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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纪念日,我撞见丈夫和闺蜜在试戴我们的蓝宝石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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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碍眼。丈夫笑着把我推下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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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我回到三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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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笑着把项链递给丈夫:亲爱的,替我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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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上,他当众展示项链:这是苏家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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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却举起锤子砸碎宝石:铅块染色,假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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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冲进来时,我正直播弹幕狂欢:诈骗三千万牢饭管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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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冰冷的空气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血腥气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堵在喉咙口,每一次徒劳的喘息都带出更多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一片模糊的猩红,身体底下那坚硬的水泥地,正贪婪地汲取着我生命的最后一点温度。
露台……这是家里顶楼的露台。
意识像一块浸满水的破布,沉甸甸地往下坠。就在它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画面,一个声音,带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猛地刺穿进来!
蓝光。
那抹幽邃、冰冷的蓝光,曾经是我最心爱的珍宝,苏家传承了三代的矢车菊蓝宝石项链。它此刻却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缠绕在那个女人——我视作亲姐妹的林薇薇——纤细雪白的脖颈上。宝石在她锁骨间折射着顶灯刺眼的光芒,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而我的丈夫,陆明远,就站在她身后。他那双我曾无数次沉溺其中的、盛满深情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牢牢黏在林薇薇颈间那抹不属于她的幽蓝上。他的手,那双曾温柔拂过我发梢的手,此刻正极其自然地环抱着林薇薇的腰,姿态亲昵得如同缠绕的藤蔓。
真碍眼。
陆明远的声音响起,清晰得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
那句话,轻飘飘的三个字,是他对我生命的最终判决。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撞上我的后背!世界在我眼前疯狂地颠倒、旋转。露台的玻璃门飞速远离,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失重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明远那张俊朗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如释重负的冰冷笑容,以及林薇薇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狂喜的得意。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丝绸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寒意。
黑暗。
眼前不再是猩红的血泊和冰冷的水泥地,而是熟悉的、属于主卧的柔软黑暗。只有床头电子钟幽微的蓝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上面显示的时间,冰冷而清晰地跳跃着:2025年3月15日,凌晨4:17。
不是梦。
坠楼前那刻骨的冰冷和绝望,陆明远那淬毒的眼神和林薇薇颈间刺目的蓝光,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烙印,带着地狱般的灼热感,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之前,回到了距离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结婚纪念日,还有整整三个月!
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未愈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昂贵的埃及棉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依靠。
陆明远。林薇薇。
这两个名字像两条毒蛇,在我脑海中疯狂地缠绕、撕咬,释放出冰冷的恨意和毁灭的欲望。前世,我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被他们精心编织的爱情和友情谎言蒙蔽了双眼,掏心掏肺,最终换来的却是背叛、掠夺,以及从高楼坠下时那彻骨的绝望。
苏家的产业,爸爸毕生的心血,被陆明远以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一点点蚕食、转移。林薇薇,这个口口声声为我好的闺蜜,一边假惺惺地安慰我,一边在背后和我的丈夫谋划着如何将我彻底踢出局。
而那串象征着苏家荣耀和传承的蓝宝石项链,成了他们榨干我最后价值的工具,也成了陆明远亲手将我推下深渊的导火索。
冰冷的恨意在四肢百骸疯狂蔓延,几乎要冻结血液。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前世那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我那地狱般的结局。
不。
这一次,绝对不行。
剧痛和恨意如同淬火的冷水,浇熄了最后一丝残存的软弱和迷茫。我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旁边空着的、属于陆明远的位置上。那里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如同他精心伪装的假面。
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不受控制地爬上我的嘴角。
陆明远,林薇薇。你们欠我的,欠苏家的,这一世,我要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用你们的贪婪,为你们自己掘好坟墓!
晨曦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吝啬地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一条细长的金色光带。陆明远推门进来时,脸上挂着他惯有的、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如同精心调制的蜜糖。
晚晚,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快步走到床边,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俯身想在我额头印下一个早安吻。
就在他的气息靠近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几乎冲破喉咙。前世坠楼前他那句冰冷的真碍眼和他此刻虚伪的温柔面孔在我脑中疯狂重叠、撕扯。
我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抗拒。
陆明远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愕和不易察觉的阴霾。但他不愧是擅长伪装的猎手,那点异样眨眼间便被他完美地掩盖下去,换上更深切、更温柔的担忧。
怎么了,宝贝他顺势坐在床边,温热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覆盖在我搁在被子上的手背,是不是做噩梦了手这么凉。他的指腹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肌肤。
肌肤相触的地方,却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激起一阵强烈的战栗和反胃感。我强压下胃里的翻腾,调动起前世被他蒙蔽时那种全身心信赖和依恋的演技,抬眼看向他。
我的眼神里,努力模仿着过去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带着一丝依赖的迷茫,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是有点吓人。梦见…梦见那条蓝宝石项链了。
我微微蹙起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困扰。
陆明远的目光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探照灯,随即又迅速归于温柔的关切:项链怎么突然梦到它了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仿佛要给我传递力量。
就是…很奇怪的梦。
我垂下眼帘,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脆弱,梦见它…好像带来了不好的事情,很不吉利的样子。
我抬起头,重新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刻意营造的柔弱和不安,明远,我心里好慌。
陆明远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我的话,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他沉吟片刻,才用那种哄孩子般的、带着宠溺的口吻说:傻晚晚,梦都是反的。那项链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念想,怎么会不吉利呢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愈发柔和,带着循循善诱的味道:你看,它多漂亮,多贵重啊。苏家的底蕴,都在这块宝石里了。你平时舍不得戴,就锁在保险柜里,多可惜。
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一步步引导,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将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彻底掌控在他们手中,成为他们榨取利益的工具。
前世的我,就是被他这种看似处处为我着想的体贴蒙蔽,最终亲手将项链交到了他手上,也为自己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这一次……
我看着他眼中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一丝的贪婪热切,心底的冷笑几乎要冻结成冰。面上,我却露出了仿佛被他安慰到的、带着点犹豫的松动表情。
可是……
我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明远,你说得对。放在我手里,它只是个死物。我想……把它捐出去!
陆明远脸上的温柔表情瞬间出现了裂痕。他猛地攥紧了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指骨生疼,但他很快意识到失态,立刻松开,只是语气里的急切再也无法完全掩饰:捐…捐出去晚晚,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价值几千万的传家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和、更加为我着想:我知道你心善,但捐给谁怎么捐慈善水太深了,万一遇到不靠谱的机构,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你爸爸的心意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捐出去一点水花都没有,多可惜啊!
他的语速很快,每一个字都在试图堵死我捐赠的念头。
我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焦灼和贪婪,心底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面上,我却像是被他一番恳切的分析说服了,眼神变得更加迷茫和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无助地寻求他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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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怎么办
我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信任,明远,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那…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不想再看到它了,它让我害怕。
我瑟缩了一下肩膀,将恐惧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明远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了一丝,他眼中闪过如释重负和一种猎物即将入网的得意。他重新握住我的手,这次力道放得极其轻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安抚。
别怕,宝贝,有我在呢。
他温声细语,如同最贴心的情人,这样,项链你先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我认识一些靠谱的收藏家和拍卖行的朋友,他们路子广,人脉深。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稳妥的渠道,或者找一家最顶级的拍卖行,把它送拍出去。所得的钱,全部以你的名义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专款专用,帮助真正需要的人。这样,既遂了你的心愿,又能让这份善意最大化地传播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提议听起来完美无缺,处处为我着想,为慈善考虑。前世的我,就是被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规划彻底打动,心甘情愿地将项链交给了他。
这一次,我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狂喜,看着他仿佛已经看到巨额财富在向他招手的贪婪光芒,心底的冰层裂开,涌出冰冷的岩浆。
真的…可以这样吗
我怯生生地问,眼底适时地涌上感动的泪光,明远,你对我真好,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我都听你的。
我低下头,掩饰住眼底深处那抹即将破冰而出的、冰冷的恨意。很好,陆明远,鱼饵已经抛下,就等你这条贪婪的毒蛇,自己游进我为你精心编织的网中。
三天后,城西古玩街。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陈年木头和若有似无的线香混合的独特气味。阳光被高大的仿古建筑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我穿着最普通的米白色亚麻长裙,戴着一顶宽檐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一个闲散的游客,慢悠悠地踱进一家门脸不大、招牌古旧的博古斋。
店内光线有些昏暗,一排排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老物件,从斑驳的铜钱到落满灰尘的瓷瓶,种类繁多,真假难辨。穿着灰色对襟褂子的周掌柜,正戴着老花镜,就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线,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青花小碗。
我的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那些积满灰尘的物件,最终,停留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红漆脱落的旧首饰盒上。盒盖半开着,里面凌乱地堆着些不值钱的铜簪、银耳坠。而在这一堆黯淡的金属中,一抹极其幽深、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蓝色,静静地躺在最底下。
那蓝色,深邃得如同子夜的海,带着一种内敛却不容忽视的华贵。是和苏家那条真正的、传承了三代的矢车菊蓝宝石项链!前世,项链被陆明远和林薇薇当作诱饵和工具,最终也成了我的催命符。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冰冷回响。我深吸一口气,压住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掌柜的,
我指着那个旧盒子,麻烦您,我看看那个蓝色的小坠子。
周掌柜抬起头,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浑浊的老花眼里没什么波澜,显然不认为那是什么值钱货。他随手将盒子整个拿了过来,放在我面前的玻璃柜台上:你是苏家,东西给我。规矩你懂吧!。
我把脖子上带着的铜牌交给了周掌柜,周掌柜看到东西后把盒子递给我。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拨开上面廉价的铜簪,捏住了那枚幽蓝宝石的链子,将它提了起来。沉甸甸的坠感透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瞬间唤醒了前世的记忆碎片——林薇薇颈间的蓝光,陆明远推我下楼时那冰冷的笑容……
我闭了闭眼,强行将那些画面驱散。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内里仿佛有星辰在缓慢旋转。就是它,绝不会有错。前世陆明远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正是这条真正的苏家传世之宝。
周掌柜瞥了一眼,语气随意,知道规矩吧,20万。
嗯。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指尖却紧紧攥着冰凉的链子。
付了钱,将装着真项链的简陋纸袋紧紧攥在手心,那沉甸甸的冰凉感透过纸袋传来,像握住了一块定心石。走出博古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帽檐下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陆明远,你要的蓝宝石,我给你准备好了。一场盛宴,即将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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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天后,市中心顶级珠宝定制工坊的VIP室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皮革特有的气味。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柔和的射灯精准地打在玻璃展柜中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宝上。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白手套的老师傅,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深蓝色丝绒托盘推到我面前。托盘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铂金链条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而最夺目的,无疑是那枚主石。它的尺寸、切割面,甚至那深邃的蓝色调,乍一看,竟与我刚刚收入囊中的那条真品有着惊人的相似!蓝得浓郁,蓝得纯粹,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晕。
然而,只有凑近细看,才能发现端倪。这宝石的光泽,缺少了天然宝石特有的那种灵动深邃的火彩,显得略微呆板、凝滞。它的蓝色,虽然浓烈,却像浮在表面,不够沉入骨髓。
老师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专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苏小姐,按照您提供的图纸和要求,我们用了目前能拿到的最顶级的合成刚玉,铅玻璃填充优化处理,尽可能地模仿了您描述的那种……‘矢车菊蓝’的色调和质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职业的谨慎:我必须再次提醒您,这毕竟是人造品。它的硬度、比重、内部的包裹体特征,尤其是它的价值,和真正的天然顶级蓝宝石……是天壤之别。在专业的仪器和眼光下,是无所遁形的。
我伸出手指,没有去触碰那冰冷的宝石,只是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虚虚地描摹着它那足以乱真的轮廓。指尖感受不到它应有的冰凉,仿佛它只是一团凝固的、虚假的光。
足够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在安静的VIP室里清晰地回荡,我只需要它看起来足够像,在特定的灯光下,在……某些特定的、心不在焉的人眼里,能以假乱真,就够了。
老师傅微微一怔,似乎没完全理解我的用意,但他恪守职业准则,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从视觉欺骗的角度看,它完成得相当出色。尤其在非专业强光下,肉眼很难第一时间分辨。
很好。
我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虚假宝石折射出的冰冷光芒,替我包起来吧。要最精致的礼盒。
当那个印着工坊烫金徽标的黑色丝绒礼盒被恭敬地递到我手中时,它的分量很轻,远不及我藏在隐秘保险柜里的那条真品项链的万分之一。但我知道,这轻飘飘的盒子,承载的将是足以压垮陆明远和林薇薇的、致命的砝码。
回到那个被陆明远监控渗透的家,我将那个华丽得有些过分的礼盒,堂而皇之地放在了主卧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丝绒盒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像一块精心摆放的、包裹着剧毒的糖果。
果然,不出一个小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陆明远走了进来,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那个突兀出现的礼盒牢牢攫住。他眼底深处那抹贪婪的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变得锐利而炽热。
晚晚,
他几步走到我身边,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好奇,手指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指向了盒子,这是什么新买的珠宝
我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梳理长发,闻言侧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眼神清澈得像不谙世事的孩子:哦,你说那个呀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条‘不吉利’的蓝宝石项链呀!
陆明远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眼神里的热切几乎要溢出来:你……你把它拿出来了
嗯!
我用力点点头,放下梳子,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动作自然地拿起那个丝绒礼盒,当着他的面,啪嗒一声打开了卡扣。
幽邃的蓝光瞬间倾泻而出,在灯光下流淌。假宝石那精心模仿的色泽和光芒,足以让一个被贪欲蒙蔽了双眼的人失去判断力。
你看,
我指着那枚假宝石,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释然,我想通了,明远。既然它让我害怕,不如就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把它处理掉好了。你路子广,认识那么多拍卖行的朋友,就替我把这个‘麻烦’捐出去吧!
我特意在麻烦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嫌弃和急于摆脱的意味。
我把打开的礼盒,往陆明远的方向轻轻一推。
陆明远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瞬。他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抹幽蓝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捏起项链的链子,将那颗蓝宝石提了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灯光下,假宝石折射着璀璨却略显呆板的光芒。陆明远并非真正的珠宝行家,他所有的鉴定知识都来源于道听途说和临时抱佛脚的资料。此刻,他眼中只有那耀眼的蓝色和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哪里还顾得上分辨那细微的光泽差别贪婪早已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晚晚,你终于想通了!
他放下项链,脸上瞬间堆满了感动和欣慰的笑容,伸手想揽我的肩膀,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做最有意义的慈善!
在他手臂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我装作转身去拿梳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嗯,我相信你。
我背对着他,声音轻柔依旧,目光却透过梳妆镜冰冷的反射,清晰地捕捉到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狂喜和志在必得。他正以近乎贪婪的姿态,将那条假项链郑重其事地放回丝绒礼盒,然后紧紧攥在手中,仿佛那是他通往金山的钥匙。
镜子里的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无声的弧度。
陆明远,去吧。拿着你的传家宝,去点燃那场为你精心准备的、绚烂的毁灭烟火吧。舞台已经搭好,只等你粉墨登场,亲手将自己送上审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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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六月十日,晚八点。
环贸中心顶层,瀚海国际拍卖行春季大拍现场。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穹顶之下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金钱混合的、令人迷醉又紧张的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西装革履的绅士和珠光宝气的名媛们低声交谈着,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中央那方被聚光灯笼罩的拍卖台。
我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缎面长裙,脸上戴着精致的半脸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唇。面具很好地隔绝了旁人探究的目光,也掩盖了我眼中那冰封千里般的寒意。
拍卖会已经过半,气氛被一件件天价拍品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终于,当拍卖师用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嗓音,报出下一件拍品时,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着的、兴奋的骚动。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这件拍品,堪称本场拍卖的明珠之一!
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他身旁缓缓升起的展台上,来自百年望族苏氏家族的珍藏——一枚极其罕见的、重达21.5克拉的顶级矢车菊蓝宝石项链!纯净度无与伦比,色泽如同高原最深邃的晴空!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家族的荣光!起拍价——一千八百万!
展台中央,深蓝色的丝绒衬布上,那条由我亲手捐赠出去的假蓝宝石项链,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无数道聚光灯的聚焦下,那枚人工优化的蓝宝石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璀璨光芒,幽蓝深邃,足以迷惑所有被财富和欲望冲昏头脑的眼睛。
现场瞬间沸腾起来。竞价牌此起彼伏。
一千九百万!
两千一百万!
两千三百万!
两千六百万!
数字如同失控的火箭般疯狂飙升。每一次加价,都引来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议论。我冷眼旁观着这场由贪婪驱动的狂欢,面具下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前排VIP席位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明远。
他今天打扮得格外光鲜,笔挺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极力维持却依旧泄露着狂喜和紧张的表情。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展台上的项链,每一次报价的攀升,都让他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一下,仿佛那攀升的不是数字,而是他即将到手的金山银山。
当价格被一个海外富商喊到惊人的三千二百万时,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三千二百万!三千二百万第一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三千二百万第二次!这枚承载着历史与荣耀的蓝宝石……
就在拍卖师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木槌,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
一个清朗、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声音,骤然穿透了拍卖场喧嚣的余波,如同冰水浇下。
聚光灯下意识地循声扫去,光束精准地笼罩在拍卖台侧方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身上。他胸前佩戴着瀚海国际首席珠宝鉴定专家的铭牌。
整个拍卖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陆明远那因狂喜而扭曲的脸,都惊愕地聚焦在这位突然出现的专家身上。
首席鉴定师面色沉静如水,步履沉稳地走到展台前。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个特制的、带有放大镜的强光手电,然后,在无数道或惊疑、或好奇、或不安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俯身,将那束强烈的、几乎能穿透一切虚妄的白光,精准地打在了展台上那枚矢车菊蓝宝石之上!
强光之下,宝石内部无所遁形!
那原本深邃迷人的幽蓝,在强光的直射下,瞬间变得浅淡、浑浊!更令人震惊的是,宝石内部清晰地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蛛网般密集分布的细微气泡!还有几处肉眼可见的、形态怪异的填充物阴影!这些特征,与天然顶级蓝宝石应有的纯净透亮、内含物自然分布的特征,截然不同!
哗——!
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秒,随即被一片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哗然声淹没!
气泡填充物
我的天!假的
这…这怎么可能瀚海的拍品啊!
快看那颜色!强光一打,完全不对了!
质疑声、惊呼声、愤怒的低吼声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拍卖大厅。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着快门,镜头对准了展台,也扫向台下脸色煞白的陆明远。
拍卖师也彻底懵了,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求助地看向首席鉴定师。
首席鉴定师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专业领域的绝对权威。他拿起拍卖台上的麦克风,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清晰、冷静、带着宣判般的重量:
经初步强光检测,此枚蓝宝石呈现大量非天然包裹体特征及异常气泡群,并伴有明显人工填充优化迹象。其光学反应、比重及折射率,初步判断,均与天然顶级矢车菊蓝宝石存在显著差异。我以瀚海国际首席珠宝鉴定师的身份宣布,此件拍品存在重大真伪疑点,拍卖程序即刻中止!
他的话音刚落,像是接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拍卖台侧后方那扇厚重的安全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推开!
四名身着笔挺警服的警察,面容冷峻,动作迅捷,如同四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入这金碧辉煌的名利场。他们目标极其明确,无视了满场的骚动和惊叫,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下一秒,便如铁钳般锁定了前排那个试图将自己缩进阴影里的身影——陆明远!
陆明远先生!为首的警官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喧哗。他大步上前,亮出证件和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拘捕令,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你涉嫌以虚假高价值珠宝进行巨额拍卖诈骗!证据确凿!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不!不可能!这是污蔑!那是我妻子的传家宝!是真的!陆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种濒死的猪肝色,他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试图挣扎,放开我!你们弄错了!那是苏家的东西!价值连城!放开——
他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警员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可笑。两名警员一左一右,如同铁箍般牢牢钳制住他的双臂。他的挣扎带动了昂贵的西装,布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精心打理的发型早已散乱不堪。情急之下,他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疯狂地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视,试图寻找那个他此刻最痛恨、也最恐惧的身影——我。
苏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你陷害我!苏晚!你给我出来!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在寂静下来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狰狞。
警察对他的指控置若罔闻,动作利落地执行着程序。冰冷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
咔嚓!
一声清脆、冰冷、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金属咬合声,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拍卖大厅里。
一副锃亮的手铐,如同最残酷的枷锁,被毫不留情地铐在了陆明远疯狂挣扎的手腕上。那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刺骨髓,让他所有的嘶吼和挣扎都在瞬间僵住,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眼中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彻底绝望的灰败光芒。
闪光灯再次疯狂地亮起,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他扭曲狼狈的脸上,记录下这身败名裂的瞬间。记者们的话筒争先恐后地伸向他,嘈杂的问题如同乱箭:
陆先生!你对诈骗指控有何回应
那宝石真的是假的吗
你是否蓄意欺诈
你和苏晚女士的婚姻是否早已破裂
陆明远被两名警员强硬地架着,像拖一条死狗般往出口拖去。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昂贵的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那双曾经盛满虚伪深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毒蛇般的怨毒,死死地盯着人群的方向,似乎想穿透面具的阻隔,用目光将我撕碎。
我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具完美地遮挡了我所有的表情。只有我自己知道,冰冷的面具之下,我的唇角正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毫无温度的、纯粹由恨意淬炼而成的笑容。
我优雅地交叠起双腿,身体微微后靠,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了我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唇瓣。
屏幕上,赫然是某个热门直播平台的界面。直播画面,正是此刻拍卖行里这场惊天闹剧!画面清晰无比地捕捉着陆明远被铐上手铐、被记者围攻、被警察拖走的每一个狼狈不堪的瞬间。
而屏幕上方的弹幕,早已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炸!
【卧槽!!!惊天大瓜!三千万诈骗!】
【活该!人渣!骗到拍卖行头上了!】
【刚才喊价三千多万的土豪是不是快吓尿了】
【求渣男此刻心理阴影面积!】
【喜提银手镯!牢饭管饱,渣男走好!】
【诈骗三千万牢底坐穿预定!】
【大快人心!主播干得漂亮!(虽然不知道主播是谁)】
【渣男: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坐等后续!希望判个无期!】
一条条飞速滚过的弹幕,带着网友最辛辣的嘲讽和最直白的愤怒,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利刃,反复切割着陆明远已然支离破碎的名誉和尊严。每一句牢饭管饱,每一句渣男走好,都是对他贪婪野心最响亮的耳光,最彻底的埋葬。
我伸出指尖,轻轻点开弹幕输入框。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微微停顿。然后,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酷,我缓慢而清晰地敲下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一条新的弹幕,瞬间汇入那狂欢的洪流:
【游戏,才刚开始。】
发送成功。
我抬起眼,隔着喧嚣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目光穿透混乱的现场,精准地投向拍卖行那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之外。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流淌,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在那片光影迷离的深处,仿佛有一双同样充满怨恨和惊惧的眼睛,正在某处窥视着这里的一切——林薇薇。
我缓缓地、无声地对着那片虚幻的黑暗,露出了一个冰冷彻骨的笑容。