到了十年的礼物。
但是不要紧,最后还是来到了我的手中。
老警察曾担心告诉我这些,我就更不可能放下,忘记那些伤痛和那个孩子。
可身为母亲的我,怎么可能忘记她
她是我十月怀胎,与我分享过同一个心跳的人。
那是永远向我伸出手,要抱抱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忘记她呢
这颗纽扣,会让我深刻的记得,我爱她,她也这般热烈的爱过我。
今后我会凭借这份爱,勇敢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